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歌尽微凉 作者:陌墨
喜欢你,是我心里永远无法言说的默歌。——《默歌》 关于《默歌尽微凉》 17岁的自闭少女景默,禁锢在自己的世界里,敏感而倔强,却情非得已爱上了自己父亲的学生,清冷少年苏洛。偶然在酒吧深海撞见苏洛女友喻婷,并起了冲突,幸得少年颜时解围。班上的一次座位调动让热情单纯的郑绯儿走近了景默,而新来的校花易晓溪也对景默友好异常,景默的心扉慢慢打开,但是对于苏洛不可言说的爱恋还是让她备受煎熬,而友情里边郑绯儿和易晓溪的不可并存也让景默伤透脑筋,就在青春的小惆怅小委屈里,一场因嫉妒而起的飓风不期而至,景默心里的爱情可否等来花开的时候,她们的友情又是否可以一直走下去?

《默歌》前言

初始只是两个简单的字而已,“默歌”。在心里一遍遍地轻声默念,后来竟就悄然地生了根。

喜欢你,是我心里永远无法言说的默歌。

我想,总有一些心情是相似的,那年的你,17岁的我们,都在心里偷偷地刻下一个人的名字,默默地将一首歌吟唱,却注定是隐忍的姿态,不言语,不作声,只是心里早已电闪雷鸣,那个人的名字便也就成为了那段青葱过往中关于“喜欢”定义的有迹可循。

我只说喜欢,却不是爱,因为爱比喜欢多了更多的东西。

而喜欢,却是一种淡淡的小情绪,感觉上有点甜,品起来却又有点酸,淡淡的忧伤,却有止不住的清凉,像极了薄荷。

喜欢,是那年的我经过球场时看见你熟悉背影的窃窃欣喜;喜欢,是那年的我在楼梯上与你偶遇的怦然心动;喜欢,是我将心事写进带锁日记本后来一并埋藏进青春的淡淡惆怅。喜欢是小猫走路时优雅而又小心翼翼的影子,喜欢是巧克力融化在锡纸上的无可奈何,喜欢是想要不喜欢都不行的无能为力。

喜欢,是那年的我为那年的你悄悄吟唱的默歌。

你注定是无从得知的,那首主角是你,却只有我一个人吟唱的歌。

写《默歌》的时候,我曾无数次的回忆我的17岁。

穿越时间的罅隙,在某一个薄雾笼罩的清晨,在某一个有淡淡阳光透进玻璃窗的午后,在某一个红霞抹上了天空的傍晚,终于,无数次的柳暗花明之后,我与那年的自己狭路相逢。

我将那年的心情一片一片地拾起,然后将那段属于17岁的过往,如无字拼图一般的一点点拼完整,摆妥帖。

那流年,那与某些人无处告别,来不及说再见就匆匆散场的流年。

我想起了那年的我,那时迷恋一首歌,奶茶的《后来》,于是便一遍遍地听,有时就是那样一个下午,将对某一个人的思念一点点地融入进空气,然后又氤氲开来。

在纸上重重地写那段歌词,以至于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想起那年的自己,就仿佛周围都飘散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弥漫成一片,却妖娆成伤。

起初只是喜欢他干净的眉眼,后来便俨然成了一种习惯。一个人时便会不经意的想起,一群人时便会搜寻他的痕迹。

只是他,注定无从得知。又或许他是知道的,只是时地不对,而那一步,已然成了进退维谷。

那便就都留给了青春去吧,至少想起那年的青春,不必无从祭奠。

《默歌》中有我们青春的影子,是那段一去不回来的17岁,是对喜欢挥之不去的尽兴。

有人曾问我写小说的意义何在,有一瞬间的茫然,从未追寻过此间的意义,只是出于对文字的喜欢,便想靠近,有些简单的心思,有些想说的故事,便将之付诸笔端。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在心里将某个人默默吟唱成歌的男孩女孩们。

