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时光清浅许你欢颜 作者:福禄丸子

婚祭,曾经的穆皖南,高冷优秀也心狠薄凉,但他娶了俞乐言。
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十年光阴,物是人非,猛然察觉这么多年兜兜转转,唯有俞乐言,是嵌在他心底深处的那颗朱砂。
无法分割,更难别离。
于俞乐言而言,穆皖南和她的故事,是一场伤筋动骨的爱情追逐。
自年少,至白头,至永不辜负。

楔子

闹钟响到第三遍的时候,俞乐言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摸床头的手机,结果有人动作比她快,她只摸到一只男人的手。
男人的手…
男人的手?
温暖干燥,骨节分明,是她最熟悉的触感。在手心里稍稍用力一握,没有消失,证明她不是做梦。
她嚯的一下坐起来,穆皖南果然就在身边,半倚在床头,微微眯眼看她。
“不用这么惊讶。”他挣开她的手,“你的闹钟很吵,所以我帮你关了。下次记得换一个柔和点儿的铃声。”
清晨他不戴眼镜,额前的发丝稍稍有些凌乱,表情慵懒放松,好看的下颚线条往下是不着一物的男性躯体。
乐言红着眼瞪他,他毫不客气地回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没穿衣服。
她抱紧被子挡在胸前,却挡不住身上一阵阵凉意。
她一点也不想回忆两个离了婚的人昨晚做了些什么,可她腰酸背疼,正提醒着她昨晚战况有多激烈。
他们几乎没有交谈,一觉醒来就已经是这样了,天也亮了。
“你不是还要上班么,还不起来?”他掀开被子下床,光脚站在地上,随手扯过衬衫披在身上,“朝九晚五跟在家里自由调配时间可不一样,迟到要被扣薪水的。”
他话里话外都是浓浓的嘲讽,乐言闭了闭眼,“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思思?”
“今天下午,你去幼儿园接她放学,然后所有时间都是你的。”
她这才认真看向他,“穆皖南,你不可能每次都要我跟你…那样之后才让我见孩子。”
“跟我上床而已,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用说得这么含蓄,你昨晚不是也乐在其中?听听你的声音,叫得嗓子都哑了。”他曲起一条腿压在床沿,凑近她笑道,“至于以后,你也可以试一试,看我能不能。”
她的手揪紧被单又松开,别过脸尽可能用商量的语气问:“我今天下班比较晚,能不能请周嫂先把她接回家?我下班了想带她出去吃饭,再给她买几件衣服。”
穆皖南敛起笑,面色冷凝,“随便你,不过思思九点半之前必须睡觉,你耽误的时间越多,留给她的就越少。”
“我明白。”乐言连忙去找自己的衣服,今天要早点到单位去,工作尽快做完就可以多些时间陪孩子。
所有的难堪似乎都是由她决意离婚开始的,她一边把裙子往身上套一边也打算以牙还牙讽刺他一回:“为什么不干脆让思思跟我过?这样你就可以随心所欲,把你喜欢的女人带回家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也不会动不动欲求不满似的发脾气,有生理需求还要找她这个前妻来解决了。
然而,身后没有人回答,穆皖南已经进了浴室,只有水声哗哗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丸子又回来啦~咱穆家大哥这文可能比较狗血比较虐,不作死又怎么会离了婚又来破镜重圆呢对吧?希望大家都抱着娱乐的心态哈,毕竟看小说就是图个乐,不要言语过激神马的昂~

