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杂货店 作者:匪我思存

第1节:古书奇谭-古书

 

在这闹市街的拐角处,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家店,名字叫“古董杂货店”。店面看来很不起眼。这里不像一般的古董店总有一点阴郁之气,而是让人感觉很清爽整洁。门口没有柜台,只有一张古旧的四方茶桌,几把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椅子,但看上去很是舒服。那颜色线条似乎样样都蕴涵故事。

老板是这家店吸引来往人群的亮点。她们是一对双生姐妹,有一样的面孔和身材,但是你绝对不会把她们弄混。姐姐叫白月,是一位端庄优雅的古典美人,她时常穿着一席简单精美的旗袍;妹妹叫红云,一头大波浪长发,经常穿着各式最新潮的服饰。她总是把她的宝贝摩托车停在店面的背阴处。白月带着淡淡的微笑,她似乎有一种天生让人平静的力量,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待在店里。这里顾客不多却也不断,而货物总是出出进进,外人永远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东西。

门开了。白月抬起头,带着一贯的笑容“先生,欢迎光临!您需要些什么吗?”

来人是一个颀身玉立的俊雅青年,举手投足间,洋溢着一种飘逸洒脱的气质。“我要一幅画,上面画着向日葵。”

“先生真抱歉,今天女神不在家。我能为您推荐其他的东西吗?”白月还是优雅地笑着。

姐姐细语柔声,妹妹利落豪爽。没有人知道她们从哪里来……

哦,忘了介绍,她们不仅仅卖古董,还有……

没错,就是那神秘悠远的时间记忆。

什么,你也有兴趣?

那还等什么?快进来看看吧!

你看,白月已经泡了一壶好茶在等你了……

古书奇谭:古书

蒋胜男

古董店里非常安静,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让人觉得暖暖的。白月愉快地伸了个懒腰,把眼睛从账本上移开。

红云跑到欧洲去了,少了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她享受到了难得的清静。不知道怎么回事,红云在的日子,总能让这个古董店热闹非凡,总能招来各类花仙、精灵、吸血鬼之类的,店里每日都似万圣节一般。

今天是月底了,看了这个月的账目,除去人工烛火,基本还算收支平衡,白月觉得算是满意了。古董店里的业务不是不挣钱,只可惜莫名其妙花掉了。

古老的红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人,一脸的小心翼翼:“请问这里是古董店吗?”

白月站起来:“是,请问您有什么事?”

那人见是一个年轻女子,有些不相信似地说:“我找你们负责人白月。”

白月微笑:“我就是白月。”

那人拿出一条白手帕,擦了擦汗说:“哦哦哦,那个介绍我来的人是说找白月的。我姓蒲,蒲松龄的蒲。”

白月觉得好笑,揶揄道:“不知道蒲先生跟蒲松龄有什么关系?”

她本是一句玩笑话,不料那个人却严肃起来,十分庄重地告诉她:“我叫蒲十八,正是蒲松龄的第十八代子孙。”

白月只得暗中翻了翻白眼,喃喃地道:“幸亏你不姓茅,这儿也没有韦小宝……”

蒲十八听了个隐约,问:“你在说什么?”

白月连忙给一个笑脸:“没什么,我是说你有什么东西要卖吗?”

蒲十八清了清喉咙说:“是这样的,你知道,我是蒲松龄的后代,我们的祖先是……”

白月连忙掏了掏耳朵:“是是是,您祖先是谁地球人都知道,请您赶快进入正题吧!”

蒲十八支支唔唔了老半天,像是在说出有关地球生死存亡的大秘密似地郑重其事地说:“是……这样的,白小姐,上个月,我们山东乡下的祖宅因为拆迁,在地下挖出了一个樟木箱子……里面发现有许多的手稿,上面写的都是有关鬼狐的故事。我想请你鉴定一下,这是不是我祖上蒲松龄大师写聊斋时的手稿。”

“聊斋的手稿?”白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如果这是真的话,那可真是考古学上的一大发现,她想了想,疑窦顿起:“蒲先生,如果真是蒲松龄的真迹,你为什么不上山东博物馆考古所鉴定去?”

