浮生花事绘从容 作者:明月别枝

【文案】

“安之,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唐僧。”
“…因为他骑白马?”
“不是。因为能玩就玩,不能玩可以把他吃掉,然后长生不老。”
“好…变态的想法。”
这有什么变态的,安之想。就像这窗外暖暖的阳光,一定就和情人的手一样,能抚得人脸软酥酥的。这一些,都是正常思维正常联想而已。

标签:欢喜冤家 青梅竹马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作者简介】

明月别枝菊科,向日葵属。看到太阳就晒,遇到下雨就宅。心情随着天气起伏,胃口随着美食变化。之前无数次幻想自己成长,现在无数次幻想自己还未长大。简单生活、快乐写文,然后希望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健康开心平安。已出版:《何须执手问年华》《素色锦年不自知》等。

【正文】

光阴,它带走清扬的故事。

“安之,我们结婚吧。”林岫说。
安之一怔,继而大笑,疯了一般:“神经,你娶了我,刘婉怎么办?”
“分手。”
她霎时落泪,汹涌而下:“林岫,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所以当年拒绝了她,现在回过头来又想收容她。

不止林岫,身边的每个人都觉得她宁安之很可怜吧?
婚礼变成了葬礼,一场车祸夺走了她所有的幸福。她原本应该在车祸中与清扬一起离开,或者留下来的不是她,那该多好。
徐佳说:“安之,你是不是傻了?”说完红了眼眶,“再怎么样,也得为你自己想想吧。”
她摇头,想笑,扯动嘴角,却更像是哭。
他们不明白,原本死的应该是她。
那辆大卡车迎面冲来,她坐在最危险的副驾驶座上,是清扬在危急关头,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她的一线生机。她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错过了他的最后一面,错过了他的丧葬,待她出院回到他们的蜗居,蜗居已有了新的主人。
是他的弟弟。在他年迈的父母面前,她只有满满的心痛与愧疚,无法去争她曾为这套蜗居付出了她所有的积蓄。

销假上班,属于她的办公桌前,一张年轻的面孔正在忙碌。
领导把她叫进办公室,问:“需不需要给自己放个长假放松一下?”
有些为难的口气,她听得懂。数月不来上班,她手上的工作不是找几个同事分担就能完成的,新人接手在所难免。
“我想辞职。”安之垂着眼说。
“哎,小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身体还没…”
“我想换个环境,顺便出去走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那…我也不好强留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能帮我一定帮。”
她想说谢谢,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安之现在住的地方,是林岫刚交付不久的一套闲置公寓,名曰“贵夫人”。
林岫和清扬大学时一个寝室,与安之都是同学兼老乡,读书时三个人就一副“三人帮”的架式,毕业后这份感情也不曾淡。安之感激林岫,在她被人搀扶着站在明显换过锁的新房门前时,是他再次伸出了援手。
如果不是刘婉的介意,林岫的帮助她会受之坦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中总有份忐忑与内疚。只是面对一连串的意外与打击,在身上没钱的情况下,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当初清扬的钱只够房款,她的钱就都花在了装修上,以至于后来住院还是林岫垫付的医药费。那些理赔的事,她无力去管,也不想去管。这本是她欠清扬的。

