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米的阳光 作者:墨宝非宝
文案
他们相识的太早,记忆太多,反倒显得模糊了。
她只知道,她曾毫无保留地爱过他。后来她长大后,他因为好兄弟死在战火中,辞去战地记者,回来了。有时上帝很吝啬,只会给你一厘米的微弱阳光,不管对她,对他,还是对那些渴望和平的人

“你是我的纪忆,也是我此生的记忆。”

关键词:半养成系/叔文
依旧是个简单的故事,他是她生命里最后的一厘米阳光,而她,是他唯一坚强的理由。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忆,季成阳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一寸寸时光
楔子

那天,她正在爷爷的书房打转。
早上起来就嗓子好疼,觉得头昏昏的。她已经习惯了家里常年白天没有人,尤其是寒暑假的时候,更是习惯了自力更生解决任何问题。
可现在的问题,她觉得自己生病了,需要吃药。
但是好久没生病,忘记药箱在哪里了。
就在终于翻了七八个抽屉后,她终于找到了药盒。
消炎药两片,感冒药两片,要不要牛黄解毒片也来一片?好像去年发烧的时候,妈妈给自己吃过一次,那也来一片吧。
她一个个从锡纸板里抠出药片,倒好水,就听到门铃声。
她把药片放到餐巾纸上,跑到大门上,垫着脚尖看猫眼。
盛夏的阳光穿透走廊玻璃,落到楼道里,甚至每个角落,几乎没有留下任何阴影。而就在这刺眼阳光里,她看到了季成阳。
后来他才告诉她,其实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而此时,他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纪忆透过猫眼,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的大哥哥,高、瘦,他正在低头抽着烟,不像是爷爷的那些穿军装的学生,只是穿着黑色及膝运动短裤和白色短袖…
因为低着头,短发略微散乱地从额头上滑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
她没有出声,像是看电影的慢镜头一样,看着他单手撑在雪白的墙壁上,把手里的烟头按在走廊的金属垃圾桶上。最有趣的是他按灭了烟头还特意用手里的那截烟,擦干净了那个灰色的小点,然后,把烟头从侧面丢了进去。
然后,他抬起头,一双清澄漆黑的眼睛望了过来,似乎因为门内没有声音而微微蹙眉。
然后,门铃又被他按响了。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开门的,就隔着门问了句:“请问你是谁?”
这个家属区在整个大院里,想要进来起码要过两道门卫兵,这栋楼又有密码,根本不会有外人进来。整个家属区都是四层的楼,一层一户人家,互相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了,可这个人很陌生,应该是哪家在外读书的大哥哥吧?
“纪忆,我是季成阳。”
声音冰凉凉的,却很温和,告诉她,他的身份。
季成阳啊…她想起来是季爷爷家的人,是说好要送自己去汇报演出的小季叔叔。
是季暖暖的小叔。
这是个出现频率很高的名字。
季成阳,六岁开始学钢琴,比同龄人晚,九岁已经登台演出。小学跳级两次,念了四年,十六岁就读宾夕法尼亚大学…这些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季暖暖时常念叨的话。
他是在美国念书的人,美帝国主义什么的…也经常会被爷爷念叨。她记得几岁的时候穿了双红皮鞋就能被爷爷玩笑说是“小皮鞋嘎嘎响,资本主义臭思想”,所以这个大学就已经去资本主国家的季家小叔叔,老是被爷爷挂在嘴边念叨,说什么国内那么多好大学,不好好在国内呆着,为国做贡献,非要去国外读书…
不过好像,现在好多了,念叨的少了。
纪忆打开门,仰头看着这个前一秒还在不耐烦的人,叫了声小季叔叔,然后就打开鞋柜给他找出拖鞋,还没等客人进门就自己跑去厨房洗了手。
季成阳换鞋进门的时候,看到她正在搬起碧绿色的透明凉水壶,往玻璃杯里倒了些水,然后蹙起眉,一口气吃下了五粒药。
好苦。
她灌了好几口水,终于把最大的那片牛黄解毒片咽了下去,嘴巴里却因为药片停留时间太久,满溢了苦苦的味道。她想说话,却先被苦的眉心拧了起来,又连着喝水,然后就发现小季叔叔走到自己面前,半蹲下来。
他让自己和她平视,尽量声音柔和可亲:“在吃什么?”