那年的我们,曾经飘零在空气中无声的“我喜欢你”。

默然成歌。

陌墨以此来记得。2009年8月5日

楔子
喜欢苏洛,是我17岁开启的秘密,是盛开在我心里的花,妖娆而苦涩。花开彼时,想念他的时候,我习惯静静地走到文化广场,静静地喂小鸽子吃食,然后静静地看它们抖动翅膀,飞向湛蓝的天空中去,渐渐的从小方块,变成小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那时我通常会蹲下身来,轻轻的用手在地上写下他的名字,“苏洛”,我一遍一遍的重重地写,郑重而认真,字里行间带着一丝丝的悲戚。
苏洛,苏洛。那是盛开在十七岁的景默心里的默歌。
遇到易晓溪,是我那年初冬时节里最美丽的盛宴。那个别人眼里如同罂粟般神秘的女孩子,却是我心里永远的一泓清泉,她的笑容摇晃摇晃,是我静态回忆中唯一的动态画面…
晓溪,晓溪,那是流淌在十七岁的景默心里的旋律。
而此时的我,站在18岁的尾巴上,微微地冲那边的岁月笑着,穿过年华的罅隙,铺天盖地的泪光,从这边,摇摇晃晃的向那边望过去,止不住的,是心里无穷无尽的哀伤。
我看见17岁的景默坐在空旷的草地上低低的吟唱,她唱的,是属于她自己的,17岁的默歌。
已不再,已不再,瞬间都不再…

第一章 时光如琥珀
时光如琥珀 Chapter 01时光如琥珀

这是记忆里最大的一场雪,从天空中瑟瑟而下,落在地上,堆积成厚厚的棉絮状,不知多久可以完全的殆尽,落在我记忆里的寒冷,也不知多久才可以变得温润。

我用手小心地抚摸着长江七号的小脑袋,它有一个绿色身子,白色大脑袋,以及一双大大的眼睛,这是苏洛的车上我唯一感兴趣的东西。我就那么一直抱着它,不知是怕它寒冷,还是怕自己寒冷,也不知是谁温暖了谁。

等红灯的时候,苏洛回过头来看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景默,你真的不回家?”

我没有说话,放下手里的长江七号,就去开车门。

他急忙抓住我的左手,“景默,不要胡闹!”语气急迫而严厉,我没有回过头去,但是我清楚的明了,此刻他的眉心一定是一个大大的“川”字。

好半天,他才妥协道,“我去给你安排今天晚上住的地方。”

这是记忆里他唯一一次对我妥协。我一点也不开心,车子再次开动起来,缓缓前行,我似乎可以听到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那是轻轻的啜泣吗?

我斜着脑袋看他的侧脸,他高高的鼻子,短短的头发,唇很薄,透着股坚毅的味道,我看见他右眼角下有颗褐色的小痣。

我心里生出了微微的叹息,他的从容与成熟,是我永远也追不上的年华和沧桑,他右边眼角的浅浅细纹昭示般的告诉我,我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年华,生命里承载的是不一样的人物景色。

我们之间的距离从来都不仅仅是四年。

他叫我景默,我坚持叫他苏洛,于我而言,他不过是景卓曾经的学生我曾经的代课老师。可是,在这样的坏天气,在这样寒冷得路面上车辆罕见的下雪天,焦急地开着车,找到了离家出走的我,还安排我的住宿。

我转过头,闭上眼睛,刚刚那一幕又在脑海里掠过,景卓愤怒的脸和劈风而来的巴掌。

这是景卓第二次打我,只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哦,目前为止是这样。他的声音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他说,景默,她是你的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绝情。

是这样的吗,可是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她的丝毫印象。为什么时间和记忆都齐齐告诉我,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算时间褪去了,记忆却还在。

我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家对面的楼梯口,我看见景卓匆忙地跑下楼来,黑夜将我隐藏得很好,他环视了好久都没有看见我。我看见他跑向他的那辆本田,飞快地启动它,“吱呀”一声,车轮摩擦雪地的声音此时听来这样的刺耳,车子转个弯,驶出了小区。

夜太黑,天太冷,我有些许遗憾,没有看清楚他刚刚脸上的表情,究竟是愤怒多一点,还是担心多一点。

这真是个有点倒霉的晚上,这个“有点”是因为我遇到了苏洛。在街上徘徊半个小时后,苏洛终于为我找到了住的地方。

一切终将过去,没有了家的景默还是景默。

她依旧还是那个被人嫌弃的病孩子。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命中注定的残缺。

我站在苏洛的面前,从他的手中接过我房间的钥匙,转身的时候听见他的叮嘱:“景默,我就在隔壁,你不要害怕。”他声音很温柔,眼神是宠溺而无奈的。

我关上门,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我斜靠在门上,平静地看着汽车经过时打在墙上的古怪的斑驳的影儿,心里却轻轻地笑开来,我不害怕,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害怕。

因为我知道,景默已经失去了景卓,那个世界上唯一疼她的爸爸,她还有什么资格害怕。

我摸索着床的位置,躺下来和衣而卧,我大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我不知这一夜将如何过去,而明天早晨迎接我的朝阳,又是哪般的模样。

我无法入眠。

闭上眼睛,我又一次看见了易晓溪的脸,我听见了她低低的声音问我,景默,你还记得我们的十七岁吗?