林岫拎了一大袋东西开门,乍看到安之,诧异:“今天这么早下班?”
刚出院时安之行动不便,很多东西都是林岫代为添置,这段时间下来他都习惯如此了。
“我辞职了。”
“正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多养一天是一天。”
安之笑笑,将手中的相框用衣袖细细擦了遍,转身放进一旁的大背包。相框里是她与清扬的照片,如今她身边唯一与清扬共有的东西。
“你这是?”
“我想出去散散心。”
不是搬走就好。林岫松口气,将袋子往桌上一搁,然后把自己扔进沙发。
“回来找到工作,我就找房子搬走。”
“什么!”好像沙发上突然生出许多钉子来,林岫霎时弹跳起身,“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我又不收你房租。”
安之直直看着他,直看得林岫心里一阵发毛:“你要搬哪去?外面的房子又贵又不好,我这里空着也是空着,大不了我把备用钥匙也交你,这样你可以安心了吧。”
“林岫…”
“安之,你要是怕刘婉来闹,那你可以放心,我已经和她分手了。”他打断她的话,明知改变不了她决定,还是很着急的解释,“你别把包袱往自己身上揽,我跟刘婉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随你的便。”安之将信封放至桌上,道,“钱先还你一半,我明天就走。”
公司还是厚道的,她虽然算是主动辞职,但还是多发了她两个月的工资。
“哎哎,不是说过不用还了嘛。”
他刚拿了信封想退回,就见安之转身进了房,只留给他一个实实在在的闭门羹。
他知道安之很坚强,在他以为她会痛苦萎靡很长一段时间时,她却很快站了起来。歇斯底里不顾一切从病床跳下想看清扬最后一面的疯狂;像个非生命体躺在病床上不言不语没有生机的苍白;有泪无声整个人抑制不住抽泣的悲痛…这一场车祸给予她的打击,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他曾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延续很久。
只是她再坚强,终归还是有些不一样了。即便她现在脸上恢复了笑容,也是极浅的;即便她现在开口说话,也是极为简洁的。
不像以前。

安之一走就是两个月。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背着个背包,每天徒步走很多路。累了倒头就睡,醒了继续走,在汽车与火车间辗转,有时甚至是拖拉机,竟也走过了好几个省市。
身心俱疲的回来,下了火车直奔公墓。事隔半年,她才有勇气来看清扬。
墓碑上的照片、墓碑上的名字,是她心底永久的印记。睁眼,这世界上再看不到那个叫李清扬的人;闭眼,又满世界都是他。
公墓的广播催促着祭拜者的脚步,墓园即将关门。安之坐在墓前,置若罔闻。
他们原本说好今天结婚的,可是…
“李清扬,你这个傻瓜!”安之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为什么这么傻?从前就是这样,明明喜欢她,却在一旁使劲帮她出主意追林岫,全然不顾自己心伤累累。
为什么这么傻?在她被林岫拒绝之后,始终如一的陪在她身边,将她的怒气、她的任性、她的种种不满当成是一种享受?
为什么这么傻?从来都是他爱她更多,不管她好或是不好,他对她都只有宽慰与包容。
为什么这么傻?原本迎面撞上的应该是她,可他急转方向盘,把自己看得如此轻。

“姑娘?”夜幕沉沉压下来,便有细细的雨丝跟着落下来,稍顷雨势加大,愈显秋夜的萧冷。不远处女人的哭泣转为低低的呜咽,虞玮韬犹豫了很久,才说服自己走近。
这一处伤心地,他原是不想理会任何人的悲欢离合的。
昏黄的路灯下,淅淅沥沥的雨中,一个削瘦的身影跪在墓碑前,长发如瀑遮住她大半张脸,他只看到她莹白玲珑的下巴尖上悬着颗剔透的水珠,此刻正伴着她抽噎的动作微微晃动着,给人一种楚惶的感觉。
面对这样一个侧影,他竟没办法不开口。
虞玮韬话音刚落,就见那跪着的身影蓦地直向他扑来,跟着哭喊一声“清扬”。视线相对、一惊而退,她踉跄的身形重新跌坐回地上,他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中的光华渐渐黯淡,像将要燃尽的蜡烛,直至完全熄灭。
雨水混着泪水滑过眼前人的下巴,落下一颗,又重新凝结成一颗,衬着夜灯雨幕,显得她一身凄凉。他终是不忍,劝道:“很晚了,又下雨,伤心也要保重身体。”
她却没有任何回应,良久之后才转过身去,仿佛在替心爱的人穿衣一般,脱下自己的外套严严实实盖在墓碑上。他看着她纤长的手指细抚墓碑上的照片,一寸一寸,明明那样不舍,却又任由指尖一分一分抽离。
那告别的姿态让虞玮韬心中泛起层层酸意,未及开口,却见她已然起身,一拎背包,大步离去。

