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补刀,他要把她伤得体无完肤吗?苏子晴有咬人一口的冲动。

“睡不着,今晚的星空很美。”她边说边抬头仰望,长长的星河横过天际,数也数不尽的无限星子闪耀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光芒。

美得遥远,美得叫人向往,美得想摘下几颗放在手心,看它发光发亮,如宝石般耀目。

“是很美。”少年看向满天星辰,心中想着已不在人世的亲人,眼中的悲痛油然而生。

“我姓苏,你可以叫我苏大小姐。”相逢虽是有缘,但今日过后便重归陌路,何必留名。

“欧阳。”他的姓氏。

“你是京城人士?”他没有地方口音。

“是。”他最厌恶的地方。

“你从哪里来,要回京吗?”苏子晴很自然地打开话匣子,反正谁也不认得身边的人是谁,不怕心事走漏,更不用怕自己不傻的事情泄漏,这段日子她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都一直缩在舱房里,三餐都由贴身丫鬟送,早就闷坏了。

“回京,送父亲回故土安灵。”他的父亲是何等的英武,一代勇将,却死于小人之手。

少年也抱着相同心态,有问必答,他被压抑太久了,再不找人抒发,他怕自己会入魔。

苏子晴啊了一声,面露悯色。“我也是回京,我外祖父过世,我和哥哥去江南奔丧,在外祖家守孝一年,外祖父母很疼我,说我长得最像我娘,我娘在我两岁时死了,我有个面慈心软的后娘。”

面慈心软……他冷嗤,“你相信?”

她一笑,面上的稚气褪去,多了嘲意,“就是不信才要避开,我和我哥哥都太小了,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先远远的逃开,以免遭到毒手,累积自保的实力再回去。”

不用当傻子的感觉真好,整天提防东、提防西的怕人发现,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伪装自己,可惜这样的日子不多了,在她拿回娘的嫁妆和定下婚期前,她还得做只会朝着人傻笑的傻子苏子晴。

“你能保护得了自己吗?”虽无继母,但有继祖母的少年感同身受,那个老太婆一直想夺走欧阳家的家产给她的儿子,仗着长辈的身份欺压并非亲生的长房。

如今的长房只剩他一人了,爹和娘都不在了,他顺两人生前的意愿扶灵回京,安葬在祖先身侧,对那个老宅里的人却没有半点亲近之意。

苏子晴调皮的看了他一眼,“你要助我一臂之力吗?”

“也许。”同病相怜,她这么一丁点大,他希望她至少活到长大。

她一怔,继而笑容满面,“欧阳哥哥,我要得不多,只要两个会武的高手,一男一女,一个给我哥哥,一个给我。”

看刚刚他身手俐落的救了自己,她就知道他会武功,而且听他谈吐显然不是一般平头百姓,身边肯定有人供他使唤。

“你倒会顺着竿子往上爬!”这叫要得不多,见风转舵的嘴脸变得真快,连哥哥都喊上口了。

“机会难得,问问又不要银子,攸关我和哥哥的性命,脸皮厚能多活几年。”放着大腿不攀那是真傻,而她又不傻。

欧阳顿了顿后说:“我考虑考虑。”

“真考虑?”她讶异,她以为他会直接了当的拒绝,谁会管萍水相逢的人的死活,无利可图的事没人会做。

看她一脸不信,少年反而笑了。“送你几个也不是不可以,我底下确实有不少会武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她欣喜的急问。

“你养得起吗?”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并不容易,他爹曾经连一顿饭也请不起,当剑换银两。

被人看不起,她娇哼一声,“养得起。”

“真的?”他看她的穿着并不富贵,衣服半新不旧。

“真的。”她的神色写满自信。

难道是人不可貌相?少年点头道:“那我……”

话说到一半,他骤地脸色一变,将苏子晴拉至身边,再往身后一推,以高人一等的身形挡住她,不让人发觉除了他甲板上还有第二人。

“你赶快往船舱跑,不要回头,关上舱门不许探头看,听见了没?”

