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如山,绝无二话。”晋王一言既出,断无收回。

风吹柳一听,顿时傻眼,怔忡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欲哭无泪地赶快推辞。“王爷呀!你这是陷害,太无耻了,自己不想要的女人怎么能推给下属,没天理、没良心……”

“本王这是赏给有功军士,你敢不收?”这小子想看他被女人逼得无处可躲,未免太可笑,他是不屑非不能也。

一句话一堵,风吹柳脸色凝滞,有如生吞了两只蛤蟆,噎不下去,梗在喉咙口,还是得忍着恶心硬吞。

“恭喜你,世子爷。”有些幸灾乐祸的四品参将温半城噙着笑,拍拍双肩往下一垂的风吹柳。

“我送你一个,如何?有福同享,我对兄弟不错吧!”风吹柳的失意过眼即散,随即挤眉弄眼要与兄弟共享美人恩。

他的手还没落在好兄弟肩上,目光一闪的温半城已闪到七步外。“王爷的赏赐,我可不敢夺他人之美,世子爷好生受着吧。”

“你呀你,是不是朋友,这么缺德的事也做得出来,枉费我在敌人的战马下拉你一把!”他愤然地算起旧恩。

“铁木山下横空一箭,我挡下了。”若是他未及时察觉,此时的世子爷是躺在灵柩里回京的。

战场上一向是生死相搏、刀剑无眼的,下一刻谁生谁死难以预料,兄弟情义时而可见,能和同生共死的弟兄并肩作战,是荣耀,也是对得起自己,能守护家国,为君王尽忠,为百姓安居乐业而战,才不枉平生所学,一生无憾。

只是用血肉之躯拚出战功,大丈夫当如是,可是把北国奸细弄回府里养着就太憋屈了,不能打,不能骂,为了两国情谊要和颜悦色的好生相待,明知对方心怀不轨还得好声好气的哄着,把人当稀世珍宝高高捧着。

但这不是锦衣玉食供着,夜夜召寝就能了事,若一不留神让人钻出眼皮子底下,误了军国大事,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捧着脑袋谢罪还嫌轻,还得赔上一大家子的命。

当年老玄武侯有救驾之功,才封侯爵,世袭三代不降等,只要不出什么杀头罪过,这一代的风吹柳还是能以世子之名继承爵位,继续风骚几十年。

此时塞了两个北国美女给他,无疑是把他往油锅里推,看别人笑话他笑得很大声,巴不得落井下石的踩上两脚,可换成自己在油里煎,那是苦不堪言呀!不送出一个他气难平。

偏偏他身边的人个个狡猾如狐,一见他有难不伸援手不说,还逃得比风还快,叫他不由得气闷交友不慎。

“进城了,记得把你的女人带走。”一把系着红缨的长枪一拨,将两个斜目相视的男人拨开。

风吹柳丧气的横眉瞪视英姿勃发的南怀齐,盼他能收回成命,“王爷,我们有过命的交情……”

“走吧,再晚就和北国的车队撞上了。”翻身上马,马声嘶嘶,前蹄一扬,气势凛然。

马如其主,威风凛凛,一身漆黑如墨,只四蹄雪白似云,马儿与主人心意相通,马蹄轻轻扬起,不等马上的男子扬鞭踢腹,便跳上护城桥,瞬间消失在众人眼中。

“啧!把烫手山芋丢给我就能省下一桩麻烦事吗?无情无义,无情无义呀……”这笔帐先记下了,哪天被他逮着了机会,绝对会悉数奉还,等着瞧!

“唠唠叨叨个什么劲,人都走远了还不跟上,真想留下来迎接你的新夫人?”坐在马背上的温半城轻踢了叨念不休的风吹柳一脚,不等他回神便带着数百兵士策马入城。

城门外七里处一片尘土飞扬,一队阵容壮观的车阵正缓缓靠近,回头看了一眼的风吹柳苦笑了一声,继而眼神冰冷的转过身,尾随而入那两年未归的皇城大门。

与此同时,北国车队这边,没人晓得城门口发生的小插曲,北国美人罗兰和镜丹还信心满满地想着要以自傲的过人美貌掳获晋王的心,笑语如珠的谈论如何让男人对她们爱宠如命,掏心掏肺地捧在手掌心呵护。