“药,”她轻声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发烧了,嗓子也疼。”
她试着咽了口口水,好疼。
他漆黑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怎么吃那么多?”
“吃少了不管用,”她用非常娴熟的理论,告诉他,“我特别爱发烧,以前吃半片就好,后来就要一片,现在一定要两片。”
他蹙眉,手伸出来,放在她的额头上:“没有量过温度?”
带了些清淡的烟草味道,手心还有些凉。
她乖乖站着,好奇怪他的体温在夏天也如此低:“没有…温度计。”
温度计上次让自己摔碎了,她都没敢和爷爷说…当时还特别傻,用手去捡那些银色的圆珠子,抓都抓不住,就拿了一堆餐巾纸给擦干净了。第二天和同桌赵小颖说起来,她还吓唬自己说那个东西有毒…还好擦完没有立刻吃东西。
她还在庆幸曾经的自己没有因温度计而中毒的时候,面前的人已经站起来,很快扔下一句说回楼上拿温度计,让她别再吃药了。没过三分钟,这位季小叔叔真就拿着一根温度计下来了,让她坐在沙发上,把温度计递到她嘴边:“来,张开嘴巴。”
她把温度计含住,才想起来,低声念叨了句:“在医院不都是用酒精擦干净的吗…”
她还没嘟囔完,嘴巴里的温度计就被一下子抽出来,她被吓了一跳,去看他。后者白皙的侧脸上,分明已经有了些懊恼,用餐巾纸擦干净温度计之后,又递给她:“夹在胳膊下边吧。”她嗯了一声,早早学会察言观色的她,发觉这个小季叔叔真的犯了错误…还是不要揭穿他好了。
不过…刚才含着那个温度计,不会病情又加重了吧?
纪忆把温度计夹在手臂和身体间,拿起遥控器,开始拨电视剧看。
这个时间正好是灌篮高手。
不过…她悄悄用余光瞄着季成阳,让客人陪自己看动画片是不是很不好?于是她又一本正经地拨过去,内心十分纠结着把台停在了新闻联播,脑子里却仍旧奔跑着流川枫樱木花道…可显然季成阳并不需要看这些东西,他刚才去拿温度计的时候就从楼上带下来了一本书,打开随便翻看着,似乎很有耐心陪着她这个小孩。
纪忆思考了会儿,又悄悄把电视调到了灌篮高手。
当晚,他先开车带她去吃了前门的麦当劳。
这是北京开得第一家麦当劳,刚开张不久时,很多同学就都去溜达了一圈,虽然大部分人回来都在说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她记得季暖暖还抱怨过,没有在国外的好吃,可怜她只能分享好吃或者不好吃的经验,没有人有时间带她来吃一次。
开始她还期盼,后来也没什么执念了。
没想到几年后,就在这天晚上,她被季成阳第一次带了过去。不过因为在家吃药量体温,耽误了不少时间,季成阳只是把薯条汉堡拿到车上,边开车边看着她吃完。
那天其实是文工团的汇报演出,她参加的少儿组的节目只是为了尽兴,或者说为了让台下的那些各有功勋的老人看看自家孩子,乐呵乐呵。因为纪家都忙得不见人影,所以才临时拜托老友的儿子,这个暂时清闲在家,准备出国继续深造的季成阳带她去参加演出。
“不要紧张。”季成阳蹲下身子,低声告诉她。
说完,他的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一个二十一岁的男人,也没什么哄孩子的经验。
这不是她第一次登台,却是第一次有类似“家人”的陪伴,本来不紧张,反倒因为这清浅的四个字紧张起来。甚至站在深红色的幕布后,开始心跳的看不见前路。
