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妹高嫁
作者:二十九楼

姐妹

“辣妹,快,快去看看你家喜妹,不知道咋了,在地上搂着肚子直打滚的,辣妹,辣妹…”
辣妹正在大灶上熬南瓜熬得刚闻到香味想揭锅盖拿木勺子舀动舀动。就听到院墙外一道熟悉的声音焦急万分的腔调。
她赶紧放下木勺子,一边顺着喊声往灶房外走一边习惯性的拿手在腰间小抹布上搽搽手。
“辣妹,辣妹,这里,这里。”
灶房西边矮墙上探着个扎一对两三寸长朝天发髻的圆圆脸。
淡淡的眉毛,圆圆的眼睛,配着小圆头鼻子,虽五官都不大出彩但配在一起加上此刻焦急的神色,整张脸给人的感觉倒是个机灵能干的小姑娘。
正是本村和辣妹关系交好的二丫。
“辣妹,你家喜妹在上塘井坳边呢,正搂着肚子躺地上直打滚儿,我哥正在那里照看着呢,你赶紧去看看吧。
二丫火急火燎地说着,她嘴皮子本来就利索。
“啊?”
辣妹大吃一惊,二话没说直接三步并着两跳的大步跨上西边院墙脚下的鸡棚顶,再一踏直接上了院墙上,矮身一跳就下到了另一边,正落在二丫的身边。
“快走。”
显然,二丫已经见怪不怪她翻墙而过的行为,拉着她直接往上塘方向跑去。
果然,没走一会儿就看到在上塘井坳边儿的草地上一个浅黄布衣七八岁小女孩搂着肚子打滚儿的,嘴里还不停唉哟唉哟地哭喊着。在旁边的井边儿上蹲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正是二丫的哥哥二虎。
他满脸焦急喊着地上的喜妹,但手脚倒也没敢去扒拉人的。
辣妹赶紧跑上前抱起喜妹上半身,使劲儿按住她不停扭动的身体,“喜妹,喜妹,是不是肚子痛?”
喜妹一听是姐姐的声音哭得更大声了,双眼泪汪汪地望着辣妹直点头。
“刚刚吃了什么?” 辣妹沉着脸低声问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喜妹,“老实说,赶快。”
喜妹眼泪更汹涌地奔了出来,小嘴巴瘪了瘪,终究知道事情严重了,低着头小声说到,“西瓜。”
辣妹狠狠剜了她一眼,心里顿时明了。远远瞅了眼上塘边里头的那家菜地。
那一大片菜地正是村长孟叔家的。他家在这孟家冲算是日子过得很不错的,起码有闲地闲功夫弄到西瓜秧子。只是这才五月中旬,就是他家地里结了西瓜这会儿也不过是个青瓜苞,喜妹偷吃这半大的西瓜苞子难保不肚子疼的。
而喜妹偷吃完了肯定又在这喝井水了,这大中午的西瓜苞子还是热的,而这井水却是后山山泉水沉积下来的,大热天反而沁心凉,如此这一热一冷,肚子不疼才怪。
辣妹再不说话,把手掌搓热隔着衣服直接贴在喜妹肚皮上顺时针轻轻揉起来。好一半会儿,辣妹揉的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喜妹这才脸色好看了些。拿半搀半抱地把喜妹从地上扶着站起来,对二虎说到,“二虎哥,谢谢你了,守着井边儿,要不喜妹这么个打滚儿法非掉井里不可。”
二虎挠着耳朵,一张本就晒得黑呦呦的圆脸此刻黑中透着红了。
二丫在旁边嘻嘻一笑,走过去揽着她哥哥的肩头挤眉弄眼摇头晃脑。
于是二虎的黑脸更红黑了,虎脑袋也更低了。
如此折腾一番等到辣妹和喜妹回到自家小院,大灶上的南瓜粥早熬好了。她们的父亲赵秀才都下课了,正和老父亲老赵坐在小桌前摆两个菜碟子。
见到她们回来了,赵秀才拉着脸喝到,“都吃午饭的时辰野哪儿去了?”
