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当道 作者:堕落仙子
【鼠害篇】 第一章 申家大少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肯我顾。
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
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
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
街头巷尾,梳着冲天髻的男童和扎着小抓髻的女童拍着手边跑边唱,脆生生的童音穿过下雨过后的潮湿空气,悠荡荡的飘忽在大兴王朝的上空中,余音缭绕悠长,给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京都带来了一股别样的声音…
打了个喷嚏,懒懒的搓了搓冻得通红的鼻子,我使劲将狐裘大衣紧紧地裹了又裹,扯好毡帽,迈开步子,打算继续沿着青石板路朝着皇城中最大的酒楼醉生坊进军。
“少爷!”
身后那声愤慨的叫声令我住了脚步。
回头看见子熏那张黑锅似的脸膛,我挑起眉,似笑非笑勾着唇瓣:“哟,子熏大人的晚娘脸重出江湖,怎一个惊世骇俗了得!”
子熏又气又羞,涨的满脸通红,霍得伸出左手指着街巷的那群稚童气愤万状的指控:“少爷!您难道就这般任他们这群黄口小儿胡言乱语下去!”
叹了口气,对着他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平日让你多读点书,你就是不听!瞧吧,这就没见识了不是?这哪是胡言乱语?这是诗经,诗经懂不?”
“嘘——听听,人家还将这诗经改成这脍炙人口的小调呢!有创意!哟,这调子还真不赖!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少爷,您、您太可恶了!您怎么能帮着外人骂老爷!这要是让老爷听了,该有多生气!”小子熏气红了眼,恨恨地瞪着我,仿佛我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勾当。
“骂老申头?不会啊?人家说的是硕鼠,就是躲在仓库那大大的老鼠,爱吃大米的家伙,而老申头又不是大鼠,怎么能和老申头挂上钩?”
无谓的耸耸肩,掏掏耳朵,迈开大步,自动忽略身后那声声恨恨的跺脚声,边走边打着拍子优哉游哉的高唱:“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硕鼠硕鼠,莫肯我顾——”
身旁两侧,是街旁众人掩饰不住的或讥讽,或鄙夷,或憎恶,或畏惧的目色…
其实,我不是不明白,这硕鼠不是别人,正是我那太师老爹,申硕曙。
申硕曙,大兴王朝的第一贪官,众臣眼中的特等奸臣,把持朝政将近二十年,培养忠犬无数,结党营私,揽权弄政,手段狠辣残忍,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排除异党,以致朝野上下几乎尽是他的羽翼朋党,唯他马首是瞻!纵横朝野,一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申硕曙堪称大兴史上第一弄臣!
而我,就是这个大奸臣的儿子,哦错了,应是女儿。
拍拍脑袋,我悻悻的耸耸肩,这不能怪我,男儿身装久了,自然而然的就时常忘了自己的真实情况。
之所以束发做男儿,红妆变男装,话还得从几十年前说起。早在老申头壮年时,曾遇到一个自称是远道高僧的和尚。那个和尚给老申头看过面相后直摇头,说他前世恶事做尽,今世依旧我行我素不知悔改,所以,正所谓恶有恶报,他注定今生断子绝孙。当时在官场上正春风得意的他听罢勃然大怒,自然以为是和尚对他的恶意言语攻击,二话不说,一个手令便让随从将和尚送进了刑部大牢,随意安了个罪名,便让这个高僧做了鬼僧,去和阎王老儿讲佛念经去了。直到老申头过了而立之年,送走了不惑之年,迎来了知天命之年,可依旧膝下无一儿半女,这才始知那位高僧所言非虚。
求爷爷告奶奶,烧香拜佛祭祖求神,大兴王朝的三千六百座庙宇几乎都被他走了遍,拜了个遍,总算,不知是求子心过于强烈,还是送子观音送错了子,在将近花甲之年,他新纳的小妾竟然破天荒的有了身孕!本来不受待遇的妾霎时行情水涨船高,捧上了天不说,还将老申头的结发妻子给比下了去,让结发之妻退居二线,而这位原本卑微的如蝼蚁的小妾自此一跃成了申府高高在上的女主人。
而这位幸运的小妾,申府现在的女主人,便是我的娘亲,刘氏。
女儿身的我自然令老申头心头一阵失望。可失望归失望,申家总算是有后了,这点倒又令他无比的庆幸。可庆幸了不几日后,他又开始彷徨焦虑。女儿终究会是别人的,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他百年之后,没有儿子的他要将那堪比半个国库的财富留给谁?难不成真要为他人做嫁衣裳?
