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乱 作者:怀箴公主
被献给恭晋王爷那年,宛思盈盈十7。
她拖着如水的裙裾在青石铺成的长路上迤逦而过。
深红色的琉璃顶上,1群归雁正向南远去。......
且看1代女间如何在风雨飘摇的乱世中保全自己,
行钟离之能,长孙之贤,成就大业。

乱世女间
第1回 初进王府
被献给恭晋王爷那年,宛思盈盈十七。她拖着如水的裙裾在青石铺成的长路上迤逦而过。深红色的琉璃顶上,一群归雁正向南远去。
那日严相爷在大厅里说出要宛思和她姐姐绾月献给皇帝和恭晋王爷后,私下里,绾月对宛思说:“妹妹,你进宫,恭晋王府我去。听说恭晋王爷残暴成性,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教我做姐姐的如何心安。虽然宫中危机四伏,好在新皇性格懦弱,至于那些嫔妃们,到底足够你应付的了。”宛思听后,不置一言。这时,房门大开,严相爷铁青着脸站在放门前,宛如一尊泥塑的菩萨。
第二日,绾月便被送入皇宫,而宛思的归宿,则是让人闻之色变的恭晋王府。临行前,严相爷告诫她们道:“作为女间,切忌有情。绾月,你竟感情用事,必定坏事。相较之下,宛思称职的多。宛思,本相原是想派你进宫,这次你授命去恭晋王府,全是拜你姐姐绾月所赐。你若是恨,就恨她吧。”绾月闻言,花容惨变,宛思则面无表情的回道:“我只恨我的敌人。”严相爷捋须长笑。于是,宛思和绾月的另外一种人生宿命就此揭开。
恭晋王府门前,两只大理石狮子傲然耸立。宛思波澜不惊地跟着侍女穿过一条又一条的雕花石径,来到恭晋王府的正厅里。
恭晋王爷傲然盘踞在紫檀木雕成的盘龙椅上,神色倨傲无匹,脸上带着睥睨天下的神情。他的两鬓微微染着一些白霜,年纪该是不轻了,但是那种傲视寰宇的气势,却不得不令人心头一震,暗自惊叹,让人不得不从心底产生仰视的感觉。
看了宛思两眼,恭晋王爷喝道:“严纲这个老匹夫,旁人不挑剩下的东西,也不会拿来给我!皇帝那小子挑走了好的,剩下这么个瘦不拉及的女娃娃送给老夫,摆明了没把老夫放在眼里,真是气煞人也。”
大厅两旁站满了人,却是人人自危,没有一个敢发出一点声音。
宛思却抬头直视着恭晋王爷,轻启朱唇,缓缓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爷乃是我北陈王朝的第一大孝子忠臣,公然说出这些话来,岂不是......”她说到这里,打住不说。一直站立在恭晋王爷身边,轻摇着羽毛扇的那个三缕胡须的人,忙悄悄扯了下恭晋王爷的衣襟。恭晋王爷怔了一怔,已然明了:现在满朝文武大臣都在想方设法拿自个儿的错处,自己说话要当心些才是。
于是他仰天哈哈大笑,笑了半日,才高声说道:“好!本王刚才所说的,不过是玩笑话罢了。若是旁人当真,四处去嚼舌根,本王第一个放他不过!你,底下的那个女娃娃,你叫做什么名字?”
宛思盈盈下拜,柔声道:“妾身宛思。”
“宛思!”恭晋王爷笑道:“宛然思之。好名字,好名字!既然你是严相爷送给本王的女人,以后就要好好呆在王府中,恪守王府的规矩,懂么?”说到这里,他的面皮微微变色:“若是你做出什么违反王府规矩,对本王不利的事,本王一样让你不得好死!”
宛思闻言,淡然一笑,回道:“宛思明白!”
