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叫人羡慕的恩爱,不时以湿纸巾擦拭妻子嘴角,晓得她手脚使不上劲也不让她太费力,若有外人在场瞧了肯定会窝心一笑,暗暗称赞做先生的深情,不离不弃、无怨无悔的为爱妻付出。
“鬼呀,哪个医院没死过人,有几个飘来飘起的阿飘兄弟姊妹也是理所当然。”
你呀你,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怎么跟鬼斗?我看你还是早早放弃,不要越陷越深,只有你这样的蠢女人才会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恍惚间,她脑海中闪过一张口红抹得很艳的嘴,开开阖阖地数落着。
她不记得那个人是谁,只觉得很温柔,即便是被骂得狗血淋头也很开心,她莫名的指导话中的恼怒出自对她的恨铁不成钢。
看她一副惊悚又亮着大眼看他的神情,季亚连紧绷的心情忽地一松,轻笑出声,“别怕,我的八字重,有我陪着你不用担忧受怕,这件病房绝对干净,没死过人也对,vip房嘛,一万十万的尊爵待遇,哪能有“脏东西。”
“无不怕,人比鬼可怕多了。”
一说出口,她自个儿也怔住了,不明白为何有此一说,好像她尝过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有感而发。
他又笑了,眼神柔的快滴出水来。“青青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从树上摔下来跌断了手臂也不哭,只是眼眶红得像兔子眼睛,直问还能不能爬树。
她一直很坚强的笑着,不让人看见她人后的泪水,以至于令人忽略她其实也有脆弱的一面,一样会不勇敢、不坚强。
“青青......”那是她的名字吗?“呃,我可以问一下我还要住院多久吗?我已经好了,可以出院了。”
三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听医生说她伤势主要是脑部比较严重,因为伤到后叶神经,行动上较为不便,做了三次开脑手术才就会一条命。
不过躯体上的伤倒在其次,例如肋骨断了两个,脾脏破裂,肝有穿刺伤,小腿骨折,有手臂骨头移位,心和肺都有撞击的挫伤,在五位知名医生合力抢救下,时间便是最好的治疗,在她昏迷不醒期间进行修复,以药物加上适度的休息,一动也不动的她任人折腾,自然好的快。
最主要的是大脑的损害,她的昏迷情形特殊,脑部活动频繁却无法清醒,只能像植物人一般躺着。
“要问过医生才能确定,你不想住在医院吗?”她早可以出院,是他不放心才留院治疗。
“谁愿意以医院为家,又不是有病......”她忽地想到自己正是有病才住院,面上微红的干笑,“我是说病情稳定了就该出院,别占着人家的病床,有人比我更需要它,何况我除了手脚没什么力气外,哪还有病人的样子。”
他看了看她瘦弱的双肩,几乎无肉的双颊,黑眸黯了几分。“过两天我们就回家,家里的床总比医院舒适。”
“回家?”她明灿的眼中溜过一丝慌乱,“那个我能问一句,你到底是谁吗?”
闻言,季亚连看似全部变化的脸上瞳孔微微一缩,放下碗筷的手背隐见抽紧的青筋。
“还有,我是谁。我的名字叫青青吗?我们结婚多久,家里有什么人?我住院这么多天为什么我爸妈没来看我?公公婆婆不喜欢我吗?为何也没有出现?他们知不知道我醒了......”看不到能让自己感到熟悉的事物,其实她心里比谁都害怕,恐慌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青青你......”
她淡然地露齿,却笑得叫人一瞧就鼻酸,“我......失忆了,忘了你忘了自己,忘了所有人......”

第二章

“她失忆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脑波扫描没问题吗?是你说她脑中尚未引出的残留淤血会由大脑自行吸收,只要适度的休养加上营养的补给,她会恢复原来的样子,不会有任何不良的后遗症。”
你是谁?
我叫季亚连。
我又是谁?
你是石宜青。
我们是什么关系?
夫妻。
我们真的是夫妻,有宴客、结婚证书,到户政所办过登记的那一种不是说着好玩的?
是的,是真的,有公开仪式,宴请五十桌亲友,在两位证人的见证下完成了婚姻登记手续。
既然我们是真夫妻,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我爱你呢?是我不够爱你还是你不爱我,或者我们本来就不是因相爱而结合,是同床异梦的夫妻?我觉得我心里放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只是我把他忘了......