喜妹自然是做贼心虚,带着乞求的小眼神看着辣妹,辣妹也不看她,低头不做声直接进了灶房。
灶房的墙壁上钉了好几个钉子,钉子上抓着竹编的篮子簸箕之类的。辣妹取下一个篮子,揭开掩着的一块破纱布,里面是几个菜馒头,看得身边的喜妹眼睛只发光。
辣妹叹了口气,喜妹虽说是贪吃馋嘴但她正是七八岁要开始发育猛长身高的时候,每到半上午她就喊饿,家里没得吃的就瞅着往外跑,漫山遍野地寻新鲜吃的。
“给,”辣妹最后还是给了一个菜馒头她,看着她旁若无人狼吞虎咽地吃着无奈地摇摇头,又去灶内侧拿了一个大碗出来,是一大半碗干饭,上面盖了些南瓜和莴苣菜叶子,又拿了个菜馒头码在碗边儿上,“给,快给你娘送去。”
“还不是你娘,后娘!”喜妹俏皮的说着,嘴里包着慢慢的菜馒头两个眼睛大大的配在一张稚嫩的小脸儿上像个地老鼠一样可爱。
辣妹忍不住摸摸她头顶那个黄毛小辫儿,“快去,你娘累一上午该饿了。”
喜妹点点头兔子一样的蹿拉出去,一溜烟跑不见了。
辣妹这才坐在小桌前和父亲爷爷一起吃饭。说是吃饭其实也不过就是南瓜粥配两个小菜儿。
赵老头儿已经五十多了,身体还算健康,看辣妹坐在身边笑嘻嘻地问到,“辣妹,今天要克扣粮饷啊?”
辣妹这才想起来忘记给父亲和爷爷拿馒头了,赶紧去篮子里拿了两个馒头出来。
“你自己的呢?”爷爷笑眯眯地问。
辣妹自是不会说早饭的时候喜妹已经吃了她自己中午的一个馒头,中午又把她这个姐姐的馒头吃了,随意说到, “我吃南瓜就好了。”
“辣妹,你也是正长身体的时候,”赵老头儿一手抚上辣妹单薄的肩头一边怜惜地说到,就要把自己的馒头放到辣妹手里。
“唉,”赵秀才默默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咬了一口的馒头怎么也咽不下喉咙,轻轻放在辣妹面前起身走向屋内。
“爹”,辣妹张口喊了声忽然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里五口人,三亩薄田根本不够吃,更别说现在种田的劳力主要是靠五十多岁的爷爷。而赵秀才本就身子不好,靠着秀才的名头在村里教几个孩童识字的,但乡野村夫哪个有钱给孩子读书识字的,不过是逢年过节拿些粮食蔬菜来意思意思,自己养活自己还不够的。
好在父亲娶的这个后娘,也就是喜妹的亲娘算是个能吃苦的,这些年一直在隔壁毛姓村的瓦窑上干活儿,好歹一月有个半两银子的,刚刚喜妹就是去给她娘送午饭去了的。所以家里的事情自然都落在辣妹身上,这两年喜妹渐渐也能做些家事了,辣妹便有空就跟着爷爷下地去了。
赵老头儿倒是个心性乐观的,“你爹不吃你吃,快吃快吃,免得一会儿他后悔了又要走了。”
说得辣妹展颜一笑。
说是南瓜粥其实就几粒数的清的米粒,基本都是南瓜糊糊,辣妹边喝边自嘲,这可是真正绿色无污染实物啊,自己这样天天吃的身体应该很健康的啊。
