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恩浩荡 作者:寄秋

简介:

读书习字、理帐算数,多年来都是他亲自教她,不假外人之手,
尽管她只是小小丫鬟,吃穿用度却都比照主子,
暗自猜测这是他对她的好……所以在心里替他留了位置,
不料,在她生病之时,他仍执意离府,还对她失约……
自此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傻傻的误会什么,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会知道,这次,她要当拿乔的那个……
他知道,她怨他!
怨他误会冤枉她,也怨他亲手将她送入死牢等候斩首。
他有多疼爱纵容她,整个朱雀城民都知道──
朱雀城是由城主祁天昊作主,但祁府是由丫鬟风紫衣作主的!
可就是因为这丫头大牌张狂,所以落得被砍头示众的命运……

出版日期:2009年02月13日


楔子

“红月皇朝万万年,一条珠江养万民,四海升平仙岛隐,万般金银土里藏,一把钥匙一方图,缺一不可贪求宝,青龙将军守将门,白虎王爷镇八方,朱雀玄武齐护宝,富可敌国数千秋。”

朱雀城外的小村落,几名村童围成一圈,手拉着手唱出红月皇朝人人会吟唱的童谣,虽说是一首简单的童谣,却唱出红月皇朝的传说。

话说数百年前,红月皇朝的祖先发迹珠江,且靠着在珠江找到神仙留下的宝物而建立皇朝,更有人说祖先们找到的宝物还没用完,留下一些是要给后世度难之用,这首童谣就是给后世寻宝人的提一不,因此,数百年间皆有贪财之人忙着寻找红月皇朝的宝物。然,皇朝已过数百年,先不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城的规模位置不同以往,那条珠江也早就不在红月皇朝的地图上,再说,更从没人看过童谣里说的钥匙跟地图,寻宝人往往无功而返,终究得利的是这首流传几百年都没让人们遗忘的童谣。

有些人猜想,或许只有那句“四海升平仙岛隐”是真的,现在的红月皇朝富庶繁荣,各城各有营利,宝藏当然也就跟着仙岛消失了。

童谣里的青龙,指的就是红月皇朝有名的水乡泽国―皇朝东边的青龙城,因为地势造成此城多溪河,皇朝遂修建四通八达的水道,让此地多以扁舟代步的居民往来便利,因而居民大都以捕鱼维生,渔获量足以供应全皇朝所需。

白虎城坐落皇朝西方,地处边陲且四周皆是一片荒漠,唯有城建于绿洲之上,虽无丰富水产,但自食已足,不过也因地理位置的关系,附近野兽甚多,居民大多为猎人及商人,一方捕兽一方买卖兽肉皮毛,偶有珍食异兽能卖得高价,生活虽不甚富裕,倒也还过得去。

至少,比起位于偏远北方、只能依山而建的玄武城好多了,毕竟这里拥有全皇朝最贫瘠的土地,加上日夜温差大、干燥少雨、地势颇高,实在难以栽种作物,以往只能靠着来往南北的商旅赚钱。所幸老天垂怜,近年,玄武城主在附近的山壁发现岩盐,以此和朱雀城的盐商,也就是朱雀城的城主进行交易,居民生活质量才提升一点,换句话说,玄武城依赖朱雀城而生。

反观朱雀城则是红月皇朝最富有的一城,地处南方,有山有湖有平原,不仅能栽种稻米及桑叶,也因此能养蚕吐丝、纺织成纱,连带造就商业兴盛,成为国库的主要税收来源。

就连城外的小村,也因为能跟城里的人做生意,生活都过得不错,父母好过,几个小童才有闲情逸致唱童谣、嬉闹着。

“……玉狐山下银狼洞,月下半没光影中,铜钱问路掷湖心……”绑着两条发辫的小女童,一边拉着同伴的手,一边用软绵绵的嗓音唱着。

“小巧你在唱什么?我怎么没听过?”绑着高高发束的小男孩,皱着脸问。

小巧天真的回答,“童谣啊!富可敌国数千秋,玉狐山下银狼洞,月下半没光影中,铜钱……”

“你记错了,富可敌国数千秋是最后一句,你想再唱是不是?那要从红月皇朝万万年开始。”

“我没有记错,这是我娘教我唱的。”她不会记错的,娘每天都会在她耳边唱上一回才让她睡。

“那是你娘记错了,不然你问别人,我们娘都没这么教我们唱。”小男孩理直气壮。

因为两人的争执,其余的幼童也都停止吟唱,大伙齐看向小巧,开始有人声援小男孩。

“嗯,我记得婆婆也是教我唱到富可敌国数千秋,小巧你应该真的记错了。”