“来人!带宛思去梨仙居,让王妃拨调两个得利的丫头给她!”恭晋王爷在“得利”两个字上面,分外加重了语气。
谁都知道,如今朝廷分为两派,一派以大学士纪天常为首,力主革新政治,激浊扬清,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另一派就是以恭晋王爷为首,这一派的人势力强大,包藏祸心,尤其是恭晋王爷对皇帝宝座觊觎已久,只待时机一到,就谋反篡位。他们的居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可惜皇帝昏庸软弱,恭晋王爷的辈分又在他之上。面对朝臣的铮铮谏言,他独以一句“尔等误我,勿使联负杀叔之名,后愧对列祖列宗”为由搪塞。是以恭晋王爷的势力日益壮大,只是缺乏一个篡位的时机而已。夹在这两派人士当中的,还有寥寥几个谁也不依附的朝臣。宛思的义父严纲严相爷就是这寥寥几人中的一个。虽是如此,严纲的所做所为,还是有些亲恭晋王爷一派。不过严宛思姐妹却明白,严相爷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希望可以等待一个时机,揭发恭晋王爷的罪证,将其一网打尽。因而,严宛思进入恭晋王府,就担负了一个如此沉重的使命。恭晋王爷严相爷的厚赐,虽是却之不恭,对严宛思,却不可能不好生防备。
梨仙居位于王府后花园的一角,周围种满了落落梨数。如今正是初春,墙外牧童的乡笛隔着围墙悠扬而入,洁白如雪的梨花随着春风簌簌而落,飘飘洒洒,煞是美妙,宛思一时看的甚是着迷,忍不住置身其中,随着飘飞的花絮翩然起舞,只不知此昔何昔,又恍然不知身处何处。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呵呵,姑娘好兴致!”随着话音,一个白衣少年带着一个青衣小厮翩然而至。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眉清目秀,面容姣好,皮肤皎洁,恍如女儿家一般。巧的是那小厮也是面目清秀之极。主仆二人,堪称绝配。
宛思闻言,恍惚才觉自己一时迷醉美景之中,竟然失态。她望了那白衣俊秀的少年一眼,转身就走。引着她的丫鬟,忙跟白衣少年匆匆请安,便跟了上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见了我们家小......小世子,竟然不下跪请安,难道堂堂恭晋王府竟然没有礼仪可言了么?”那青衣小厮吆喝道。他的声音也甚是清脆好听,只是语气却不怎么友善。
宛思站住,转过身来,走到白衣少年面前,福了一福,转身又走。那少年却大叫道:“别走,别走!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来着!”
第2回 打人风波
这时候,引着宛思的韩姑姑已经走过来,笑道:“小世子今个儿好兴致,竟然没有出去。这位是严相爷新送给王爷的女姬,你以后喊她宛思姨娘便是。”
那白衣的小世子撇撇嘴,说道:“这么年轻瘦弱的姑娘,怎么就嫁给爹了呢?便是嫁给我哥哥,也还嫌小了些。”
宛思轻轻笑道:“能够服侍王爷,是宛思三生修来的的福气。”说话间,她打量着白衣小世子的耳垂,心里已然明了如镜。
白衣小世子扁着腮帮子,说道:“你少骗我啦。嫁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的。若是可以嫁个风度翩翩的江湖侠少,或者风流倜傥的儒雅士子,那才是正格儿的事儿。宛思姐姐,你新来乍到,我也闲着无聊,不如你陪伴我一会,可好么?”
宛思微微一笑,眼眸如横波轻盈,说道:“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还没告诉我,你叫做什么名字,小郡主。”
白衣的小郡主忽然间被人揭穿了身份,心里有些着恼,说道:“你这人好生无趣。”她说罢,转身欲走,走了几步,却又回过身来,说道:“好啦,我不生你气便是,只是你如何知道我是女儿身的?我的名字唤作沈芷柔。你喊我芷柔便是啦。这个王府里,平日连个陪伴我玩耍的人也没有,你这一来,又热闹起来啦。”
宛思笑道:“芷柔婉转。果然是好听的名字呢。”
沈芷柔听宛思这么说,一时得意起来,笑道:“你可也这么觉着么?”
她们两个说的正热闹,忽然有人传道:“王妃驾到。”
芷柔的脸色一变,说道:“我要走啦。你可别告诉那个女人,我女扮男装来过。”她身边的青衣小厮(也是丫鬟所扮)一时也紧张起来,催促道:“郡主,快走啦,别再说那么多,若是被王妃发现啦,我们就......”她的话还未曾说完,已经有一个威严的女声说道:“你们便如何?”
