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 作者:白羽摘雕弓
冷情冷性的盛君殊前半生顺风顺水:正统玄学门派大师兄,暴力碾压妖魔鬼怪,未来掌门,一个即将嫁给他的温柔师妹。

虽然毫无悸动,但身为师兄,衡南和师门都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二人循规蹈矩,谈着相敬如宾的老年恋爱。
直到师门倾覆,衡南带着未出口的深沉暗恋,护天书而死。
赶鸭子上架的光杆司令掌门的盛君殊,忙于复兴门派,顺带找回从容淡静的未婚妻。辛辛苦苦找了千年,惊诧地捡回了一个被怨灵追着的全新师妹:
超凶。自闭。哭包。
关键是,记不得他,好像还有点讨厌他。
……顾不上挑,盛君殊把人哄着,扯了证,护在眼皮底下之后,长舒一口气,老僧入定。
本打算这么凑合一辈子算球的。直到晚上,衡南为了一只虫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哭得差点背过气去时,事情开始不太对了……
佛系霸总盛君殊*冷艳嘤嘤怪衡南
*都市灵异治愈系甜饼,多私设,多回忆杀。
*单元案件,沙雕向,剧情向,博君一笑勿认真。
*师兄妹,先婚后爱【挠头
*女主前生今世同一人!同一人!非傻白甜,性格障碍很严重!很严重!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衡南,盛君殊 ┃ 配角: ┃ 其它:
师妹(一)
“下一个,李梦梦。”
防盗窗外夜浓如墨。屋里苍白的灯火通明,照清了墙壁上两道拉长的褐色蚊子血,发黄的吊扇,还在头顶吱呀呀转动着。
叫号的声音穿越门框进来,紧挨着侧坐在空病床上、垂着脑袋打瞌睡的年轻女孩们,倏忽一个激灵,细弱的嗡嗡嘤嘤响起来。
“到你了。”小姐妹在她肩膀上轻推一把,李梦梦下意识地攥紧包带,起身“刷”地拉开了褪了色的门帘。
清河市的昼夜温差很大,她湿冷的手钻进了卫衣袖子里,粉红色超短裙下一双腿磨蹭着,直到坐在了冷板凳上,还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
“名字。”
女医生一头黑色小卷发,用发夹别着。手里的一沓资料在桌上剁了剁。
“……李梦梦。”
“年龄。”
“22……”
“喏,去那边量身高体重。”
角落里的药物柜旁边,有一台体检用的体重秤。
“才一米五九,怎么在资料里填一六五?”
李梦梦脸“倏”地涨红了,向上看:“我至少一米六三的……”
“你别踮脚呀。”女医生不耐烦地向下压了压钝重的标尺,在线绳拴着的册子上,沙沙记下数据。
然后是体重、三围等,这倒与报上去的数据没什么出入。
“行了,回去吧。”
李梦梦穿上鞋,拉开帘子。
“下一个,徐小凤。”
李梦梦走回到候诊室,一个女孩立即凑过来,问检查严不严格。
女孩穿着土气,头上别着红色塑料发卡,头发出油,话里的蹩脚的方言腔调还未褪去,李梦梦戴上口罩,一双眼不离手机:“还能怎么严,又不是选妃。”
“你知道刚刚那个徐小凤吗?她是清河A大的,听说中介给她开口报价就有七万七。”
其他的女孩立即看过来,都露出惊讶而歆羨的表情。
“这有啥,我也有七万七。”说话的是个大喇喇的小太妹,一对大圆耳环,蓝色眼影,涂抹得像个幺鸡。可是这么样折腾,还能看出来肖似周迅的底子,也难怪值七万七。
她抱着怀:“开始他还不乐意。我就告诉他,老娘这样的长相,正常的智商,也就是生在狗窝里,要是有钱了,咱也能考上A大。”
聚集在小诊室里的女孩,除却年龄相当,打扮、衣着千差万别。像李梦梦这样妆容精致的不多,有不少穿着工厂制服、脸带高原红的,手挽手聚在一处,似乎是一块来的。听了这话,都笑起来。
吊扇吱呀转着,浓郁的消毒水水气味之下,浮动一股若隐若现的一楼公寓地毯发霉的异味。挂钟的指针指向三点。
幺鸡说到兴处:“我先上个厕所。”
“我也想去。”
“我也想上。”
老式公寓里没有厕所,一屋子年龄相仿的年轻女孩都站起来,那聒噪声由及远传到了走廊。
李梦梦放下手机,松了口气。
候诊室里只剩她一人,安静了许多。掉扇的风落下来,墙上一张图钉钉着的清河市底图,卷了一只角,被风吹得轻轻作响。
李梦梦忽而感觉到右边脸颊有点发麻,她抬起手打哈欠的瞬间,差些吓了一跳。
她面前悄无声息地站着个约有五六十年纪的老妪,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衣裳,身材干瘪瘦小。一只眼睛烂汲汲的,稍微侧过头去,只拿另一边正常的眼睛看着她。手里捏了个空的一次性纸杯,杯口朝她晃晃,怯生生地嘟囔着什么。
一开始,李梦梦以为她是地铁上常见的乞丐,看着纸杯皱眉头,向后靠去,摆了摆手,意思是没有零钱给你。好半天,她才听清楚她的话。
说的是清河市本地方言:“妹,我口渴。你有没有水?”