蒲十八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一脸愤慨地说:“那些人,那些人都是不识货的。说什么这手稿不是蒲松龄的。哼,我蒲家后人从蒲家老宅里拿出来的,怎么不是蒲松龄真迹。一旦鉴定了是真迹,我就拿到富士比拍卖行去……”

白月不得不阻止他继续发挥下去:“蒲先生,请问你的手稿带来了吗?”

蒲十八“哦”了一声,连忙走出去。过了片刻,他和一个司机小心翼翼地把一个樟木箱子抬了进来。

白月打开樟木箱子,看着里面一卷卷泛黄的手稿。心里一怔,这倒是有年代的人家出来的东西,樟木虽不贵重,好在木质密实又防蛀,实在比现在市面上的那些杂木家具质量要好,如今却少有人用了。这箱中手卷数百年保存下来,却难得完好,虽然因为年代久远而显得发脆,但没有一点虫蛀的痕迹。

白月翻了翻手稿,数百年的古书拿在手里,似乎有了生命似的,缓缓地叙述着它们的故事。白月抬起头对蒲十八说:“蒲先生,这的确不是蒲松龄的手稿,因为这些手稿上虽然也都是说一些鬼狐故事,但是笔迹墨色都参差不齐,不像同一个人的笔迹。”

蒲十八的脸色顿时黯了下来:“怎么人人都这么说!”他垂头丧气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那,你帮我鉴定一下,看看能值多少钱?值一百万吗?”

第2节:蒲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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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噗哧”一声笑了:“你真的姓蒲吗,我看你应该姓钱才对!”

蒲十八听得出她的讽刺,却也不惭愧,理直气壮地说:“蒲松龄穷了一辈子,给全中国留下了聊斋这样的遗产,我作为他的后人,居然不能分享一点,你说这世道公平吗?我上次去找聊斋的电视剧摄制组,要求版税,居然没人理我。你说说……唉,算了,那个,白小姐,你说这个手稿,拿到拍卖行到底能值多少钱?”

白月坐下来,一页页地翻看着手稿。整个古董店里静悄悄,只听到宣纸翻动的声音。蒲十八坐在那儿,大气也不敢喘地看着白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也渐渐西斜,白月放下书卷,有些疲惫地揉揉眼睛,蒲十八立刻站了起来:“白小姐——”

白月今天已经是第N次想告诉他自己不姓白,不过一想起他滔滔不绝的牢骚,还是算了:“蒲先生,这手稿上找不出任何的题跋标记来,也无法证明是哪个年代的。当然,通过对纸质进行光学鉴定或许可以大致论定。不过价格昂贵,可能这些手稿的价值还不足以支付这笔费用。里面的每一篇故事,都是断简残章,和聊斋故事似乎相似,但不同之处也不少。或许这些是当年蒲松龄搜集过来写聊斋的原始资料。但是,一来没有完整的故事,二来作者都是无名氏。这里都是一些狐异故事,没有时代特殊性,博物馆和考古所恐怕都不会收藏。除非是一些特殊性质的民间收藏家或者图书馆,作为收藏品的一种,但是往往不会出高价。”

蒲十八听了她的话,立刻变得垂头丧气。白月看了他的脸色,心中明白:“蒲先生,恐怕你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吧?”

然后就是蒲十八的嘴一张一合,白月的耳朵自动消音足一个小时。蒲十八留下了那箱书稿。

说实话,那箱书稿留在古董店里,怕也难卖出去。可是蒲十八在一个个发财梦的破灭之下,走投无路地硬要把这箱古书留在店里寄卖。要是换了平时,白月一定会婉言——严辞——无情地拒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个下午,那一篇篇没有完结的狐恋情深故事似闯入了她的心底,私心里,她想留下这箱古书,她想看看这其中的世界。

白月很自私地想着,等看完了还没有人要,再还给蒲十八吧!