辣妹对上爷爷慈爱的眼神儿,心里暖暖的,目光稍移,她忽然发现爷爷头上的白发多了好多。风吹雨淋的户外耕种生活也让他褐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皱纹,再想起刚刚她爹郁郁的神色还有今天喜妹偷吃的事情心里阵阵酸涩,赶紧把脑袋埋在碗里猛喝了一碗南瓜粥,好半天才抬起头,看着赵老头说到,“爷爷,我想跟二丫一起去双头镇卖菜。”
不一会儿喜妹拿着个大空碗回来了,一副心虚的样子看着大家,三两下又喝了一碗南瓜粥非常殷勤地收拾碗筷和桌子,又张罗着烧火熬猪食的。
辣妹看她忙碌的小身影也不点破,心里只道怕是李氏的那个菜馒头依旧是分了一半给喜妹吃了。
中午一家稍稍休息依旧各自忙碌起来。辣妹在家对面山头上开了好几方菜地,种了各种菜,她带着喜妹又是除草又是浇水的忙得不可开交,索性这么多时的努力没白费,南瓜丝瓜葫瓜都长得好,南瓜的藤蔓铺了整个下坡,丝瓜和葫瓜的藤蔓则是沿着几颗桑树硬是爬到树顶去了,结了好多的嫩瓜,吊了一树,看着喜人。
长得最好的就是辣椒苗,白色的花已经开过,下面吊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辣椒,顶多再过个七八天就可以摘第一批辣椒了。
等到她们忙完回家已经是下午边儿的时候了,大灶上中午熬的南瓜粥还温着,只要再炒几个菜就好。
“喜妹,去院墙角摘个大南瓜。”
“啊,吃南瓜粥不够晚上菜也吃南瓜啊。”喜妹一听小嘴翘的老高。
“你上午偷摘人家的西瓜不用去赔不是啊!”辣妹没好气地说到,虽说一家人每年这会儿南瓜吃到吐可再怎么说还是好东西,总比没吃的强,自己留的一个最大的南瓜要白白赔给别人辣妹心里不知道多心疼呢。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赔着笑脸赔上一个大南瓜人家未必会原谅,村长孟叔一家可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她家又还真是得罪不起。
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喜妹偷瓜这事就这么掩盖过去,可这一大村子人的,喜妹闹肚子这一折腾想掩盖也无法掩盖的,还不如自己去坦白赔罪,再怎么说他们总不会难为她们两个小姑娘吧。
可辣妹还真没想到后面的事儿。

偷瓜

孟家冲最东头第一家就是村长孟田的家,一个大的有点夸张的院子,除了院门那一方三面都盖着连三地基的大瓦房,院门也不像别人家的是木门或者竹门,而是铁门,只要一进孟家冲就瞅着这气派谁不羡慕嫉妒的。
辣妹一手牵着喜妹一手腋下夹着个大南瓜,满脸笑容地探头在铁门处,亲热地喊着,“孟叔”。
很快从正面的大瓦房内走出一个魁梧的汉子,叼着个烟斗,一身看着还挺新的清布短褂,“谁啊?”