雨越下越大。
墓园大门虽关,一旁的小门向来只是虚掩。虞玮韬正要开口说明,却见那女子利落地把包往门外一扔,三两下爬上门,不过微晃了晃身子,然后纵身一跃、弯身落地,勾手把包往肩上一搭就走了。
不知怎么的,这潇洒利落的一幕落在他眼里,却让他心里也下起了雨一般,绵绵湿湿的难受。
“我送你一程吧。”公墓在半山腰,荒无人烟。这时候早没了公车,要走很远的一段路,才能搭车或打的。
她沉默,淋着雨自顾自走。
不过是个陌路人,他却破天荒的有些放不下,没办法对她视而不见。
“至少撑把伞。”他忍不住下车。
她依旧不理,他微微动怒,执伞往前几步拦在她跟前。
“你…”他一边为自己莫明其妙的好心暗暗烦躁,一边开口。不料话还没完,她身子一软,竟是直向他怀里跌来。
她身上只着薄薄一件丝质衬衫,早被雨水打湿。虞玮韬伸手一扶,只觉湿衣之下透出一股热气来。
“姑娘?姑娘?”
“别…去医院…”她身上没钱了。费力吐出一句话,安之就晕了过去。

“我觉得让林岫喜欢你比让你喜欢我容易,自然就支持你追他了。”
“相爱是最好的,却不是理所当然的。安之,不管你以后会不会爱上我,现在你只需享受被爱的幸福就好了。”
“如果你心里还是喜欢林岫更多,我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继续支持你追他。”
“安之,是我不够好,让你还要为房子装修的事操心,不能舒舒服服的做个新娘。”
“安之,始终还是我欠你。”

熟悉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安之慌地想挽留,可是一伸手却是诡异的虚无空寂。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眼前人,然后那人就像消散的烟雾一般,缓缓向四周晕染开来,直至淡薄成透明的空气。
“清扬!”一声惊叫,安之猛地坐起身。
触目皆是陌生。宽大的床,棉软的被子,干净又不菲的家具与装饰。不是她与清扬曾经的蜗居,也不是林岫的公寓。
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透进来,她直觉地伸手一挡,别开脸去,刚好看到床头柜上的那杯水。很剔透的一个玻璃杯,装着大半杯水,杯子旁放着一小瓶药,杯子上搁着枚温度计,杯子下压着张纸。
是张便笺,“药吃两颗,厨房有粥,记得测量体温。”字体隽逸,落款是串手机号。安之抚额,难道是昨晚公墓遇见的那男人?
夜幕雨中,她并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仅有的印象就是那副金框眼镜。这样的眼镜太挑人了,他戴着,却是说不出的斯文清俊。
斯文清俊,真是如此么?安之看一眼身上并不属于她的男士大T恤,烫着脸跳下床。

虞玮韬回来时,屋里早已空空。
原是不出他意料的。仅有极短的接触,甚至不曾有什么言语的交流,但他就是知道以她的性格,药与粥都不会动上一口。
客房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像从不曾有人来过。没有只字片语,只有阳台上的黑丝衬衫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显然她走得匆忙,或许这匆忙中,还带着些羞愤,所以竟连衬衫都忘了收走。
不知姓甚名什,她昏倒之后,他曾试图联系她的家人,却发现她随身除了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既没通讯录,也没有手机。她在昏迷中还喃喃着不去医院,他只能把他带回家,并让相熟的女医生过来帮忙。
只是这一个细节,她一定不曾发现。看着被卷成一团扔进垃圾筒的他那无辜的T恤,虞玮韬不觉微笑,这个看起来纤细柔弱却带着股倔强劲的女子,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吧?