李梦梦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虽然旧,但并不算脏,斑白的头发也梳得整齐,她顿了顿,指向了门帘:“饮水机在医生办公室里。”
“喏,对面。”
老妇迟钝地盯着她看了她一会儿,慢悠悠地转身往外走。
她的一条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侧,一只穿肉色丝袜、黑色凉皮鞋的脚掌外翻,金属搭扣开了,拖在地上,“啪嗒”“啪嗒”地走远了。
片刻后,徐小凤扣着内衣回到候诊室。
“你怎么样?”
李梦梦在小姐妹面前,顿时活跃了许多:“她发现我身高不够了,不会扣我违约金吧?”
“应该不会吧。”徐小凤装着耳机线,随口安慰道。
李梦梦有点怨恨地看了她一眼,“你身高都够了,你当然不担心。”她垂下脑袋去:“……学姐,我还是有点怕。”
徐小凤抚摸她的肩膀:“别怕,就跟鸡下蛋似的。你不用它,每个月变成姨妈也浪费,用了还能赚外快。我看上Para Z的那款裙子好久了,你不是也想快点搬出去和刘路同居吗?”
李梦梦没再说什么,将报告单胡乱塞进包里。
“且慢,我去上个厕所。”徐小凤抿唇一笑,放下包哒哒地跑到了外间。
李梦梦复颓下身子玩手机。
帘子被掀起来、有人揍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抓起包站起来:“走吗……”
直到觉察不对,抬起头来,面前站着刚才那个蓝衣裳的老妇,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上的纸杯空空如也,仍旧朝着她晃荡晃荡,嚅嗫道:“妹,我口渴呀。”
李梦梦有些烦了,“不是跟你说在医生办公室吗?”她站起来,干脆背起包,挤开她直直往门外走,“我带你去。”
身后“啪嗒”“啪嗒”的金属搭扣碰地的声音滞缓地响着,一阵湿冷的疯掠过脖颈,李梦梦忽然嗅到一股很淡的特别的味道。
这气味又腥又咸,莫名地有些熟悉。
她忽然反应过来,不知什么时候起,身后“啪嗒”“啪嗒”的声音消失了,奇怪地转过身去,墙上地图浮动,吊扇旋转,将灯光劈成无数份,诊室里空无一人。
双肩一重,那股奇怪的气味蓦然变浓了,好像就从她衣服上传出来似的。
李梦梦嗅两下,慢慢地扭过头去,侧脸先是蹭到了类似发丝的东西。
随后,近在咫尺的是皱纹密布的紫黑色眼睑,和灰白无神的、落了苍蝇的瞳孔。
*
“铃铃铃铃铃铃——”
“喂?”
清河的夏天,约莫五点天晨曦就现了,麻雀在电线上啾啾蹲了一排。老市区派出所打印机咯吱咯吱吐着纸张,人来人往。
办公桌上早餐豆花腾腾地冒着白气,腾到窗棂漏出来的橘色晨曦里。吃豆腐脑的民警使劲吸溜着吹气,听筒离了耳畔,用手捂着,稍微回过头去:“一个大学生说给‘东西’吓着了。”
“哪儿啊?”