愈想愈不甘心,老申头看着尚在襁褓中的我,眯着精光四射的老目,一个计谋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自此,老申头有了儿子,名曰申傲天,那就是如今的我。
其实,老申头不知道的是,早在他女儿出生的第三天,这个早产儿便被黑白无常带走做第二次投胎的准备了。而我,只是阴差阳错进入这具婴孩尸体的一缕游魂…
【鼠害篇】 第二章 鼠崽如魔
“店家,照常来一盘麻辣猪心,葱爆鸡肝,随便几盘下酒的青菜,还有一壶暖胃的热酒!店家,可要麻溜点,大冷天的爷我可等不得。”
不愧是京城第一酒家,这条件就是比别处好的很!瞧瞧这楼里,几十个暖炉一起发光发热,将这个金碧辉煌的三层酒楼烘的热乎乎的,仿如春天般的温暖!
脱下狐裘随意搭在手臂上,朝身后瞅了瞅,没见到子熏的影子,嘴角撇了撇,深知这小子秉性的我岂会不知他打的主意?他啊,定是回头教训那几个黄口小儿去了。
懒得走那一十二个楼梯上二楼,就在一楼捡了个地,随手抹了把凳面,身子一瘫,没骨头似的歪倒在椅背上,打着哈欠等着酒菜的到来。
好不容易躲了出来,隔离了老申头唐僧似的念经,想找个好地,喝口好酒,吃个肚饱,然而,就是有些不识相的货色要打扰本爷的清净!
“喂我说,那个穿红衣服的公子哥是谁啊?白皮细面的跟个娘们似的…”
“吓!不要舌头了你!他可是硕鼠崽啊!讲他的是非,小心他拔了你的舌头下酒!”
余光一扫,将我形容成吃人魔鬼的仁兄在西北方向距离我的方位约莫两米。
“快看,硕鼠崽又来吃心吃肝了!”
“哼,也就是那些缺心少肝的人才需要补!可是啊,就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就是拿整个大兴来补,也只是补得狼心狗肺!”
耳朵一竖,将我比作成牲畜的仁弟在北偏南三十度角,与我相距三丈有余。
以为隔得远我就听不到吗?
鼻翼张了又张。
算了,咱是上过学堂念过书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不和这群没教养的人一般见识,这群人没见识,没文化,除了在人身后,偷偷摸摸的议论别人是非外,别无所好。得了,就算是我今个日行一善,不去戳他们的台,满足他们卑微的愿望,他们爱讲,就讲个够好了!
“申爷,您,您的酒菜。”店小二额头上冒着细汗,战战兢兢的将我点的酒菜搬到我面前的桌上,而后端着托盘在距我半丈有余的地儿头拱地般的站立。
嗯,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将我所要的酒菜布置好,工作效率极高,的确值得嘉奖。
“叫什么名字?”夹起一块麻辣猪肝递进口中,嚼嚼,嗯,不错,火候刚刚好,辣味也拿捏的到位,甚合我意。
“小、小的长、长、长生…”
平生我最讨厌的就是结巴!
这是全皇城的人乃至整个大兴王朝都众所周知的!
难道是醉生坊今个故意的想要找我的晦气?
呸!吐出口里残留的猪肝沫,带着油腥的唇瓣冷冷的抿成一条直线。
眉眼眯起,一掠而过,犀利的目光没有错过店小二藏在裤筒里那双颤抖的腿。
这个发现让我更是大为不爽!
吃饭饮酒的好心情被清扫的干干净净!
啪!将竹木筷重重的往白玉蝶上一撂,尖锐刺耳的盘碟碎裂声响在人满为患的醉生坊里,顿时,刚刚还喧闹的酒楼里鸦雀无声。
不用看,我也知道此时四周的食客看向我的目光中定是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不解,那是因为尽管他们对我喜怒无常的性子早有耳闻,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他们着实不明白,为什么上一刻还和颜悦色的吃着酒菜的我,可下一刻就如狂狮般勃然大怒!他们惊恐,那是因为他们被关于我的传闻深刻的吓到了。传言,我发怒的时候,好嗜杀,抡起血刀,逮着人就宰!尤其喜欢将人关进笼子里,看人和凶猛的大虫相斗!传言每至夜深人静的时候,申府后院就会有鬼火跳动,那不是别的,都是被进了大虫腹中的冤魂…
瞧瞧,这是形容人的吗?这明明就是魔的写照嘛!
