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 作者:耳元

【文案】
卫薇从来没有想到,她会欠陆崇文一笔债。
这辈子都还不清,不得不拿自己抵。

可陆崇文觉得,作为债主,他肯定是最悲剧的一个!
因为,这根本不是在收债,而是在哄小孩啊…

友情提示:
①男主大叔,狗血
②男主不是什么好人!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卫薇,陆崇文 ┃ 配角:付嘉,赵粤 ┃ 其它:

 

、第1章 楔子

卫薇欠了陆崇文一笔沉甸甸的债,她这辈子都还不清,不得不拿自己还。
十八岁那天,卫薇站在陆崇文面前,一.丝.不.挂。
屋里没有开灯,陆崇文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背后是繁华落寞的夜色,高楼林立,流光溢彩。他的眉眼低垂着,看不清表情。指间夹着一支烟,也许有风,白色的烟雾在沉默中慢慢消散开,他整个身影藏在后面,渐渐淡了。
“崇文叔。”卫薇唤他。
陆崇文终于抬眼。他刚从饭局回来,眼底还残留着一抹猩红酒意。
那点红隐在无尽的黑暗里,晦涩不明。

、第一章

《还债》
耳元/文
遇到陆崇文的那个周六,卫薇跟往常一样下课、放学。
她还记得最后一节课是老康的物理。黑板上画着两个方块,一个是a,一个是b,相向行驶,问还有多久能够相遇。
老套又无聊,卫薇看了眼手表,盯着黑板,两只手慢慢的、悄无声息的开始收拾书包。
随着一声“下课”,偌大的教室瞬间清空大半,卫薇也跟着夺门而出。后面有人扯着嗓子高喊:“卫薇!卫薇!”卫薇跑的越发快了,边跑边笑。
她一口气不停,冲到楼下。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卫薇一眼认出了付嘉。
付嘉骑一辆28自行车,还是凤凰牌的,在整个学校也算别树一帜。
他斜跨着书包,一脚踩在地面,一脚踩在脚踏板上,刚刚弯下背,正要用力蹬——
卫薇连忙一溜烟小跑,砰地一声,跳上后座。
付嘉转过头,卫薇催促他:“快走快走,猴子在后面。”
猴子就是先前喊她的男孩。
付嘉没有走,而是从自行车上下来。他不动,定定望着卫薇。少年青涩的双眼像是清澈见底的潭水,干净的能映出卫薇的脸。
卫薇也不动,仰头对上那人的视线。
百褶裙下,她的腿支在地上,斜剌剌的,纤瘦而白。
有一瞬,卫薇甚至能感受到付嘉克制而隐怒的呼吸,藏在他的校服里,藏在他洁白的衣领下,一起一浮。
付嘉终于开口:“卫薇,你下来。”
“我不。”
卫薇挑了挑眉,是个得意的小动作。
身后传来怯怯哄笑声,付嘉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问她:“卫薇,你喜欢我?”
这样的直白…卫薇的脸蹭的发热,瞬间涨的通红。
她喜欢付嘉,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卫薇甚至恨不得烧起一场火,告诉所有的人,她喜欢付嘉,就喜欢这个男孩。
对着付嘉,卫薇“嗯”了一声。
付嘉又平静的问:“那你就这样喜欢我?”
他的视线直直的,戳在卫薇脸上。
在周围窸窸窣窣的笑声中,卫薇的脸忽然火辣辣的疼,她从车上慢吞吞站起来。付嘉再没有看她,他跨上车,脚用力蹬下去。
卫薇耳畔突然安静了。
望着远去的少年,她忽然反应过来:“我真是笨!我就是喜欢他,就是这样喜欢他,又怎么样?”