送走了蒲十八,关上了店门。白月把樟木箱子拖到库房里,然后,拿着最上面的两卷书稿走到楼上。

这是她的祖宅,楼下是古董店,楼上就是她们姐妹的住处。泡了一个玫瑰花浴之后,她打开柜子,取出一只供春壶,泡了一壶今年新出的蒙顶绿眉茶,点亮一盏明代宫灯,躺在李香君用过的紫檀木榻上,营造出一副明代的气氛来,美美地拿起书稿来看。

当然,明代的宫灯里,点的是灯泡,紫檀木榻上面铺的是今年巴黎最新款的软垫。白月叹了一口气,真要全部回归古代的话,没有电脑,没有卫浴就叫人受不了了。

白月直接拿着供春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口绿眉,供春是紫砂壶始祖,供春壶据说存世只有一只真的,现收藏在北京的中国历史博物馆内,恒温恒湿用世界上最严密的防卫保护手段守着。白月自问没本事拿到,她手中的这只供春是上次穿越时空时打唐伯虎家捞来的。

“文登某生少有重名,一日暮过荒落之墟,闻女子啼松柏间,近临则树横枝有悬带,若将自经。某诘之,挥涕而对曰:‘母远出,托妾于外兄。不图狼子野心,畜我不卒。伶仃如此不如死!’言已复泣。某解带,劝令适人,女虑无可托者。请暂寄其家,女从之。既归,挑灯审视,丰韵殊绝……”

不知不觉,宫灯轻轻爆了一下,发出一种瑰丽的色彩,白月缓缓地睡去。

她站在一个院子里,里面种满了奇花异草,白月轻轻地走进去,闻着异香扑鼻,恍若神仙境界。现代都市里,怎么还有这样雅致的一间院子。

顺着香气,她走到一个荼蘼架下,一面书窗,一个男人正在伏案睡着,嘴角挂着微笑。

一阵微风,吹落几片叶子,飘落在他的额上,站在窗外的白月忍不住伸手帮他拿下。手一伸近,如同梦噩似地,她怔住了:“天下竟有如此俊秀的男人!”

他睡得那么甜,笑得那么幸福,这样的神情,能够引起天下任何一个女性的怜惜。白月的手不由地轻轻触及他的鬓边,那指尖的一点温度传来,如同触电似的直冲心脏。

那男子轻哼一声,眼睛慢慢睁开。白月吓得连忙后退,这样闯进人家家里,惊破他人梦,实在是令人想逃跑。

白月正想转身,她留在那人额边的手还没来得及抽回,却已经被他温柔地握住了,只听得一声低如叹息的声音:“月,你终于来了!”

白月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轻巧地跳过窗台,将呆若木鸡的她拥入怀中,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

一缕阳光刺眼地照进白月的眼睛,她觉得整个人被魇住了似的。脑子清清楚楚地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睛也无法睁开。

不知不觉一滴眼泪流下,忽然之间,她就能动了。

缓缓睁开眼睛,整个人的感觉,似乎仍然留在那开满杜若蘅芜的小院中,荼蘼书窗边;那耳边似乎还留着昨日那人温柔地呼唤,身上犹感觉那人温暖有力的拥护。可是眼前却是亮着节能灯炮的明代宫灯,一眼望去可见远处高楼顶上巨大的广告牌。

一刹那间,有些恍忽,不知道自己是梦到那个小院,还是在那个小院中做梦,掉入此间。呆呆地坐起来,仔仔细细地想了一回,才梦游似地到洗手间准备洗漱。
第3节:神秘的查尔斯
http://book.qq. 2005年06月27日

一照镜子,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只见镜中人双颊飞红,两只眼睛水汪汪地妩媚无比,透着一股似喜似嗔的风情来。蓦然间想起《红楼梦》里形容林黛玉的两句话来:“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想到这里,不由地呸了自己一声:“不害羞的,当自己是林妹妹呢!”忙将冷水扑上自己的脸。

洗漱完之后,白月开门走下楼去。

走在楼梯上,只觉得今天特别不一样,就像踩在云里雾里棉花里。心情前所未有得好,可是身外的一切事务,却觉得格外虚幻似地。

白月打开店门,让阳光照进古董店里。昨天这一觉睡得好沉啊,居然已经中午了。摸摸肚子好像没那么饿,还是打电话叫了一客外卖送过来。

她回头按常例拂去每日的灰尘,阳光下阴影格外明显,使得每一件千百年的古物层次分明,似有了无穷生机。她含笑着抬头,忽然间眼睛像是看到了一件不能置信的事,笑容停在了她的脸上。

挂在墙上的电子钟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4月2日14点10分。

她拿着书往楼上走的时候,看过一眼这只电子钟,那时候显示是3月31日18点05分。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因为是到了月底,她在翻看账册,然后,蒲十八带着他那只大樟木箱子和一肚子发不了财的牢骚走进来……

直到一阵门铃声响起,才把白月从呆滞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白月梦游似地开了门,日日来送外卖的打工男孩小周带进来一份比萨和一杯简易咖啡。

放下外卖,小周正要离开,白月问:“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小周露出黑人牙膏似地笑容:“今天是四月二号啊,白月小姐。”

白月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真的是四月二号,不是四月一号吗?”