为什么她把他忘了呢?一句“忘了”就抹杀了他们两年多的夫妻生活。
她何其狠心说出不爱他的言语,在他发现自己对她的爱已深入骨髓的时候,她无心的一句话却锋利如刀刃,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刺向他心窝。
这是不懂珍惜的报应吗?
因为他漠视爱情的出现,于是上天冷漠地还他一抹蔑笑,告诉他嘲讽爱情的人会遭到反噬,在他最不经意的一刻夺走,让他后悔莫及,在痛苦中体会熊熊烈火焚烧其身的滋味。
想到妻子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季亚连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一件好不容易获得的珍宝硬生生在他手中折损,他想找回原有的完好无缺却力不从心。
他一直以为她会永远属于他,以往不管自己用什么心态对待她,那双爱恋的星瞳从未更改,只要他一回过头就能瞧见在原地等待的她,媲美太阳一般的笑脸总是让人打心底升起一股暖意,再冷的冬天也变得温暖。
但是,她忘了他,彻彻底底地从心底拔除,没有记忆,没有过往,眼底也没有他的倒影,她的世界不再有他的身影进驻其中,他被她遗弃了,因为那该死的车祸。
“不要急,坐下来好好说,别她没事了你反而要挂号看精神科,大脑是人体构造中最复杂也最玄妙的部分,医学界研究了数十年也只钻研出皮毛,根据我手上的这份报告,她的脑叶遭受严重撞击,经由医疗团队日以继夜的抢救,大大小小的手术你也是心里有数。”
“说实在她能活下来已是医学上的奇迹,能在昏迷三个月后有清醒的病患少之又少,一开始我就不抱任何希望,盼她一路好走,是你一再坚持我才勉为其难出手,不然一般心跳停止三十分钟我会直接宣布死亡。”事实上他是当活体练刀,能救就救,救不起来听天由命。
身穿白袍的医生看起来很年轻,三十岁左右,斯斯文文的,有几分学者气质。银质黑框眼镜架在高耸的鼻梁上,语气温和地像在谈论天气,但目光有神地透出锐利。
“不要跟我卖弄医学上的专业,你只要告诉我青青的记忆有没有可能恢复,是永久失去了,还是能借用各种治疗让她记起从前的一切。”他不怕花钱,只要她可以恢复到当初,再多的钱砸下去他也不会皱眉。
“问题是你真相让她想起以前的种种吗?为什么发生这起车祸你心知肚明,最好考虑清楚再回答我。”他不是神,能力有限,能做的他已经做到极限,再来就要看老天的意思,他安排不了。
“我要她康复如正常人,每天笑着在家里等我回家。”留一盏灯,四、五道他爱吃哦家常菜,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那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车祸后的数日,当季亚连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家时,看不到笑意满脸的活泼身影朝他奔来,生气蓬勃地接过他脱下的西装外套,说句“你辛苦了,工作就是累人的活呀。”他习惯的小影子忽然不见了,一打开门看见的是满室寂寥,以及她在屋里越来越淡的气味。
第一次他又失去的恐慌,仍在跳动的心像是被人扯掉一大块,浓浓的失落和悔意席卷而来,他的心痛得麻木,竟不知如何度过没有她的每一日。
他到底做了什么,或者说为什么他什么也没做?在回到少了一人的卧室里,他才明白“等待”多叫人煎熬,安静的听不到一丝声响,两个人嫌拥挤的空间倏地无限放大,坐在两人热切交缠过的双人大床,无边的空虚像上升的潮水几乎将他淹没。
季亚连突然意会到他的世界一直有石宜青的存在,从她还在学走路时牵起他的手,口齿不清的喊他“连哥哥”,到她神采飞扬地穿上高中制服,十分神气又嚣张地扬起线条优美的下巴,追着他要礼物,种种场景历历在目,一一刻在他心底深处。
是他把她忘了,忘了她曾经因他的失约而怒目瞪视的大眼,忘了他许诺要给她三个愿望,除了不能摘星射日外他全都应允,忘了她还在等他,把车上的特别座给了另一个女孩,忘了他最疼最疼的人就是她,连她不小心跌倒擦破了膝盖也会心疼老半天......