卫薇背着书包追过去,边跑边喊:“付嘉!付嘉!”
她的声音很大,穿过飒飒秋风,付嘉似乎骑得更快了。
卫薇懊恼的叹气,挤在放学的人潮里,慢吞吞往外走。
卫薇所在的高中是全国重点,以严厉著称,没有特殊原因,只放周日一天。
今天周六,校外人多车多,难得有警察维持秩序。
卫薇踮着脚来回张望,良久,她脸色冷下来。
“爸!”
“老李今天怎么没来?”
卫薇说话总是这样咄咄逼人,张牙舞爪。
“送你阿姨去接小苒了,小苒今天学琴。”卫岱山这样回她。
卫薇用力踢了踢花坛,棕色小羊皮的鞋头蹭上灰,她懒得擦,玩儿一样在地上捻来捻去,结果蹭的更脏。
“爸这儿还有客人,你自己打车回来。”说完这话,那边挂了。
真没意思!
卫薇后悔了,刚才应该去追付嘉的。
她直接把电话关机,拦了辆出租,直奔淮海西路。
周六晚高峰不算特别堵,只有快到的时候塞了一会儿,卫薇不想等,她下车走过去。
路口有个小摊子。说是摊子,其实是一把遮阳伞撑在那儿。伞下坐着一个女人,佝偻着背,专注的对着台老式缝纫机。
卫薇走过去,在缝纫机面前站定。
女人抬眼问:“要补什么?”声音很粗,像斑驳的枝桠。
卫薇愣了愣,说:“衣服扣子掉了。”
她把呢子大衣脱下来。
女人接过去看了一眼,面色为难:“这个颜色我没有。”
“随便吧。”卫薇并不在意。
“那你先坐一会儿。”女人示意。
旁边是个小矮凳,木头打的,还有毛刺。卫薇坐在那儿,无所事事。天色晚了,路灯一盏盏亮起来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喊了声“妈”。
卫薇抬头,正好瞧见付嘉推车过来。
付嘉明显一滞,卫薇却眨了眨眼,是你知我知的心知肚明。
把自行车停在旁边,付嘉只对那个女人说话:“忙完了没?”
那个佝偻着背的女人是付嘉的母亲,她摇头:“还有位小姐的扣子补一下。”
付嘉这才冷冷望过来。
风吹过来,掠过耳畔,卫薇的长发随意扬起来,特别的美,仿佛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卫薇甜笑:“阿姨,不着急的,你慢慢来。”
付母低低“哦”了一声,在扣子盒里翻找,叮叮当当。
卫薇这件呢子大衣是藏青色的,扣子则是深蓝,纹理极好,一看就不便宜,她不敢弄坏。
川流不息的车潮中,叮叮当当的声音格外突兀,付嘉随手从扣子盒里捡起一粒递过去。
拿在衣服上比了一比,付母蹙眉要说什么,一对上付嘉的视线,话又咽回去。
她的动作很快,一颗扣子拿针正反来回补了两道,就结结实实缝好了。
卫薇穿在身上,认真扣好,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又看,嘴甜道:“挺好看的。”说完,她又问多少钱。
付母刚要开口,付嘉却说:“不用了,你走吧。”
卫薇攥了攥手,没好气道:“付嘉,我在问阿姨,没跟你说话呢。”她从包里拿出五十块钱放进零钱盒,又掏出一个钩花小包对付母说:“这里掉针了,你帮我补一下?”
对于这笔生意,付母明显有些为难。
“阿姨,这个不着急,我下周再过来。”卫薇把小包搁在桌上,望向付嘉,付嘉却只是垂着眼。
浓浓夜色里,单薄的让人好想拥抱。
“付嘉。”卫薇喊他,“我走了,周一再见。”
付嘉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帮母亲收拾摊子。
卫薇到家时,天色已经晚了,是惠姐开的门。
