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眼波交会处相爱 by 寒烈

【正文】

楔子
八月的希腊,克里特岛。
蔚蓝的爱琴海,艳阳悬崖沙滩。
在远离人群的一处断崖边,站着一双年轻的男女。女孩子拥有绝艳容颜,黑色长发天然卷曲,被海风吹拂得在空中飞舞,仿佛象是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她的皮肤因着日晒而形成健康的蜂蜜色,散发着少女才有的迷人光泽。白色连衣裙穿在她身上,与略深的肤色形成强烈对比,令得她在娇俏之外平添了三分狂野的明艳。
男孩子有着饱满的额,浓眉,直鼻,丰满的唇,英俊得象是桑特里尼岛壁画上的拳击少年。
两人并肩站在一处,漂亮得简直似一幅写实主义的油画。
可是,本应唯美的画面,却被两人脸上的表情破坏殆尽。
女孩脸上有冷冷的怒颜,英挺浓长的眉挑得高高的。
男孩子则一脸的嬉笑和无谓,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你别忘了,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你要置她于何地?”女孩有一管软糯性感的嗓音,就算是处在盛怒之中,仍不见尖锐凌厉。
“那又怎样?我们都年轻,对家人安排的利益联姻都不满,难道要教我为一个我不爱的女人而放弃追求我喜欢的女人的机会?”男孩不屑地嗤之以鼻。“男欢女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对你或者是,对我却不是。我不是随便的人。不介入别人的感情是我信守的原则之一。我不想追究你以晓荷的名义把我骗出来的事,我也不会向她多嘴。可是,如果你再试图叫我背叛我最好的朋友,我会向她拆穿你的真面目。”女孩说完,转身就想走开。
男孩却一把攫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去。
“你以为晓荷是信你还是信我?如果不是我出钱,你能到希腊来?只怕晓荷会以为你看中了我家的财势,故意背住她勾引我不成,恼羞成怒,所以挑拨是非罢?”男孩露出狰狞嘴脸。在女孩子间他一向吃得开,就不怕搞不定一个一脸狐媚的小女生。“跟我有什么不好?”
女孩奋力摔开他的手,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对他眼里燃烧着的欲火起了戒心。
“我不是你一贯玩弄的女生,我也不知道你一向是怎么在晓荷面前做人的,我唯一想的是,从今以后,我会彻底唾弃你。”
“是吗?”男孩眯起眼,缓步逼近她。“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唾弃我,我又怎么能教你失望呢?反正我终是要被你厌恶的,不妨让你唾弃个够罢。”
女孩看懂了他眼内阴狠的闪光,下意识又往后退了几步。她左右张望,希望有人经过,适时解救她于困境。可是--
“不会有人来救你,这儿是岛上最偏僻的地方,没有人会凑巧经过。别再退了,难道你宁可摔下去,也不愿意到我的怀里吗?莲恩,别再抗拒我。”
女孩已经退到了断崖边缘,再后退,摔下去,就是暗礁遍布的海岸了。
她微笑,反而镇定了。娇艳的脸上浮现讽刺的冷笑。
“你说的没错,我宁愿掉下去,也不要到你肮脏的怀里。”
她垂下眼睫,海风将她的白衣吹得猎猎作响,脑海里不期然竟浮现古代烈女为保贞节而殉死的画面。
“你骗不了晓荷一生一世的。”
说完,她在男孩反应不及的错愕眼神中纵身跃下百多英尺高的断崖。
男孩愣了一秒,立刻奔过去向下望。他只是想拥有她,占有这个让许多男生垂涎的美丽女孩,他只是想在别人把她抢走前,抢先得到她。
他的手段或者卑鄙,可他从没想过会害死她。
他害怕了,他虽然很顽劣,却没有闹出过人命。可现在--
他返身往海滩方向跑,想甩开脑海里那道一跃而下的曼妙身形。
对不起,莲恩,我从没想过真的要伤害你!
对不起!