手臂上的温暖消失了,他抱着的是一团空气,再也忍耐不下去的孤寂如散不去的黑暗将他紧紧包围,他脑里、心里满满都是同一个女人的鲜活倩影,耳边尽是她爽朗清脆的笑声。
于是他逃了,逃出自己的家,逃到她身边,在病房内添了张沙发床,带上洗浴用品和少许换洗衣物,日日以医院为家,他必须亲眼看着她还呼吸他才会安心,,没摸摸她柔嫩脸颊他睡不着,没闻到她淡淡体香他会烦躁不安。
可是何其残酷,老天用最严厉的酷刑惩罚他,她忘了他,眼神不再有一丝眷恋,客气道近乎有礼的腼腆笑容不是熟悉的笑脸,明亮的双眼虽然一样灿如星辰,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她忘了他,同时也把爱他的心带走。
“以她目前的情形要康复并不难,只要适度的复健,规律的作息时间和营养均衡的三餐,我敢保证她能跑能跳,尖叫声大到震破你的耳膜。”宗向峰试图冲散沉闷的氛围,口气轻快中带着一抹揶揄。
“她想出院。”尽管医院的设备在完善,终究不是自己的家,有着无形的束缚感。
宗向峰摸着下颚思忖着,“不是不行,我一直建议你回家照护较为妥当,是你不肯,跟我拗着......”
“说、重、点。”季亚连脸上不悦,冷沉得像蒙上一层霜。
他失笑,眼底若有所思的笑意更浓。“重点是我同意,你赶快带她回家吧。只要定期回医院就诊,先做一年的脑部追踪,若无脑异变现象就不用再回诊,至于复健问题在家也可以进行,用温水泡脚,多按摩按摩她的手脚,让她练习走路,她只是躺太久肢体有点僵硬罢了,等双脚能落地后便能走得好。
足足休养了三个月,该好的伤口都愈合了,断掉的骨头和受创的内腑也好的差不多了,果然人年轻就好的快,随便养养都能壮如牛,若是换成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恐怕送来的第一天就撑不过去,和老祖宗排排坐了。
“你确定不会有其他的后遗症?青青说她的脚偶尔会发酸。”他揉按几下,她哇哇大叫像在杀猪。
“除了和你不熟外,我能以医生的专业肯定,患者的伤势正在慢慢康复中,不出一个月你会埋怨我的医术太好,好得太快了,让你傻眼。”宗向峰一脸令人想揍他一拳的自信,镜片后的双眼炯炯有神。
“宗向峰,你在踩我痛脚吗?”和他不熟?他看起来像坐以待毙的人不成?再说他有一个别人所没有的优势。
不熟就混到熟,石宜青是他法律保障下的合法妻子。
闻言,他大笑,但笑完后又不忘送上忠告,“回家的路不长,要通往她内心的道路却是遥远而漫长,那边 也该处理一下,否则得而复失,还是做白工,心只有一颗,由不得你犹豫。”
季亚连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愧色,“她爱过我,要她再爱上我并不难,我不会再放手。”
虽然曾经做错了,但他还能弥补,老天给了他第二次拥抱爱情的机会,以及那个对的人,他不会重蹈覆辙,做出令自己痛苦的事,该断则断,否则优柔寡断只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难就难在那边不肯放人,痴缠不休,明明是聪明人却老是做出让人百思不解的蠢事,我都不知该佩服你天纵英才、英明果决,还是嘲笑你作茧自缚认不清事实。”
“不过刚请这码子事呀,不是你想要怎样就能怎样,当初她会爱上你是打小奠下的情分,她从一丁点大就迈开小短腿跟在你后头跑,那种天打雷劈分不开的情感是日积月累的,如今她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看我和看你的眼神是一样的,并无不同。”宗向峰点出重点。
人的心是会变的,没了以往的记忆,他们就只是最亲近的陌生人,中间隔着汪洋大海。
石宜青爱季亚连,爱的深、爱的浓、爱的无法自拔、谁来劝都没用的爱到底,这是所有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的事实,她的爱太明显了,从不遮遮掩掩,每个人是他们的人都笑着送上祝福。