起步艰难

数月之前。
俞乐言还没跟穆皖南办妥离婚手续,她已开始在高田律所上班,作律师助理。
美其名曰律师助理,其实刚开始进去就是打杂。
高田所听起来像日本外资所,实际只是因为两位合伙人刚好一位姓高,一位姓田,而姓高的那位是俞乐言的师兄,提供给了她这样一个不错的工作机会。
她每天八点半准时打卡上班,律所对员工的考勤制度并不是特别严格,虽然规定的是八点半打卡,其实大多数人都是九点才到,有案子要跑的律师甚至整天都见不到人。
但她到这个律所上班才不到一周,作为新人来说迟到实在没什么道理,所以她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岗的员工。
新入职的第一个礼拜不太好过,什么人都不认识,什么规矩都不懂,最要紧是没有人给新人安排任务,分配给她的带教律师又不在,办公时间的空闲远比忙碌更难熬。
她只好给自己找事情做,守在复印机旁边帮人复印材料,有访客和客户来了就端茶倒水,帮前台小姐省了不少功夫。
尽管如此,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溢美之词。中午午休的时候,她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听到门外两个年轻的声音在议论:“哎,那个俞乐言也是关系户吧?现在淡季还招人,不是让她白拿薪水吗?”
“听说是合伙人亲自安排的,也许就看中人家年轻漂亮呢!”
“年轻什么呀,比咱们都大呢!而且婚姻状况填的是已婚啊!”
“啊…看着不像啊,我还以为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呢!这么大年纪了怎么才来作律助?”
“谁知道,你没看见她一身名牌吗?指不定是哪家的阔太太出来体验生活了,或者是高先生的情人?他不是离婚了么,也许就是好这一口呢?”
两人哧哧地笑,听到最里面一间有冲水的声音才意识到还有人,赶紧收起化妆品撤了。
原来高师兄也离婚了,同为天涯沦落人,她倒是这一刻才知道。
乐言坐在马桶盖上,等确定外面的人都走了才推开门出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素面朝天,大概因为皮肤白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身上的套装式样中规中矩,却是货真价实的普拉达。
她正装不多,唯有的两套先拿来应急。也怪她自己疏忽,就这样直接穿来上班了,引起些不必要的揣测。
下午高寂云路过她的办公桌前,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来我办公室一趟。”
合伙人办公室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他朝她眨眨眼睛,笑意晏晏。
刚刚在卫生间里八卦的年轻女孩互相递眼色,像是在说“看我说的没错吧”。
俞乐言关上办公室门,在高寂云对面的椅子坐下,“师兄,有事找我?”
“你开始上班也有好几天了,我事情比较多,忙到现在才有空来问你情况。怎么样,还习惯吗?”
高寂云与她同毕业于F大法律系,她读大一的时候他读研究生一年级,做过他们班的辅导员,是学校那个著名辩论队的队长,毕业后就进事务所做了律师,不久与人合伙开了现在的这家律所,年纪轻轻已是业内有名的青年大状。
撇开在学校里对她的照顾不提,如今他给她提供了这个工作的机会,对她而言是真正的知遇之恩。
她点头,“都很好,谢谢师兄。只是我觉得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还有我的工作好像很少,有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高寂云爽朗地笑,“这个你不用急,等过两天你的带教律师出差回来就有你忙的。这些案卷都是他的,你先拿去看熟,到时候做起事来事半功倍。”
厚厚一摞资料放在面前,乐言既兴奋又有些发怵,“今天就得全部看完吗?”
“有问题吗?”
她咬了咬唇,“不,没有。我会加紧看的。”
高寂云点点头,“现在开始要逐渐适应高强度的工作节奏。乐言,你起步晚了点,但要相信自己是最好的,我给你的资源也是最好的。假以时日,你会成为最优秀的律师,加油。”
师兄完全跟以前一样潇洒乐观,看不出一点婚姻失败的颓唐。
俞乐言抱着那一摞沉甸甸的案卷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整个下午埋首其间,直到天色越来越昏暗,再抬起头来,猛然发觉整个办公区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匆匆收拾东西,下午本来是想请假早一点下班的,但想到午间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她又打消了念头,硬是把资料给差不多看完了。
今天是女儿生日,她答应了要陪她庆祝的,不能失信。
她到西饼店拿了定制的蛋糕,回到家早已过了饭点,思思已经吃完饭坐在茶几旁边画画,看到她仍是高兴地扑进她怀里,“妈妈!”
俞乐言放下手里的东西,蹲下来抱住她亲了亲,“宝贝生日快乐。在画什么呢?”
“生日涂鸦,每个小朋友生日的时候都要画一张的,第二天要跟小朋友们和老师一起分享。”思思满手都是颜料,桌上放着一张五颜六色的水彩画,是全凭手指和手掌蘸取水性颜料绘制的朴拙涂鸦。
“妈妈妈妈,你陪我一起画吧!”
乐言顾不得还空着肚子,卷起袖子道:“好,妈妈陪你画完。”
母女俩一起往画布上拓手印,乐言又握住思思的手,教她在每个指印画上栩栩如生的可爱表情。
思思拍手,“好漂亮,剩下的那边留给爸爸,我们谁都不要画哦,爸爸手比较大。”
乐言看着画布上那唯一的一块空白区域,心头酸涩。
“爸爸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我们先切蛋糕好不好?”
思思摇头,“我想等爸爸回来再吹蜡烛,蛋糕…先给我看一眼就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蛋糕盒子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果然又乖乖坐回去等,甚至为了分散注意力,把公仔娃娃们都拿过来排排坐,玩起分蛋糕的游戏。
这孩子执着起来,跟穆皖南一模一样。
墙上的时钟指向夜晚十一点整,窝在沙发里打瞌睡的思思被整点的钟声敲醒,手里握着的小黄鸭公仔也滚到了地上。
她揉了揉眼睛,抬起头问:“妈妈,爸爸还没回来吗?”
俞乐言将她重新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快了,爸爸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思思熬不住就先去睡,好不好?明天还要上幼儿园的。”
思思却拼命摇头,“不要,我今天一定要等爸爸回来一起过生日的,而且我的手指画都还没完成呢!”
她把滚到地板上的小黄鸭重新捡起来放到茶几上,看了看精美的蛋糕盒子和旁边那幅未完成的画。
乐言又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温柔却又态度坚决地说:“时间太晚了,宝贝儿你得去睡觉了。等爸爸回来,我跟他一起把这幅画完成,明天让你带到幼儿园去,好吗?”
思思嘴角一撇,“可是…还没有吹蜡烛和唱生日歌。”
“明天我们一起补…”
她的话没说完,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响。思思跳起来,雀跃道:“一定是爸爸回来了!”
她跑到门口,乐言赶紧跟上去,打开门,果然是穆皖南回来了。
她嗅到空气中的酒精气味,他喝了酒,而且还不少。
“这么晚…外面下雨了?”她看到他额前发丝上沾到的雨水,西服外套上也被浸湿。
雨势不大,停好车走到家门口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慢慢走也不至于淋成这样。
或许他在别的地方就已经遇上雨。
他看到她,只挑了挑眉毛,嗯了一声,“这么晚了,怎么都还没睡?”
思思倾身抱住他,“爸爸,我在等你回来庆祝生日,你是不是忘记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先虐女再虐男哈,有亲说大哥有渣男潜质,不是潜质,他就是个渣男。。。o(╯□╰)o