而另一辆马车上的于芊芊则是捧着让人快马入城买来的一篮子时令水果,有甜柿、蜜梨、香柚……一边观察路上的南国人。

若要制敌机先必须知己知彼,掌握住大致的方向,小细节也差不远了,想要生存就不能心存侥幸。

“主子,你吃太多了,会肚子疼的。”怯生生的声音很轻,像是随时处于受惊中的小兽。

整个人像泡在寒冰中的果儿终于被气死人不偿命的于芊芊给气跑了,她撂下狠话再也不和难伺候的陪嫁丫鬟同车,也不许其他人对于芊芊好言相待,要彻底冷落她。

谁知于芊芊的运气出奇得好,一时尿急下了山坳解手,竟在大树底下捡到饿得奄奄一息、刚死了爹娘的小女孩,当下不顾任何人的反对抱了她上车,给了她吃食和衣服,并收她为贴身小婢,取名红莲。

人要有自己人呀!不然想逃都没人帮忙搬梯子,红莲的乖巧和听话令于芊芊十分满意,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多问为什么。

“哎呀!真的吃多了,难怪觉得胀胀的,剩下的你帮我吃掉,留着发烂太可惜了。”她把半蓝水果塞到红莲的手中。

“啊!奴……奴婢吃不完,主子可以等会儿再吃。”红莲咽了咽口水,往果子多看了几眼又移开。

“吃吧!吃吧!只要不留给臭脸果儿,你吃不完扔了都成,没瞧见我们要入城了吗?一进了天子脚下的皇城,还愁没好东西吃呀!主子我要留着肚子吃熊掌、鱼唇、雀舌,我们都会吃得满嘴油光……”

第四章

满嘴油光?

其实于芊芊是说来安慰自己的,顶着于灵儿的名字,她心中忐忑不安,对接下来的日子有些手足无措。

尽避占着穿越的优势,她识字,也看得懂南国人类似古文的文字,还多了古人不知晓的现代知识,但是以她所学的一切,似乎不太适合用在眼前的境况。她是北国送来的陪嫁丫鬟,主要的用途是陪睡……呃,是侍寝,任陌生男子狎玩……说得好听点叫通房,实则和卖身的花娘没两样,只不过服侍的男人只有一个,运气好点可能被抬举为姨娘,却是一辈子被正室夫人压着翻不了身,是死是活由人拿捏,否则就是被打发出去,最多配个看门小厮,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奴才,由着主人打骂或是卖掉。

那她是该努力争取主子的宠爱,把娇嫩的莹白身躯搓洗得白嫩,当成祭品献主,还是先假意屈从,再捏造个什么癸水来了的借口先躲过这关,再图谋后计?

她一点也不想被个不认识的男人一口吃掉,毕竟她这具身体还不到十六足岁,稍具女子玲珑有致的体态,但是尚未发育完全,白白给糟蹋了,人生就毁了。

可是不献身嘛……人家白养一只米虫干什么?通房丫鬟不能拿来当粗使丫鬟使唤,说是丫鬟,身分又比一般洒扫丫鬟略高一等,高不高、低不低的,连她都觉得为难了。

于芊芊烦恼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开门见山的直言道她是来偷兵符的,让人干脆点把兵符交出来,省得她还要费心思去偷,偷着了她还得苦恼自己能活多久

她垂眉沈思,无视一旁的管事以眼神暗示她要下跪向王爷请安,半点规矩也不懂的站得背脊挺直,一下子皱眉、一下子拧鼻、一下子轻咬唇瓣,浑然不觉有人面色冷峻的观察着她走神的神态。

“见到王爷还不跪下,你们北国人不知何谓礼数吗?”娇软若莺的女声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凌厉,像是以高人一等的姿态训示不知进退的下人,口气中含着一股冷傲。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入乡随俗……于倩倩口中念念有词,勉强自己跳了……三秒左右,说了句给王爷请安,随即站直身。

反正一屋子是人,只有她一个人是外人,她用眼角前后瞄了几眼,里里外外站了不下二十几个人,由他们站立如松的身姿看来,有一大半是会武的,而且身手不差。

唉!不就是个晋王府嘛!有必要派这么多高手防守吗?戒备森严得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摆明了逼她当贼,连点笑脸都没有……“放肆,没有王爷的允许,谁准你起身?”