“发生什么事?”咦!那是什么?不会是传说中的鹰爪钩吧!就钩在船舷。

“不要问,快……来不及了,躲好。”他沉声叮嘱,将人推到一旁盛清水的大木桶后。

是来不及了,十数个蒙面的黑衣人自小舟登上客船,后面还有人接着上来,不一会儿甲板上密密麻麻站了三十多人,个个手持杀人利器。

“大少爷,知道今日是你的忌日,特来送死是吧!”省得他们杀光一船的人找人,自个儿识相的送上门。

“谁要我的命?”他心里有数,但免不了问上一问。

“去阴曹地府问阎罗王吧!”领头的黑衣人话一落下,举刀直劈。

其他人见状也蜂涌而上,一群黑衣人下死手欲置少年于死地,每一刀都用十成的功力,但少年足尖一点跃上帆杆,伸手一抽从腰间取出三尺长软剑,以雷霆之姿扫向出招狠毒的黑衣人。

很快的,黑衣人中有了死伤,少年也中了数刀。

大概是打斗声惊动了其他人,少年的手下也纷纷加入战局,刀来剑往,冷光闪烁,船上被血染成一片,流向大桶子后头,躲着不动的苏子晴不敢探头看,任由鲜血漫过她的绣花鞋。

可是她不看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她,一个受伤的黑衣人忽然倒向她躲藏的地方,四目相望,她尖叫着往旁边一跳,这时一把银晃晃的大刀劈在木桶上,将木桶劈开了。

如果她没跳开的话,被劈成两半的人就是她了。

“小心。”

少年手中长剑穿透方才差点劈中苏子晴的黑衣人后背,他顿时两眼一瞪,死了。

“欧阳哥哥,后面……”苏子晴惊慌的指向他背后。

少年却是冷静地将软剑一抽,回身刺入另一名黑衣人胸口。

不断有重物落水声,可原本三十多名的黑衣人增至上百名,少年和他的手下几乎是以一敌十的局面,浓得散不开的血腥味叫人做呕。

忽地,一名黑衣人躲在暗处准备偷袭少年,见状的苏子晴觉得不能袖手旁观,若是少年的人被屠尽,一船的人也活不了吧!

咬咬牙,她张望了下四周,发现可以利用的工具,就大胆的准备动手。


第二章 患难见真情(1)

船上有一条下锚的粗绳,苏子晴二话不说的使出全力拉动绳索,躲在暗处的黑衣人本来看准时机往少年冲去,突地被拉直的绳索绊脚,黑衣人根本没防范,脚一勾绳往前倒。

他手中的刀正好拿在身前,身体一倒时便想将刀拿开,谁知倒下的速度太快,来不及拿开的刀瞬间划向颈项。

看到喷出的鲜血,他只短促的啊了一声便倒地不起,再也没有发出声音,圆睁的双眼充满错愕,他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想过会死在自己的刀上!

“叫你躲好你跑出来干什么?”少年见状一剑解决正举刀挥向小姑娘的黑衣人,满面怒色的喝道。

苏子晴很无辜地捡起黑衣人掉落甲板的刀,虚张声势的挥动,“你自个儿瞧瞧还有哪里能躲人,到处都是人。”

死人、活人、一堆的人,能躲藏的地方全被劈得稀巴烂,想回舱房的路也被黑衣人堵住,她是欲哭无泪,回京的水路上一路平安无事,偏偏她心血来潮想赏月观星却撞上一场大屠杀。

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是一下子死这么多的人,叫人看了心慌慌。

“跟紧我,不要慌。”他说话的时候,大腿被划了一刀,同时也连杀两人,跟其他几个手下会合,形成七个人对二十来个黑衣人。

虽然黑衣人人数较多,但明显少年的手下武艺更高,即便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伤,可仍游刃有余。

“欧阳无恕,你还是乖乖地受死吧!不要拖累无辜,你身后的小姑娘多可人,你想她陪你送死吗?”黑衣人首领狞笑着,伸舌舔去刀锋上的血,眼神流露出阴沉。

欧阳无恕……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非常有名,怎么想不起来……苏子晴觉得耳熟,印象中在她当鬼的日子,常听人念叨着,却想不起是谁。

欧阳无恕神色嘲讽的说:“哼!我要真束手就擒她才是死无葬身之地,那个老女人花了多少银子买我的命?”

真以为他不晓得是谁设的局吗?不管他走陆路或是水路都会遇匪拦截,那对心狠手辣的母子没想过要让他活着回京。

“知道有人买你命就要有自知之明,横竖都是死,何不痛快点,省得大爷我费劲。”他不信拚尽百人之力会杀不了这个兔崽子,他和他耗上了!