小周装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拍拍额头说:“天哪,总不能天天都是愚人节吧!”

白月轻轻叹息一声:“对啊,四月一日是愚人节!我这一觉睡得——错过了一个愚人节!”

小周走了,白月抬头,看着电子钟,像是仍然不能置信,愚人节真的过去了吗?

喝了一口仍是热着的咖啡,一股暖意从咽喉落到胃里,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升起,她的肠胃有将近四十个小时没接受过东西了吧!只有肠胃对食物的感觉,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但是这能说明什么,白月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只不过是自己贪睡,多睡了一天而已。

一个下午在发呆中度过,天色渐渐黑了。白月关上店门,步行去前面一条街的牛排馆吃晚饭。饿了四十多个小时的肚子,就算吃上两客牛排也不过分吧!

吃完牛排回来,却看到古董店门口停着一辆跑车,一边的座位上,放着一大把香水百合,足有五六十枝之多,热热烈烈的一大捧!

白月目不斜视地走过,掏钥匙开门的时候,一只大手按在了门上:“请问,您住在这里吗?”

白月抬起头来,叹息一声,这一下,她又不知道,自己是从梦里走出来,还是走进了梦里去。世界上的绝品男人都在这两天里出现吗?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抬起头来的白月,是绝对不会让一个陌生人看到她的迷茫与惊艳的。

那是个混血儿,长得犹如年青时代的肖恩?康纳利,看仔细了,才能发现他比肖恩?康纳利多一点华人的血统。年轻版康纳利彬彬有礼地问:“请问安妮小姐今天在家吗?”

这个情景很像是007电影的对白。白月以同样彬彬有礼的态度说:“请问您是在什么时候,见到安妮小姐?”

“康纳利”微微一笑:“昨天,在假面舞会上,我们相互认识。舞会结束后,我送她到这里下车的。”

白月继续不动声色地问:“你们有约吗?”

“康纳利”神情自信不变:“没有。但是我们应该再见面,所以我今天特地来接她!”

白月终于微笑了:“您好像忘记昨天是什么日子了?”

“康纳利”的脸色终于微微有点些变了:“您的意思是——愚人节?”

白月在他松手的那一刹那,用力将钥匙一扭,门打开了。白月走进去,点亮了灯:“请进来吧,我该怎么称呼您!”

“查尔斯。”那人立刻恢复了镇定,走了进来。

“查尔斯?”白月心中一乐,立刻想到了那个苦瓜脸的倒霉蛋,微笑道:“真是个好名字,我还以为您该叫腓烈特呢!”

显然对方不太懂这种幽默:“为什么?”

白月微微一笑:“您应该是丹麦王子,而不是英国王子,丹麦是童话的故乡不是吗?”她眨眨眼:“那里有水晶鞋的故事!”

查尔斯怔了一怔,这才有点想明白:“你是说,昨天我遇上了一个水晶鞋的故事?”

白月哈哈一笑:“愚人节的晚会,美丽的灰姑娘,驾着南瓜马车和王子邂逅,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之后消失,果然是美妙的童话故事。”

查尔斯深深地看了白月一眼,很绅士地行了一礼:“对不起,打扰了,告辞!”他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时忽然回头又说了一句话:“昨天她穿着一件淡紫色丝绒晚装,配珍珠项链和耳环。如果您看到她的话,请通知我!”他放下一张名片出去了。

他没有回头,因此没有看到白月的脸色已经变了。

白月上个月,刚刚买了一件淡紫色丝绒晚装,正打算配上次从合浦带来的一套珍珠首饰。

关上店门,白月冲上楼,从衣柜里拎出那套淡紫色丝绒晚装,然后她发现,原来放在梳妆台里的珍珠首饰和放在鞋柜里的一双珠灰色高跟鞋,正静静地与这套晚装放在一起。

 