唯独当事人季亚连一叶蔽目,看不出她眼底的深情,体会不到她浓烈的爱意,只当她是邻家小妹妹,看在两家多年的交情上稍加照顾,满心以为自己不爱她,只有手足之情,在他眼中,她一直是那个抹了他一身鼻涕的小女孩。
“会有所改变的,一个人的喜好不会说变就变,我有的是时间跟她磨。”他最大的上风是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随时看得到她,知道她每一个情绪变化,先一步把她引导到他身边。
有谁能比枕边人更亲密?彷徨无依的她能依靠的人只有他。
宗向峰对他的说法抱持怀疑态度。“你知道何谓变数吗?凡事太有把握不是不好,而是有些是人力无法控制,像这次的车祸就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之外,谁也料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不论是她或是你,都是没法预防的冲击。”
这就是变数,来得时机玄妙又突然,叫人招架不住。
季亚连看了他一眼,嘴唇抿成一直线,握紧的手心松开又一握,重复好几回。“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是你把她从鬼门关前拉回来,我欠你一个人情。”
宗向峰一听,发出朗朗笑声,胸前的银色听诊器因一起一伏的震动而颤动。“自家人说什么客套话,要不是你十万火急地催我回国,我就在美国开业,顺便娶个金发碧眸、丰胸翘臀的洋婆子当你表嫂了。”
原来两人的关系不比寻常,他们的母亲是亲姊妹,一个嫁给宗向峰的父亲,嫁鸡随鸡搬到美国,而后定居枫叶的故乡加拿大,一个留在台湾与交往多年的男人结婚,那人是个知名跨国集团的企业家,年资产上百亿,也就是季亚连的父亲。
虽然两家长期分隔两地,但是感情从不因为距离而疏远,反而更加紧密,私底下往来相当密切。
当年季亚连到国外留学便是住在宗家名下的公寓,原本宗家的人是希望他住在家里,但是他以不方便为由拒绝了,不过仍互有探望,次数频繁地跟回到家没两样,当时周末的度假。
宗向峰年长季亚连三岁,是天才脑科医生,二十二岁就拿到全美脑外科医生执照,不到一年光景就因精湛的开颅医术闻名海内外,是各大医院竞相争取的名医。
不急着定下来的他以学习为名游走美国前百大医院,一方面让开刀技术更精进,一方面就近观察哪一间医院最适合他,直到季亚连一同救急的电话打来,他才整装回国,以客座医生名义,进行史上最困难的脑部手术。
幸好把人就回来了,不然他一世英名也毁了,栽在芝麻绿豆大的蕞尔小岛,平白招来讽笑。
“我先去办出院手续,过几日有空再请你出来喝一杯。”大恩不言谢,但还是不能免俗地喝上几杯尽兴尽兴。
“好,我非敲你竹杠不可,不用花自己口袋里的钞票喝的酒最够味,我......”他蓦地想到什么,顿了一下,眉头打了个结。“前两天那个姓尹的又来打听表弟妹的近况,你留点神,注意注意。”
“他又来了?”怎么像鳖一样打死不退,一盯上就死咬不放,青青已是人妻,不是他能觊觎的。
面对狗皮膏药般甩不开的尹广亮,季亚连很不耐烦的沉下眼,面露嫌恶。“看得出他没什么坏意,只是有点偏激,你老婆又刚好失忆了,两人若碰上绝非好事,他要是口无遮拦说出什么,对你们夫妻薄冰般的关系绝对有害无利,你要防着他,刚苏醒不久的病人通常心灵都很脆弱,加上什么都不记得了,很容易受别人的话影响。”他希望他们夫妻俩经此事情后能否极泰来,平平顺顺地走下去,不要有波折和磨难。
这是出自家人的关心,而非医生的叮嘱。
季亚连明了的点了点头。“我晓得了,他不会有机会接近青青,她是我的妻子,一辈子都是。”
他不放手谁也抢不走,她只能是他的。

“啊,你、你在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好多人在看,怪难为情的。”石宜青满脸通红,羞红脸不敢抬起头看人。