其实这村长孟田也有四十来岁了,但论起辈分还真只能算辣妹的父辈。
“辣妹啊”,一看是辣妹孟田喜笑颜开,“快,大侄女儿快进屋来坐。”
这是完全忽视了一脸惶恐的喜妹了。
孟田十分热情,硬要请,辣妹在堂屋方桌长椅上坐下,辣妹放下南瓜,推辞着没坐,拉着喜妹恭敬地站着,十分诚恳地说明事情原委。
“小事,小事,就是熟了送个大侄女吃也是要得的。”
孟田看似对喜妹偷吃一个西瓜的事儿毫不在意,辣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刚要拉着妹妹告辞,忽然就听到孟家铁门哐当一声推门而入的响声,紧跟着就是一个略显尖厉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八成是个饿鬼投胎来的,把个西瓜地都毁了,看我这次不要他个病秧子好看…”
进来的正是孟田的老婆李氏,十村八乡都有名的厉害角色。
喜妹看着她进来一下子揪紧了裤边儿,整个人都缩在了辣妹身后。
孟李氏咋一进门就看到辣妹姐妹俩神色稍一愣立马变得声色俱厉,指着喜妹就骂到,“你这小蹄子把我的一整方子西瓜都毁了,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好吃的嘴…”
说着就要扑上来,辣妹赶紧一拦正色到,“婶子,你这是干什么,喜妹是千不该万不该偷摘了你一个西瓜但我们上门赔礼道歉,还带了大南瓜赔你,你一个做长辈的这样不依不饶不好吧。”
辣妹重点强调喜妹只是偷一个西瓜,说着眼睛示意摆在方桌上的大南瓜。
“一个?你当我是瞎了眼啊,我那菜园子里一方子西瓜都毁了,拿个破南瓜来就想了事?”孟李氏张牙舞爪,早把孟田挥到了身后没得半点说话的份儿,嘴里骂骂咧咧没停。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辣妹也不理会直接身后拉出妹妹大声问到,“喜妹,告诉婶子你到底偷了几个西瓜。”
“一个,真的就一个”喜妹声音说的哭腔都出来了。
辣妹深深看了喜妹一眼,沉着眼对孟李氏说到,“婶子,我相信喜妹,她只偷了一个,你若是方子里西瓜都没了就要想想是不是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还能什么原因,就是你们赵家的小蹄子,你们那个老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养出的你们这两个小女表子…”孟李氏一连串脏话不堪入耳。
辣妹厉声喝到, “李丑女,”直接喊出来孟李氏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
说起这个名字还有些缘故,当年孟李氏做闺女时特别青睐书生,辣妹的父亲赵秀才就是其中之一。
这赵秀才也是个情商低的呆书生,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赋一首打油诗来讽刺她。
这首诗前面三句咬文嚼字村人自是不懂,但最后一句“丑女多情自作怪“却是言简意赅通俗易懂。
自此丑女这个外号倒是跟定了孟李氏。
所以这次辣妹一声呵斥倒是让孟李氏惊了一声。
一晃神的时刻辣妹已经转身对着孟田说到,“孟叔,还麻烦您现在就带着婶子我们一起去你家地里看看,要真是喜妹弄的,我们赵家就是砸锅卖铁也会赔偿损失,但若不是还请孟叔管管婶子骂人的嘴,我们小辈都尊你们做长辈的,如此骂我们难听的话也是扫了咱们同村的情意。”
辣妹这番话说的不但通情达理也软硬兼施,听的孟田练练点头, “好,好,这就去”。
其实这么大的动静,又是夕阳落山田间更作村民归家的时候,村长家铁门外早聚了一圈扛着锄头担着箩担的乡亲。
孟田硬是按住了孟李氏,跟着辣妹喜妹后面一起拖着往菜园子里走,而围观的乡亲有一半都因为好奇跟着去了。
上塘里边儿孟李氏的菜园子里果然一片狼藉。
西瓜藤子乱七八糟,二十来个嫩西瓜苞子碎了一地,脆青色的瓜皮和青葱黄绿色的嫩瓤子呼啦了一地。
众人看着一阵惋惜。
毕竟这西瓜秧子可金贵了,双头镇卖一文钱一株。
何况这二十多个嫩西瓜苞子再过一两个月就变成又甜又红的西瓜了。
上门推车子的西瓜贩子一个大西瓜最热的时候卖到三文钱一个呢,差不多赶上半斤大米的价了。
全村上下也就孟家有这个条件种了。
孟田也是一脸心疼的神色,孟李氏更是撒泼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喊地的。
“姐,这不是我弄的,不是我弄的,我真的只偷了一个。”喜妹此刻已经完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呜呜着哽咽起来。
辣妹看着心疼,但想着平时她四处野着好吃的行径心想这次给个教训也好,也没出声安慰。
她走上前在菜园子四周细细查看好半天。
这才走到孟家夫妻面前说到,“叔,婶子,糟蹋你家地的应该是野猪。”
“野猪?”大家都一副不置信的样子。
辣妹接着说到,“大家看这边的几个爪印”,随着她一指,在方子沟边儿略湿的沟土上正是好几个爪印。
“那为啥不是家猪的呢?”