“长海小区。”
“又是那片。”
搭话的是个寸头的老民警,警服披在身上,幸灾乐祸地摩挲着满是胡茬的下巴,“转给‘特派’呗。”
民警接回线去,按了“08”分号:“女士别哭……你稍等啊。”
披警服这位老民警姓蒋,叫做蒋胜,整嘿嘿笑着离了座,端起保温杯,晃晃悠悠踱到了贴着“特别派驻”的办公室小隔间外。
隔着透明玻璃墙,看得见里面一个十六七岁的黑色T恤的少年,一只胳膊撑着脸,抓着头顶鸟窝般的乱发,满脸阴郁地扣了电话。
“肖专员?”老民警笑嘿嘿地推门进去,俯身朝办公桌上一扫,“特派专员也要写作业哪。呦,我看看,这个函数好像没写对。”
肖子烈垂眸看着卷面,不胜其烦,嚼着口香糖的动作都变大了。
这少年上身一件黑T恤,前面拿白漆写着“TOXIC”,后背画一交叉骨骷髅头,破洞牛仔裤,脚上蹬一双厚底的高邦帆布鞋,配上这张小白脸、嚼口香糖抖腿的动作——就这种模样的不良少年,派出所墙根底下一蹲一排。
这一个,却大咧咧坐在清河派出所特设的办公室里抖腿。
老民警熟稔地点一根烟,烟雾朦胧里道:“案子晓得了不?”
肖子烈订正卷子,心不在焉地“嗯”一声。
老民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都是不放心,摁了烟,神色趋于严肃:“你老板呢?”
肖子烈皱眉头:“没老板。”
“没老板?上次和我们对接的那个盛先生……”
“老蒋,老蒋——”玻璃门“哗”地给人拉开,“你在这干什么噻,我们到处找你找不到,又来骚扰人家办公。”
蒋胜应了一声,就往外走,临了想起什么,又扭过头去:“我说小肖……”
定睛一看,办公椅上空空如也,作业本上仓促贴着一张褶成花的黄符纸,教中央空调吹得哗哗乱抖。
一股冷气顺着蒋胜脊梁骨往下窜,眼冒金星,扶了把墙才站稳,心脏狂跳。
“靠,人呢?”
*
“咚、咚、咚。”金属防盗门发出钝重的闷响,随后是一阵“刺啦刺啦”的窸窸窣窣。
长海小区的老式筒子楼,用的都是这种防盗门,金属栏杆里面,填的是类似纱窗的绿纱网。后一种声音,像极了淘气的小孩在撕扯着纱网玩。
客厅大灯开着,但灯罩里面落满了灰,时而闪烁两下,还没有窗外鱼肚白的天空亮。
租住房不足三十平,格局窄长,屋里昏沉沉的。
蜷缩在沙发里的女孩,用手捂着手机,崩溃地抽泣着,但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什么人听到了似的:“你怎么不在家,你在哪儿你?”
“梦梦?我正跟朋友外面打牌……”
李梦梦在私人诊所昏倒以后,醒来就尖叫着报了警,女孩们围着她又递水有递纸巾递平复了办天,结论是恐怕做了噩梦。
但她让这噩梦吓怕了,不肯回到寝室里,徐小凤按她的要求,把她送到了男友刘路的租住房,没想到,刘路偏偏今夜宿在外面。
“你家外面有响声,我好怕……你能不能回来……”
“听不清你说什么……嗡嗡嗡…喂?喂?梦梦……”
电话就这样断了。
李梦梦抽泣着,手机上信号只剩了一格,网络连接也断了。
想起警察说尽快出警,她拿手背擦了擦眼泪,坐起来,紧紧抱着一只抱枕,哆哆嗦嗦地按开了电视遥控器。
“看会儿电视吧。”她若无其事地自语。
屏幕亮起,入眼的是一部经典的古装喜剧,蓝白的画面闪动起来,屋里却仍然寂静一片。
“硌哒哒哒哒……硌哒哒哒哒哒哒哒……”锁芯跳动的声音令人头皮发炸。
李梦梦伸直手臂,眼泪夺眶而出,疯狂按动着遥控器按钮。
怎么没声音?怎么没声音呢……
“妹。”
蓦然,机箱里总算传出了声音。
“口渴啊。你有水吗?想喝水。口渴啊。你有水吗?想喝水。口渴啊,你有水吗?想喝水。”
可电视里传出的声音,并不是原本的声轨,而是……
李梦梦脸色泛白,蓦然尖叫起来,遥控器“哐当”猛地砸在了门板上,摔了个稀巴烂,两枚电池崩出,滚落在地板上。
女孩脸色惨白地望着门口。
——结束了?