宛思抬头望去,眼前已然多了一个满身珠翠的女人。她身着七刍纱镶流苏断褶紫玉裙,外罩寒山清朦锦绣碧凤衫,头戴紫玉玲珑钗,梳着彩凤戏珠髻,面罩严霜,冷冷地站在那里。她的年龄应该不轻了,但是面容姣好,看上去宛若三十许人。她的身后,大大小小的侍女跟了十几个,看起来十分排场。
芷柔不得已转过身去,十分不情愿的拜了一拜,说道:“女儿芷柔,给母妃请安。”宛思见状,也恭谨行礼,说道:“奴婢宛思,见过王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这个恭晋王妃的身份,早在来到王府之前,宛思早已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是河南节度使石太远的女儿,名唤石丽卿,原是石太远送与恭晋王爷做侍妾的。后来,安太远掌控河南、山东、河北三省,势力扩大,恭晋王爷欲笼络之,才册封石丽卿为侧妃。此后没多久,恭晋王爷的原配安王妃忽然得了一种怪病,离奇死亡,这位石侧妃才被正式扶正。她生有一个儿子,是恭晋王爷的二儿子沈桁。恭晋王爷另外还有一子一女,分别是大儿子沈牧和女儿沈芷柔。沈牧和沈芷柔因对母妃的死,心存疑虑,对石丽卿难免心存芥蒂。石丽卿又思量着让亲生儿子沈桁继承王位,是以时常对安王妃留下的一子一女打击报复。
恭晋王妃石丽卿正眼也不瞧宛思一眼,盯着沈芷柔,厉声道:“你这个丫头,越来越不懂规矩啦。天天女扮男装,到处惹是生非,我们王府的脸面,总算是被你丢尽啦。你父王把你娇宠成什么样子啦,今个儿我总该尽尽做母亲的职责,教训你一下才是,否则,你迟早要惹出大祸来!”
芷柔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石丽卿斥道:“芷柔,我的话,你听是不听?服是不服?”
芷柔瞥了她一眼,嘟囔道:“有什么大不了的?有本事你去管管你儿子。他前几天才逼的他房里的丫头翠俏跳了井,你干嘛不尽你亲娘的职责去管管他去?我可没娘,我娘早死三年啦。”
芷柔抱怨的声音虽是不大,却句句清晰可闻。石丽卿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她疾言厉色道:“芷柔,桁儿是做大事的男人,逼死个丫头有什么大不了的?轮的着你这小蹄子来嚼舌根么?你身为姑娘家,不知道自个儿管束自个儿,非得让我来教训你,是与不是?”
芷柔显然是个倔强的女子。她顶撞道:“你少在这儿扯虎皮当大旗啦。你便是王妃又怎么着?我偏生不把你放在眼里。我母妃的死,哥哥还没和你算账哪,你还想逼死我不成?你想趁着父王不在教训我,这是没影的事儿!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父王和哥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石丽卿涂满水粉的面上,忽然堆满了阴险的笑容,她冷笑道:“你父王和哥哥找我算账,这才是没影儿的事。不过教训不教训得你,却是谁也说不算的。胡姑姑、夏姑姑、苏姑姑,给我上前去好生教训小郡主。”
当下,石丽卿身后的一大行随从中,走出三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她们一个个人高马大,横眉怒目,看起来十分的凶狠。其中两个年轻些的一左一右走到芷柔面前,冷冷说道:“小郡主,得罪啦。”说完,每人扯住宛思一只手臂,让她挣扎不得。接着,那个年纪大些的,伸出手来,重重在芷柔脸上掴了一巴掌。芷柔的脸上,立刻显现出通红的手掌印。
两行眼泪顺着芷柔的脸流了下来,她大喊道:“你们想做什么?造反么?若是被我父王和哥哥知道啦,你们会死的很难看......”不待她喊完,那个老女人又伸出手重重给了她一耳光。芷柔的嘴角,有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一直站在边上瑟缩着不敢说话的青衣小厮见状,掉过头去,蹑手蹑脚准备跑去,想是去搬救兵。不过石丽卿的眼神何其之毒,她冷冷道:“雪篱,你想去哪里?我看你的腿脚痒了吧。来人哪,把这个丫头拖到一边,给我狠狠打上几十大板。本宫今个儿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当下又有几个人站出来,把雪篱按到一旁,用板子狠狠打起来。
宛思站在一边,双眸淡然如水,仿佛眼前发生的都是最平常的事情一般。她的心里,却是在暗暗的盘算:王妃打人这事,她要么去干涉,若是干涉,就等同于以后同恭晋王妃结下梁子,大约从今好日子无多。不过若是管了,却可以借此拉拢沈牧、沈芷柔兄妹,对自己在王府进行的计划,该是大有好处的。何况,沈芷柔是恭晋王爷最宠爱的小女儿,而石丽卿被封为王妃,多半是利益攸关,不得已为之之举。若是相助沈芷柔,对于接近恭晋王爷,恐怕也是大有裨益。
第3回 恶人告状
想到这里,宛思往前走了两步,晴眸如澄澈秋水,望向王妃石丽卿,说道:“妾身宛思见过王妃。王妃这么对待小郡主,不怕蒙上后母虐待继女的罪名么?”