天,仍然那么高,海,仍然那么蓝。
只有风,轻轻地拂过叹息…

第一章
碧海蓝天之间,是一艘白色的小型豪华游艇,一个老者坐在船头悠闲垂钓,旁边一个健美男子站在他的身后观钓,一脸难掩的不耐。
“爷爷,你坐在这里钓了大半天了,连一条鱼也没有钓到,不觉得很没效率吗?想吃鱼,到市场去买就好了。还是,您老人家想效法姜太公,端坐钓鱼台?”男子有一身好看的麦色皮肤,穿着水手服的样子比君子杂志上的模特还要漂亮。
“非圣,钓鱼呢,志不在鱼,而在境界。”老者慢条斯理地说,不在乎孙子略带嘲笑的语气。“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件事都讲求效率、争分夺秒的,你就耐心陪着爷爷,顺便培养一下你的耐性。”
“爷爷!”单非圣啼笑皆非,出海的主意是他提出来的,大家也都同意了,想不到大哥到了海上,没多久就抱着电话回船舱去和女朋友聊电话去了,爷爷不放心他一个人去潜水,勒令他不得下海,他只能傻呆呆地陪老人家钓鱼了。
“小孩子不要太浮躁,做事不妨沉稳些,说不定就会等到惊喜哦。”
单浩尘适时地点醒孙子。他们单家,世代都是从文的仕子,到了他自己这一代,家道中落,虽然家里的长辈教他读书识字,却实在没钱供他读中学升大学,他不得不年纪轻轻时就出外工作,挣钱养家糊口,后来做了跑船的船员。
中年的时候,他用自己攒的资金,开始创业,做运输生意。他有文化底蕴,又扎实肯干,终于闯出一番新天地。两个儿子也争气,学成之后,都成了他事业上的左膀右臂。现在,单家已经是海上运输的一方霸主,事业遍及全球。
而他,也终于可以趁闲暇时候,带着两个孙子出海游玩散心,顺便教教他们做人的道理。他担心两个孙子因为父亲长期忙于工作,不能顾及到他们而养成一些不良的品性。不过,观察下来,长孙非神是个精明能干的孩子,只是花心风流了些。但,人不风流枉少年,只要不是败家子,他也不会横加干涉。小孙子非圣,个性有些火爆,是个十足的阳光男孩,心地善良,却有一张利嘴,好好琢磨一番,也是大将之才。现如今,他唯一不放心的,反而是二儿子了,年近四十岁了,尚是单身,无儿无女的,伤脑筋啊。
“爷爷,有鱼上钩了!”非圣突然叫,把他自冥思之中唤醒。
他一看,果然,连忙握紧手中的海杆,收线。
非圣则探头到船舷外去看钓到了什么鱼。
“呃--爷爷,咱们好象是钓上来一条美人鱼…”大出非圣的意料,鱼钩上挂着的,既不是鲨鱼鲔鱼,亦不是任何一种海洋生物,而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祖孙两人合力将浑身湿淋淋的女子从水里捞上来,平放在甲板上。
“她还活着吗,爷爷?”非圣俯身查看双眼紧闭的女孩。“看上去惨不忍睹,浑身上下都有明显的擦撞伤,啧啧!”
单浩尘蹲下身,伸出右手食指中指,轻轻搭在女孩的颈动脉上。
“不妙啊,已经失去脉搏了,可是皮肤上还有温度。”他皱眉,她看起来才堕海未久,也许还有救。“非圣,去船舱里拿急救箱!”
“Yes,sir!”非圣大步跑下甲板,钻进船舱里去了。
“Saint,你跑起来,声音就象哥斯拉。”单非神抱怨地挖挖耳朵。
“爷爷钓上来一条美人鱼,我们正在尝试看能不能把她救活。”非圣在工具柜里找到他所需要的急救箱,一刻也不耽搁地又往甲板跑。他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当急救先锋,兴奋死了。
美人鱼?二十五岁,正风流年少的单非神,眯起狭长而美丽的幽魅眼眸,一手抚上下巴。弟弟非圣二十一岁,童心未泯不希奇,可是已经七十岁的爷爷,不知见了多少的风雨,应该不会由着非圣胡说八道才对。美人鱼,恩?听上去颇有趣呢,不如他也上甲板掺和一脚,凑个热闹也好。总胜过呆在下面无聊到半死。
心动不如行动,他也跟着走上了甲板。
然后他看见爷爷和弟弟都跪在一具“尸体”边,正忙着做人工呼吸心肺复苏。
“检查病人,充电。检查病人,准备。电击!”