理所当然,她犯错了。
这是她和另外一个男孩子一起表演的藏族舞,因为发烧头昏昏沉沉的,向后下腰时,头饰从头发上滑下来,啪嗒一声落在了舞台地板上。这是她从未遭遇的,一时间脑子里都只剩了大片的空白,只是下意识弯腰,捡起头饰,然后抬起了头。
一瞬间,就彻底懵了。
舞台有着聚光灯,而台下看不到人脸,黑暗中只能看到一片片的人。
她真的怯场了,只觉得腿都是软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再也不跳了。最后,她真的就转身跑下舞台,没有完成仅剩十几秒的节目,剩了那个男孩子一个人在台上傻站着…
后来过了很久,人家提到纪家的这位小姑娘,还能说起这件事。
多半是无伤大雅的笑笑,说小姑娘很羞涩,估计是吓坏了。
那晚,季成阳也觉得她是吓坏了,想不到什么安慰的方法,再次开车把她带到快要打烊的麦当劳门口,下车给她买了一杯新地,草莓味的。他回身上车的时候,把用餐巾纸裹好的塑料杯递给她:“没关系,下一次就有经验了。”
纪忆接过杯子,打开吃了口冰激凌,真好吃。
她顿时觉得这个始终不太爱笑,不太爱说话的小季叔叔,也挺可亲的。
“我觉得…没有下次了吧…”她吃了两三口冰激凌,想说自己不想跳舞了,但是没敢说出口,继续一口口吃着冰激凌。
“你跳的很好,刚才我在台下听到很多人在夸你。”
她含住了白色的塑料勺子,随着眨眼,眼睫毛微微扇动着,忽然轻声问季成阳:“小季叔叔…你是不是特别想安慰我?”
他咬着烟,还没来得及点燃,若有似无地嗯了声:“还想吃什么?”
纪忆摇摇头,笑得眼睛弯起,继续一口口吃冰激凌。吃到一半却像是想起什么,咽了口口水,觉得嗓子已经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了:“我是不是生病了,不能吃冰激凌?”
他看了她手里的冰激凌一会儿,终于嘴角微微扬起,略有些无奈地笑了。
一天之内犯了两个低级错误,始料未及。
从整个下午到夜晚,他终于从那一抹笑容里现出了几分柔和,然后,很快下车给这个小女孩买了杯热牛奶。
路灯连着路灯,昏黄而温暖的颜色。时间太晚,两个能通车的小门都已经关闭了,车只能从大门里开进去。扛着枪的士兵跳下站岗台,查看他的车辆出入证时,他却发现小女孩已经睡着了,而怀里抱着的是还没喝完的牛奶,塑料口袋已经扎好了一个死结,似乎是为了防止牛奶洒出来…
好细心的小姑娘。
士兵敬礼,准许通过。
他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真是高烧了。
所以…第一次带她出门,就让她发高烧了吗?


第一章 模糊的记忆

季成阳抱着烧得迷糊的纪忆回到自己家里,正好二嫂从厨房走出来,一看就笑了。尤其他的性格,连自己的亲侄女都不肯抱一下,这个画面,实在太值得珍藏了。
“她在发烧,我想带她去医院,她怎么都不肯去。我看她家里没人,就先抱回来了。”季成阳把她抱到自己的屋子里,轻轻把她放在了床上。
然后伸出用两根手指,又去试了试她的体温。
“西西家没人是经常的,”二嫂不太在意,“他们家对小孩子是完全精神高压、生活放养政策。”二嫂一边说着,开始帮他拿药。
二嫂是院里子弟小学的校长,两家又是上下楼,熟得不能再熟了。
纪忆怕黑,有时候家里没人,爬上楼来和季暖暖一起睡也是常事。
“精神高压?生活放养?”