一见她回来,惠姐大呼小叫地嚷嚷:“薇薇,你去哪儿了?到处找不到你,真急死了,等你吃饭呢!”
“去同学家了。”
卫薇随手打开手机,有一个未接来电,家里客厅的号码——这便是到处找她了。
她撇撇嘴,懒得吃饭,正想上楼回房间,樊云珍过来了。
“薇薇回来啦。”樊云珍脸上堆着笑。
卫薇“嗯”了一声,正要上楼,樊云珍说:“一起吃饭吧。”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后面餐厅。
卫薇心里冷笑。
果然,卫岱山听见了,中气十足的吼道:“过来吃饭,别惯着那丫头的臭脾气!”
“来了来了。”樊云珍一边答话,一边看卫薇脸色。
卫薇往餐厅瞟了一眼。晕暖的灯下飘着一层雾,是深秋特有的那种,迷蒙而晦涩。她隐隐约约的,听到卫苒的笑声。
卫薇望着惠姐,皮笑肉不笑的说:“不是说等我吃饭么?”
“有客人在,所以…”樊云珍小声解释,“你爸生意上的朋友。”
“我吃不下。”卫薇冷冷噎回去。
“别管她!”餐厅里卫岱山又吼过来一句,声如洪钟。
耳朵嗡嗡发响,卫薇转身要走,忽然,餐厅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算了,还是小孩子么。”
嗓音懒懒的,微沉,裹在那层雾里,显得好远。
卫薇并不熟悉,想来就是那位客人。
话锋一转,那人轻笑:“我脾气倔的时候,能跟我爸半年不说话,最后被他痛殴一顿才算完。”
卫岱山哈哈的笑。
“过来吃饭吧,薇薇。”樊云珍适时打圆场。
卫薇攥着包,再狠狠扯了一下,跟着她走到后面餐厅。
长长的餐桌边坐着三个人,卫岱山、卫苒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卫岱山主位,右手边是樊云珍和卫苒的位置,那个客人在左手边。他旁边空着,惠姐麻利的摆上一副碗筷。
卫岱山脸色不好看,黑沉沉的,却还是压下怒意,示意卫薇:“坐。”
这个时候,那个男人才偏头望过来。
卫薇就站在那儿,穿着没来得及脱下的呢子大衣。
他的视线落在大衣某个衣扣上,不经意的,弯起了嘴角。
随着他的目光,樊云珍又是一阵惊呼:“薇薇,你衣服怎么了?这扣子…”
付嘉随手拿的是颗浅浅的绿色塑料扣,在一片藏蓝的深海里,仿佛点点海藻。
一点都不搭,甚至格格不入。
就像她一样。
意识到不妥,那人敛起笑意,樊云珍却还在大呼小叫,“哎呀,你鞋子也脏了!”聒噪的要命,卫薇厌恶的皱起眉。
卫岱山不悦,盘问她:“去哪儿疯了?”
“同学家。”
“哪个同学?”
“…”卫薇顿了顿,坦然的说:“我男朋友。”
这句话落地有声,卫岱山差点被气出脑溢血,盛怒之下,他就要起来,那个男人拦了一下,又打量了一眼卫薇。
卫薇头发散着,脸藏在里面,还穿着那身藏蓝色的呢子大衣,衣摆下露出百褶裙的边,双腿笔直而纤长。
全是飞扬不羁的青春,跟把火似的,一点就窜。
淡淡笑了笑,收回视线,他说:“小孩子童言无忌,卫老板别往心里去。”
童言无忌?
卫薇很想翻个白眼,你全家都童言无忌!
卫岱山忍不住叹气:“我家就这个女儿最不省心,让你笑话了。”
“没什么,我以前更淘气。”那人解着围,依旧懒洋洋的眉眼。
卫岱山尴尬搓了搓手,又拿出父亲的威严,唬着脸教育卫薇:“这是爸的朋友,快叫人。”
卫薇对年长的男人、尤其卫岱山的朋友没概念,她中规中矩的喊他:“叔叔。”
“别啊,把我叫老了,何况——我也不敢当。”他伸出手,笑道:“你好,我是陆崇文。”
卫薇没握,只是换了个称呼:
“崇文叔。”
“我是卫薇。”