非圣一边按照便携式起搏器的说明书,一边给落水昏迷的女孩进行急救。
“爷爷,还是不行,我已经用到350焦耳了。”非圣沮丧得想放弃了。原来急诊医生、海滩救援队员难为啊。
“笨蛋,你光这样是不行的。”非神出声,一屁股挤开丧气不已的弟弟。“要这样,看我的。”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针织T-shirt,卷成一团垫在女孩颈下,俯下身,一手捏住女孩的鼻子,一手托住她的下颚,进行口对口人工呼吸,一次,二次,三次,四次,五次,然后双手交叠,按压心脏。野外救生训练上是这么教的。
“来啊,美人鱼!来啊,加油!你可以的,别放弃,你一定可以的!”他喃喃自语,鼓励着她。“快醒过来啊!你的人生还才刚开始,你的王子还等在他的宫殿里,你不可以就这样化成泡沫。加油!”
没人知道他这样反复做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钟,也许是几分钟,或者,更久。
终于,女孩胸腔震动了几下,口鼻里呛出水来,连连咳嗽了数声,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欢迎回来人间,美人鱼。”非神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她被救了,这是她的第一个意识。
她被一个俊美得有些邪恶的男人给救了,这是她的第二个意识。
她不想回去面对晓荷他们,这是她现在最强烈的念头,她决不能回去!
单家的游艇在高速返航中,她被安置在甲板上,因为她有骨折和内出血的现象,单浩尘认为不宜移动她。所以他们在头下枕了一只急救枕,鼻孔中插着氧气管,又替她支了一柄巨大的遮阳伞,抵挡海上强烈的日晒,以免她已经伤痕累累的皮肤再添多一个灼伤。
非圣去了驾驶室掌舵,单爷爷则去打电话联系医院,以便安排一靠岸就能立刻送她进医院进行全面的救治。
非神则留在她身边照顾她,同她讲话,以激励她的生存意志。
“我是单非神,你要记得我哦。我那个喜欢故做高深的爷爷把你从海里钓了上来,我那个鲁莽的弟弟单非圣则企图用350焦耳把你电活。而我,吻醒了公主。”他似笑非笑地介绍,“你呢,美人鱼?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又怎么会落海的吗?”
她看着他,如果告诉他自己是谁,以他们的富有看来,一定会很快查到她的入境记录,进而查到她的落脚处,联系到她的同伴。可--她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
“你想不起来,还是不想说?”非神轻轻道出他的观察结论。她虽然看上去虚弱狼狈,可是眼神并不涣散迷离,正相反,她拥有一双极之美丽清澈的大眼,仿佛会说话一样晶莹闪烁。“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叫你--小非好了,你不是你哦。”
“我--是自己跳下海的。”她苦涩却清晰地说。虽然她还不至于自负地说是天妒红颜,但是命运对她的残酷,让她明白,人对自己必须诚实。她根本就应该顺应理智的警告,不参加这一趟希腊之旅,可她拗不过晓荷,最终,还是来了。而结果,是她跳崖跳海以求清白。宁死,她也不想让人戳着她的脊椎骨说她勾引朋友的未婚夫。
非神只手托住下颌,细细端详她的脸,过了一会,他笑呵呵地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小心翼翼地避免触到她的伤口,象是安抚一个受伤的小动物。
“如果忽略你脸上那几道深浅不一的刮伤,你看上去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呢。”他眯眼,掩去凌厉的眸光。她十分年轻,绝不超过二十岁,衣着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并且经过一番折腾已经破烂不堪了,可是仍然看得出她穿的很得体。年轻貌美的小女孩,理应不是为情所困,跳海寻死的人才对。
伤?她知道自己受伤很严重,能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所以她自获救的那一刻起,从未考虑过脸颊上隐隐的疼痛,经他一提,才知道,她的脸,只怕是毁了。但--