你和我,不等于我们

“爸爸没忘。”他把孩子拉开一些,不让她碰到被雨水淋湿的外套,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扎着蝴蝶结的银色礼盒递给她,“礼物你先拿着,不过今天太晚了,生日明天庆祝也没关系。”
思思委屈地看着妈妈,乐言朝她安抚地笑了笑,蹲下身拿出拖鞋为他换上,“思思想等你陪她一起吹蜡烛,还有一幅生日画要等你一块儿完成,明儿要带去幼儿园跟小朋友们分享的。反正也等到现在了,好在还不到十二点,今天还没过去,咱们陪陪她吧!”
屋子里有些热,穆皖南一边扯领带一边道:“她明天还要上学,睡太晚了就得迟到。有什么明儿再说,我先去换身衣服。”
孩子听懂了,眼睛里的神采一下就黯淡了下去,乐言见状连忙小声地凑到他耳边说:“我知道时间不早了,你也很累,没有心情。可是孩子大了,她还从来没跟你一起庆祝过生日,能不能…”
他忽然转过来,目光如炬,话却是跟孩子说的:“思思,你先去那边拆开盒子看看礼物是什么好不好?”
思思看看他,又看看妈妈,撅起小嘴不情不愿地走开了。
他这才冷声问乐言道:“你这是在责怪我没有作一个称职的父亲?”
她抿了抿唇,“我只是不想让孩子太失望。”
他依旧看着她,唇角勾了勾,有些残忍的弧度,又像是透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讽刺。
“谁都可以怪我,唯独你不行。何况,你现在连唯一的立场都没有了。”
他没再多说什么,湿掉的外套都没有脱就往楼上走。
他的确是累了,183公分的大男人,颀长健硕的身形却每走一步都那么吃力,也吝于求助和回头,仿佛楼下的一大一小是存在于他世界之外的两个人。
乐言走回思思身边,礼盒里是有声故事书,可孩子捧着礼物,眼泪却忍不住地噗噗往下落,不敢大声嚎啕,只能扑进妈妈怀里压抑着哭声,“爸…爸…不陪我过生日,我不要喜欢他了,呜…”
乐言心都揪起来了,蹲下来紧紧抱住女儿安慰道:“宝宝不能这样说,爸爸是最疼你的人,你看他工作那么忙,不是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吗?”
说来更伤心,“这套故事书,他去年已经给我买过了…”
乐言一时无语,轻轻道:“爸爸一定是记错了,或者他觉得这套故事特别的棒呢?”
思思抽噎着问:“爸爸是不是讨厌我?”
“怎么会呢?宝贝你千万不要乱想,爸爸只是太累了,没有讨厌你,不是你的错。这样吧,妈妈陪你吹蜡烛,唱生日歌,明天再给你补送一份礼物,就送…你最近喜欢的小鹿斑比好不好?”
思思这才慢慢止住了哭,眼角仍挂着泪珠,“可是我的画还没有完成…”
“没关系,妈妈答应你,今晚就算爸爸睡着了也一定让他起来把作业完成。”
“真的?”
“真的啊,妈妈有魔法的嘛,不信我们拉钩!”
思思终于破涕为笑。
好不容易哄孩子睡下了,乐言回到主卧室,轻轻叩门,无人响应,打开灯掣,屋里空无一人。
她苦涩地笑了笑,是了,她差点忘记了,现在这里已经是她一个人的房间了。
就算是以前,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也是不会回房间来与她共度的。
三楼的书房里,穆皖南仰躺在窗边的沙发床上,沾满了湿气的衣服还原封不动地穿在身上,难怪剑眉紧蹙,好像睡得极不安稳,也不舒适。
她推门进去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想帮他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可又不好弄醒他,否则以他刚才的情绪来看,两人又免不了一通争执。
她打了热水来,解开他胸前衬衫的纽扣,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轻轻放下手中的毛巾。
她端来了女儿的颜料,调好了颜色,小心翼翼地挽起他的衣袖,再用笔刷将颜色涂满他一只手的掌心,然后展开那幅未完的画作,将他的手拓在留白的区域内。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她却已经出了一身汗,一条腿蹲跪在地上有些发麻,站起来的时候趔趄了一下。