我有那么可怕吗?有吗?
一群没用的胆小鬼!
“站那么远干嘛!给爷滚过来!”
仿如听见死神召唤般的小二哆嗦着如筛子般的两腿,移步易踉跄的挪动着龟步,冷汗直流的在我的面前扑通一下跪倒,面如死灰。
他这副好似见了什么凶悍猛兽的模样更令人怒从心中起!
哐啷铿锵!一桌子酒菜被我稀里哗啦的一个不剩全都掀翻到了石板地上,清脆的碰撞碎裂声摄住了在场的众人,不少人已经看到苗头不对,瞅着门口贴着墙壁企图躲开无妄之灾。
“你们一个也甭想跑!”凶悍的怒喝一声,连拍三掌,十八个暗影从天而降,齐齐堵住了各项通路,成功的阻截了企图夺门而逃的众人。
“申爷,小的拙荆今个临盆,求申爷网开一面放小的走吧!”
“申爷,小的老母日薄西山,就等着见小的最后一面了啊!”
“申爷,刚刚家人来报,小的幼子换了急症,家人正盼着小的回去拿主意呢,申爷!”
“申爷,小的妹子…”
此时,前一刻还在饮酒作乐的食客们一个个的化作了演技甚佳的演员,而此刻的醉生坊正在上演着苦情戏,戏的名字就叫做——《看谁更悲惨》。
习惯性的勾勒了左边的唇角,上挑起一个邪邪的弧度,单腿勾起已经被我给放倒的桌子,摆正好椅子,重新坐下。
瞄了眼想要上前来打圆场的店家,招招手,懒懒的吩咐:“去再给爷我准备份酒菜来。”
见我缓和了神色,掌柜的暗暗松了口气,揩着额上虚汗连连应好,一路快跑火急火燎的亲自去给我准备酒菜去了。
掏出千金一尺的云锦丝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上刚刚溅上的油腥渣子,我扬起两弯不算英气的柳眉,高深莫测的看着西北方向距离我的方位约莫两米,那位自称家里老父暴毙的粉面公子哥。
被我莫测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粉面公子哥将头低的愈发的向下,企图逃避我的光线直射。
优雅的勾勾手指,意思很明了——你过来。
可就是有人不识相,卖傻冲瞎,硬是想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摘掉拇指上的玉扳指,哈了口气,扯起袖子认真的擦拭。
“看来爷我后院的猫咪今个有的玩了。”是不是该换换扳指了?瞧着色泽,怎么看着好像不如以前晶莹剔透了?
公子哥浑身猛烈一颤,脸一白哭号着冲着我连滚带爬的滚了过来。
“申爷饶命啊——小的刚刚在思及暴毙的家父,悲痛至极所以没有见到申爷的召唤,真的不是有意要忤逆申爷啊…”
“咳咳咳——”二楼处突然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声嘶力竭,声声痛苦的撕扯着声带,仿佛不将那可怜的肺咳出来就誓不罢休。
听到这突兀的咳嗽声,公子哥脸色刷的下大变!
嗯?挑眉瞥向二楼的声音发源处,见到一张涨的紫黑的愤怒的脸庞,再瞅瞅眼前羞愧的满脸通红的公子哥,我顿时恍然大悟。
唇边荡漾起幸灾乐祸的笑容。好小子,今个就暂不计较你的言论之失,因为你的老子会代爷我好好的‘厚爱’你的!
【鼠害篇】 第三章 耗子惹我
挥手让粉面公子哥滚下去了,我眉头一斜,纤手直指北偏南三十度角,三丈有余处。
“过来。”不容置疑的命令。
可得到的回复却是一声用鼻孔发出的轻蔑至极的哼声。
我可以清晰的听见此时酒楼上下传来的惊骇的抽气声。
恨我的爹的多不胜数,厌恶的我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可这些恨意与愤怒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敢当面与申家人较真的,除了当朝不怕死的莫老太师外,再也找不出他人吧!
不用我说,懂得察言观色的暗卫们押着那个吃了豹子胆的家伙按到了我的跟前。
“硕鼠崽,我告诉你,别人或许屈服你的淫威,但我司徒俊浩绝不会怕你!你们申家全都是十恶不赦的恶徒!残害忠良,谋权祸国,仗势欺人,为所欲为!你等着,你们申家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因为老天爷是长着眼的,迟早有一天会收拾你们申家这群恶鼠!”