又是同一个女声,更为严厉的出声指责,好似于芊芊只要有一句顶撞的话就要打板子伺候,打得她再也出不了声,成为一个死人。

一再任由那女子出声,所谓的王爷却高坐上位,一声不吭的把玩着紫砂描金节竹纹青花茶碗。

于芊芊偷偷觑了一眼,那穿着绯红色挑线穿花襦裙的女子映入翦翦双瞳里,她绾着流云髻,做未嫁女子的打扮,头戴芙蓉玉簪,斜插三根点翠衔珠发钗,发鬓上是石松葡萄双喜头花,珠钗的价值不菲,但也不算昂贵,稍具身分的管事婆子也戴得起。

而那一身衣物非缎即锦,有几分后宅妇人的贵气,看得出她在府里的地位不低。

可是在入京前,果儿曾说过晋王府的后宅形同虚设,一个通房侧室也没有,先头的晋王妃早早过世了,忙于战事的晋王无暇立妃,因此她入了晋王府便是独一个。

那么,眼前这秀眉明媚、面白似雪的研美女子又是何人,竟大剌剌管起王府的琐事了?

于芊芊的个性其实八面玲珑,惯会看人眼色,可也绝不是别人欺到面前来还闷不吭声地由人欺压的性子,那傲气便不由自主的冒出头。

“你是王爷吗?”

“什……什么?”正想借机发落于芊芊的锦心略微一顿,表情有些错愕。

“还是你是王爷肚子里的蛔虫?”姑奶奶吵架没输过,连霸三届的辩论冠军,要不是最后一次感冒失声,她大学的辉煌纪录是完胜,想和她论口才,得练个二十年再说。

“灰虫……”那是什么虫,从未有过听闻。

“王爷还没死呢!轮得到你嚎丧吗?你是眼睛瞎了或是天生视觉有障碍,王爷好端端地坐在那喝茶,他位髙权重都没开口说一句话,试问你何德何能敢截胡,胆敢犯上让王爷成了有嘴巴的哑子?”不管哪个朝代,爱出锋头的人永远也少不了。

“截胡?”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看热闹的温半城一脸严肃的板着脸,他本是努力要当个不苟言笑的冷面军师,却在这时噗地笑出声,察觉两道冷厉的眼刀射过来,他赶紧正经八百的收起嘴角笑意。

“大……大胆,王爷是你这等贱民可以任意羞辱的吗!你立刻给我跪下,磕二十个头向王爷赔罪,我们王府不容许有人对王爷不敬。”没料到这北国送来的女子竟如此胆大包天,一时气急的锦心脸色涨红的大声喝斥。

“请问你是谁,初来乍到我对你不甚熟悉,何必听你命令?”王府内的未婚姑娘总不是公主吧!鲍主住在皇宫里,这点常识她还有,而晋王并无姐妹,所以她也绝非郡主。

不论于芊芊能不能成为通房,或更进一步当上姨娘,她都是北国公主派来的陪嫁丫鬟,身分摆在那里,除非是王爷的妃妾,否则论理来说,这府里的女子还没有一个人的地位能高过王爷的女人,她是享有特权的。

和亲是两国结盟的大事,如果晋王府连个小小的通房都容不下,这话若是传了出去,相信晋王也吃罪不起。

扫了帝王的颜面不说,还有可能引发两国的不合,让北国人有名正言顺出兵的理由。

所以小有仗势的于芊芊才不怕得罪锦心,要嘛是王爷发怒,把不识相又气焰高张的她赶出去,她正好能灰溜溜地随送亲队伍回北国,再寻机从公主手里偷回卖身契。

要不也能藉此试探王府的水有多深,也好弄清谁是软柿子、谁是硬铁板,谁该避远点,谁能让她从中捞点好处。

从细微处看大处,藉由这桩微不足道的小事来看晋王府的风向,以及晋王的行事作风和对通房的态度,她的进退之间就取决他会怎么做,是会鸡蛋里挑石头,趁机把人灭了,或是明理地处置。

“我叫锦心,是府里的管事……”

不等她说完,于芊芊故作惊讶的瞠大眼。

“原来你们南国和我们北国人不一样,是女人当家做主呀!难怪王爷至今没说过一句话,那我是不是该向你行礼,是要下跪三叩首,或是奉茶敬上,称你一声锦心主子?”你敢受礼我就敢跪,看谁的脸丢得大!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我哪是什么主子,我只是王府后宅的管事……”一句“主子”把心大的锦心说得乐了,她表面斥责,实则乐陶陶地暗自窃喜。

锦心早年也是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官家千金,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受人吹捧,她打小就心气高,认为非将相公侯者配不上她,日后必是高门命妇,享一品诰命。