穆皖南又动了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水…”
他今天一定喝了太多酒,又淋了雨,这样睡上一晚,非得病一场不可。
乐言轻叹一声,起身去帮他倒水,偶然瞥见书桌中间的那个抽屉没有被推回原位,留有一条缝隙。
她知道那里面放的是什么,不过平时都是被谨慎地锁起来的,今天大概是他一时疏忽了。
她顺从自己下意识里的冲动拉开了抽屉,取出倒扣在里面的一个水晶相框,照片里的人白衣白裙,俏丽明媚,鲜活得仿佛就在眼前。
可他们都知道,这样的笑容已经永远定格,年轻的生命已化作香山上冰冷的石碑,孤零零的游魂不知现在又漂泊到了哪里。
这张照片此前她也并不是没有见过,只不过今天看到的感受特别不同寻常。
乐言轻轻把相框放回原处,拿着水杯回到穆皖南身边,想要扶他起来喂他喝水,没想到手刚碰到他的肩膀,那双冷凝又锐利的眼睛就蓦地睁开了。
她是从来不怕他的,她想。即使过去他无视她、冷待她、失控地朝她发脾气,她都不觉得害怕。他是谦谦君子,他不会伤害她的,她都知道。
可是这一刻,他这样看着她,眼睛里看似平静无澜,背后却像是有星云瀚海在翻卷着,随时都可以把她吞噬掉。
她勉力朝他笑了一下,“你醒了?先喝口水,然后去洗澡换件干净衣服再睡吧!”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以为他不打算喝水了,刚打算把手收回来,他却把杯子接过去,仰头将一杯水喝得干干净净。
她看着他仰起头,最脆弱的咽喉部位,男人硬朗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他把空杯子递到她的眼前,又露出那种有点挑衅意味的表情。
她轻轻别过脸去,只问:“还要吗?我再帮你倒一杯。”
杯子这回在她手里没有握牢,因为手腕突然被另一双手给钳住,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那只水晶玻璃杯就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幸好没有摔得四分五裂,她提起的心稍稍一松,却依旧加速飞快地跳动着。
“你刚才在看什么?”穆皖南终于开口,抓着她的那只手手心里还有未干的水彩颜料。
丝丝缕缕的橙红色从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渗出来,灯光一照,像是猩红的血液。
“我看到你的抽屉没锁好,帮你整理一下。”
否认也没有用,她知道他都看见了。他应该早就醒了,或许在她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或是她捉住他的手仔细地往他手心里涂上颜料的时候,就醒了。
他在观察她,看她窥探着他那不算是秘密的小秘密时,是什么样的神情和反应。
她的镇定似乎激怒了他,腕上的力道更紧了些,捏得她要咬紧下唇才不至于痛叫失声。
“你先放开我…”她试着与他打商量,“你喝多了,我帮你放水洗澡,早点休息吧!”
他却不依不饶,“你明知道我今天去哪儿了,怎么不提也不闹了?你是真的看开了呢,还是故意装出贤惠大方的样子?你装给谁看,俞乐言,这里明明只有你和我。”
“还有思思。”她不顾手腕的疼痛,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毫不迟疑地轻声补充道,“我们这个家里…还有我们的女儿。”
也许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敬他,穆皖南的眼中有丝微妙的情绪一闪而过。
她趁机想摆脱他站起来,可他并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意思,手上一拽,她重心不稳跌向他,拉扯间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地板上。