 

光阴,它带走清扬的故事。

不知是不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定律,安之回来后找工作特别的顺利。她看到报纸上一整版恒隆集团公开招聘的广告,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前去应聘,没想到过五关斩六将,最后竟然被录取了。
恒隆集团的待遇与福利在本市素有口碑,各方面的管理都很严谨规范,尤其下属公司与集团总部、营业部门与职能部门之间的划分尤为严格。安之应徵的是集团总财务部,办公室位于恒隆大厦十六楼。十五、十六两个楼层是恒隆大厦的分水岭,这两楼层以下是各分公司办公楼层,以上则是高层们的办公楼层,楼层越高代表职位越高。
当然,作为恒隆事业起源的工厂办公地不设在此。
等安之办完新员工登记报道各项手续,已是中午。她尾随新同事苏美朵到员工食堂,两个人刚坐下,苏美朵就鬼鬼祟祟地问:“宁安之,你大有来历吧?”
“叫我安之好了。”安之笑,“我是草根散户。“
“真的?”
“真的。”虽然大企业的人事关系最为复杂,尤其是集团总部这样的,但她确实没什么靠山。
美朵虽然不信,也没再追问。关系这种事,原本就鲜少有人亲口承认,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纵然当事人守口如瓶,时间久了,真相总还是会浮出水面的。
没有人可以例外。
没过一会儿,美朵又问:“对了,林总监有没有跟你交待什么?”
林总监是安之的新上司——恒隆集团总财务总监林蔚蓝。她平时习惯黑眼镜黑西装,走路时喜欢将一双高跟鞋踩得“PIAPIA”响,据美朵说是个超级难缠的人物,乃威震恒隆、令人闻名丧胆的“黑白双煞”之“黑煞”。
新来的安之傻傻的问:“她应该跟我交待什么?”
“比如让你在新员工培训考试中拿个名次什么的。”美朵不负林总监所托,对新同事非常的关心照顾。
恒隆集团要么不公开招聘,一公开招聘就会录用一定数量的新人。每一批新人进入恒隆,都会参加为期两周的新员工培训。在这两周里,新员工上午在岗位上适应工作,下午统一在培训室听讲。
培训课除了介绍企业的概况、发展史与企业文化之外,就是礼仪、职业道德等有的没的。新员工在培训结束后需参加统一的测试,测试不合格的补考,补考不合格的滚入下一期培训名单,再不合格,那就打包走人。
当然这只是开始,之后转正、升职都会面临一次又一次的测试。
“不是每个人都有名次么?”对于大公司的这一套,安之早有耳闻,倒也不曾担心。横竖不过考试而已,学生时代不就是这么一路考过来的?
“安之,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又看一眼安之的轻松模样,美朵咽下一口饭,痛苦的皱眉,“难道是她死心了?”
“什么死心?”
美朵环视一圈,压低声音:“你想我们属于总部,理应事事做表率,可是每次新员工培训考试都是房产公司第一名,搞得我们很没面子。”
“好像不止没面子…”
“对啊,连里子也丢了。为了这事,我们林总监心里的那口气憋了这么多年都没咽下过。”美朵啧啧几声,摇着头犹不可置信,“真没想到她竟然放过你了。想以前我来的时候,哎…伤心的往事不提也罢。”
“不是没人考过第一名么?大家都一样,你有什么好伤心的。”
安之的无心之言勾起了美朵的悲惨回忆,她瞬间一副泫然欲泣状:“可是就我一个人补考了嘛。”
这下安之惊住了:“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会这样?每次都有好几个人不及格的!”美朵用勺子扒了扒饭,有些烦躁,“反正你考了就知道了,出考题改考卷的就是那‘黑白双煞’之‘白煞’——人资主管白灵灵。”
安之被美朵的话逗乐,小声提醒:“轻点,到处都是人呢,被听到就不好了。”
“听到就听到,当年换谁改考卷我都能及格。最后一道自由发挥题十分,那种题目本来就是为拉分而设,结果白灵灵只给了我五分。我差一分就及格了,她居然下得了这狠手,现在想起来我还一肚子气呢。”
“过去的事就别给自己添堵了,快吃饭吧。”
“反正你要小心这个人,千万别惹到她,她又是小人又是女子,是个双倍难相处的笑面虎。”
安之忙点头。不知当年新来的美朵是怎么惹到了白灵灵,她之前面试时还觉得白灵灵挺亲切的,很难想象会是美朵口中的那种人。不过既然美朵提醒了,她留心些便是。