“看上去很恐怖?”她轻轻问。
“别担心。”非神立刻安抚她。“等到了医院,一经诊治,保证你马上又美若天仙。”
她的眼里浮现笑意。“没关系,丑一点也无所谓。钟楼怪人丑则丑矣,但至少有一颗美丽无匹的良善之心。”她不介意当一个现代钟无盐,丑便丑罢。这样就不会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命犯桃花不见得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所以,毁了,就毁了罢。
非神挑高眉毛,他对小非越来越好奇了,一般女孩子听见自己面皮受损,哪怕长个痘痘,破个皮,都要大呼小叫,紧张个半死。小非却只是淡淡带过。他怀疑,要不是她受了伤,她或者会耸耸肩,一摊手,表示“随便好了”。
“这怎么可以?!”非神提高声音。“你被我爷爷钓起,又被我那个笨蛋弟弟电击了好几次,最终被我给救活,我就不能任你象个破芭比一样回去,一定要让你焕然一新。我单非神向你保证。”
她眨了眨眼睛。他是太善良太天真,还太热心太鸡婆?难道他不知道他完全不必替她操心后续的事宜吗?她,不想欠他们太多,因为她还不起,一如她对晓荷。
“啊,靠岸了。”他没有注意她的表情,而是起身招呼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把她小心翼翼地移上担架,然后再次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别担心,你先去医院,我们随后就跟上,不会扔下你不管。你要加油,不要说什么无所谓的话。乖,恩?女孩子最要紧就是颜面了。”
目送救护车驶离,单浩尘拍拍长孙的肩。
“走罢,一边开车一边讲给我听。”
“大哥对付女人最有办法了,就算失去记忆,都难不倒他。”非圣趁机拆哥哥的台。
非神沉默,小非不是一个听了花言巧语就会卸除防备的人,正相反,她的戒心很重,就算是对住救命恩人,她也不会敞开心扉。
觉察孙子不同寻常的沉默,单浩尘徐徐摇头。
“这世界上有两种女人你不要小看他们。一种是看上去其貌不扬平凡无奇却聪明非常,另一种是看似艳冠群芳胸大无脑实则智计深沉的。”
“小非原本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非神轻轻地说。
“小非?”非圣怪叫一声。“原来她叫小非啊?”
非神冲弟弟翻个白眼。“她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只说她是自己跳下海的。我又不能‘喂’来‘喂’去的,所以就擅自做主替她取了个名字。小非不是很别致吗?小小的不是,多么特殊。”
“是焉,非焉,大哥,你不怀好意,是不是?”非圣问。“你该不会以恩人的身份,要人家以身相许罢?”
“喂,Saint,我不是来者不拒、类型不拘的好不好?即使我真的心怀不轨,也会等到小非恢复健康之后才提议。所以,臭小子,你的思想太邪恶了。”非神伸手敲了弟弟的头顶一下。
“爷爷,您不觉得非神的表情很邪恶吗?”非圣转而向爷爷告状。
单浩尘拍拍孙子的脸颊,这次带两个孙子出来度假,毕竟是对的,很轻易就让他发现非神非圣两兄弟虽然性格南辕北辙,但是心地都很善良,绝对不会发生兄弟阎墙之类的事。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从他们对待救上来的女孩子的态度看来,将来他们都会用心对待他们重视的人。
赶到医院,单浩尘立刻约见医生。
“情形不算最坏,她虽是从高处堕海的,竟然只是右腿胫骨骨折的生还,应该是奇迹了。遗憾的是,她脸上的伤,估计在她被海流卷起时在海礁上擦撞造成的,又在海水中浸泡过,恐怕日后会留下较明显的疤痕。不过好在,现在医学科技昌明,整形手术不过是小菜一碟。至于是否有脑震荡之类的后遗症,则还要观察数日。”医生庆幸之余,颇觉遗憾,那女孩子,美得让人屏息。
“请务必治好她,安排头等病房和专业护理人员。”单浩尘郑重拜托。“现在可以去看她了吗?”
“当然。”医生同意。
当护士带他走进病房时,单非神与单非圣已经陪在女孩的床边,正在讲笑话逗她开心。
“丈夫对妻子说:我的审美观与众不同,一般人认为美的,在我看来都挺丑的。而一般人认为是丑的,我却觉得很美。那妻子就问丈夫了:你是怎么看我的呢?丈夫毫不犹豫地说:亲爱的,在我的眼睛里,你当然是最美的了。”非神笑眯眯地讲,“怎么样,小非,这个笑话有趣罢?”