十七岁的景默,曾经拉着易晓溪的手,在积雪皑皑的校园里,轻轻走过,闭上眼睛扬起脸静静地听落雪的声音;

十七岁的景默,曾经喜欢一个很少笑的男孩子,他有冷漠的面容却有温暖的眼神,他读不懂我的爱情代码,却读得懂我的心。他只叫我景默,他拥有着一个美好的名字叫苏洛;

十七岁的景默,曾经与那些人静默的遇见,却在喧嚣的时间中,失之交臂,从此不相见。那些人都曾带给她一段叫做过往的故事,周兴,颜时,郑绯儿…

记忆的光和影在瞬间重叠,那一刹那,我看见17岁的景默将流年的记忆剪影,留念,那样脆弱而又拼命隐忍的姿态。

 

时光如琥珀 Chapter 02 时光如琥珀

北方的十一月,寒风开始不露痕迹地变得凛冽,地上的落叶与纸屑被风追着,打着旋儿地乱跑,苍穹由蓝色的主色调开始慢慢地靠向雾蒙蒙的白,街上的人亦开始变得稀少。玉壶光转,流年暗度,时针悄无声息地滑过岁月那耀眼得有些亮白的衣裳,一切都昭示着又一个初冬时节即将来临。

我出门时穿少了衣服,回到家时身上已经有几分寒。我哆哆嗦嗦地搓了搓手,抬起手刚要敲门,忽地想起了现在是正午,略一犹豫后,我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

虽然我已经很小心翼翼,可是还是吵醒了景卓,我听见屋子里传来他刚醒来时有几分沙哑的声音,“是默默么?”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之后那边便没有了动静,我仔细听了一会儿,刚要走回自己的房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到了门口,打算再次出门。

我的动作很轻,几乎可以用小心翼翼来形容。可当我把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景卓已经走到了面前来,“还要出去?”他皱着眉头。

“嗯。”

“这样啊,”他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早点回来,一会儿我的一个学生要来。”

我抬起头,拿疑惑的眼神望他,景卓便接着说了下去,“是来帮你补习功课的,以后每周末都会来。”

“每周末的上午你不是已经给我报了课外班吗?”我扬起头,心里有些恼,言语倔强。

景卓皱眉,“课外班以后可以不去。你还要去哪里?”

我听到他的话略一愣神,刚刚燃起的怒偃旗息鼓下来,我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教科书落在了学校,要去取回来。”

我不等他的回应,转身开门,关上门的同时,一并将他那句“路上小心”关在了门里面。

出得门来,想想景卓刚刚的反应,也不知他有没有从我不自然的表情中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想起那个还在学校等我的人,我无暇顾及其他,赶紧朝学校跑去。

一路跑到学校,我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隔着老远的距离,我就已经看到了在树下焦急等待我的周兴。

我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走过去,隔着10米左右的距离,他低沉的声音叫我的名字,“景默”。他正对着太阳的光,因此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

我再走得近了些,他便咧开了嘴角,“你还真是喜欢迟到的家伙。”顿了顿,又画蛇添足般地补上了一句,“不过总算是等到你了。”他的笑容邪邪的,却有收不住的喜悦。

迎着午后的阳光对上他的眼,我竟然有一瞬间小小的愣神。他短短的头发在阳光的铺洒下显得轻柔而泛着淡淡的光泽,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整洁而干净的牙齿,笑容明朗真挚,除了眼角的暧昧外,一切都很好。

短短的沉默过后,我心中早已有了计较,盯住他平静地开口,“我不会喜欢你的,也不想谈恋爱,再见。”说完把他一周前写给我的那封信,塞到了他手中,打算转身离开。

他却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景默。”语气短促却有着不容反抗的味道。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带着凛冽的气势,迫得我动弹不得,视线相接的那一瞬间我别开脸去。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眼睛此时却眯成了危险的月牙形,动弹不得的我不过是被他困住的猎物。这眼神让我十分不爽,而且寒风还在呼呼的吹,我没有必要陪他在这里发神经。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一口咬在他抓住我胳膊的手腕上。

周兴“啊”的一声叫出了声,显然有些猝不及防,我冷冷地看着他,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转身的刹那,我瞥到他被我咬过的手腕,齿印分明。

在稀罕的冬日下,周兴铿锵有力的喊声从身后传过来,“景默,我就是喜欢你!”

偌大的校园里,这声音久久地在耳边回响,我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理睬,一直跑出了校门。

“砰”地一声响,我没加留神,和眼前的人就撞了个满怀,毫无防备的我被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手撑着,我索性坐着没有起来。

“你…”我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同样坐在地上的女孩,眼神充满敌意,对上她正斜着脑袋看向我的眼神,我看见她轻轻抖了下头发,扬起一个明朗的笑容来:“有贼追你?”