门板之外。
黄符纸贴在门上,哗啦啦上下翻动。
黑色T恤少年靠在被画得乱七八糟的筒子楼白墙上,结成剑指的手收回,“咔吧”活动了一下手腕,
脚下两撮灵符灰,徐徐冒着青烟。
肖子烈沉着脸,黑黝黝的眸子锐利如隼,打量空荡荡的窄长楼道。
刚才他看得清清楚楚,折成令箭的符纸燃尽的的刹那,蓝色幽光如冷刃横出,蓦然被一道赤红的力量“当”地架在空中。
只这片刻,那“啪嗒啪嗒”的声响急促地顺着水泥台阶层层下跌,阴气四散,楼道残破的橘黄感应灯明灭几下,转瞬亮起。
少年阴沉着脸,踩在灵符灰上狠狠碾了碾,手机贴在耳边:“盛君殊,知不知道那老东西跑了?你凭什么拿了我的弓,还拦我的伏鬼咒?”
作者有话要说:哦 之前算错日子 8号就应该开了。评论还没开放,但是后台看得到,不小心看到这章的,给大家发红包=v=好了,三个月短期旅行,坐稳扶好
师妹(二)
摊平的手掌上放着手机,少年阴测测的声音,就从免提话筒传来。
汽车“咕咚”一声颠簸过减速带,手掌的主人弯腰对着话筒:“对对不起,小六哥,是我,我我们有要事……”
车窗外绿树迅速向后掠去。凌晨六点的校园空荡荡,梧桐大道畅通无阻。晨曦落在咖啡店外的蓝白遮阳伞上,将黑色柏油马路照得鲜亮。
咖啡店招牌旁一只巨大的熊本熊人偶,缓慢地摇晃着脑袋,给来往行人递发传单。
握着手机的年轻人正是盛君殊带在身边的秘书,名叫张森,一双耷拉下来的三角眼,眉眼上先有了一种丧气而怂的气质,摸了摸鼻子:“在在……在身。”
“让盛君殊接电话。”
张森小心地看向侧边。
路口红灯。年轻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袖口扣得严丝合缝,露出半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高定西装是纯粹的中灰,衬出脖子和手腕冷白的皮肤,下颌骨方且直,侧面线条英气得干净利落。
眼下他心无旁骛地望着路面,自然而然地蕴着一股矜贵的冷峻。
“小,小,小六哥……”
“电话给盛君殊!”
张森给这火气一炸,眼睛一闭,手机递到了盛君殊嘴边。
盛君殊目不斜视,轻转方向盘:“贸然出手,不妥。”
“好,拦着我也算了。桃弓是师父赐我的法器,你只是我师兄,凭什么说收就收?”
“一个月内班主任不打电话给我,就还给你。”
路口变灯,车子向前一挺,张森身子猛地前倾:“老老老老板,你,你……”
“哧——”一声凄厉的刹车声,片刻后,黑色Vanquish肉眼可见地偏离道路,径直骑在了道路隔离栏上。
那栏杆中间的塑料花箱挤变形了,泥土和紫色太阳花,全摊在了宽阔的黑色引擎盖上。
张森锤着大腿,憋得快哭了:“你,你不会开、开就不要开嘛……”
盛君殊是有专职司机的。但他酷爱亲自开车,司机一年到头诚惶诚恐地闲拿薪水,焦虑失业,三年就走了六个。
这祖宗开车的时候,决不能受到任何干扰。
肖子烈开始耍赖:“我班主任和我的弓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拿弓杀班主任。”
盛君殊四平八稳地坐在车内,顺手打了双闪,“肖子烈,你没规矩。”
“哐哐哐……”
有人敲车窗。
两人的目光一齐射向窗边,外面是个低胸小背心加热裤的朋克小太妹。脸上画得五颜六色,幺鸡似的,似笑非笑地怼在车窗上,一双大圆耳环晃荡。
张森龇牙冲她比了个“快走人”的恐吓手势,又比了个“砍头”的威胁手势,那素不相识地憨鸡还在笑着哐哐敲窗。
张森这才想起来,外面的人是压根看不见他们车里的。
“我现在有事情,先不说了。”盛君殊压低声音。
“你能有什么事情?”