殊不知一场辟商勾结,她牵连在内的父亲因此丢了官位,名下财产充公,一家获罪全都伦为官奴,她也由高高在上的名门闺秀,一夕间跌入谷底,所有想望霎时成空。

为了不被卖入烟花之地,她先想办法卖入南宁侯府,从粗使丫头爬上一等丫鬟,并让赵小怜在出嫁时选了自己当陪嫁,用意是想藉由成为晋王妃的赵小怜攀上高位,好彻底摆脱罪奴之名。

一般来说,若非自小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家生子,很难当上一等丫鬟,而锦心她办到了,可见心机有多深沈。

不过她算计来算计去反而失了先机,因为她表现得太出色,模样又生得俏丽无双,加上才气过人,让主母备感威胁,无法放心。

所以赵小怜选定了另一个姿色中等的二等丫鬟为通房,对貌美如花又聪颖的锦心则毫不考虑,她再傻也不会为自个找了个争宠的对手,让自己落于下风。

知道赵小怜的种种安排后,锦心的心里不可能毫无埋怨,她渐渐地对主子不上心,也另有一番盘算。

唤山不来,我去就山,为什么一定要靠对自己起了防心的王妃呢?只要她肯用心,做好府里的每一件事,王爷也会看到她的种种付出,进而收了她当屋里人,独宠她一人。

正妃她不敢妄想,只要受宠,是妻是妾并无分别,府中大权依旧掌控在她手中。

第五章

锦心一直以来以此心态管理偌大的晋王府后宅,依恃着是赵小怜留下来的旧人,又以出色的手段受到南怀齐的信任,加上南怀齐长年在外鲜少回府,她有如王府主母般,无人约束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让她也有些得意忘形,逾越了本分。

“既然是王爷后院的管事,你到前厅来所为何事?我跪不跪王爷,是王爷的事,几时沦到一个管事插嘴,莫非你也是王爷的女人,只是名分未定,才未有尊卑之分?”于芊芊一脸“无知”的询问,藉此探知锦心在府里的地位。

是王爷的心上人呢,还是什么都不是?

见两人间没互动,也不曾有一个眼波交会,没看过小说也看过电视的于芊芊一眼就能看出锦心是剃头担子一头热,看起来冷得像一座冰山的晋王根本对她全然无心,只不过由她瞎闹罢了。

看出两人并无奸情,于芊芊的背挺得更直了,入王府的第一仗她一定要打得漂亮,好让晋王加深印象,有利于她日后的行动。

“我……”锦心一心想成为王爷的女人,但这羞人的话说不出口。她玉颜微红,含情脉脉地看向南怀齐,盼他能以一句话定下缱绻情意,了结她多年的等候。

可惜锦心没听到她想听的那句话,只有冷冷的秋风扫过庭园中的落叶,萧瑟的声音令人心寒。

“锦心,退到一旁,此事由不得你插手。”尊卑确实有分,他不会让个下人坏了王府的规矩。

“王爷……”被喝退的锦心面露讶异,面子有些受伤的想张嘴,问王爷为何不顾她的颜面,反偏袒一个外人,但是温半城适时地拉开她,朝她一摇头,以眼神制止她添乱。

适逢两国联姻的敏感时机,一是南国晋王,一是北国公主,家事等同国事,底下的人不得多嘴,照章行事便是,否则牵一发则动全局,不能不谨慎。

南国人是不可能对屡次犯境的北国人放下戒心,北国人也不会放弃进犯南国的野心,两相和亲不过是做个样子,各自心中都有一把尺。

若能两国和平共处,互不侵犯,让百姓们免受战火之苦自是最好,过往年年征兵、增税快让他们吃不消,早盼着烽火不起,子弟们有书念、有饭吃,有几亩地、有三两间房可安度余年。

可是说来容易行之难,富国想要更多的土地和矿产,穷国想把粮仓填满,有牛有羊有富余,谁也不肯让出半亩田,偏又想从对方手中抢走所需的一切,势必得用武力解决。

“你进了我晋王府,便是我晋王府的人,不再是北国人,府里的规矩给本王牢牢记住了,只要犯一点小错,本王不管你是谁送来的,一律杖责。”他眼下是不想计较,瞧她一条条虽是说得有理,可那满口你你我我,也是个尊卑不分的,他治兵严格,自不会纵着家里人没规矩。

