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过来之前的生活也是很平淡,早出晚归的小资女,父亲早逝,母亲再婚,她有一个小她七岁的异母弟弟,两人的姊弟关系不近不远,偶尔通通电话,平常并不往来。
她想,她在另一世的死亡不会有人在意,她那两份保险足以办好她的后事,余下的钱当是孝顺母亲生下她的恩情。
仔细想想,这样多好啊,一个人干干净净的来,又走得俐利落落,不给人带来困扰,那个世界少了她,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是当了苏小小之后,她才知道有人疼爱是多幸福的事,她很珍惜这份无私的爱,想拥有它很久很久。
「小小,你好厉害,你才五岁就想得这么多。」他好像笨多了,没想过不靠爹要如何自行创业。
「我六岁了,不是五岁。」长得好慢,她想快快长大。苏小小忘了成长的苦涩,她和普天下的孩子一样,盼着早日长大成人,她能自己做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你还是小我两岁。」他扳起指头算,面上小有得意。
「但我比你聪明。」至少现在比他聪明。
然而苏小小没想过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她也只有这几年能嚣张了,更不会知道她这是在调教一头狼,在不久的将来,将自食恶果。
「……」齐正藤闷闷地垂下头,没有回嘴的余地。
这时的齐小胖子很有志气,他暗暗发誓要学很多很多的东西,将来比聪明的小小强,不会老被她嫌笨。
「对了,盂兰盆灯会快到了,你们家出不出来看灯会?」热热闹闹的鬼节,她要买几个鬼面具吓人。
一提到盂兰盆会,齐正藤的脸色就黯了下去。「我娘没带我看过,我爹忙着做生意,没空。」
以往他很羡慕庶兄,每年的盂兰盆会周姨娘都会带着庶兄出门去逛,逛到很晚才回府,满手是灯会上买的小玩意。
「要不,你跟我们一起来,从石头后面的小门过来。」她大哥、二哥把狗洞往下挖深了两尺,又敲掉一尺左右的砖墙,她弯着身就能通过,不用爬来爬去弄得一身脏。
「真的吗?」他喜出望外,一副雀跃得快要跳起来的模样,满脸的欢喜遮都遮不住,比得到翠玉蟾蜍更高兴。
「我爹娘很宠我,我一说,他们准会同意的。」苏小小很仗义的拍拍胸脯,一点也没想到男女大防。
在苏小小眼中,齐正藤就是个发育过盛的小胖子,她是「大人」,犯不着对个孩子小气。
「小小,你真好,你爹娘也很好。」为什么他的爹娘不像人家的父母一样好呢,是因为爹纳太多姨娘的关系吗?
齐正藤心里想着,他以后一定不要像他爹,他要学苏家伯父只娶一个妻室,然后一世只对她好,一家人和和乐乐,不会有争吵和永无休止的谩骂,他喜欢小小的家。
「知道我对你好,你要对我更好才是回报我的好,朋友有通财之义,你要是赚得比我多,记得要分我,不可以独吞。」不论他将来会不会富甲一方,以齐府的家产,在她的教导下,只要不被人夺产,他总穷不了。
多一条退路总是好的,没人嫌富家朋友多,苏小小想得多,未雨绸缪的想到以后,却不知老天爷有时也会扯人后腿,抛出个难题,考验妄想事事顺心的世人。
「嗯。」他重重地点头。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人有约而星月无约,悄然地隐身云幕后。
曾经结满果实的杏树,枝叶未剪,如今长得更茂盛了,横跨两家的墙头,犹似从墙中间长出一般,不分是苏家或齐府,它是两家共有。
墙这边的苏家,在杏花纷落下修了一座秋千,每当在花开季节中轻轻摇摆,扑鼻而来的花香盈满一身。
一年一度的盂兰盆会是县城的重大节庆,每年都会汇集各地百姓前来参观,千盏灯、万盏灯地连成一片灯海,整座县城亮如白昼一般,令人目不暇给。
最热闹的几条街挤满摊贩,一摊接着一摊,一望无际,绵延数里,每个摊位前都站满了人。
「施主,化缘吗?」
肩上被人一拍,猛一回头的苏承文先是一怔,继而发笑的头一低,看看戴着小狐仙面具的「方外大师」。
在「大师」身侧跟着一个胖胖身躯,脸上是白兔精面具,左手还很应景的拿了一根胡萝卜,上头有咬了一大口的缺口,虽看不到面具后的脸,但从眯起的眼睛一看,肯定笑得嘴都阖不拢,配合着小狐仙装神弄鬼,讨个吉利。
