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每一颗星球都会哭泣 作者:短发夏天

两名少女的爱恨:

编辑推荐
这是一本关注特殊问题女生群体的青春现实小说。书中的主角是两个喜欢偷东西的女生,整本书关注了她们的青春成长和心理成长,也反应了现在现实社会的青少年成长问题,主题积极向上,人物个性鲜明。让我久久不能忘怀这个有点残酷的故事。
那些看似绝望忧伤的事,那些冥冥之中注定的事。
那些疯狂竭斯底里的事,那些让你与之共鸣的事。
那些令你取之如珍珠,用之如泥沙的事。
那些使我们生生世世都无法搁浅的事。
全是爱。
这个故事献给“爱”。
男女之爱,朋友之爱,老少之爱,生死之爱,失去的爱,正拥有的爱。

“花火工作室”蓝色伤痕文学系列05
花火工作室灵气作家短发夏天
继《北极星下落不明》后沉淀“冬至之书”
冬至之后,清冷警醒
内赠酸甜女王张芸欣跨年大作《月光漫过珍珠夏》全新试读手册,精彩呈现。

两个青涩哀伤的灵魂
拥有与全世界为敌的勇气
却敌不过彼此的忌妒和猜疑


内容简介
曼达与早纪是两个喜欢“偷”东西的少女,她们表面上谁也不认识谁,暗地里却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有着不为人知的友情,在遇见苏见奥之后,早纪陷入懵懂简单的爱情,熟不知曼达与苏见奥另有渊源,当蓄谋已久的计划,渐渐浮出水面,克制的爱情,彼此之间似是而非的恨意,最终又将何去何从…

序 冬至之书
想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是一个作者的用心所在。
短发夏天这一次,把心放在了书写一段不断冷却的命运故事之上。人物设定围绕的是爱、误解以及复仇,但叙述却是逐渐降温。燃尽了生命中能量最剧烈的青春,渐渐就必然走向内省。与其说是情节赋予人物惨烈的人生,不如说,作者想呈现的是不同性格元素的结局。杜珊珊因为嫉妒开启故事,反而被伤害,伤害之后,利用伤害的副作用伪装,发起报复。黎早纪与江曼达,几乎是并列的双女主角。家境与身世,表面上相互对立,恰如硬币两面,彼此衬托。一个富裕,一个贫瘠。一个厌恶拥有的和虚伪,一个羡慕拥有的,希望获得。但无论富裕还是贫瘠,父母都是所谓的小商人,失败婚姻的大人,不能够成为健全的教会她们爱的能力的人。
曼达不待见爱情,信仰友情,因此呵护少女早纪,扮演保护者身份。但所有的情感,都藏有无意识领域的动机。这样的友情,也势必经过考验。分享秘密者成为朋友,而秘密揭晓后,考验友谊结成的终极审判也会到来。
以面具掩饰真正的灵魂的早纪,最终需要面对的,是自己。她经历了一切,经历了被洞悉,经历了被伤害,经历了被爱和保护,也经历了被误解。 这个少女虽然是小说的主角身份,但却似一面镜子,围绕她来反射身边的人,以及映照出他们之间的种种关系。这些关系,最终没有获得世俗意义的良好结局。
短发文字里屡屡提到那句黑夜与群星一同变冷,令我想起另外的名词来。斯蒂芬·茨威格的《人类群星闪耀时》。闪耀当然是一种关注,是生命的辉煌。对于群星来说,闪耀总是短暂的,变冷则是漫长的。变冷更加紧迫需要建立面对的心态。变冷意味着步入终局,燃烧已尽。有一段对话很鲜明坦陈这样的意识。
曼达:“你说将来我们都长大了,或者老了,会不会不像现在这样亲密了?”
早纪:“诶?我们有亲密过吗?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像陌生人。”
曼达:“但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呀,会不会有一天,连心也会分开呢?”
早纪:“唔,会的吧,时间早晚而已。”
曼达:“为什么一定会分开?”