“烂笑话。”非圣一边削苹果,一边不以为然的说。“小非,听我给你讲一个笑话。”
女孩轻笑,以避免牵动伤口。
“我觉得那个女人的丈夫很好很可爱啊。”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听上去令人不忍反驳她。“美女当前他也会不知不觉哦,他老婆在他心目中,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做他的老婆,一定很幸福,他不会嫌弃她丑。”
“小非,你被我大哥洗脑了,他彻底颠覆了你的审美观,这不利于你欣赏美好的事物,会影响你的康复。为了你的健康,我要把你和他隔离。”
“Saint,小非可是我救活的,所以她在我的权限范围内。”
“大哥,是我发现她的。”非圣也不甘示弱地反驳。
“小子们,是爷爷我把她钓上来的。所以,她现在归我管。你们--现在、立刻、马上统统回家去,让她好好静养,每天不到探访时间不许来吵她。还有,不许你们灌输给她一些奇奇怪怪、有的没的东西。”单浩尘出声阻止两个孙子在病房里争夺所有权。
“是,小的们这就告退。”非神起身。“小非,明天我带记号笔来,在你的石膏上签名。我们争取破掉Saint的纪录怎么样?他去年爬山跌断腿,拆石膏那一天,上面数出十八个签名哦。”
“大哥!”非圣吼了一声。“如果不是为了救你那个花痴女伴,我会骨折吗?!”
吼完了,他意识到自己仍身处病房,连忙又压低声音向女孩说:
“小非,明天见。”
等孙子们都走了,单浩尘坐在了刚才非神坐过的沙发里,仔细观察女孩的气色。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赞许。她的眼睛里有一种清澈的正气,对住有钱的救命恩人也不见太多的巴结奉承。
“我这两个孙子,年纪相仿,素日无聊,凑在一起,就喜欢斗嘴解闷,让你笑话了。”
“不会。我很羡慕他们之间自然流露的亲情,他们的感情很好。”
“怎么,你是家中独女?”他淡淡问,趁她眼内的戒备稍减的时候。
独女?她想挑眉,但记起自己受伤的脸,忍了下来。
“我不知道,因为我从小就被扔在了孤儿院门前。”
单浩尘十分讶异她语气里的调侃,虽然由她令人酥软的嗓音说来,更象是委屈的低语。
“想不想告诉单爷爷,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自己跳海轻生?”
她的眸光闪了一闪。闪过太多复杂的情绪,沧桑得完全不符合她如花的年龄。
“单爷爷晓得让你回忆,可能会很痛苦。可是,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
她轻轻地叹息。萍水相逢,可是单家祖孙三人却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帮助了她。她愿意相信他,相信一次人性。
“我参加学校组织的假期研修之旅,同行的,有我最好的朋友,还有一位学长和其他修同一科的同学。然后,那位学长用我最好朋友的名义把我约了出来,意欲对我不轨。我既不想让他得逞,更不想背叛朋友,所以就跳海了。”
单浩尘大是意外。这小女孩,竟然是如此的性烈如火,宁死,也不愿意苟且偷生。他不是不欣赏的。只是,这样的性子,在现在这个功利市侩的社会里,恐怕会撞得满头罢?眼下她这一身的伤就是明证。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他心思转动,已经有了计较。
“我不知道,也许会回去罢,毕竟那里还有我的生活。”
“如果你的学长又来骚扰你呢?”
“这--”她垂下眼睫毛,语气嘲谑不屑,“这张引起所有烦恼的脸皮已经毁了,想必,他也不会再来纠缠了。”
“有没有想过,干脆就从此离开,开始新的生活?”他开始一点一点为她打开另一扇人生之门。
“离开?”她不解,掠过眼底的是深深的落寞。“虽然天地之大,然何处是我家呢?”
“单爷爷有一个提议,你不妨考虑考虑。”他伸出手,握住她没有吊补液的手。“你不用着急答复我,先仔细地想一想再说。我的提议是--留下来。单爷爷家到了非神非圣他们这一辈,一个女孩子也没有,使得这两兄弟活泼有余体贴不足。你不如留下来,做我的孙女,他们的妹妹,也让单家多一个可以炫耀的女孩。哼,我那几个钓友,时时向我炫耀说孙女如何如何的贴心云云。只要你来当单爷爷的孙女,一定比他们的孙女更体贴。”
她眨了眨眼睛,想将酸涩的泪意挥去。眼前的老者是什么意思?他说的是真的吗?他要给她一个家吗?她是不是在做梦,等她醒来,一切就都会消失,不复存在?
“你安心养伤,慢慢考虑,等到你康复的那一天,我再来听你的答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