“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给你举例好了。所谓精神高压呢,就是完全看重小孩子的培养,西西四岁半就上小学了,所以比暖暖小了两岁,还是同班同学,开始成绩跟不上,数学都考过五十分。后来慢慢一点点追上来,很快就班级第一,保持到现在,这点儿暖暖真比不上她。”
四岁半?的确早了些。
“可是对小孩子的生活啊,就不太讲究了。”二嫂拿来温水和药,自然递给他。
他去试着喂纪忆,纵然是迷糊着,却很好照顾。
给什么吃什么…
“比如学校去春游,别人家孩子至少都有水和苹果吧?他家直接就在桌上放了五十块钱,不知道怎么想的。你说一路上开车去两个小时,小孩子不吃不喝,装再多钱有什么用?还好我在车上,把暖暖的吃的分给她。”
他听了几句,想起下午小女孩吃药的样子。
又想起自己的小侄女,似乎和她是很要好的朋友。季暖暖每次在电话里说到纪忆,都只有崇拜。
“我家纪忆四岁半开始念小学,比我小了两岁啊,一直是我们班第一。”
“小叔你知道吗,她舞蹈、书法、国画,全部都很棒!我怎么就这么笨呢?”
“小叔小叔,你不是钢琴很好吗?纪忆答应我她不学钢琴了,我就靠这个战胜她了!”
所以这算是教育成功的典范?
或者是失败?不过似乎,都和他没什么太大关系。
他把自己房间让出来,在书房打了地铺。晚上时,显然已经忘记了纪忆的存在,走出来倒水喝的时候,正好看到纪忆也醒了,走出来,茫然打开门四顾。
纪忆有些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到楼上来了,直到看到他。
厨房的灯光下,季成阳戴着一那副金丝边的框架眼镜,十分斯文的模样。他在搅拌着刚才冲好的浓咖啡,看到纪忆,也一愣。
纪忆慢慢走过来,轻声说:“我回家了,小季叔叔再见。”
他俯下身子,也轻声问她:“自己睡怕黑吗?”
纪忆茫然,他怎么知道自己怕黑?
好神奇。
她摇头:“把灯都打开,怕着怕着,就睡着了。”
“留在这里睡好不好?”他尽力让自己像一副哄小孩的样子。
她摇头:“明早我妈妈回家,很早,回来就走,我要在家等她。”
看起来很坚持?
他也就没说什么,摸了摸她的手臂,也退烧了。
纪忆反倒很好奇,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咖啡。”他回答。
国内喝这个的人还很少,尤其是这种革命家庭,白开水和茶就足够了,的确不会认识咖啡。纪忆噢了声,眼睛瞟了瞟杯子里的液体。他笑,悄悄递给她,示意她可以尝一口。
于是这就是纪忆第一次喝的咖啡的味道,没有糖,却是奶香浓郁。
总之,怪怪的。
她喝完了,表情十分奇怪。
季成阳也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小女孩第一次喝咖啡,会不会晚上就睡不着了?
他果然不适合哄小孩…
纪忆果然一夜无眠到天亮,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干净自己的准备迎接爸妈回家,没想到一直等到中午也没有等到人,只是接了个简短的电话,推迟到四天之后再回来看她。她很失望,在房间里溜达了好几圈,无所事事下,又去把爷爷书柜里所有的书都拿出来,准备都重新看一遍。
书都是旧书,尤其她最爱的三国演义和格林童话都是竖版的繁体字。
正好适合消磨时间。
四天后的中午,就在太阳光最强的时候,季暖暖竟然提前旅游回来了。她从四楼跑到一楼,拼命去敲纪忆家的大门,以死缠烂打的惯有方式,把她拖到了露天游泳池。等到赵小颖出现,纪忆已经快被晒伤了。
季暖暖不会游泳,就抱着自己的游泳圈浮在水面,扯着她聊天。晒到最后,直吐舌头:“今天太阳太大了。”纪忆嗯了一声,闭口气,在水下潜了一分多钟,从游泳池另外一侧浮上来,长吐口气,终于舒服多了。
她游回来时,季暖暖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叔:“纪忆,你看到我小叔了是吗?是吗?”
“嗯。”纪忆把手臂勾住暖暖的游泳圈,拉着她游的快了些。
“我小叔像不像咱们前几天看得那个录像带,那个一吻定情里的入江直树?!柏什么!”