“等一下,那我的规矩该向谁学,总不能你们说了算,编一套来诳我吧?”先小人,后君子,她绝信不过他们。

于芊芊看太多宅斗小说了,有时要整死人不用出刀出剑,一句“没规矩”就足以压死人,让人冤死了也无处申诉。

“这点锦心会告诉你,由她来安排……”

关于后宅之事,南怀齐并无太大的耐性,他只管丢给凡事办得妥妥当当的锦心处理。

因为他后院没有女人,自然无妻妾争宠的糟心事,而且他长年待在北疆,久久才回府一次,对府内的大小事还没锦心熟悉,因此他如今也照往例交给锦心,认为她不致令他失望。

长期没接触女人,平日相处的又是粗莽的军中汉子,南怀齐对女人的小心思可说是不放在心上,他哪晓得女人要使坏心眼,那是千军万马也挡不住,比两军交战还可怕万分。

“再等一下,王爷请看看我,再看看锦心姑娘,灵儿的容貌也算小有姿色,不知王爷听过『美人相忌』这句话没?”她不会把命交到一个用白眼看她的女人手上,太危险了。

正要提腿离开的南怀齐眉头一颦,“什么意思?”“规矩是人说了算,但是你说的和锦心姑娘说的或许有出入,丑话说在前,咱们不妨用白纸黑字写下来,照本学规矩,免得我做对了你说错,我按规矩来却有人阴着来,毕竟我是不懂规矩的北国人,对或错只凭你们一句话。”她不吃亏,更不吃闷亏。

南怀齐锐利如刃的双瞳眯起。“你认为王府有人敢欺上瞒下,存心苛待人?”她眉一耸,笑得有几分可恨。“树大有枯枝,房子大了有老鼠,谁晓得哪个床底下藏了个不怀好意的,我是北国人,王爷对我有戒心,相反地,我也怕王府有老鼠咬我脚指头,不如摊开来讲,谁也不赖谁。”“……锦心,明日午时前将府里的规矩一条一条写下列表,交给她。”南怀齐面上有隐约的黑影。

“她?”锦心脸上布满难以置信。

于芊芊又摇头地添了一句,“东西还要王爷过目了才行,签章证明,我信不过一人揽权的锦心姑娘。”一人揽权……南怀齐若有所思,眸底幽光一闪,这句话他听进去了。

“一次把你的要求说完。”

“是你说的喔!”她的秋水眸子瞬间发亮,兴奋异常。

“我要说了,通房的月例钱一个月给多少?有没有四季衣物贴补,一季几套?平日膳食几菜几汤,会不会被克扣,以次充好,或是吃冷掉的馊饭、剩菜剩饭?衣服要自己洗还是有专人收洗,能有几个丫头伺候,我有一个小婢用得很顺手,不想再换……我能出府吗?要不要派兵随护……”“停——”他后悔了,不该由着这丫头得寸进尺。

一旁的温半城也听得傻眼,守在门外的侍卫亦呆若木鸡,不过是妇人的琐事,怎罗唆得没完没了,明明很简单的后宅事为什么这么麻烦,他们的妻女、妹子也这般?

大家开始深思,平日是否太疏忽家中的女眷。

温半城看看眉头紧锁的南怀齐,不免投以同情的眼神,王爷应该头很痛吧!这个舌头不打结,讲话连珠炮的女子将是他的家眷,王爷这辈子的耳根很难清静了,真是可怜。

“我再说一句话就好,绝不罗唆。”

好粗的青筋,他不会要爆血管了吧!EQ真低。

“说。”他不信她还能说出更挑战他耐性的话。

于芊芊无视他的冷脸,小声且带着讨好的语气道:“如果我被亏待了,府中有没有申诉管道?”一时间,厅堂四周笼罩了一层冰霜,让人有种全身凝结的寒意,没人敢吐气,静得恍若死城。

许久之后——

“滚,把她带下去,短期内不要让本王看到她——”免得他一时失手掐死她,影响两国邦谊。

破天荒的,向来冷静自持的晋王居然发出令人错愕的咆哮,对象还是一名身长不及他肩膀高的小女子。

“哈——哈——哈——太有趣了,她真那么说了?真是个妙人,我没在场实在太可惜……早知道有好戏可看,我何必眼巴巴的回府找骂挨……”笑得前俯后仰的风吹柳猛拍大腿,两排白得剌眼的牙齿怎么也阖不上,笑声一声高过一声,洪亮如钟,笑到盆气还用手拍胸口顺气,十足的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