让她疼

他喜静,地板都铺着柔软的地毯。所以尽管她很瘦,背上的蝴蝶骨最先着地,结结实实地摔了这么一跤还要承受他的重量,却并没有感觉到疼。
只是身下已经一片狼藉,刚才端来的水彩颜料没来得及收拾,五颜六色地泼溅在地毯上。
指尖碰到的黏腻让人很不舒服,她甚至不敢睁开眼去看,不愿想象这糟糕的情形待会儿要花费多少精力去清理。
她抬起手来,双手终于得了自由,可穆皖南的手掌此时却覆在了她的颈部。
“别再拿孩子说事儿了,你要是真的疼她,咱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话里包含了太多涵义,就像他此刻的手,并没有施力,只是那样虚拢着,她却刚好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力和仍未干透的水彩颜料。
很复杂的感受。她觉得好笑,不要提那地毯了,她自个儿也是狼狈不堪,千疮百孔的样子横陈在他面前。
“如果你觉得掐死我可以让你好受一点,那你可以再用点力。”她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张了张嘴竟然真的笑了,“不过我想还是有必要提醒你,这世上再多死一个人,并不会让已经死去的人复生。”
是挑衅也是试探,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这样的话,今天真是豁出去了。
穆皖南的瞳孔猛的收缩,能激怒他的事情不多,但康欣去世这么多年,包括父母和最要好的朋友都绝少在他面前提起,就是知道这事儿在他这里是天大的忌讳。
她过去几年的战战兢兢果然都是装出来的,离了婚就什么顾忌都没有了。
他手上果真加了力道,一点点收紧,轻声问道:“俞乐言,你知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是啊,今儿是什么日子呢?他情人的死忌,每年的这一天去她的坟上祭奠、送花、陪她到深夜才回来的人是她的丈夫,而对她来说,今天只不过是她女儿的生日,仅此而已。
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可即使俩人走到了这一步,伤人伤己的话她始终还是说不出口,眼睛里有泪潮翻涌上来,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穆皖南也看到了她眼底的泪,觉得自己在那水漾波光里也狠狠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