「大师要化金还是化缘,若要饭菜,请到茶楼酒肆,小生没挂着饭桶出门。」
苏承文屈身一回礼,逗得身后性格大刺刺的二弟苏承武哈哈大笑,只差没捧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不化金,不化银,给我十个铜板就好,我要买五串冰糖萌芦。」大哥一串,二哥一串,大姊一串,小胖子一串,她一串,五串刚刚好。
「小小,你忘了,刚掉牙,不能吃甜的。」
小狐仙面具后发出很不满的抗议,「我不是苏小小,我是狐狸精,你懂不懂盂兰盆会的精神呀!」居然揭穿她,太没意思了。
苏小小目前的痛脚是换牙,到了她这年纪,乳牙一颗接一颗的掉,新长的牙又长得慢,爱美是人的天性,不分几岁,她一张开口,就有几颗牙是没有的,所以她正处于换牙别扭期。
戴上面具一是好玩,让别人猜猜她是谁;二是遮缺牙,不想让人家看见她不美的丑态,小姑娘想要美美的见人。
「哈,哪有人喜欢自称狐狸精,那是骂人的话,不要学。」苏承武往前一跳,模样很滑稽的倒着走。
「二哥,不要揉我的头,我好不容易编好的辫子被你揉乱了。」坏哥哥,老爱蹂躏妹妹。
「乱了才像狐狸呀,你有见过编辫子的狐狸吗?」他取笑她,但适合练武的手掌却很轻柔地将妹妹微乱的发梳拢。
「就有,天下无敌美艳无双法力无边江河倒流的苏小小是也。」苏小小故做张狂,龇牙咧嘴的,咧开自以为很强大的下颚。
可惜个头小,毫无威胁性,反而像极逗人的吉祥物,几个哥哥姊姊笑成一堆,纷纷伸出手揉她双发旋的头顶。
「不要揉了,你们好坏,欺负人……」苏小小瞪着眼,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小嘴微噘。
「就欺负你,谁叫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趁你没有反抗能力前,能多占些便宜就绝对不要吃亏,再等几年,你就是大姑娘喽,我怕你咬我。」苏承武觉得妹妹发脾气的模样真可爱,让人心发痒地想逗逗她。
「二哥!」她又不是狗。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那边有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小小最多只准吃两颗,多了不行。」为了她的牙着想,少吃为妙。
嫌吵的苏胧月拧着眉,拉开爱闹的弟弟妹妹,在他扪额头一人赏一颗栗爆,只不过苏承武那一下敲得比较重,对妹妹显然宽和了几分,轻轻落下,不痛不痒,搔痒似的。
但两人都很满意这样的力道,男孩子皮厚,下手重些才守规矩,小姑娘家是花做的,得细心呵护娇养,不能伤了细嫩的小花苞。
反正姊姊的偏心皆大欢喜,没人在意。
「好吧,我有打手,让他多吃几颗。」苏小小很吃力的拉过一直傻笑的白兔精,她的小手几乎巴不住他的肥胳臂。
「嗯,我替小小吃。」其实齐正藤一点也不爱甜食,他会胖的原因是爱吃肉,尤其是炖得软烂的肥猪肉。

☆、第七章

苏胧月看了妹妹小小的一只,很是趣味讨喜,再看看一旁尺寸大了好几倍的「巨物」,那臃肿的身躯活似会走路的丸子,觉得惨不忍睹的摇头,这一小一胖的两道人影,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不过他们还小倒也无所谓,两小无猜,不解世事,玩在一块算是彼此解闷。
灯会人很多,到处挤来挤去,卖冰糖葫芦的贩子看起来很近,可是要挤过去却是不容易,几个孩子在人群中被推来推去,年纪较大的苏承文很小心的顾着几个调皮的小孩。
通常在节庆中,拍花子会在其中穿梭,每年一到这时节,都会丢失几个孩子,还有扒手也会在周遭出没。
带着孩子出来的苏正通夫妇正在不远处的酒楼等候,他俩坐在靠窗的二楼往下看,不错眼的盯着自家娃儿,大人不在身边他们才玩得开心,孩子们的体力旺盛,当父母的是远远赶不及,不如坐着赏灯。
「我们要五串……」
咦,怎么有两道声音?
「谁要五串冰糖葫芦?」小贩瞧着左手边几个衣着华丽的孩子,又看向右手边看来教养良好的小公子、小小姐,一时为难的顿了一下,他扎的稻草架子上也就剩五串了,卖给谁好呢?