“什么山什么洞的,我没听过耶。”

“我之前跟我爹去青龙城,我表弟也是唱富可敌国数千秋,后来就没有了,一定是小巧唱错。”

被玩伴误解,小巧眼眶一红,“没有,我没有记错!”一喊完,小小身影气得手大力一挥,十分委屈的跑回家中。刚回到家,她便四处寻找娘亲的身影,好不容易在后院的菜圃见到一名妇人,妇人正弯腰看菜苗,没注意到小人儿接近。

“娘―”小巧一见她,还等不及对方回头,手臂一张就抱着她的腰哭诉,“阿草他们说我唱错了,没有,我没有,我……”

石弄月直起身,爱怜的抚着女儿的头,轻声开口,“怎么了?慢慢说,别急,娘正听着呢。”

小脸一抬,泪水还在眼眶中打转,她不满的抱怨,“娘,阿草他们不知道怎么唱,就说我唱错了,我没唱错啊,娘教我的,我一个字都没忘,玉狐山下银狼洞,月下半没……”

闻言,石弄月身子一僵,打断女儿的话,“巧儿,你唱给别人听了是不是?”

“是啊,我们刚刚在唱童谣呢,只是我才唱没几句,阿草就说我唱错了,我明明就没唱错,娘,我没唱错是不是?”

松了口气,石弄月安抚的摸摸小巧的头,稍微整理一下女儿乱掉的衣衫,再把掉出衣服外的项链塞回衣内,那是一条红绳系着凤凰图形般的金锁片。接着,她伸手拉起软嫩的小手,缓缓步回屋子。“娘,你怎么不说话?”小人儿急着想要娘亲的认同。

“巧儿,你这急性子要改掉,事情慢慢想才会想通,慢慢做才不会乱调,懂吗?”这丫头要是不改改性子,往后要吃亏的。

“懂……那娘你说呢,你说巧儿唱错了吗?”

石弄月摇摇头,果真是本性难移,晚点巧儿的爹回来得跟他说说,女儿有大半性子都像他!

一大一小的身影步进屋子,石弄月却没停下脚步,牵着女儿缓缓往屋前走,有别于屋后的菜圃,屋前的院落只用来架竹竿晒衣被。

她在长凳上坐下,笑看小巧嘟着嘴不满的脸,两手一抱,让女儿安坐她大腿上。

“巧儿,咱们坐这等你爹吧,你爹说账房的管事要退位了,老爷那要给他升职,今儿个要带只鸭腿给你呢。”一看女儿撇过脸,知她还在生闷气,石弄月失笑,故意取笑,“巧儿不要鸭腿了?”

“娘―”

“好了好了,巧儿别气。”石弄月故意捏了捏她的鼻子,看她嘴翘更高了,眼里尽是疼爱之情,“娘知道巧儿没唱错。”

小巧圆圆的脸终于有了笑意,“对嘛,我明天就去跟阿草说!”

“那可不行。”白哲手指熟练的拆掉女儿的发辫,先是重新梳理,接着划分成三等,仔细的编着,动作十分轻柔。

“为什么不行?”她又没唱错。

暗叹一口气,石弄月思索着怎么跟年纪尚小的女儿说明白。“巧儿,你记住了,娘教你唱的歌谣你不能跟外人提起。”

“为什么?”

“这事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你先学着,以后还得教给你的子子孙孙呢。”现在说了,小妮子不懂,反倒会说漏嘴,过些年再跟她说吧。

小巧想不通,眉毛都皱起来了,石弄月清楚女儿的性子,连忙带开她的注意力,“巧儿,你瞧这日落的景色有多漂亮,像不像咱们上回进城时,在布行看到的那块染布?”