“在我们主子面前也敢自称大爷,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一名褐衣男子冷讽他的大言不惭。

“我找的人是欧阳无恕,无关紧要的人快让开,别抢着当替死鬼。”黑衣人首领挥了挥手中大刀。

“少说大话,手下见真章。”身上大伤小伤无数的褐衣男子举起他的大锤,奋力杀向黑衣人。“玄衣,带公子走,我断后。”

玄色衣服的年轻男子面冷如霜,和另一名男子退到欧阳无恕身侧,作势要护送他离开。

“我不能走,船上还有五十四名客人,我一走他定会屠船。”为了自身安危而置他人于不顾非男儿所为。

“公子……”数人齐唤。

“杀光他们是我们唯一的退路,杀——”

欧阳无恕高声一喊,其他人眼神立变,杀气腾腾,与黑衣人再一次对上,你来我往杀得惨烈,每个人都多添了几道伤,月光下,可见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

不想死的苏子晴手脚灵活的跟着东躲西闪,刀来低头,剑戳弯腰,她没想到她有一天会学成龙,上蹦下跳的只为躲开别人的杀意,还要小心别掉到河里。

又过了一段时间,欧阳无恕他们还是七个人,不过看得出已精疲力尽了,还能站着全凭着一股气,怕是无法久战,不过黑衣人只剩九名,同样是气喘吁吁,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只要对手再施点力,刀便会脱手而出。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候下起雨,雨势渐大,几乎要遮蔽整片天地,叫人看不清,视线模糊。

“子晴,你在吗?”滂沱大雨,出现清亮的少年声音。

“哥,你别过来,退回去,他们手上有刀……”要命,他怎么出来了?还连她两个丫鬟一起带出来了?

总算找到妹妹的身影,苏子轩心急如焚的要往妹妹走去,“妹妹,你有没有事,别怕,哥哥保护你。”

他深夜读书,早在欧阳无恕等人跟刺客交手时就听见异状,去找苏子晴时,也看见一些乘客走出舱房议论纷纷,知道船上出了事,就想看看妹妹有没有吓到,谁知却发现她不在房内,他心急的要上甲板找妹妹,船上的护卫却阻拦着他。

那些护卫没有加入战局,而是以保护其他的乘客为优先。

他只好说他的生死自己负责,对方才放他出了船舱,不料甲板上的情况会是这样惨烈,让他心惊胆战。

为了这一句“哥哥保护你”,苏子晴红了眼眶。“我很好,没事,一会儿就回房。”

“妹妹……”哪会没事,那么多的死人,妹妹一定很害怕,当哥哥的不能让她独力承受。

“快,捉住那名少年。”黑衣人首领孤注一掷,打算捉个人质威胁欧阳无恕,让他束手就擒。

“不行,不能捉我哥,欧阳哥哥,救我哥……”她能求助的人只有他了,她哥哥不能有事。

欧阳无恕举剑拦住了黑衣人首领,怒斥道:“高万寿,你真要为虎作伥?”他不杀他是因为他是他父亲的手下,他答应爹要善待他底下的兄弟,但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善待吗?

黑衣人首领大惊,“你居然认得出是我。”

“别忘了我也曾和你们并肩作战过,在战场上大口吃肉、大口饮酒。”

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看,这些是我的兄弟,他们绝对不会背叛我,我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们”,可最后,他的后背却插上一枝来自后方的翎箭,他到死都不晓得那枝箭是由哪个兄弟射出。而现在,爹的兄弟却要杀了他,甚至牵连无辜。

高万寿拉下蒙面黑巾,冷眸一眯。“那就更不能让你活着,你活着我的仕途就完了。”

“你以为你活得了吗?”分不出是雨水还是血水,浑身湿淋淋的欧阳无恕挥剑向前,墨瞳冷锐。

“要拚了才知道,纵使你跟欧阳东擎一样悍不畏死,也并非不死之身!”

悍不畏死是他佩服大将军的一点,也是最痛恨的,自个儿不怕死就罢了,还拖着兄弟去送死,多少条人命在他建立的功劳中流失。

他怕死,他不想冲第一,敌人的长枪多么锋利,次次逼近他的咽喉,可欧阳东擎的一句“冲”,他就得义无反顾的冲到最前头,再一次和阎王赌命。

他受够了欧阳东擎的独断独行,他想升官发财没错,但也要有命回去享用,一个“追封”他能得到什么,封妻荫子吗?