石丽卿冷冷瞪了宛思两眼,甩手给她一巴掌,斥道:“你个小贱人,你敢说本宫虐待继女?本宫管教女儿,也轮得到你个小贱人来管么?你给我仔细你的皮。”
宛思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凛然寒气,她说道:“天下不平之事,自是有人管的。虽然我严宛思只是一个女姬,我却也听说当朝管太师的续弦,因虐待继子致残,被管贵妃下令赐死之事。”
石丽卿的眼中满是阴鷲,她厉声说道:“你这个小贱人,你这是咒本宫死么?”
宛思低下头来,说道:“妾身不敢。只请王妃娘娘大人有大量,就饶恕芷柔郡主吧。”
石丽卿冷冷笑道:“饶恕芷柔对么?可以。不过你要代她受罚,你愿意么?”
宛思柔声道:“妾身本是卑贱之人,可以代芷柔郡主受罚,是妾身的福气。”
石丽卿闻言,劈手便给了宛思一巴掌。宛思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石丽卿命令道:“来人哪。给我好好教训这个贱人。教教她什么叫做安守本分。”当下又有几个粗壮的婆子走上前来,像拎一只弱不禁风的小鸡一般,把宛思拎起来,狠狠地抽她耳光。
石丽卿冷冷道:“给我用力打。严宛思,严宛思,是严刚纲新献给王爷的姬妾吧。想趁着年轻,借一张脸来狐媚王爷对么?陈姑姑、李姑姑,你们给我狠狠地打,把她一张脸打的稀巴烂,我看以后王爷还不会看她一眼。”
那两个抽宛思耳刮子的婆子到命令,下手更为狠重。宛思白皙的面庞,顿时变得红肿起来。
芷柔边咒骂着边试图挣开那两个婆子,两个婆子却把她的胳臂箍的紧紧的。一时间,叫骂声、哀号声、冷笑声、哭泣声混成一团,在园子里弥漫。
“住手!你们要做什么?”随着一声喝斥,一个灰衫的少年已大步走到众人面前。他抢到芷柔面前,把箍着她胳臂的两个婆子一边一个摔了出去,又重重地给了打芷柔的婆子一拳,那个婆子重重摔倒在地,哀嚎不已。
“哥哥!”沈芷柔揉着红肿的脸蛋,扑到那个灰衫少年的怀中,泪如雨下。灰衫少年软语安慰着她。
芷柔喊道:“哥哥,快叫她们停手,莫要再欺负雪篱和宛思。”
灰衫少年应着,又把打宛思和雪篱的婆子拽开。宛思的面庞,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了。雪篱更为惨烈,她双腿上的衣衫,已尽被板子打烂,双腿赤裸裸露在外面,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雪篱连呻吟的声音也没有了。
灰衫少年的面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他把外衫脱下来,盖在雪篱的双腿上,对一个婆子吼道:“快去找大夫来给雪篱治腿!”那个婆子看了灰衫少年一眼,又看了王妃石丽卿一眼,面上的神情很是迟疑。灰衫少年劈手就给她一巴掌,吼道:“你若是不想死的话,就赶快给我去!若是雪篱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让你们这一群人给她陪葬!”
那婆子闻言,忙不迭当地去了。石丽卿压抑着心头的不快,冷笑道:“哎呀,我的世子大人,一来到连安也不请一个,便在本宫面前摆弄威风,真是儿大不由娘哪。我这做后娘的,当真是为难的紧。”
宛思心头,已然明白,这灰衫的少年,是恭晋王爷的大世子沈牧。据严相爷的探子回报,这大世子严牧,是个胸怀大略、善用计谋之人,而且为人处事,处处谦恭礼让,礼贤下士,身边谋臣众多,是恭晋王爷沈擎天倚重的第一号人物,
沈牧此时,心中想必是气极,对身边的书童说道:“青山,你去请王爷过来。”那书童应着去了。石丽卿的脸色微微有变,不过只消一忽儿,又趾高气昂起来。
芷柔嘤嘤哭泣着,沈牧柔声安慰,并取出药膏给她轻轻抹在脸上。
芷柔轻声说道:“哥哥,你也去给宛思抹一些药膏。她是为帮我才被这恶女人打的。”石丽卿听到芷柔称呼自己为“恶女人”,怒火冲天,却无从发作,可见她对沈牧,心里还是十分忌惮的。
沈牧这才注意到宛思。他有些疑惑道:“宛思?这是哪房的丫鬟?这么瘦瘦弱弱的,帮你挨打,也真难为她了。本世子定然会好好赏赐她的。”
芷柔嘟囔道:“她才不是什么丫鬟哪?她是严相爷刚刚献给父王的姬妾。”
沈牧本已托起宛思的脸,准备帮她擦药膏。听到芷柔这么说,忙把手放下来。把药膏递到宛思手里,说道:“姨娘自个儿擦吧,劳你为芷柔的事儿费心啦。”
宛思的脸,虽是高高肿起,却仍是用如水的晴眸看了沈牧一眼,一言不发把药膏接过来。一旁的韩姑姑忙赶过来,帮她擦拭着。