“…不像吧?”虽然她知道,小季叔叔是暖暖的偶像,入江直树也是暖暖的偶像,但两者还是差得很远的,都很好看,但感觉差很远。
纪忆继续纠正暖暖的姿势,尽心教她游泳。
因为这个时间太过晒,基本泳池里只有小孩子在玩,大人都在岸上站着。快到两点关闭清洁的时间,赵小颖才出现,而且是红着眼睛。纪忆和暖暖和奇怪,追问半天也没问出所以然,等到看到远处一堆男生时,终于明白了。
最嚣张的那个男孩王行宇,就是赵小颖同父异母的弟弟。
赵小颖当初一生下来,爸妈就离婚了,原因是她爸爸不想要女孩,但身为军人又必须遵守一胎的政策,如果想要儿子,只能离婚再娶别人…离婚后,赵小颖就跟了妈妈的姓,而她妈妈就从军人家属,变成了社会闲杂人等,幸好她妈妈在小学教书,才能继续在院住。
“你弟弟又欺负你了?”
“他不是我弟弟。”赵小颖又开始掉眼泪了。
“我去给你出气。”季暖暖抱着自己的游泳圈,拼命蹬水,想要上岸,却游的慢,真是气得脸都红了。
真傻。
纪忆忽然拉住她的游泳圈,悄悄在她耳边说:“让我来。”
她说完,就游到岸边,跳上岸。
按着自己印象在管理室门边找到了绳子,随手打了个活扣。
过了会儿就扑通一下跳回了水里,潜水她很擅长,尤其今天换了水,不用游泳镜也能短暂睁眼视物。她很快潜到王行宇脚下,用绳子利索地套住他的两只脚,拉紧后,头也不回地游走了。
等到钻出水面,就看到远处飞扬跋扈的王行宇开始拼命大叫,一直说有水怪。
可是他抱着游泳圈,根本游不动,也挣不开绳子,狼狈的都快哭了…
赵小颖终于噗嗤一声,乐了。
纪忆深吸一口气,补充氧气,看到赵小颖破涕为笑,也弯弯眼睛,笑了。
她们替赵小颖报了一小仇,很快去冲洗干净,换了干净的衣裙走出来。一路沿着烫人的马路,拎着自己的凉鞋,龇牙咧嘴蹦跳着,往住宅区那边走。可刚才经过八百米训练场就被骑着自行车追上来的王行宇一伙人拦住了。
纪忆看看身边两个人。
完了,要倒霉了。
她们三个女孩子,对着五六个男孩子,真心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暖暖打眼色,想跑,可是光着脚的,怎么能跑得过骑自行车的啊?
纪忆轻摇头,一时也想不到主意。
“纪忆,是你吧?啊?”赵小颖的弟弟直接就看她,“你们几个只有你会游泳。”
她没吭声,继续想办法…
可就在一念间,赵小颖手里装着泳衣毛巾的袋子,忽然就被一个男孩子抢了过去。王行宇笑得得意:“赵小颖,你妈最抠门了,要是我把你的毛巾拖鞋和泳衣都扔了,你肯定会被骂死,而且这辈子都没机会游泳了吧?”
赵小颖瞬间眼眶就红了,憋了半天,骂了句:“你混蛋!”
王行宇说的的确是事实,如果真的被发现,赵小颖肯定会被妈妈打一顿,而且也别想再出来游泳了…
纪忆终于开口说:“是我逗你玩的,你想怎么办都行,快把东西还给我们。”
她只是想让赵小颖免去一顿打,可是说完这句话,却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义。直到王行宇把她们带到八百米障碍训练场,她就真的怕了。不知道这个小混混一样的男孩子,会把自己怎么办。这可是学员兵训练的场地,八百米的跑道上有铁丝网,有高墙,有爬梯,总之有各种各样她们这种小孩子无法通过的障碍…
王行宇最后停在一个四方方的沙坑前,指了指:“我可以把东西还给你们,但是纪忆 ,你要跳进去。”
跳进去?
三米深的沙坑?