打仗多年,他的老友、老母早已一一死去,家中兄弟少有相处本就不亲,他活了三十年连个妻子也娶不成,人家一听到他常年不在家便打了退堂鼓,谁也不愿守望门寡。

一句“兄弟”就让他付出一切,问过他是不是心甘情愿吗?

他宁可有妻有子,侍奉双亲膝下,寻个城守的小官做做,好过刀口舔血,冲锋陷阵的日子,谁晓得过了今日有没有明日。

欧阳东擎一死,他麾下的兵士悉数归营,重新打入各营区,依各人的意愿编队,二老爷找到他,让他跟着混军功,人不出营也有功勋在身,不用拚死拚活当先锋,“抢功”是常有的事,他一点也不心虚。

“不许你侮辱我爹,纳命来。”听高万寿提起身为从二品镇国大将军的父亲,用得竟是不屑又嘲讽的语气,欧阳无恕赤红了双目,一身伤的他似乎不知痛,右手一挥,剑势雷霆万钧,追风破雨,似游龙,如白蛟,在风雨中穿梭。

欧阳无恕跟高万寿打得你来我往,这时欧阳无恕的一名手下胸口中刀,摇摇晃晃的几乎要倒下,他感觉头晕目眩,仍咬着牙苦战,一剑刺死给他一刀的人。

原本多数人的黑衣人变成少数,只剩下四人苟延残喘,就算不杀他们他们也游不回岸上,只有等死的分。

望着他们绝望的眼神,苏子晴没有同情,毕竟这些人出手狠辣,如果放过他们,遭殃的会是一船的人,她走到欧阳无恕那个胸口中刀的手下身后,扯扯他的衣袖表示要为他止血、上药。

他回头一瞧,只拍拍她的头要她回去,一时半刻他还死不了,尚能撑上一会儿。

苏子晴皱眉,先去寻其他人,但没有一人愿意先行疗伤,他们跟随着主子浴血而战,虽死犹荣。

“血流多了会死的,你们知不知道!”能活下来为什么不珍惜,那么多人可能没机会再活一回。

听到她的话,有人笑了,有人仰着头任雨水打在脸上,他们比谁都清楚死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来自修罗战场,但他们有他们的使命,不能在这里退却。

看他们还要硬拚,实在看不下去的苏子晴向躲在一旁探出头的剪秋招手,以眼神示意她举起大水桶往黑衣人扔。

别看剪秋瘦瘦小小的,实则力大无穷,她一顿能吃掉半桶饭、两只鸡、五个蹄膀、一大锅鱼汤,再加上十斤左右的糕点才有饱足感,胃口和力气一样都大得惊人。

她听话的左手提着半毁的木桶,右手是船锚,左一丢、右一扔的砸人,把人直接砸下船,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久久难以回神。

此时已知毫无生路的高万寿满心愤懑,想着就算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那个最好的人选就是在场最弱的,也是欧阳无恕拚死相护的苏子晴,他冷笑一声,身体朝船舷边的小丫头一顶,他自己先栽进了河里。

而没有防备的苏子晴也惊呆了,她没想过有人会对她这个小小蝼蚁下手,纤弱的身躯就这样被撞翻过去,直直往下落。

“妹妹……”

“小姐——”

坠落感忽地停止,苏子晴的一只手被紧紧拉住,欧阳无恕身子朝下,双脚勾住船舷,从他身上、脸上、四肢流出的血滴在她往上仰看的面庞。

“欧阳哥哥,放手吧!我会泅水,我会想办法游到岸边,你的伤很重……”浪好高,快要将她拉下,能够被拉回去自然好,但现在看起来两个人一起落河的可能性更高。

“闭嘴。”他想捉紧她,但雨水和鲜血让他的手湿透了,滑溜难握。

“妹妹,不要放手,哥哥马上找绳子救你。”苏子轩趴在船沿往下瞧,他想捉住妹妹的手却捉不到,急得团团转的找绳索。

“哥,到下个渡头等我,我一定去找你……”啊!好大的浪!老天爷你也太狠了,竟往头上打下。

苏子晴的声音淹没在河水之中,一阵大浪打来,浪头高过船头,把船上的人都冲得东倒西歪,航行的船只微微倾斜了一些,众人连忙捉住固定物以免被卷走。

等这波大浪打过,他们再冲到船侧救人,可是哪里还有人,除了不断落下的大雨外,只有波涛汹涌的河水,河流像食人巨兽大声咆哮,一波又一波的浪涛推动着客船。

“妹妹……”