这时候,石丽卿的婆已然把大夫请来。那大夫看了一眼雪篱的伤口,叹口气说道:“这姑娘的双腿,恐是保不住啦。”雪篱此时,虽然痛苦欲绝,思想却尚且明白,她听到大夫的话,虽口不能言,眼中却有两行清泪流了出来。
芷柔心疼自个的丫鬟,哭道:“我不管!你是大夫,无论如何要把雪篱的腿治好,若是治不好,我让父王要了你的老命。”那大夫听说,冷汗顿时涔涔落下。他细谨异常的给雪篱诊治,只恐一个疏忽,惹来杀身之祸。
过了不久,青山把恭晋王爷请来。恭晋王爷气宇轩昂,只往那里一站,边巍巍如一座山一般。他大声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待旁人说话,王妃石丽卿已然转变脸色,走到恭晋王爷面前,跪了下来,哭道:“王爷,都是臣妾不好。芷柔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臣妾恨铁不成钢,便给了她几巴掌。结果,大世子忽然来到,把臣妾的人全给打了。还威胁着要臣妾陪房丫头的命。王爷,臣妾身为堂堂恭晋王爷的嫡妃,居然被儿子威胁,这事儿若是传出去,臣妾如何在王府立威?臣妾真是无颜苟活啦、王爷,就让臣妾去死了算啦。”
石丽卿边说着,边站起身来,把身子往一棵树上撞去。她身后的几个婆子,忙抢上前来把她拽出。石丽卿死活不依,于是一大群人乱成一团。那些婆子好说歹说,才把石丽卿劝住。她头上的簪子也歪了,颈子上的珍珠项链也断了,情状十分狼狈。她拿着绢子抹着眼睛,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第4回 技高一筹
恭晋王爷沈擎天任凭王妃石丽卿闹的死去活来,不发一言。
芷柔见着恭晋王爷,原是准备扑上前去大哭,眼见着王妃如此惺惺作态,心中怨念,站在哥哥沈牧身边,冷冷瞧着,也是不说一句话。
恭晋王爷见王妃终于安静下来,这才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告诉我?小柔,你的脸上怎么啦?可是撞到树上了么?怎么这样一般模样!”
芷柔见父王明知故问,冷了脸子,不理会他。恭晋王爷走上前来,摸摸她的头,说道:“可怜我们的小郡主芷柔,一张俏脸变成这样的模样。西岭雪------”恭晋王爷身后,一个圆脸、面色白皙的人走了上来,说道:“手下在。”
“速去请来全城最好的大夫,帮我的小柔儿治脸。若是不能让我小柔儿像以前那般光彩照人,他就不必在开封城里开药铺啦。”西岭雪答应着去了。
芷柔对恭晋王爷的戒备,这才消去大半,伏在恭晋王爷肩上,嘤嘤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父王,求你…求你去找最好的医生,把我的雪篱治好…那个女人…”她指着恭晋王妃说道:“她好狠的心肠,比毒蛇还狠上千倍万倍。她派人把雪篱的腿打断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当下有下人把雪篱身上盖的衣衫揭开,恭晋王爷见了,面色重重一沉。
芷柔又哭着说道:“父王,那个女人,还把宛思也给打了。宛思劝她莫打我,结果她竟然连宛思也一起打…”恭晋王爷这才注意到和芷柔一样,面色红肿的女子,竟然是严相爷新献给他的女子宛思。
“混账!”恭晋王爷终于怒火冲天,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他走到石丽卿身旁,举起手来,甩手给了石丽卿一巴掌。那一巴掌虽然不是很重,却把石丽卿一时打懵了。
她捂着脸庞,用凌厉的眼神看着恭晋王爷,半日才一字一顿说道:“王爷!你居然打我!你居然为了不相干的人,打你的结发妻子。”
恭晋王爷冷冷地看着她,说道:“我恭晋王为什么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爱戴?我性子虽然暴躁,却从不拿弟兄们和属下出气;我赏罚分明,始终贯穿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原则,赏罚分明,是以弟兄们都对我、心悦诚服。石丽卿,我今个儿给你这一巴掌,是你该得的。你这样暴戾恣睢,心肠歹毒,如何统领王府女眷,甚至有一日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