早纪:“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更好地认识自己啊。”
群星影院被拆除,象征着他们小半生的生命,折腾、恨、阴谋,不过是虚幻。在一次又一次的命运安排转折下,走向自我的清晰,认识自己其实就是升华。升华其实意味着赋予意义。不升华,不为人物所经历的赋予意义,就很难与丧失的破坏的失去的关系,与空虚的无意义,与分离对抗。一旦赋予了意义,人物也就为自身确定了价值。分离带来了看清楚自己,这就是意义的回报。即便是经过了苦难,迎接了不行,伤害了他人,毁灭了美好,但意义却是存在的。价值是超脱善恶行为的一种评判。
黑夜与群星一起变冷,指向的是隐蔽的动机,催生激烈的冲突。冲突消耗生命能量,提前使人心智和情感上衰老。
冷却的,是灵魂。
人不一定会成长为更幸福的人,更加擅长去爱人的人。但人都擅长恨。
人只是成长为,更擅长接纳的人。幸福与不幸,只是一种解读方式。将两者同时接纳,成为一体。
这是我从这本小说里觉察到的。
要为之定性的话,我觉得这是一本冬至之书。短发夏天写这样的清冷,倒是有趣的阅读观感。写完了前面三个季节:孕育、发生、炽烈、浓密,当然只能沉淀和冷却。
冬至之后,清冷警醒。
沈嘉柯2009年的十一月


楔子
后来早纪都是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买一桶暴米花和两张票,坐其中一个,把右边的空下来。她看电影从来不挑,几乎是上映哪部看哪部,爱情片或者喜剧片,连女生最讨厌的战争片也不放过。看到有意思的地方时会忍不住说:“这个情节不错,你觉得呢?”
转过头去,才发现旁边的位置是空的。曾经坐在那里的人此刻如同一个幻觉,时而出现,时而隐去。玲珑的面孔,微微上翘的鼻子,有一双迷一样的眼。她声音暗哑,笑起来有沙沙声,不那么完美,却别有一番风情。
她说:“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看这些电影。”
她说:“真想把心脏挖出来给你看,让你用科学来检测一下我的心是不是肉长的。”
她说:“我能做的不多,但你需要的时候,我总会出现的。”
那些句子在空中形成虚无的泡沫,沉沉坠坠地漂浮着,又忽然炸开,“嘭”地一声炸开,人影消失,只剩下空荡荡的领地。狭长的走道,座位整齐地延伸出去,屏幕上的光影不停变换,椅子却始终是寂静的。
大概无论再过多少年影院的格局也都是如今的样子,只是椅子上的人不在了。
现在不在,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吧?
早纪犹如从梦中惊醒,怔怔地凝视着那些座位,好久后才把目光重新移到屏幕上,看着电影里的角色一个个出现,去爱,去恨,去念想,去遗忘,接着淡出,演出结束。
有时候人生也像是一出戏,搭一个台,众人粉墨登场,你一句我一句,唱完了便是完了,悔也好,不甘也好,只得忍着。
而早纪的这台戏,如今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从纸筒内掏出一粒爆米花塞进嘴里,咀嚼着,努力地吞咽下去,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味觉。胃里像塞着一团棉絮,干巴巴的。她发了一会儿呆,最后在电影演到一半的时候站起离开,影子被灯光拉得长长,任由身后的悲欢离合继续下去,却是与她无关了。


第一章 还记得吗
早纪:“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当时我正在偷东西,差一点被发现,是你救了我。” 曼达:“当然,那一天也是我外公去世的时候,雪下得很大,世界白得如同新生。”
早纪:“当时你为什么要帮我?”