有人插嘴说了一声,马上人群里几个家里散养了猪的人家立马面上一禀,毛都竖起来了。
“很明显,四趾,但和家猪不同,野猪的脚中间是个硬蹄,仅中间两趾着地”。辣妹说到,笃定的神色令人信服。
“那也不能保证这些西瓜不是这丫头吃的。”孟李氏狠声说到。
“婶子,我家喜妹从家里出门到我拉她回家之间只有一刻钟。而这中间她因为贪吃你一个生瓜又喝了井水,一热一冰,发肚子疼,就在那井坳处疼的打滚也是好半天的,你说这么短的时间她一个八岁的黄毛丫头能吃得了几个瓜。当然时间上你要不信我可以去找二虎二丫兄妹做证。”
辣妹说完众人都点点头。
她虽不过年仅十一但谁都知道赵秀才夫妻一个窑上上工,整日不在家,一个身体不好除了教教孩童识字啥事儿干不了,赵家老的老小的小,实际上这个家都是辣妹在操持,平时本就比同龄人稳重,做事也是稳打稳当的。她此刻说的有理有据众人无不点头,然后议论的重心就变成村里有野猪出没这个话题了。
孟李氏心里恨的牙痒痒但此刻也不好发作,孟田更是个好面子的人,如此此事只能作罢。
回家的路上辣妹沉着脸不说话,喜妹小心翼翼地拉着喜妹的手不时偷偷看着姐姐的神色。
此刻晚霞落尽,暮色渐起,山村里升起袅袅炊烟,树间不时有飞鸟归巢。望着眼前虽破旧但熟悉无比的小院子,辣妹觉得内心无比地平静安稳。
一进家门就闻到炒鸡蛋的香味儿,喜妹欢呼着就冲进来灶房。
昏暗的灶房里壮实的赵毛事毛氏正挥舞着锅铲在大灶上铲着,灶里的火光照得她的脸蛋红红火火。
“娘,你回来了。”喜妹欣喜地一把抱住她的双腿,眼巴巴望着锅里的炒鸡蛋口水都恨不得流下来了。
辣妹也没说什么,走过去说到,“娘我来炒吧,你也累了带喜妹到外边儿坐着歇一会儿。”
赵毛氏轻轻笑笑也没推辞,递了锅铲给她,带着喜妹就去了灶房外的吃饭的空地开始摆桌子准备吃饭。
显然赵毛氏在回家的路上又摘了些地菜回来,虽然地菜并不大好吃,尤其是并没什么油来炒,但因为加了个鸡蛋进去,深红色配着金黄色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盘色香味全聚的菜。
要说这个毛氏还是辣妹在三岁的时候嫁过来的,那时候她亲娘病死也一年多了。开始辣妹一直冷眼旁观着她,时间久了也觉得这人其实也是个本分的女人,配她爹赵秀才那是绰绰有余,再后来她生下喜妹,越发勤劳能干了,辣妹也真心接受了她,一家人虽日子苦了点但和和睦睦倒也不错。
辣妹十分熟练的起锅,盛粥端着往外走,就听到赵毛氏十分严肃地说到,“以后再到处野吃的给姐姐添乱我就大巴掌呼你。”
显然喜妹已经将今天发生的前前后后都告诉她娘了。
看到辣妹出来喜妹像见了救星似得,一溜烟儿躲到她身后躲避她娘厚实的大巴掌。
“叫爷爷和爹过来吃饭。”
累了一天都饿了,一家人吃的狼吞虎咽。
喜妹今天惹事儿格外乖巧抢着洗碗收拾。
赵秀才看着辣妹说到,“你要跟二丫去镇上卖菜?”