「给我,我给你钱。」苏小小把从大哥那里要来的十枚铜板递过去,没取下的狐狸面具看上去十分喜人。
「好,小姑娘你等等。」小贩正要收下铜钱好取冰糖葫芦串,一只不知哪来的手却拍掉他手心的铜板。
叮隆,叮隆,十枚铜板掉了一地,被人踩来又踩去。
「我们先来的,凭什么卖给他们?我们有的是银子,给你。」开口的是一位穿着茜红色衣裙的小姑娘,头上的小髻插了一朵缎做的头花,坠着小米珠流苏,盛气凌人的以眼神睨人,完全不讲理。
一两银子往前一递,看了心喜的小贩想收又有些不自在,小孩子吵架殃及池鱼,他收是不收?
「把我们的钱捡起来,一枚不准少。」
苏小小的语气很少这么严厉,她的哥哥姊姊们都吓了一跳,但仍是不发一语的力挺,一字排开站在她身后,以声势吓唬人。
「不过是几枚铜板……」小姑娘的表情很是不屑。
「几枚铜板也是我爹娘辛苦赚来的,一米一粟当思来之不易,你要是不一枚一枚捡起来还我,我就到衙门告你行抢,把你关进大牢。」哼,看你怕不怕,看你拿什么嚣张。
没……那么严重吧!几个孩子面面相觑,认为苏小小小题大做了,几枚铜板而已,有必要大阵仗的闹上县衙吗?
「你……你在胡说什么,银子我们家多得是,谁要你的臭铜板。」茜红色衣裙的小姑娘胀红脸,气愤不已。
「你家有钱是你家的事,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你把我的钱抢了过去,不管你是自己花用还是丢弃在地,都犯了大弘律法中的抢夺罪,理应处三年刑期。」她爹书房里正好有一本大弘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读书是有用的,多求学问多长智慧。
「你……你……」她急得快哭了,又惊又怕的白了脸,「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这位小姑娘,是舍妹无状,做出无礼之举,请你不要见怪。」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袍少年拱手一揖,端的是行止得宜,容貌秀逸。
「她真的是你妹妹?」苏小小一脸不信。
「是的,正是舍妹。」少年憋着气,拉住想冲上前抓人脸皮的妹妹。
「你们不是同一个爹娘吧?」她想。
「同父同母所出。」他回答得很诚恳。
「怎么差那么多,一个温文有礼,一个野猫上街,你娘怀你妹妹时品的是花椒还是爆竹?」一说完,她自觉好笑的笑起来。
「这……」少年的面皮迅速的泛红。
「你才是臭狐狸,敢嘲笑我,我抓破你的脸,让你没脸见人。」不知是性情烈还是脾气坏的小姑娘,使尽一把蛮力,恼到不行地想挣开兄长的桎梏。
「小蝉,别闹了,出门之前我们明明说好了,不准闹事。」他这妹妹受不得气,总爱争强好胜。
听不进任何话的方玉蝉有些魔怔了,非要找人算帐,「我不管,今天我不抓花她的脸我不甘心!」
盛怒下的小姑娘力气特大,她用力踩了大哥一脚,把他推开,一个箭步冲上前,留着长指甲的十指往前一挠——
「不许你伤害小小!」
就在众人以为方玉蝉真要伤着人,被人群推着走的苏家兄姊急得要命时,一道胖胖的身躯往前一站,一节一节如莲藕的胖胳臂朝前一推,把急奔而来的小泼妇推出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望着跌坐在地的小姑娘。
突地,失了面子又跌疼的方玉蝉放声大哭,见状大家都很尴尬。
「小猫笑,小狗哭,你就耍赖着吧!铜板不用你捡了,不过买冰糖葫芦的钱还是由你出,谁叫你弄掉了我的铜板。」苏小小踩了人家的痛脚后,只取走两串冰糖葫芦。
一串冰糖葫芦有五颗,两串十颗,他们五个人一人分两个,嘻嘻!刚刚好。
「死胖子,你给我记住!」方玉蝉不甘的大吼。
死胖子?正咬着山楂果的齐正藤僵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比别人圆的肚子。「小小,我很胖吗?」
她看了一眼他没有腰身的圆桶身材,不想太伤他的自尊,「胖是福气,有人想胖还胖不起来呢。」
他一口吞掉一颗冰糖葫芦,正要吃第二颗,「可是我好像圆了些。」他有胖的自觉,却没想过要瘦下来。