曼达:“也许是觉得好玩,也许是因为孤独。我不知道,也许…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原因的,它只是发生了而已。”
江曼达静静看着窗外,马路对面是本城升学率第一个花莲一中。正是傍晚,下课铃声已经响过了半小时,此刻只剩一些为数不多的学生从里面走出来。重点中学的学生到底整洁,一律穿着校服,女生是白衣蓝裙,男生是黑色裤子,映衬着绿汪汪的树丛,十分醒目。
许明浩忍不住问她:“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江曼达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精巧而美丽的脸,眼睛微眯着,似笑非笑地答:“不是说有好戏看么。”
“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戏看。”许明浩小声咕哝着,却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来。对曼达,他始终带着宠溺和敬畏,那是一种复杂的情感。无条件地付出,却始终得不到。
咖啡馆外的路人经过时都忍不住打量他们两个,一对真正的金童玉女,江曼达那一张脸像是绘画大师精心描绘的,随便哪一个细节拿出来都美到颠。许明浩虽然懒洋洋,却也别有一番气质。刻意修理得凌乱的头发,高挺的鼻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两个人坐在一起实在是一副赏心悦目,他们却习惯了,对众人的目光不闻不问,只是专注地看着马路的另一边。
不久后教学楼里走出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离得太远,看不清长相。两名高大的男生跟在她后面,三人一起拐向教学楼后面,身影逐渐被茂密的树枝遮住。这时江曼达挑了挑眉毛,站起来对许明浩说:“好了,走吧。”
她穿着暗蓝色的吊带裙,裙摆上印着造型奇特的花。纤细的花瓣,无限地延伸、交叠。裙摆下是一双修长的腿,身材婀娜纤细。长发用一根银簪别着,露出长长的脖胫,像天鹅一样高贵。许明浩抓起桌子上的一只棒球帽戴上,像服务生示意结帐,之后搂着曼达的肩膀朝外走。服务生替他们拉开门,许明浩轻轻对服务生说了声“谢谢”,她整张脸迅速涨红,待他们走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转过头问旁边的同事:“他们是不是明星?”
“看起来最多十几岁,哪有这么年轻的明星!”
“可是长得真好看,穿的衣服也很贵的样子。”
“估计是富家子弟,看到那女生穿的鞋了么?顶你半年的工资呦!”
“还说我,你还不是一样!”
两个人捂着嘴巴吃吃地笑了起来。
校园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夕阳将一切都染成金色,操场上几个男生在打篮球,再往里走就没什么人了,图书馆已经关闭,清洁工人正在打扫卫生。黎早纪低头向前走着,心里若说没有害怕是不可能的,但事已至此,害怕也没有什么用。她努力地让自己平静,看上去像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似的。
身后的两个男生突然叫她:“这边!”
图书馆旁边是一幢老式的建筑,曾经是体育馆,后来建了新的,便废弃着当仓库。两扇铁大门,挂着一把生锈的锁。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撬开了,从此成了纨绔子弟的游乐场。
花莲一中的学生向来分为两派,一派是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另一派则是凭借家势来这里。平时老师们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不在乎。两派人之间互不干涉,倒也相安无事,但偏偏有人不安分,非要搞点乱子出来。
此刻仓库内已经聚集了十来个这样的学生,为首的那个长着一张漂亮的面孔,瓜子脸,明亮的大眼睛,笑起来一定青春无敌,可惜她表情狰狞,愤恨地对旁边的人说:“你们不晓得她有多嚣张,他妈的,竟然不把老娘放在眼里!”
“好啦好啦,一会儿就有她受的了。”旁边一个壮硕的男生安慰着搭腔。他叫陆嘉南,是这群小痞子的头领,除了凶悍再没有别的气质,是真正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那名女生叫杜珊珊,是高二(3)班的“公主”,人长得漂亮,家境又好,脾气却十分火暴。她素来不太安分,喜欢到处找茬。今天早晨她向班里的第一名黎早纪借功课来抄,却被拒绝了。早纪微笑着同她讲:“我也没写完呢。”
她当然不信,伸手去翻早纪的书包,过了会儿拿出一个本子问道:“这是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咯!”早纪抱着胳膊,始终保持着乖巧的笑容。
杜珊珊气从中来,下意识就抬起手,但早纪比她更快,轻巧地向旁边一闪,那巴掌便落了空,打到课桌上,火辣辣的疼。教师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见早纪面色平静地站在那里,杜珊珊却是发了火:“你他妈的给我等着!”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早纪的身影慢慢走近仓库,里面的人却是惊诧了。黎早纪个子不高,瘦瘦的,相貌十分乖巧,皮肤白如玉兰,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自找麻烦的人。
连力挺杜珊珊的陆嘉南都忍不住小声问:“这么一个小女生,你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你们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杜珊珊扬声喝道:“她这个人阴险得狠,平时装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我靠,当我是瞎子啊?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正说着早纪已经走了进来,她朝四周看看,瞳孔很大,嘴唇天生便向上翘着,看上去就像是在微笑一般。身后的人将铁门关上,光线徒然变暗,空气也跟着变得阴冷起来,杜珊珊一大步跨出去,捏着她的下巴道:“来,当着众人的面,把早晨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早纪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杜珊珊便冷笑着说:“怎么?现在哑巴了?早上不是很能说的嘛!‘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咯’,老娘是在问你!像你这种人就是必须要吃点苦头才知道‘乖’字怎么写,今天姐姐我就好好地给你上一课!”