“嗯。”辣妹点点头。
“可靠吗?”赵秀才满脸忧色的说到。
“这有什么可不可靠的,园子里我今年种了好多的菜,跟着二丫挑到镇上去卖就是了,卖了就是钱,卖不完咱们自己吃,横竖又不要本钱的。”
“唉,都怪爹没用,你小小年纪…”
真受不了她这个病西施的爹,辣妹赶紧站起身,“我去烧水,娘也累了早早歇了吧。”
赵毛氏壮实的身体还真一副小鸟依人样儿的挽着赵秀才回厢房去了,看得辣妹一阵鸡皮疙瘩,她爹赵秀才终还是有福气,自己一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娶了个老婆能壮得跟牛使。

卖菜

其实二丫和辣妹谋划去镇上卖菜已经很久了,要不怎么今年辣妹卖命的种那么多菜。
可卖菜之前辣妹还惦记着一件事,这些日子和二丫有空就在倒弄,又是四处寻铁丝又是砍竹子的,偏偏还不说要干什么,虽喜妹怎么问硬是一点口风没露。
不过五六天之后没人不知道了,辣妹和二丫二虎连手抓了只野猪。
这在孟家冲还真是个新闻事件,大家都拥到杀猪佬赵光家里去砍看杀野猪。
这杀猪佬赵光正是二虎和二丫的父亲,大家笑称赵大。
不愧是十村八乡出了名的杀猪佬,杀起野猪来也是毫不手软。大家几乎都是第一次亲眼见野猪,虽说外形和家猪差不多,一样的身肥肢短,体型蠢笨,但头比家猪窄,嘴比家猪长,背上还有刚鬃,而且这只野猪无论是体长还是体重都比家猪膨胀一圈,
即使死了那尖锐的獠牙外露着也是够吓人的。
大家都奇怪凭他们几个十一二岁的毛头孩子怎么就能抓到这么厉害的东西。
辣妹和二丫也不说,只管嘻嘻笑着。
赵大不大一会儿就把野猪大卸八块儿,把几个腿子吊起来沥血,又拿了两个大盆子出来接猪下水,猪肚子,猪腰子,猪肠子,猪肾,和家猪差不多,不过肥很多,看得大家眼馋得很,辣妹和赵大都不是小气的人,来的又都是沾亲带故的,于是就拿了一盆猪下水出来,分割了十来块小块儿招呼乡亲拿回家吃。
乡里人一年到头难得开个荤腥,平白得了这些自是高兴得不得了,把二虎二丫辣妹轮番夸个转。
到最后赵大只要了个猪头和一条腿子,其他都给辣妹,“拿去给你那书生爹好好补补早点让你娘生出个大胖小子来,哈哈哈…”
赵大一向不拘小节,豪爽大气,辣妹也推却了,笑呵呵说到,“好咧,借叔吉言,我娘生了个弟弟我可得给专为您包封大糖包。”
糖包其实就是用红纸包着的糕点或者蜜饯,青州自城到乡,上至达官贵人下到乡野山夫但凡家里有喜事就会遵循送糖包的习俗。
有了这么多的野猪肉算是意外惊喜,拿了猪肥肉熬了猪肉存起来,剩下的猪油渣就着油锅炒什么都好吃。
当天晚上辣妹就用猪油渣炒了土豆片,各个吃的红光满面的。
“姐,啥时候吃猪肉啊?”喜妹吃的两眼放光。
“两条野猪腿我明天一早就到镇上去,杂七杂八的肉腌了,留着慢慢吃,零碎的骨头这几天炖汤喝。”
辣妹这回答是告诉全家人,喜妹本来很失望,最后听说有骨头喝也很是不错,忽然想起来似得,问到,“还有一只腿呢?”
“是啊,不是有三只吗?”赵秀才也一脸好奇地问到,吃了点油水进肚子他说话的声音都似乎响亮了许多。
“送村长家。”辣妹冷静的说到。
“为什么,凭什么?”喜妹条件反射的跳起来嚷嚷。
“你说为什么?”辣妹不动声色的说到,喜妹像是想起来啥,立即像个挫败的斗鸡一样蔫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