“很重要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走神了片刻。
心想,确实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然而这样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一千年来,只不过是一条小小的待办事宜,躺在他密密麻麻的日程本里一个小角落。
“我去接你二师姐回来。”
“……”
电话那头的肖子烈是被水泼了的炮仗,蓦然只剩下一点紊乱的鼻息,听不出是愤怒还是悲哀,随后猛然地把电话掐了。
“哐哐哐。”
车窗缓缓降下去。
单向镀膜背后露出来的是一丝不乱的黑发,一双矜贵冷情的眼睛,眼珠黑湛湛,眉骨,鼻骨,薄唇……
……可口。
幺鸡胳膊肘拄在车窗上,站直了发软的两腿,熟门熟路笑道:“老板,车不错啊。”
盛君殊注视着她。
幺鸡抓了一把前引擎盖的太阳花,“呼呼”地吹了吹土,在手上转了转花梗,一个媚眼抛过来:“车技也不错嘛。”
盛君殊瞧了她手上的花一眼,似乎费解。
张森:“老,老板,她,她她性暗示你。”
盛君殊垂下眼,捋起袖口看了一眼手表。六点三十分了,再不走就要赶上早高峰。
幺鸡见他没反应,略有尴尬:“......找谁啊?”
盛君殊扳后视镜的手略停了一下,再度瞥出来,平和道:“我找16级衡南。”
幺鸡脸色一变:“不认……”
“谢谢。”
他眼睑微敛,车玻璃就这么缓缓升上去,灰色镜子般映出幺鸡惊愕的脸。
Vanquish缓缓向后倒,利落地向前驶入正道。
张森从后玻璃看见幺鸡顶着紫色爆炸头,站在原地怒气冲冲地朝他们比中指:“找那鬼妹干嘛!”
十分钟后,车停在四号女生宿舍楼前。
车里空调温度极低,堪堪压住盛君殊的纯正阳炎体,张森早就被吹得骨头痛,哆嗦着披上了外套,打量两眼窗外,眼睛瞪大了,半晌,忍不住偷瞄了几眼身旁的老板。
女生寝室楼下,四五对年轻情侣正搂抱在一起,啃鸭脖似的相互啧啧,难舍难分。
更有甚者,吻到深处,架起娇小女朋友,吧嗒一声坐在vanquish前引擎盖上。
“往往往哪坐呢?!”张森脸都绿了,猛拉车门半天,车门落了锁,拉不开。
回过头,瞥见盛君殊在光影里一动不动,似在出神。张森艰难地收回了手,如坐针毡地继续坐着。
倒是那女生让引擎盖下的发动机一烫,花容失色地跳下来,扑进男生怀里:“啊,好热!”
一道玻璃门之内,宿管员阿姨带着眼镜看报纸,目不斜视,独善其身。
……
眼前这所清河财经,仅是清河本地一所地处偏僻的职业大专,无论从硬件还是教学条件来看,都上不了台面。学生也怠慢,大都是走过场混个文凭。
张森皱着眉头看塑料文件夹里的一叠资料。
女孩的人生好似一道抛物线:贫困学生,初中以第一名的成绩特招进清河市一中,保送至高中部,三年担当芭蕾舞剧女主角,一度被奉为一中的气质女神。
但是,从高二年级开始,成绩忽然一落千丈,旷课、早退、警告无数,与同学交恶,众叛亲离,最后勉强进入眼前这所大专。
在许多人眼里看来,这就是一手好牌打烂的典型。
可是张森想不明白。小二姐上一世天资聪颖,只还魂,不投胎,相当于还是同一个人。这一世混这么惨,是没道理的一件事。
张森忍不住跟盛君殊提议:“这,这地方不太好,还是给给小二姐转出来。”
盛君殊靠在椅背上,四指蜷起抵着下巴,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唇,目光滑过一对对扭股糖似的小情侣。
张森当然不知道盛君殊在想什么。
他在认人。
如果他恰巧在啃鸭头行列里,找到了那个人,他还得想个理由,把难舍难分的小情侣拆开,把女方单独带回去。
他正在想这个麻烦的理由。
张森等了片刻,盛君殊姿势一动,忽然想到什么:“今天星期几?”
“星期……三?”
盛君殊打开了手机记事本。准确在密密麻麻的日常里抽出一页课表,盯着看了片刻:“她不在这儿。”
“不在?”
汽车飞驰而去,张森发现刚才撞坏的隔离栏花箱已经妥帖地恢复原状,仅花箱棱角上贴着一条不大引人注目的符纸,龙飞凤舞一个“盛”字,被风卷在空中,蝴蝶一样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