周围人百无聊赖地看着她们,这种小打小闹的场合分明轮不到他们出场,来也不过是壮个气势而已。杜珊珊讲完那串话便掳起了袖子,那架势倒像是要跟人拼命一般,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连早纪都跟着笑了笑。杜珊珊眉毛一竖:“你笑什么?这里轮得着你笑我吗!”
话音刚落,一巴掌已经打了出去。早纪的脸侧在一旁,雪白的脸上四道明显的指印。杜珊珊却不放过她,声音提高了两度:“再笑啊!有种你再笑一下试试看!”
早纪转过头来,眼睛里满是凶狠的目光,那张白净的脸和这样的眼神搭配着,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恐惧。杜珊珊被那个目光震慑到,愣了一下后下意识地退后一小步,突然一只篮球飞出来,准确无误地落到她的脸上,她尖叫一声捂住鼻子,大声问:“谁他妈的砸我!”
仓库里忽然变得很静很静,大家都还在发呆。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那是一双红色的漆皮高跟鞋,鞋的主人从人群中绕出来,露出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面孔:精巧而纤细的下巴,深棕色的眸子,如猫一般诡异。鼻翼两侧散落着几颗浅褐色的雀斑,放在别人脸上是瑕疵,在她脸上却别具味道。她有四分之一欧洲血统,面部骨骼玲珑立体,跟杜珊珊比起来明显高了一个级别。
有人小声地叫出她的名字来:“是江曼达!”
杜珊珊大概也被那种美吓到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尖叫着:“你竟然敢打我!”说着就要冲上去,却被她身后的陆嘉南拉住,他小声地在她耳边说:“别惹她!”
杜珊珊转过头问:“她是谁?”
“许明浩的女朋友。”陆嘉南解释完立刻堆起讨好的笑容,走过去问:“曼达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戏啊。”江曼达懒洋洋地答一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篮球,缓慢地走向陆嘉南说:“你不知道我向来很护着优等生的吗?怎么?今天这唱的是哪一出?”
“打着玩呢,没想到把你给惊动了,你怎么…”陆嘉南一脸纳闷,江曼达则走到早纪的旁边去,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这个女生可不是你们能乱动的,刚才是哪一位打了她?”
边说着目光边落到杜珊珊身上,杜珊珊被周围的气氛牵引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陆嘉南这个时候当然护着女朋友,挡在她面前道歉:“我们都不知道你跟她认识,曼达你看…”
“那可不行,人也不是说打就打了的,总得有个规矩。”她转向早纪,轻声问她:“你说怎么办好?”
早纪冷冷地看了一眼杜珊珊,说:“你们随意,我该回家了。”
说着她转过身,直径打开铁门走了出去。外面已然是暮色沉沉,校园里空无一人,她刚走出去三步,就听到里面的喧闹声,想来,是许明浩出场了吧。
在布鲁门,大概没有人不知道江曼达。
她外公大卫周是华尔街著名的经济学家,二十年前带着子女回国定居,三个儿子均是天生的商人,很快就建立了起本城最大的商圈。最小的女儿周若海人长得美,嫁给了父亲最得意的门生江水声。那江水声比起周氏三个儿子更懂得做生意,几年内便晋升了富豪榜,名下的产业富可敌国。
江曼达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又拥有这等家势,等于是含着金钥匙而生。可惜她自小顽劣,欺负班里的学生已经是常事,长大后更加不可收拾,与花莲区的混混王许明浩成天混在一起,几乎已经是花莲区的霸主。
但她平时很少抛头露面,这一次若不是因为早纪,大概也不会出现在花莲一中里。
早纪乘着公交车晃晃悠悠回家去,左边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她对着车窗里自己的影子发呆,忽然疲倦起来。
从学校到家一共12站路,下车时天已经黑透了。贫民区里拥挤嘈杂,路边的江水散发着污浊的气味。她钻进一撞摇摇欲坠的筒子楼内,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父母吵架的声音。
“你是不是又拿了家里的钱去赌?”这是母亲的声音。
“你没看到我正睡觉!吵吵吵,再吵我宰了你!”这是父亲的声音。
“你还嫌吵啊?嫌吵去外面睡去!一点钱也赚不回来,就知道赌!我赚钱容易吗?你一口气就输几千块,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闭嘴!”