“嗯,漂亮是漂亮,但天天看还不都一样,我比较喜欢布行里的染布,每块都不一样,有像雪像天的颜色,那才漂亮。”

“傻孩子,你以后想看这落日还不简单呢,兴许你爹升了职,过阵子咱们就要搬进城里,城里看的就没这么漂亮了。”孩子的爹有个好活能做,她是开心,就可惜了后院的菜苗。

“没什么不好啊,我往后就能天天去逛布行。”

“好好好,你天天去逛,看我们家巧儿看中哪块布,娘帮你做新衣。”果真是孩子啊!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要去陌生的地方,“巧儿,你再把娘教你唱的歌谣唱给娘听。”

“喔。”小巧晃着脑袋,听话的唱起童谣,“玉狐山下银狼洞,月下半没光影中,铜钱问路掷湖心,仙人抬手指明路,一人勿闯神仙境,两人携手左右行,白石浮动勿踩空,黑石飘游是陷阱,一三五七跳一跳,偶数前进奇数停,银眸兽目利如锋,身子一蹲避风头,螃蟹走路横着行,左横三步退一步,低头回身学木滚,莫等虫儿咬你身。”在童音吟唱中,橘红落日缓缓下沉,母女俩等着归人,石弄月还等着来日为女

儿做新衣,小巧则等着长大会懂娘亲的话。

夜渐沉,归人不归,可比橘红落日的火光却在小屋窜起,点点星火燎原,吞噬了所有人的等待。

第一章

清明时节,阴雨绵绵,连下月余仍不见放晴,雨点滴滴答答落在泥泞路面上,让原本积水不退的官道更难行走。撑着破纸伞,细细小雨凝成雨滴,从破了个洞的伞面滑落,淋湿了伞下的男人和娃儿,可两人不以为件,步伐依旧缓慢。

佝楼着背,拖着一双瘸腿的中年汉子才四十出头,可常年的操劳让他看来有如六十老叟,不仅面色苍白,现下更是气喘如牛,走三步得休息一步,蹒跚的步履似随时要跌跤,全仰赖身旁不及腰高的娃儿搀扶着才勉强走得平顺。

“娃呀,饿不饿?”

“不饿。”“是吗?”男人明白小娃体贴的心意,深深叹了口气,“就快到了,待会就有饭吃了。”

“好。”小童乖巧应答。

睁着圆呼呼的大眼,体形偏瘦的小童长得比同龄孩童还要矮小,瘦骨伶仃地不长肉,小小的手臂干扁如易折的树枝,细得连骨头都隐隐可见。

她的眼中没有对新事物的好奇,只有早熟的无助和茫然,尽管不想离开抚育她多年的亲人,尽管心中有很多不安,也只能抿紧发冻的紫唇,低垂着头,坚强的不想让亲人为难。

“娃呀你不要怪六叔无情,六叔真的过不下去才……六叔也舍不得……”说没两句,中年男子便哽咽得说不出声。

瘦小的胳臂用力拉紧同样无肉的大手。“叔,别哭,娃儿会过得很好,你不用替我担心。”

“你……你这孩子……我……我舍不得呀!”才说完,泣音一转,男人号啕大哭。终究还是舍不得啊,从小养到大的孩子,谁忍心割肉似地送去吃苦,不放在怀里好好疼借,当成宝宠着?可是连年天灾人祸不断,大伙儿收成都不好,几亩薄田实在养不起一家子七、

八张活口。听说城主家缺了几个手脚伶俐,听话又乖巧的丫鬟,他那婆娘也不和他商量一声,便自作主张的和里面的管事谈好了,将刚满十岁的娃儿卖入大户人家。

虽然这娃儿不是亲生的,可养了五、六年总有些感情,况且她小小年纪聪慧又勤快,会帮着打水、捡柴、升火,让人打心里头窝心。

“叔,你不要难过,人家说城主家又大又漂亮,还有很多饭可吃,我吃饱饱,叔也吃饱饱,大家都不会饿肚子。”少了她一个人吃饭,叔就有银子治他的腿疾,家里人都好过,她该高兴的。

“娃儿呀娃儿,你怎么这么贴心,咱爷俩不去了!要饿一起饿,大不了粥饭再煮稀一点,多加点水,忍一忍总熬得过去。”男子有了回头的打算。

其实眉清目秀的娃儿是他从山神庙捡来的孩子,当时他与妻子成亲十余年仍未有儿女,见她讨喜却不知怎么走失的,才会心生不忍带回家照料,一如亲儿疼入心坎。不料小娃带福气,才带回家不久,以为不孕的妻子竟接二连三有喜了,一下子家里人口爆增,原本这也是好事,但连年天灾加上前些时候为了多赚银两,他替人修瓦时不慎从屋顶摔落,人是保住了,可腿却瘸了,连下田耕作也不行。

想也是因为这样,妻子才会狠下心要把娃儿卖给大户人家钻点银子吧。

“六叔,我们很穷,穷得连稀饭也吃不起,卖了我大家才有好日子过。六叔,穷人不讲志气,该低头时就要低头,要是饿死了谁也不会可怜我们。”她知道六叔不是她真的亲人,但他们待她好是真的,会卖掉她也是不得已,如果可以她希望大家都能好过。