她的话提醒了我,我下意识地冲身后看过去,“有人追,不是贼。”说完利落地站起身,继续往回家的路上跑去。

我知道,景卓在家等我回去。

而我,必须要快点的赶回去。

一路奔回了家,也许是景卓听到了我上楼时的脚步声,还没等我抬手敲门,门便“吱呀”的一声被打了开来。

“怎么才回来?”他显然是等得有些焦急了,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隐约的恼。

“嗯。”我低低地应了一声含糊其辞,然后便溜进了家门,就势开始脱鞋子。

“书找到了?”景卓的询问声从身后传过来。

他的话让我放鞋子的手不自觉地一抖,“嗯…”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顿了顿,意识到不对后,马上补上一句,“哦,不,没有。”

景卓并没有再追问下去,不知是不是有意要放我一马,还是并不想与我计较,总之他没有再问下去。

我刚走进客厅,景卓就跟了进来,随之在旁边冲着我开了口,“默默,这是苏洛,我的学生,是来帮你补习功课的,他的成绩很好,是我们学院里最出色的学生…”

那便是我第一次见到苏洛,那个阳光有些刺眼的下午。

现在想来,或者是因为那天下午遇见的是苏洛,所以连同透进玻璃窗的阳光,都随之变得明媚起来。

我微微地抬起头看向他,他个子很高,短短的头发,脸色有些苍白,我抬起头仰望他的瞬间,觉得阳光有些微微的刺眼,我眯起眼睛,郑重地看向他,就对上了他那如星子般璀璨的细长的眸子。

我心里暗暗的吃惊,从来都没想过,一个男孩子的眼睛竟然会这么的漂亮。我始终记得,那时的我,应该是有片刻的眩晕,觉得心里的花在瞬间就以燎原的姿态妖娆成一片,模样应该也傻气得可以。虽然我从来都是个善于掩藏自己情感的姑娘。

我低下头又抬起头,第一次在认识陌生人的时候开了口,“我是景默。”我听见自己细细小小的声音,嗓音尖尖的,声调却不大,也不知他听清楚了没有。

我说出口的时候有隐约的赧,却依旧是丝毫不后悔。

我在等他开口,他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很小的幅度,他没有说话没有笑,这让我有片刻的失望,他的眼神冷冷的,表情里有着那么明显的不可靠近,那是一种骨子里的特有的清高。

等了好半天,他终于开了口,“知道了。”他的声音没有温度,却让我有种莫名的心慌。

 

时光如琥珀 chapter 03 时光如琥珀

我心里如小鹿般的乱撞,心中似乎有一朵摇曳的花,刹那间被风吹过,抑或是因为清晨的第一滴露珠掉落,从而沾染了晶亮的神韵。

哗啦啦。滴答滴。

我不知道是不是沉沦只需一瞬,无理可辩,但是这一刻,我却清晰地意识到,他在我的生命中,注定会是不同的人。

我低头看着脚尖,拖鞋上可爱的小熊维尼似乎也在微微地冲着我笑,我细细回忆着他刚刚的话,心里有止不住的欣喜溢出来。

那年我高一,苏洛大三。他认真地研究着我的课本的时候,我正伸出指头算着,我17岁,他21岁。我算完之后就莫名其妙地笑,笑得旁边的苏洛一脸的茫然。

他抬起头诧异地看了我几秒钟,“你要听话,景默。”他突然开口认真地冲我说道,看着我看着我,还是那样好看的眼睛,像闪亮的星星像名贵的宝石。

我鼻子里“哼”了一声,斜了斜嘴角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心里明明对他有着好感,可是我还是如刺猬一般的开口,“最讨厌不懂装懂乱说教。”我知道自己的声音一定很尖锐。

他对我便不再予以理睬,过了好一会儿,他拿出不知在哪里找来的卷子,略带命令的对我说道,“下周末我还会来,你在下周末之前要把这些题做好,我会检查。”

我看着他,他脸上还是那样冷峻的模样,我从他手中接过上面有密密麻麻字迹的卷子,然后抬起头看了看他有些严肃的眼神,我不经大脑地一口应承下来,“好。”

苏洛听见我认真而坚定的声音,微微咧了下嘴,弧度那么小,小到你一不小心就要错过。可是我抓住了万分之一的机会。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笑,虽然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好吧,我得承认,我从来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小孩。

在又一个日落又日出后,星期一浩浩荡荡地来临。这张数学卷子,我已经做了一上午,我用手转着笔,心里微微叹气,在想最后一道题目的解法。

或者我有些沉溺其中了,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响过了上课的铃声,而那节课,正是有着“灭绝师太”之称的班主任的物理课。

我不知“师太”是怎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我的课桌前的,她一把抢过我的题,我反应过来的瞬间,只好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她严厉的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景默,你竟然敢在物理课上做其他卷子,你给我出去站着。”

微弱的光线中,她的面目有一丝狰狞。

我二话不说就径直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又折了回来,“能不能…”我接着说了下去,“把题还给我?”