早纪深呼吸一口气,拿出钥匙打开家门,房间里的两人齐齐望向她,母亲头一个吼了起来:“现在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放学后干什么去了?”
“老师拖堂。”早纪声音轻如蚊蚁,低着头朝自己房间走过去。经过母亲身旁时却被一把揪住:“怎么没买菜回来?你想饿死我们是不是?妈的,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女儿!”
“你吵够了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老子打死你!”沙发上的父亲一跃而起,早纪趁机迅速钻进自己的房间里,把房门紧紧关上,推开窗户,装作没有听到外面的争吵声。
脸颊依然疼痛不止,从柜子里拿出药膏细细地涂上,换下校服出门去买菜。双腿犹如灌了铅,但始终是笑着的:“给我称一斤芹菜。”
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十几年,再不堪,也已经习惯了。她母亲做些小生意,在一家市场里卖些杂货,往往下班时已经是夜晚,洗衣做饭这样的任务只得落到早纪身上。父亲则是个赌徒,有时也喝酒,喝醉了,撒起酒疯来,家庭暴力更是常事。
母亲过得辛苦,有气撒到她身上也是应该的,她一点也不恨她。
煮了饭吃过,已经是九点钟。父母早早洗了睡,早纪还在厨房洗碗,动作小心翼翼,不敢吵到他们。之后把换洗衣服拿去洗了,顺便冲一个凉,才有空坐到桌前做功课。
她最喜欢那样的时刻,月已经升高,万物俱静,空气微凉,远处是汩汩的江水。一盏小灯照着不大的房间,淡淡的橙色令人觉得温暖。她拉开抽屉看着里面的小物件:钥匙扣、口红、MP3、银戒指、项坠…细细数来几十件,每一件都不值什么钱,却都是与曼达做“游戏”得到的战利品,也是不洁的象征。
认识曼达,细数也有八年了。
早纪还记得那年冬天,新年,下着大雪。她在一家小书店里消磨时光,书店极小,绕一圈也不过十秒钟,因为天冷,客人并不多,老板趴在门口的一张小桌子上打盹。早纪被一本书吸引,已经站了一整天,双腿发麻。是傍晚,外面响起了一阵鞭炮声,早纪合上书看了看封底,书的价格远不是她能承受的,她根本就没有零花钱,父母也不是因为新年就格外大方的那种。但书却好看极了,她急于知道故事的结尾。
她犹豫了一下,回过头看了看正在熟睡的老板,突然一顿,迅速地拉开了外套把书放进去,又把手插进口袋里用手托着书的底部防止掉下来。
做完这一切才发现书店内的另一名客人,她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大,扎一个简单的马尾,穿着做工考究的毛呢外套。她很瘦,下巴尖得如同刀刃,一双眼睛发着莹莹的亮光,满是笑意地望着早纪。
早纪这才反应过来,她看到了她的全部举动。
她慌忙低下头去准备走出去,胖老板却猛然站起来道:“站住!”
早纪吓得魂飞魄散,故作镇定地转过头问:“什么事?”
老板正准备张口,曼达已经捧着一大堆书走过来:“老板结帐,快一点,外面有车在等我!”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老板略微惊讶,随身带着这么多现金的小孩可不多见,他立刻坐下来替她结帐。而趁着这机会,早纪推开门跑了出去。
外面北风呼啸,路灯把雪花照成金黄,几个小孩追逐着打闹。那是早纪第一次偷东西,当时怎么会有这种举动她自己也不明白,但那种想把喜欢的东西占为己有的念头十分强烈,她并不能控制自己。她的心跳得飞快,生怕老板会追出来,于是跨大了步子。然而不久后她还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愣了愣,她回过头去,看到曼达正笑吟吟地望着她,手里还抱着刚才买下的十来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