“娃儿……”

“六叔,别说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到了?”小娃制止中年男人的劝说,脚步停在两扇朱红色大门前的阶梯,抬头一看,门上挂了一幅匾额,写着“祁府”

“是、是啊……”中年男子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光是门口两座雄伟的石狮就够他惊颤了,反应跟娃儿差不多。就在两人犹豫着该不该上前敲门时,朱红色大门被人拉开,一位捻着八字胡、约莫五十岁上下的老者走出,他目光精铄,原先有些不耐,在看到门前的两人时,多了点打量。

不一会,老者对着中年男子开口,“你是岔口村的老六?”看这汉子一副虚弱样,难怪让他等了这么久。

中年男子先是愣了一会,才急忙点头,但应答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让老者截断了。

“我是祁府的管家祁贵,你家婆娘跟我谈过了,那娃儿留下,你上账房领钱就可以走了。”祁贵也没管他反应,低下头,蹙眉看着不及他腰高的小娃儿,“你就是老六家要卖的娃儿?”

“是的,就是我。”小娃仰着头,明明心有惧意,却胆色过人的直视冷眼斜睨人的管家。

“瞧这瘦得没三两肉的胳臂,个矮又没气力似的,你能做什么活呀?这跟当初说的可不一样。”搓着下巴,他不太满意地打量着她。

怕无容身之地的娃儿倒也机伶,大胆地往前一站。“我什么活都能做,只是看起来瘦小了一点,其实我很厉害。”

“这……”祁贵捻着八字胡搓呀搓地,明显带着犹豫,不一会终于松口,“好吧,这会是府里缺丫鬟缺得紧,我才勉强用了你,你要是不用心做事,我踢你走可是不会犹豫的,懂了吗?我还有很多事得先教教你,在大户人家做事可马虎不得,你这乡下丫头得用心听……”

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转身就走的祁管家开始滔滔不绝的训示,平板的脸上没有表情,一板一眼的说起做下人应有的本份。

可他走了好一会,叨念了老半天才发现无人应声,回头发现小娃儿竟不在身后跟着,还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大门口。

这下子他可就不高兴了,眼底明显显露出不悦,捻着胡子往回走,大手一伸便是揪住娃儿的发辫往上一扯。

“啊―疼……”娃儿禁不住的喊了一声。

“还知道喊疼就不笨!怎么叫你跟着你不走,存心让我发怒是不是?方才不是跟你说过了,进了祁府就得听我的、听主子的,你这会听懂了吗?”真是不受教,呆头呆脑的,也难怪他不喜欢乡下人家的孩子,没点见识又不够机伶。可府里人手不足却是不争的事实,前些天也不晓得哪个丫鬟撞了邪,直嚷着秋桂院有鬼,吓得不少奴仆纷纷请辞,让他一个头两个大,不少城里人都听说了,也暂时不敢把人卖进府里,他才赶紧又吩咐牙贩子把人找来,就是乡下孩子也只能凑合着用。

这两天进来的几个,除了年长点的可以慢慢教,不少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还真给他添了不少麻烦,看来这个傻娃儿也好不到哪去!

娃儿揉了揉被揪疼的头皮,眼神清明,口齿清晰,“管家伯伯,我们还没说好买定的银两,我怎么可以随便跟你走?”

怔了怔,祁贵又捻起八字胡,看她的神情多了一分深思。“以为你笨,倒是出人意料的聪慧。但你说错了,买你的价钱之前就谈好,我让老六去账房领银子,哪错了?”

“不,之前谈的价码不算,既然是我要卖,管家伯伯不该是跟我谈吗?”这孩子说起话来倒是比一般孩子成熟不少,祁贵眼角多了点笑意。“你这娃儿凭什么跟我谈价……”

“当然是我跟你谈才算数,管家伯伯不知道吧,我可不是六叔亲生的孩子,并不是非得照你们说的走。”一看对方脸色稍沉,她就知道这方法奏效了。

“嗯,你挺聪明的。”这娃儿不错,也许多花点钱也没关系,“那你说要多少呢?之前说好是三两,现在给你们五两够多了吧?”

摇着头,气色不佳的小嘴儿吐出软甜嗓音。“不,是十两银子!而且我只卖给你们十年,不买断,一年一两银子十分公道,我会做很多活儿来证明的。”

“什么?!十两又不买断……”微愕的祁贵本想拒绝,但念头一转,再次审视那张坚定的小脸。“你叫什么名字?”