林总监这回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她没给安之下达任务,安之却在新员工培训考试中拔得头筹。
放红榜的那天,新一期的恒隆月刊《恒之隆》恰逢发刊,安之的随笔被当作卷首语,华丽丽地登在月刊首页。
多年媳妇熬成婆,林总监顿觉自己腰板直了、走路有劲了,看着安之就觉得她是上天派来的福将,不管外在还是内在,方方面面都是那么的让人满意。
“公司一向赏罚分明。身为恒隆的员工、恒隆的一分子,除了要做好本职工作之外,还要积极参与公司的各项活动,争取为部门争光,你要继续保持。”林总监表扬安之时,虽是一贯的官腔,脸上却难得挂上笑容,声音也刻意放大了一倍。
整个办公室一片静默,除了敲键盘的声音,还是敲键盘的声音。每个人看起来都忙得不行。
安之忙点头称是,杵在领导办公桌前,名为接受表扬实则更像听训的熬到午饭时间,才汗涔涔地跟着美朵溜去吃饭。
最近她两人经常趁着吃饭,说一些办公室里没机会开口的体已话。美朵个性开朗、安之本性率真,虽然那一场车祸对她的打击很大,但事隔大半年,不管是安之内心所盼,还是新的工作环境与现实所迫,她都只能让生活慢慢回归正常,并试着接受一些新的朋友新的社会关系。
没有谁欠她什么,她不可能板着脸过一辈子。
“安之安之,你觉不觉得这两天林总监看你的眼神有些怪?”美朵总是特别的八卦。
安之装傻:“有么?”
“怎么没有?就跟婆婆看到中意的媳妇似的,别提有多露骨了。”
“不会吧,听说她儿子才上初中呢,这我下不了手的。”
“啊呸,你想哪去了?我是说你最近表现太好,林总监没办法不中意你啊。”
阴差阳错。受美朵“黑白双煞”事迹影响,安之为了不补考就稍稍用功了些,真没想过要为部门争光,开个先例做第一人的。至于那个卷首语,纯粹是新人在老人的压迫下,被主动投的稿啊。
“哎呀,好事啊,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还有,第一名奖金和稿费加起来好几百块钱呢,你记得请客。”
“我请,我请。”安之挖了口饭含在嘴里,心里却有些惆怅。
来恒隆时她就告诫过自己一定要低调,怎么无缘无故忽然折腾出这些事来,倒显得她太高调了,看来以后得注意些才好。

杨秘书将文件连同新一期《恒之隆》放在虞玮韬的办公桌上,退出办公室。
虞玮韬有看期刊的习惯,每期必看、一篇不落,不过这一期的期刊直到三天后他才抽空拿出来翻阅。
打开,就怔住。
“…生命如花,朝犹微笑,夕葬尘埃…”卷首语上,这一首《如歌的行板》,落款正是“集团总部:宁安之”。
宁安之,会是她么?应该就是她吧!只有历经生命洗礼的人,才能在落笔写下这样苍凉的语句时,还能隐隐给人一种坚定与从容的力量。就好象经冬的种子,虽然还是那样静静的埋在土壤里,却早已蓄满破土而出的勃勃生机。
他转而打开通迅录,沿着集团总部的目录,几乎一眼看到了她名字。她的名字位于总财务部最下方,并不甚起眼,可不知怎么的,“宁安之”这三个字仿佛装有自动弹出功能似的,第一时间跃入了他眼帘。
他从不曾刻意的寻找谁,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以这种不经意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想起那件被她卷成团扔进垃圾筒的T恤,虞玮韬忽然觉得,原来他不一定非要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隔日临下班时,安之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财务工作的天性使然,她对数字有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待得接起电话,听对方言简意骇的让她半小时后在离恒隆不远的某咖啡馆碰面,她才恍然想起这一串眼熟的号码,曾出现在那张被水杯压着的便笺上。
只是对方一提衬衫,安之就想到当时那件莫明穿在她身上的男式大T恤,几乎不曾犹豫的,她就决定不赴约。
是不赴约,而不是爽约。因为安之在电话里并没答应对方什么,更准确的说,对方没给她任何表态的机会就挂了电话。这种一厢情愿的邀请更像通知或命令,所以当安之近一小时后再次接到虞玮韬的电话时,心里并没有丁点内疚:“请问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