慷慨激昂的语调,义愤填膺的言论,大义凛然的语气,豪迈愤慨的言辞,到最后,还不忘加上一汪唾沫摊在我的头顶。
好,非常好!
好骨气,好气魄!
威武不能屈,英雄!
是不是该为他的豪言豪行鼓掌表示嘉奖?
拈起丝帕轻用力度往头顶青丝上一抹,不动声色的站起身,跨前一步,与‘英雄’面对面。
乍然一瞧,这位司徒小英雄惊为天人的姿容连我都惊叹不已!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肤色奶白的耀目,长而密的睫毛卷儿翘,精雕玉琢,五官精致的不似凡人,打眼瞧看,仿如是从童话书里走出的小王子。一身剪裁得体的上等绸缎白袍加诸于身,乌发用小金冠谨慎的束起,虽在挣扎中散落下几许碎发,可丝毫不减那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反倒增添了几许随性。飞吹衣袂飘飘举,可以预见再过几年的他是怎样的绝代风华。此时的他高昂着脖,一身骄傲。凤眸愤怒的圆睁,带着憎恶带着深深的鄙夷和鄙视蔑视着我,剑眉高高的扬起,粉嘟嘟的唇畔紧抿,如发怒中的瓷娃娃,着实可爱至极。
可是可爱的娃娃并不等于无害。
因为老申头曾说过,司徒家的人不好惹,弄不好会咬人的!
司徒绝,掌控三十万大军的西南王,就连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硕鼠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我这只刚出道的小鼠呢?
司徒俊浩,司徒绝的独子,骄纵的和我几乎有的一拼的小世子,按理说我不该惹他的。
但是,不惹他并不代表可以容忍他的无理!
扬起手里丝帕,力道五分,将浸染了他唾液的地方全数往他的白嫩的脸蛋上报复性的狠擦着,不消片刻,一张原本粉嫩的脸颊红肿一片。
“世子!”他身后的两个随从大惊失色,大喝一声想要冲上来,奈何被我众多暗卫压制的动弹不得,只得冲着我恨恨的恐吓:“快放开世子爷!弄伤了世子爷,即使你有一百个狗头也不够我们王爷砍的!”
司徒俊浩拼命躲闪着我那堪比虐待的擦拭,咬牙恶狠狠的低吼:“硕鼠崽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呵,小耗子,你说我要干什么?当然是将你的东西还给你喽!小耗子,记好了,以后不要随意丢人东西!尤其是丢我不喜欢的东西!”
“不许叫本世子小耗子!!”我的恶意赠名差点令他崩溃,自然是因为耗子和老鼠挂钩呗!试问,向来对鼠憎恶到极点的他怎么能忍受这个和鼠挂上亲戚的绰号?
俊脸扭曲的模样令我‘鼠’颜大悦,小耗子,小耗子的在他耳边叫的更欢,整个酒坊里不时的回荡着我那嚣张的喊叫声,相信今个食客们出了酒坊,小耗子就会名扬在外!可喜可贺啊!
“啊!!!!硕鼠崽,不杀你,我司徒俊浩誓不为人!!!”赤红着双目,司徒俊浩疯狂的摇着头,完全一副癫痫患者的模样。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貌似对他的意见十分赞同:“就是,当人有什么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个耗子吧!放心,有老哥我在,你不用担心当不好耗子。虽然不怎么喜欢你这个小白脸,但毕竟耗子和老鼠是一窝的嘛!所有看在直系亲属的份上,我会对你多多照顾的,也会向你多传传我这几年来积攒的鼠经,教导你做一只名至实归的好耗子,让你将耗子的事业发挥广大,冲出西南王府,冲出整个大兴,乃至冲出当世,冲入地底,直达阎王殿!光宗耀祖,青史留名,保管让你的列祖列宗们都乐的泪流满脸的从棺材里争先恐后的爬出来,抱着你这个司徒家的好后人狼啃一通!”
压抑的闷笑声虽不大不响,可听在司徒俊浩的耳朵里,足矣刺激他的神经,崩掉他脑中的最后一根弦!
“杀了他!杀了他!!谁能杀了他,我西南王府赏黄金万两!!”