她脸上刚偃旗息鼓的怒马上又回来了,随后她“啪”的一声,把我看做宝贝的那些题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姿态那表情要有多鄙视就有多鄙视。我愣了几秒种,随后毫不犹豫地弯腰捡了起来,关上教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上,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掉落下来,落在我的卷子上,我用手不停地擦不停地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我心里大片大片的难过,蹲下身来,紧紧抱住了手中的卷子。

我想,我可以做好它们,很好的做好它们,我心里一遍遍的默念。我不知道周兴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又站在那里看了我多久。他似乎浑身都充满了与生俱来的邪气,他撇着嘴,他的眼神很是不屑,他皱着眉头看着我,“景默,你哭什么哭,没用的家伙。”

我扬起脸瞪着他,咬着嘴唇:“看笑话的小人!”不理他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试卷。

“喂,景默…”他突然问我,“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吗?”

我转过头看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周兴狡猾地一笑,“我很礼貌的举手,说我有问题要问…”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得意的笑容绽放在了脸上,“然后她就很吃惊的样子,示意我可以站起来问,我就说,老师你说是外边凉快一点还是里边凉快一点,然后她就直接打发我出来感受一下啦!”他说完夸张地望着我笑。

他还真是敢作敢当啊。我象征性的咧了下嘴,回过头来不再看他。

“景默,”周兴皱着眉:“你就不担心我会不会被开除?”眼神还很配合的忧心忡忡起来。

我心里却嗤之以鼻,他老爸每年捐给学校的钱都够十几个物理老师一年的薪水了,校长就算开了老班也不会开了他。嘴上却还是不忘回敬他:“担心有用吗?”

他气得脸色突变。

没办法,他是含着金汤勺长大,天生带着优越感的孩子,有着不一般的高傲。

可是他却说,景默,我喜欢你。

我正想着,突然他又开了口,有些神秘兮兮:“景默,你想不想离开这里?”他的话充满了蛊惑的味道,他边说着,边对我眨着眼睛。

随后他就转到了我的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低着头看着脚尖,这一瞬间,他已然成功的蛊惑了我。我想去的地方,我想去的地方——是苏洛的学校。我一直不得知,那样冷傲的男孩子走过的地方有怎样的风景。

我真的很想知道。

或者,期末的气氛将我们压抑得太久,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逃离。他开口的一瞬间,我已经在心里无法抗拒地点了头。只是很久很久以后,我依然不知道,那次的逃离会是什么的开始,还是什么的终了。

我坐在周兴最新款的捷安特后座上。渐渐地,学校的白色大楼离我们越来越远,我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衣服,双脚却一直荡着荡着,满满的自由感从心里溢出来。一时间,竟然有种逃出牢笼的莫名兴奋。

周兴突然开了口,有点恼,“景默,别乱动。”转而又疑惑地问,“景默,为什么要去哈工大?”

我用眼睛瞪他,不想被他看穿心思一般的防备姿态。我不答话。

他毫无预兆地停下车来,“吱呀”的一声,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听来有几分的刺耳。

他猛地回过了头来,微微眯起了眼睛,“景默,”他顿了顿:“你不告诉我原因,我就不去。”他开始耍赖。

他的眼神里有几分邪气,修长的身子懒懒地靠在车子上,并不看我。

我愣了一下神,从车子的后座上蹦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他,“你确定?”

他歪着嘴思忖了一下,“对头。”显然并没有看出我此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认真。

我扬起脸,“拜拜。”我说完便已经转了身。

还没走出多久,他推着车就从后面追了上来,“景默!”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有几分的焦急。

其实我也并没有真的想走,大冷天的,这里又难得搭到车,从这里走路去哈工大,死不了也要揭下一层皮来。我停下脚步看着他,眼神依旧并不妥协,

 

时光如琥珀 Chapter 04 时光如琥珀

“好了好了,我不再问就是。”他的音调有几分沮丧,拍了拍车子的后座,“上来吧,我的姑奶奶。”他的语气很是无可奈何。

我心里轻轻一笑,带着胜利者的喜悦,再次坐上了他的山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