她站在沙坑旁边,看着哭得不行的赵小颖,还有束手无策的季暖暖。再去看三米深的沙坑,一般大人跳下去都很难爬上来,只有训练过的学员兵才可以…
“你保证还给我们东西吗?”纪忆看王行宇。
“废话,我当这么多兄弟的面答应你了!”
纪忆把心一横,真就这么…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男主还是桀骜冷漠的年龄…
嗯,他需要慢慢学习肿么哄小孩纸了…
这文是养成文,所以少年时代的描述是必须的,但是跨越会大一些,宝式慢热文…


第二章 模糊的记忆

脑子被震得昏呼呼的。
幸好有好多沙子垫着,膝盖还是被弄破了。
沙子不细,渗到凉鞋里,擦得脚心好疼。
她觉得自己真的有些晕了,靠着沙坑四周的水泥壁缓缓坐下来,休息了好久,终于听到有人叫自己。暖暖和赵小颖哭着趴在上边,探头看她,问她有没有事情?纪忆摆手,没力气说话,后知后觉地腿软了,也怕了。
好深的坑,她根本不可能爬出去。
“纪忆,等我去找人把你拉上来,”暖暖擦了把眼泪,“我这辈子和王行宇势不两立。”她说了没两句就又哗哗掉金豆子了…“纪忆我对不起你,每次都帮不到你,咱们两个可是过命的交情,当初联欢会谁都不肯和我演新白娘子传奇,只有你肯做我的小青…”
纪忆真心被逗笑了。
天啊,这种事情就不要提了好吗…
说完,两个人都跑了,去找人救纪忆了。
她休息了好久,终于想起来,今天爸妈回来?!这么一念起她就懵了,站起来,开始想各种方法爬上去。爸妈从来都是匆匆回来,马上就又走,根本不会等她啊。
刚才那些勇气全都没有了,她想着想着,就哭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都两个月没见到了啊…
可是四周的水泥壁连缝隙都没有,根本没有爬上去的可能。
她努力了很久,最后就哭着坐下来了。要是爸妈生气下次不回来了怎么办…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想越委屈,抱着膝盖坐在太阳晒不到的角落里,只知道哭。这不是她第一次因为想爸妈大哭,却是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这样。好无助的感觉,只觉得此时此刻真的好委屈,那种压抑许久说不出的委屈。
直到,有人跳进沙坑她都没有察觉。
直到,有手指轻轻在她膝盖附近的地方,抚去了那些脏沙子,她因为被牵动了伤口,终于泪眼模糊抬起头,看面前的人。
很多年后,她记不起第一次见面,记不清第二次的冰激凌,却仍旧能记得这个画面。面前的小季叔叔眼睛幽暗吓人,背对着阳光盯着自己,过了会儿却慢慢地,慢慢地融化了所有的怒气,紧抿的嘴唇也渐渐变成了笑。
好看极了。
季成阳本来想凶一凶纪忆,这么深的沙坑都敢跳,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可是看到她这双哭得睁不开的眼睛,忽然就心软了。
“西西,疼哭了?”他学着二嫂唤她小名,低声问她。
她摇头,不停抽泣着,说不出话。
那晚她在几千人面前跑下台,都没有哭过,吃个冰激凌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可是现在,竟然哭得这么厉害?季成阳不太理解小女孩的心理,让上边的暖暖帮忙拉住她的手臂,就这样让纪忆踩着自己的肩膀上去了。
等到自己跳到地面上时,发现纪忆已经一边抽泣着,一边拼命往住宅区跑走了。
“小叔小叔,你可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啊,保密啊,要不然我一定被我妈打死…”暖暖在一边千叮咛万嘱咐。
“嗯。”他答应着,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子。
“小叔小叔,你也不能告诉纪忆爷爷啊,她爷爷管得可严了,我见到她爷爷都不敢说话。”
“嗯。”
“小叔小叔,我和纪忆可是过命的交情。当初我们班联欢会,谁都嫌我傻,不肯和我撑着伞演新白娘子传奇,只有纪忆最后做我的小青,”暖暖一口气重复完,看到旁边一直脸色白白,不说话的赵小颖,“对哦,还有小颖,她是我的许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