将手里丝帕随意往上空一扬,拍拍手,顺手拍拍小耗子的头,无视他吃人的目光,做西子捧心状,摇头晃脑的朝着门外边走边饱含感情,抑扬顿挫的吟哦:“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何太急啊--”
“申爷您的酒菜--”
脚步一顿,我转身,看着将猪心鸡肝呈上来的店家,蓦地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就拿去赏给世子爷吧!毕竟,他缺的很啊,需要好好补补。”
“硕鼠崽!我一定会取你首级!!!!”
“随时恭候!”大笑三声,袍袖一甩,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大步离开了醉生坊,留下身后那愤怒咆哮的司徒俊浩。

【鼠害篇】 第四章 气坏硕鼠
申家宗庙祠堂里,我百无聊赖的跪在蒲团上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听着老申头的教训。
“还有两年就要行弱冠(男子二十岁)之礼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这么不给爹省心!”雕着麒麟的镶金拐杖恨恨地敲击着可怜的地板砖,老申头紧绷着老皮,恨铁不成钢的训斥着,雪花般的胡须一翘一颤,在我这个视角看,别有看头,格外的有趣。
啊哈--真困啊!真啰嗦,怎么还没说完!唉,可能是人老了,怕自己不说就没机会再说了吧,因而一唠叨就唠叨个没完没了!他倒满足了自己的唠叨欲,可苦了我喽--
挪了挪发麻的左腿,将重心放在右腿上,低下头,眼眸眯起,接着刚刚的白日梦…
“…你说说你,平日里胡作非为倒也罢了,可你!可你,竟然欺负到西南王世子的头上了!西南王是什么人啊?那是掌控着整个大兴王朝四分之一兵力的实权王爷啊!将他惹毛了,别说你了,就连你老爹都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镶金拐杖又一次的砰砰砰击地,清脆的声响在我神游太虚的时候是我格外厌恶的噪音,就因为这噪音常常会让我美好的白日梦化为乌有。
不着痕迹的擦掉白日梦余留的口水痕迹,不耐烦的抬起头,看着喋喋不休的老申头,不悦的插嘴:“老爹啊…”
“你这个小兔崽子这回倒是叫爹叫的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可是老申头老申头叫的甭提多带劲!”
忍着打哈欠的欲望,我指指外面已经发暗的天:“行行行,我错,是我错了还不行吗?老爹啊,您看看,天都黑了,虫都睡了,您老是不是也该休息了?”
说了两个多时辰的教,您不累,我困!
精明的老申头岂会听不出我话里的不耐之意?
稀疏的眉毛极速合成倒八字,胸口如哮喘患者般剧烈起伏,勃然大怒:“你这个没教养的小崽子!竟敢这么对待你老父的训话!你问问自己,三纲五常都读进驴肚子里去了吗!”
三纲五常?切!自己都做不到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光这首条‘君为臣纲’,你简直都可以将它反过来念!
本来只是小声的嘀咕,奈何我低估了老申头的耳力,我所发牢骚的内容一个字不露的全数被他听进了耳中。
脸色铁青,雪花胡抖了又抖,颤了又颤,似乎是想对我破口大骂,可我等着这疾风暴雨电闪雷鸣半晌了,仍旧未听见他吭出半个屁来。
偷偷瞄了一眼,见到了抖得如落叶,像老黄牛一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老申头,这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原来是被我给气的已经失声了!
瞧,申家小鼠多有能耐,能将史上第一奸臣给弄无声了!
“啊--”脊背猛地一阵剧痛,火辣辣的就犹如被天牢里的红铁烙过!
好你这个老申头,竟然趁着爷我不备的时候拿你的破拐杖偷袭爷!
“啊!!”又一拐杖袭来,脊背火烧火燎!
一个高蹦起,我几乎是连蹦带跳的夺门而逃。后面,老申头举着拐杖,挪动着颤巍巍的老胳膊老腿儿,边追边骂:“你这个小兔崽子,你给老夫站住!”
回头伸着舌头扮鬼脸,我难得好心的纠正:“老申头你说错了!不是小兔崽子,是硕鼠崽!”
“你、你这个孽畜!!气煞我也!气煞我也!看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娘啊,救命啊!爹爹疯了,要杀独子了!呜呼哀哉!!老申家要断子绝孙啦--”
惨绝人寰的悲呼声回荡在天际,惊起寒鸦一片…
西南王驿馆别院。
隆冬已至,天寒地冻,一支腊梅独放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