、第二章 【捉虫】

卫薇坐在陆崇文旁边。
她把呢子大衣脱下来,惠姐要接过去,卫薇没给,直接搁在身后椅背上。
卫薇不喜欢这种场合,或者说,她讨厌卫岱山的狐朋狗友,满口生意经,听得烦。
今天却不一样,餐桌上聊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北京的雾霾,上海的湿润,还有新鲜上市的大闸蟹。
“崇文,你试试这汤。”卫岱山抬手送了送,“不是我自夸,整个上海找不出第二份…”
卫家的习惯,晚餐上照例要有一份汤,今晚是淮山老鸭煲。这是卫岱山的拿手菜,可自打他发迹,已经好多年没亲自下过厨了。
今天还真稀奇,卫薇心想,这位客人面子真不小。
那陆崇文听了只是微笑,拿汤匙舀了一勺。
淮山炖的绵软粘牙,老鸭汤头泛黄而弥香,里面还加了蟹黄、文蛤提鲜,是真的香。
他没有喝,转而抿了口酒。
这酒是经年的陈酒,香气四溢,顺着飘过来,若有似无的撩拨着,格外恼人。
卫薇悄悄皱起眉,开始想念起付嘉。
付嘉身上永远干净清爽,像极了秋日晴朗的天际,澄碧如洗,是她喜欢的味道。
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米饭,卫薇实在没什么胃口。
偏偏旁边那人懒懒靠在椅背上,右手搭在那儿,有一下没一下轻顿,那股酒意在这样慵懒的节奏里徜徉,愈发厚重,不知不觉织起一张密密的网。
卫薇胸口憋得慌,她朝外侧过脸,肩膀一塌,重重呼了口气,全是小孩子气的不满。
对面卫苒在汇报今天练琴的进展,没什么人注意到卫薇的小动作,陆崇文不经意地弯起嘴角。
卫岱山正好递过来一支烟,陆崇文摆手:“有孩子在呢,不抽烟。”
“陆叔叔,我不是小孩了。”卫苒一本正经抗议。
陆崇文只觉得好笑,顺着她问:“那你几岁了?”
“十岁!”
小屁孩回的理直气壮,卫薇撇撇嘴满是不屑,倏地,就听旁边那人问她:“薇薇今年几岁?”
这口吻——简直是大人在逗小孩!
卫薇瞪过去,正好对上男人的一双眼——戏谑,玩笑,漫不经心。
下意识的,卫薇不想回答,没想到樊云珍已经替她抢答了:“薇薇今年虚岁十七,刚读高二。”
“哦?”陆崇文似乎有些诧异,他看了卫薇一眼,低头笑了。
卫薇很想问他到底在笑什么,可她到底忍住了。
小插曲一过,卫苒继续汇报今天练琴的进展。
这小丫头最近心血来潮,说想练钢琴。卫岱山特地寻了个名师,还花几十万买了架steinway。白色的,在偏厅放着。卫薇经过时,无意瞥到的。
樊云珍在一旁笑眯眯的转述:“今天老师还夸小苒,说她乐感很好。”
听见这话,卫岱山直乐,一转头又恭维陆崇文:“崇文,听说你钢琴弹得特别好,今天指点指点小苒?”
这语气未免太过谦卑…卫薇猜,这位陆崇文肯定又是卫岱山不知从哪儿结识的门路,只怕有求于人啊。
陆崇文果然没有买账。
他说:“卫老板客气了,我那都是闹着玩儿的,早忘了。”陆崇文没顺着说,卫岱山也只是呵呵一笑,自己找了台阶下:“小苒,去弹一段听听。”
“是啊。”樊云珍也附和,“小苒,弹一段。”
卫苒乖巧的点点下巴,转而冲卫薇摇了摇头,不无得意。
对于这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父慈子孝的场景,卫薇总是兴致缺缺。
小时候,她想学跳舞,刚提了一句,就被卫岱山骂回来:“跳舞能当饭吃?女孩子就要有女孩的样!”
最后,还是母亲送她去练了芭蕾。
谁知只跳了一年,再没有继续。
卫薇心里闷得难受,“我走了。”她搁下筷子,突兀地打断他们,是根尖尖的刺。
卫岱山自然皱眉。卫家规矩严,必须所有人吃完饭一起离桌,尤其今天还有客人在。
“卫薇!”
卫岱山重重提高了声音:“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在客人面前这么没礼貌?”
卫薇默了默,没有回应父亲,而是直视陆崇文。
“崇文叔。”卫薇唤他。
陆崇文偏头望过来。
他的脸藏在晕暖灯光的阴影下,氤氲遥远,只有一双黑漆漆的眼,深邃而暗。
可对面的女孩却不一样,她的眼睛很亮,瞳仁中间有一簇光,火一样张扬。
“崇文叔。”
“嗯?”
“我已经吃完了,请问——我可以走吗?”卫薇一字一顿、故作有礼的征询,犟得要命。
陆崇文怔了怔,哑然一笑。
他点点头,说:“去吧。”依旧是懒洋洋的腔调,又酥又软。
得到客人的允许,犹如得了尚方宝剑,卫薇直直看着卫岱山,似是挑衅。下一秒,她不发一言,拿起呢子大衣起身离开。
“你——!”卫岱山气急,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去哪儿?”
“回学校。”卫薇一边穿大衣,一边淡定回答。
“你敢?”卫岱山霍的站起来,上前两步。
卫薇扭头,忽然笑了:“爸,我有什么不敢的?”
卫岱山扬手,啪的一声——