「是圆了点,不过你家养得起。」小时候胖不是胖,长个子时就会抽长,圆肚子会变小,不用太担心的。
「他……他们……呃,我认识。」他咬着下唇,吞吞吐吐地说着,表情不太自然。
「你认识?」喔,遇到熟人了。
「嗯,是我舅舅的小孩。」他的表哥表妹,他们常常到府里玩,只是嫌他胖,从不找他玩。
「哦,下次遇着了,你要装没遇见,打死不能承认,说他们认错了,你没出门。」
那个凶残的小姑娘看来不好惹,肯定是有仇必报的主儿,少去招惹她为妙,他可不是她的对手。
「好,我听小小的。」他笑着取下面具,放在手上耍玩。
苏小小和兄姊们走过一间客如云涌的酒楼,她忽生感慨的拉住大哥,「大哥,我们也开间酒楼好不好?」
「开酒楼?」年仅十一的苏承文为之一愣。
「不是现在,再过个一、两年,等爹买了地,我们盖农庄,养上鸡鸭、种上菜,满地的稻田黄澄澄,我们用自家种的粮食酿酒,将养殖的牲畜送到酒楼,自给自足不用跟贩子买,肯定会赚很多很多……」她看到滚滚而来的银子。
「你呀,钻进钱眼里了。」他笑道。
「好不好嘛,大哥,算是帮姊姊和我攒嫁妆,等我们要嫁人时,就有良田千顷,白银万两,陪嫁铺子和庄园。」她想的不是自己,而是让苏家更富裕,有足够的银两挥霍。
「攒嫁妆呀……」苏承文陷入思考。
因为苏小小今日一席话,原本打算走科举的苏家长子一头栽入商场里,在酒楼茶肆中成就一番事业。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鞭炮声响彻云霄,街坊邻居奔走相告。
中举了、中举了,秀才老爷中举了,考上举人,秀才老爷不再是秀才老爷,要改口称举人老爷了。
在苏小小七岁时,家境日渐宽裕的苏正通有钱又有闲,他重拾课本,一有空闲便有书里钻,闲人闲事一概不管,全交由妻子及长子打理,全心全意在科考上。
十年寒窗苦读,终于梅自苦寒来,熬出头了。
「举人老爷,恭喜了,你这一身红衣真大气,给你老讨喜气来了。」红包红包,快拿来。
「调皮。」人生正得意的苏正通呵呵直笑,满眼喜色地看着故作讨赏人,插科打哗的小人儿。
「爹呀,你不给红封还打人,没意思,自家人报喜也是福气,你怎么大小眼,想省那几两银子。」苏小小取下头上的大红花,故作着恼的嘟着红咚咚小嘴,流露小女儿娇态。
他笑着搂过女儿,往她粉嫩小脸一羞。「多大了还这么淘气,我们家小小是小小地主婆了,还看得上这几两银子?」
「没人嫌钱多的,多多益善。」

☆、第八章

她骄傲的把头一仰,一副大老爷模样,把苏家老小逗得开怀。
苏正通把豆腐作坊一年的盈余拿去买地盖农舍,依着小女儿的要求挖塘养鱼、养螃蟹、种起莲藕,另外也买下一座山头养鸡,近湖边的地方圈了一块地,养上水鸭和大白变。
他事先言明,这是给两个女儿攒的嫁妆,儿子没份,全年所得尽归苏胧月、苏小小所有,包括养鸡养鸭的地。
得到分红的苏胧月存着不花,嫁人的事还太遥远,她没想那么多,一部分存下来当私房,一部分用在胭脂水粉和布料上,也买了几根金钗银簪,准备好好装扮自己。
苏小小刚好相反,鸡鸭一年能卖好几次,鱼是半年一次,莲藕和螃蟹是一年一次,因此她只要一拿到银子,二话不说的叫她爹帮她买地,一买就停不了手,身无分文。
短短一年间,苏小小名下约有四十五亩地,她自己当然种不了,特意请人来种,她用娘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发工钱。
所以表面看起来她很富有,其实家里她最穷,只在田里作物收成时才有入帐。
不过在她爹中举前,她终于收到第一笔田获的银两,足足有一百二十两,她笑得可乐了,不时在爹娘、兄姊面前炫耀她是地主婆,等今年的田地全收成完,她最少能进帐五百两,由地主婆进阶大富婆,欢迎他们来借。
只是银子刚一到手,她又想花出去了,土地越多越好,只要不遭遇天灾人祸,土地的升值会越来越高,她买到算是赚到,年年生产的粮食和蔬菜有的卖,有的她打算拿来酿酒,烈酒在北方的销售一向供不应求,尤其是大寒天。
因此,她又要变穷了。
「你哥说的没错,都钻进钱眼了,见钱眼开,没瞧见爹娘养你的辛劳。」赵玉娘故意打趣小女儿的贪财。