第4节:古巴哈瓦那雪茄的香味
http://book.qq. 2005年06月27日

白月一把抓起晚装闻了闻,仔细辨别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古巴哈瓦那雪茄的香味,刚才那个查尔斯的身上,也有一股这种雪茄的香味。如果有人昨晚穿着这套晚装跟查尔斯跳舞,那么足以在衣服上留下这么极淡的雪茄味还未散去。

白月的脸色变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是普通人,可能会认为是一次奇怪的事件。但是白月见过太多的灵异了,她知道这是什么,这里面一定有一个古怪的东西在作祟。她扔下晚装跑进书房,从书架上搬下一大堆书查找着:愚人节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曾经有人在愚人节里有什么奇遇吗?

查了整整一夜,到天亮的时候,白月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查出一大堆东西,只可惜都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白天,依旧是这样过去了。古董店的生意,在平常日子,是纯粹用来打发时光的。

又到了晚上,白月轻轻地走上楼,衣柜半开着,那件淡紫色的晚装,仍然同那套珍珠首饰和高跟鞋扔在那里。

昨晚,白月闻到衣服上的雪茄味时,就把衣服扔在那里,直接冲到书房查资料了。这时候忽然又看到这件衣服,白月走过去,拿起衣服正要收拾好,一抬头,看到对面穿衣镜中,一个身着淡紫衣服的丽人迎面而立,一时竟有些恍然。

定睛一看,原来还是自己,她不由地哑然一笑。

丝绒的衣料柔软地在手中,白月心里竟莫名地有一股冲动,犹豫了一会儿,她终于慢慢地换上了晚装。对着镜子,她把一头披散着的长发挽了上去,打开首饰盒,拿出一对珍珠发簪插上。然后,戴上珍珠项链和配套的耳环。

她淡淡地化了一个相应的晚妆,套上那双珠灰色的高跟鞋,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竟然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今晚的灯光有些亮,白月站在镜子前竟有瞬间的眩晕。

音乐声缓缓响起,是那支著名的圆舞曲,如同梦游似的,白月置身于一个极大的舞会中,慢慢地旋转着。从第一排一直旋转到最后一排,那个早已经等候着的舞伴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她抬起头来,是一个俊美的混血儿,有一张肖恩?康纳利的脸,他叫腓烈特,还是——查尔斯。

白月猛地一惊,忽然间灯光舞会一齐消失,而她的身体依然在旋转中,突然失去重心,“啪”地一声摔倒在地。

忽然间浑身是汗,她见到了那天的情景,脑海间一闪念,刚才在跳舞的时候,墙上的电子钟上明明显示是:四月一日。

这件衣服上,带着那一天的记忆!

猛然间如同电光火石,她想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搬出了许久未动的驱魔用品,白月用朱砂画了一道符,点起了三支定神香,把净水洒了满室。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之后,白月拖来了三月三十一日蒲十八送来的那个樟木箱子。

把所有的书都放了回去,白月将驱魔粉均匀地洒在了箱子里,然后套上手套,拿起书,一本本地翻看着。

她看过这些故事,小时候看的那本《聊斋志异》里,就有这些故事。所不同的是,那本书的故事是全的,而这里的故事,都只有一半,没有结局。

每一本故事,笔迹、字张,都不一样,满纸的绮丽香艳:娇娜、青凤、小倩、莲香、香玉、粉蝶、红亭、阿宝……

难道,这真是传说中蒲松龄为写聊斋而搜集的原稿吗?

白月一卷卷地看着,开始时颇有几本甚是拗口结舌,显然是唐宋以后的文笔,越到后来,越近于白话,到后来显然已经是蒲松龄时代之后了。

白月拿起了最后一卷,全书最后,是数页细细的小楷:

“夜夜秋雨孤灯下,在寒窗前寂寞地守着一室清冷。寒夜的漫长、前途的漫长、人生的漫长,可令你觉得寂寞吗?可令你觉得孤独吗?

“不必惊讶我的来到,不必问我是谁,如果你觉得寂寞,请抱紧我。只是这一个夜晚,两颗寂寞的灵魂偶然相逢,互相慰籍。我爱上的,是你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