卫薇的脸被扇得直接偏到一边!她死死咬着唇,用力盯着地上方砖,一动不动。
空气瞬间凝固,樊云珍大气不敢出,卫苒咬着筷子两只眼滴溜溜来回的看,不经意的偷笑一下。
然后,陆崇文站起来了,方砖上落下一道斜斜的人影。
他说:“我送薇薇吧。”
卫薇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陆崇文没有看她,只是望着卫岱山,也许在抱歉的笑,“小孩子闹脾气,卫老板别放在心上,我也正好先走了。”
“这…”卫岱山还想说什么,陆崇文望向卫薇,他问:“你走么?”
走么?当然!
陆崇文开一辆保时捷。
卫薇低头跟在他后面,那人很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卫薇坐上去,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反倒是陆崇文站在门廊下跟卫家一行人道别寒暄。
卫岱山特别窘迫,毕竟今天这事太丢脸了,“崇文,麻烦你了。”他说。
“没什么,我正好回市区。”陆崇文淡淡的笑。
“这是阳澄湖新下来的大闸蟹…”卫岱山从樊云珍手里提过两个木笼子。
“不了,我胃寒,吃不了这些。”陆崇文仍旧客气拒绝。
保时捷的密封性能极好,卫薇垂着头,听不见他们的客套。
车里很闷,空气中充斥着真皮的味道,有点膻,似乎还是新的。卫薇头有些晕。
她皱了皱眉,那边车门就打开了,适时灌进来一阵风,还有随之而来的呛人酒意。卫薇眉头皱的更紧了。
陆崇文把大衣丢在后座。他身上是件深色的毛衣,袖口随意捋上去,堆叠成柔软的褶皱。
卫薇还是低着头,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眉眼,一副不愿说话的样子。
看了她一眼,陆崇文踩下油门。
卫家住在佘山,回市区就一条道。
灯柱一拐,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卫岱山把两篮螃蟹丢给樊云珍,没什么好气。
“怎么样?”樊云珍小声问。
神色复杂的皱了皱眉,卫岱山摇头:“陆家这小子精着呢,一点口风都没透。”
“薇薇今天…”樊云珍欲言又止,又叹了一声。
听到女儿的名字,卫岱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的说:“死丫头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我哪点对不起她?今天还乱搅局!”樊云珍没敢搭话,卫岱山骂道:“随便她,别回来丢人现眼才好!”
*
离开别墅区,刚转过第一个弯,上了公路,一直安静的卫薇迅速抬起脸。
“崇文叔,我要下车。”她平静要求。
陆崇文好奇了。他还没来得及问卫薇去哪个学校,小丫头又是一出戏。
开车间隙他侧目望过去,卫薇头发已经拢到耳后,挨了一耳光的脸颊正好对着他,红红的,开始肿起来。
“怎么了?”他问。
“你喝酒了。”卫薇直直盯着他,“我还不想死。”
说的还真直接,陆崇文哈哈大笑。
“那我也不能让你在这儿下车,把安全带扣好。”俨然哄小孩的口吻。
“你哪个学校?”陆崇文问她。
卫薇不答,只是拧着脾气:“陆先生,我要下车。”
这回连称谓都变了,陆崇文只觉得好笑,还是问她:“哪个学校?”
两人正僵持着,陆崇文电话响了,他扫了眼来电,接起来。
对于这明显违规的操作,卫薇眼风乱瞟,暗想,最好有电子眼拍下来,狠狠罚他的钱!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陆崇文懒懒“嗯”了几声,应付说:“我一会儿就到。”
见他还有事,卫薇忙说:“我在前面地铁口下。”
“卫小姐,”他也开始拿腔拿调,“你好歹喊我一声叔叔,这么晚了一个小丫头…”
胳膊拧不过大腿,卫薇讪讪说了学校名,陆崇文笑:“真巧。我住附近,正好顺路。”
这个话题一结束,车里便安静下来,真皮的味道混着酒精,真难闻!
卫薇厌恶地打开车窗,深秋的风呼啦啦钻进来,带着凉意,将她的头发吹得处飞。
陆崇文说:“不冷么?”
回答他的,是生硬的两个字——不冷。
完全是自讨没趣。
陆崇文不说话了,等红绿灯的时候,他不知从哪儿摸出烟,刚点上,卫薇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扭过头,视线在那根烟上戳了个来回,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回过头去。
“有事?”陆崇文问。
卫薇这才振振有词的学他:“陆先生,有孩子在呢,不抽烟。”
这一回,陆崇文被挤兑的无可奈何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