“小姐……”

“公子……”

大雨中,什么也看不见,没人听见一声声的叫喊,船被河水推着走,根本没法下河寻人。

“怎么办,我把妹妹搞丢了,我答应过娘有生之年一定要照顾妹妹,可是我却救不了她……”与妹妹有九分相似的苏子轩抱头痛哭,懊恼自责自己不够强大,护不住想护的人。

“公子,你先别伤心,小姐的水性极佳,她在湍急的溪流都能逆流上游,你要相信她会平安无事,咱们家小姐是顶顶聪明的人,谁也比不上。”心里担心不已的绣春故作镇定样,先安抚一个是一个,她知道小姐最在意的人是公子。

“真的吗?妹妹她不会有事……”

因为生母早逝,父亲再娶后娘,苏子轩比同龄人早熟,他知道他和妹妹的依靠只有彼此,其他人根本靠不住,他不能失去唯一的至亲,他们兄妹俩要相依为命,但他终究只有十岁,此刻不免慌了手脚。

“公子怎么能怀疑小姐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姐的福气大得很,你看她三番两次遇险都能逢凶化吉,这不是好兆头吗?”她家小姐是菩萨座前的玉女,定能否极泰来。

暗暗着急的绣春都快急哭了,但她牢记小姐说过的一句话,越是心急越不能自乱阵脚,要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因此她心乱如麻可面上不显,没人瞧见她的手掐着腿肉,掐出淤青。

不过她的话语奏效了,看到她平静的神情,心慌意乱的苏子轩慢慢冷静下来,眼中有大人般的沉着。

“妹妹落河前说了什么?”是的,他不能慌,不能乱,自己都慌了、乱了怎么救妹妹?

“小姐让我们到下一个渡头等她,她一定会赶上来。”他们的小姐从来不骗人,说话算话。

“三天,我们等她三天。”他握着拳头,眼眶含着泪光,即使他故做坚强,但终究是力量薄弱的少年。

“是。”绣春坚定的答应。

“不过雨一停立即找人、寻人,不管花再多的银子也在所不惜。”他们不能坐着枯等,还是要全力搜寻。

“是的,公子。”他们会找到人的,小姐要回到诚意伯府,拿回夫人的嫁妆,不能落在旁人手中。

“你们小姐会泅水,我们主子爷却是旱鸭子,他完全不会水。”一遇水就沉,只怕回天乏术,玄衣喃喃的说,和同伴们一脸悲不可遏,仿佛下一次再见到欧阳无恕就是他浮肿变形的尸体,镇国将军府后继无人。

“什么,你不会泅水?”这么大个子居然连狗爬式都不会,双手一摊任河水载浮载沉,生死由天。

见他又要往下沉,苏子晴赶紧藉着水的浮力扯着他。

“我在关外打仗,四面赤壁沙漠,连口水都要省着喝,哪来的水泅游。”有个绿州就是逢天恩宠了。

“你才几岁呀!打什么仗?!”一阵大浪打来,她面朝上仰着,脚在河面下打水,顺着水流往岸边靠。

喝了几口水,他竭力保持清醒,气息微弱的回答,“我十岁就跟着我爹上战场,今年十六,我给自己打下正五品宁远将军的官职。”

她愕然。“我爹三十岁,也才正五品光禄寺少卿,还是靠他老丈人往上爬,升官的可能性极低。”

“我是……咳!咳!用命拚出来的,和他们一级一级往上升的文官不同。”武官官升得快,但死得也快,一个小小的风寒都有可能引发多年的痼疾,一旦发出来命在旦夕。

“你还承受得住吗?我力气小拉不住你,如果我手松掉了,你记得不要挣扎,尽量面朝上让水流带着走,只要不死就有获救的机会。”不会比飞机在空中解体更可怕。

苏子晴依稀记得前一世临死的感觉,飞机的机身先从左侧撕裂开一条缝,接着强烈的气流灌入,飞机失去平衡往下坠落,她觉得冷,非常冷,而后底下的座椅像真空抽吸般抽了出去,她看到最后的一抹蓝天,还有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