「娘这话冤枉人了,我不依,瞧我两眼长得天大,哪会瞧不见最疼我、最宠我的美女娘、俊朗爹,我哭,呜呜呜……」她装哭的揉眼睛,抱着娘亲的腰一个劲撒娇。
「少埋怨老天了,就你这小捣蛋老来挖娘的心窝,小孩子快快长大就好,不要忧烦银子的事,这些让娘来操心。」她的宝贝女儿长高了些,雪白的小脸多了点血色,玉雪聪明得惹人怜爱。
看到女儿日益康健,赵玉娘比什么都高兴,一度她和丈夫以为这个女儿养不到三岁,没想到老天爷垂怜他们一片父母心,不仅把女儿还给他们,还如此慧黠机伶。
现在才七岁她已经很舍不得了,若是等女儿嫁人时,她肯定哭得不能自已,那简直跟割心没两样。
「我是舍不得娘太累,要为娘分忧解劳,想想我们都办妥了嫁妆,娘不是省事多了,只要替两个不肖子忧心他们的聘礼呀,唉,好不苦恼……」她老气横秋的说着。
「不肖子?」赵玉娘气笑地往她白玉脸庞轻掐。「让你两个哥哥听见,他们不剥了你的皮才怪。」
「不怕,有爹护着。」
苏小小做了个鬼脸,俏皮又天真,看得苏家两夫妻好笑又好气,笑啐小滑头。
「小小,你先跟姊姊学针线去,爹有话和你娘说。」苏正通摸着女儿滑嫩小脸,满脸笑意。
「什么话小小不能听?你们说悄悄话。」她一脸小奸诈的看看爹娘,灵活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他失笑,轻拍女儿小手。「你不是老嚷着要开酒楼,去找你大哥,爹准了,但是不可胡闹。」
她一听,先是怔住,继而欢喜的大叫,「耶!爹真好,我最喜欢爹了,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
「那娘呢?」赵玉娘吃味了。
苏小小谁也不偏心地抱住娘亲的脖子一阵猛亲,又跑到爹那边用粉嫩小脸蹭了蹭父亲的老脸皮,咯咯咯地笑声如银铃。「最喜欢爹、最喜欢娘,你们是我最爱最爱的心肝宝贝。」
「呿!巧言令色,就会说甜言蜜语哄人。」
难怪全家人都无法不宠她,一张小嘴甜起来会让人浸在蜜罐里。
「别理你娘,爹爱听,我们家小小快要是大姑娘了,爹要抱不动了。」记得她刚出生时才那么一丁点大,一转眼都有他的腰高了,粉粉嫩嫩地,像玉琢的人儿一般。
苏正通十分感慨岁月不饶人,曾经是少年的他已为人夫、人父了,四个孩子乖巧活泼,不若当年想上个学堂还得七求八求的求老父同意,考上了秀才却无力进学,从此荒废了学问,也在兄弟的要求下分了家。
如今有儿有女、有田产、有功名,他也算意气风发了,要不是小女儿无意间捣鼓出的白玉豆腐,他也不会有闲钱和闲暇重拾书册,在女儿的童言童语下奋发向上,决定参加科考。
有今日的荣耀,小小要记头功。
【第四章 合资开酒楼】
苏小小一离开后,苏正通颇为欣慰的握住妻子的手,「多谢你为我生了几个好儿好女,这些年苦了你。」
蓦地,赵玉娘红了脸,「夫妻间说这些干什么,是好是坏不都跟你一辈子,你还能把我舍下不成。」
「不舍下,不舍下,这辈子就你赵玉娘是我苏正通的妻子,我们要走到满头白发,相守一生。」娶到她,是他最大的幸运。
老夫老妻了,她还是羞红了双颊,「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商量,趁着孩子不在身边你就赶紧说吧!」
知道妻子怕羞,苏正通笑了笑没揭穿,「平阳县的县衙有个典史的空缺,陈县丞有意让我过去。」
「你不是要等三年后的科考?」两边兼顾吃得消吗?
「在县衙做事也能学些实务,我边看边学着,哪日真让我考上了也不致手忙脚乱。」
做得上手了就心不慌,他得学一些用得上的东西,腹中有物,不能满纸空谈。
「你自个好好斟酌,反正我是跟着你,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你这人不会照顾自己,没有我在一旁盯着,准是笨手笨脚。」夫妻是绑在一块的秤砣,谁也离不开谁。
「玉娘……」她是个好娘子。
「就是几个孩子费思量,你才刚答应老大留在县里开茶楼,小小兴匆匆的赶去报讯,你放心他们留下吗?」她是没法撒开手,心口沉着,老是担忧他们闹出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