娃儿看了一眼抚养她多年的中年男子,小声地敌唇。“风紫衣。”

“风紫衣……嗯,是不错的名字,可是……”边皱眉边斟酌的祁贵还在考虑要不要用她,毕竟十两银子才买断十年,怎么算都不划算,和他当初的打算差上一大截。再说,通常祁府的丫鬟一入府便是终身为奴,待到差不多岁数时即由主子婚配府内长工,一辈子就这么老死府里,少有出府嫁人的机会,这是因为如果不买断就容易有私心,不若买断的丫头忠心。

“管家伯伯,买下我你绝对不会吃亏,我人小个矮吃不多,勤奋肯学又听话,以后可以帮你很多很多忙。”风紫衣瞧祁贵不是拒绝而是犹豫,知道自己有机会,连忙说服。

虽然她真心想帮六叔家度过难关,但也不想自己一辈子就断送在祁府做丫鬟,即便她年纪小,也知道为自己的人生打算。

听她说起话来挺成熟,他也中意,兴许能安排更难的活给她,思及此,祁贵终于点头,“十两就十两,你可要认真的做事,要是偷懒贪玩,我先抽你十大板子再卖到青楼,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见人。”

听不懂青楼是什么的小娃儿笑得可开心了,小手往上翻,马上就要求银货两讫。“管家伯伯,我的卖身银。”

“急什么,让你六叔去跟账房支取不就得了?”这丫头聪慧得紧,看来他还得多注意她。小小年纪就谈了桩好买卖,风紫衣笑逐颜开,连忙回头对一直呆站着的中年男子说话,“六叔,你听到没?等会儿去账房领十两,可别少了。”

祁贵脸一绿,反观中年男子却心酸的擦掉眼角的泪痕。这十两能做的事可比三两多多了,这娃儿就是贴心。

风清云淡,雨气湿重,一个阴雨天里,瘦弱的风紫衣卖掉自己,抚着挂在衣襟内凤凰图形的金锁片,她知道以后能靠的人只有自己了,就跟……当年的她一样。

勇敢点,跨出一步,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是卖给祁府了,但仅止十年!

祁府的花园庭景特地请名家设计过,小桥流水、假山奇岩、花团锦簇融合成一幅美景,更特别的是,这里刻意栽种各式花朵,让四季皆有美景,就是白雪皑皑也能靠着胜雪白梅点缀出绝景。

不过,脸色明显写着怒意的风紫衣没空欣赏景色,声音拉大的对着无人的庭园恐吓。

“小姐,你躲哪去了?立刻给我出来,否则我打断你一条腿,看你下次还能跑多快!”当下,繁花盛开的蔷薇花丛忽地抖动了一下,一道鹅黄色的小身影瑟缩地缩缩腿,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拧成皱包子,楚楚可怜地垂着两行泪水。

八岁的祁天喜已能看出小美人的姿色,柳眉杏眸,肤白胜雪,樱桃般小口红艳欲滴,活似菩萨座前的小仙子,美得清灵,可惜…就是过度天真了点,一听风紫衣的威胁,眼泪就自动滚出来了。

已经看到花丛一动,主子露出一截衣摆,风紫衣也不戳破,连忙又道:“小姐,你可知道腿断了的人要如何行动吗?那可得手曲着,靠着手肘使力,爬啊爬的,爬到手肘膝盖都渗血了,还得继续爬啊爬……”

双手抆腰的风紫衣不急着揪出爱玩捉迷藏的主子,她等着对方自个儿乖乖走出来。

入府月余,她原本被分配到厨房打杂,也因此让她发现祁府有个不好跟外人道的秘密―祁府一家老少根本是没大脑的滥好人,人家说米一袋十两他们也信,连忙掏钱数银,买贵了还直呼赚到,笑呵呵地四处炫耀。也难怪这秘密不能跟外人说,要不大伙儿都一窝蜂来做买卖,就是红月皇朝最富有的祁府也得坐吃山空,就她看,幸好府里还有个忠心的祁贵管家,东看西管的,方让祁府不至于被那些天真的主子败光。

虽说她才刚来没多久,但主子们的性子她也早就摸透了。

祁府老爷共有一妻一妾,元配生有长子祁天昊及长女祁天乐,而妾室所出则为次子祁天欢及么女祁天喜,看似妻贤妾娇,有儿有女,堪为人生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