伤筋挫骨一百天,指的是筋骨受伤要休养的天数,以防二度伤害,再次受了损伤会比第一回更难复原,往往年纪大了会留下风湿、筋骨伤痛的毛病,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却很烦人,天气一变凉或者快下雨了就那里酸这里痛的,药物无法根治,只能一如拖过一日,到入土为安为止。
说是天外飞来横祸又有几分幸运,老天爷对心地善良的人还是时时保佑,她虽然遭遇几乎夺魂的重大车祸,可是救护车没来前就陷入昏迷,任人怎么折腾都一无所知,她没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生死徘徊的抉择,也不知道疼痛,伤口的愈合和结痂才是最难熬的,往往让人痛得想死,夜不成眠。
一眨眼,时间已过了三个月,当她身上的伤好了七、八分才幽然醒来,一连串的检查加上等待结果出炉的时间有过了几天,等她出院的那一天刚好满百日。
说她时运不济嘛......偏偏又好运得叫人称羡,冥冥之中有神佛护身,不但有深情丈夫如影随形的陪伴,还能顺顺当当地逃过一劫,天底下的福气都往她身上凑,要是再有不满,恐怕连天都看不下去。
“我抱我的老婆关其他人什么事,谁要眼红就赶紧结婚去,不然把另一半拖出来和我们比亲热,我多久没抱你了,总要抱个过瘾才显得出你老公身强体壮,绝对能给你无比的性福。”季亚连语带双关的眨眨眼,帅气非凡的俊颜显得孩子气。
“你......有轮椅,你在后头慢慢推也行。”她觉得整间医院的人都在看她,不论医护人员或看诊的病人及其家属,一双双眼睛比探照灯还亮,照得她全身发烫,有些羞以见人。
“我喜欢抱着你,你身上的气味和香甜,而且,你老公不如一张轮椅吗?青青,你才住院几天就嫌弃起世上对你最好的亲亲老公了,真叫人伤心。”还能拥抱她是他的幸福,他一刻也不肯放开。
听他似是而非,看似自我嫌恶的调侃,石宜青涨红脸,有种有口难言的窘困,他把话都说死了,她还能说什么。“我可以练习走路,虽然走得还不是很稳,但又辅助器具,摔不着我。”
“不差这几步路,在我还抱得动的时候我都不想让你受点苦。”他状死温和的神情下有着一家之主的霸气和身为男人的专制。
她眼眶微热,感受到他的呵护和体贴。“我是怕你手酸,我这几天胖了不少,都怪你无节制的进补。”
人家是一天三餐,她是五餐还不够再加上夜宵点心,少量多餐吃的满嘴油光,肚皮都快要撑破了。
而这位仁兄是史上无敌大暴君,食物都堆到喉咙口了还一直逼她进食,直说她太瘦了,要好好补一补,认为以前的她才叫女人,丰腴有肉,手感十足,现在的她只是骷髅,全是咯手的骨头。
厚!欺负她是没有记忆的人,她哪晓得车祸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医院里的浴室镜子一照也是长得不错的清妍佳人呀,除了瘦了些,她还是具有美女的潜质,若再上点薄妆肯定美的冒泡。
石宜青不记得从前的自己个性如何,但人的本质不变,她还是拥有向阳的力量,像一朵充满生命力的向日葵,相信自己,热爱生活,以小小的身躯散发热力。
“小鸟的体重也好意思开口,一根羽毛都比你重些,你这些天到底吃到哪去?”他称重似的把怀中妻子往上轻抛一下再落回结实的臂膀,吓得她脸色发白,紧搂他肩头,差点惊叫出声。
她一脸可怜的撅起嘴巴。“羽毛很轻会飞走的,我不会,沉的很。”
“那是我抱着你,不然我担心外面的风一大就把你吹走了。”季亚连的脸上虽然笑着,手臂却蓦地一紧,放佛不搂得死紧,下一刻她就会犹如童话故事中的人鱼公主一般,在刹那间化为美丽的七彩泡沫,飘向不知名的天空。
那是他永远也不愿意想起的画面,她的血放佛地底涌起的泉水,不断由她的身体涌出,他按压伤处的双手满是温热的血液,血流得越多她的体温越低,小脸更是一片惨白。
那个他曾经最疼爱的小女孩在他怀里逐渐流失生命,爱笑的阳光笑脸不再灿烂,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她的体重变轻了,似乎在等着吐出最后一口气......
“啊!疼,你抱得太用力了,我是刚康复的伤患不是正要上蒸笼的包子,你轻一点,把我捏伤了看你拿什么还我爸爸妈妈。”
由三个多月前的思绪拉回现在,心口一窒的季亚连笑得牵强,稍微松开手,将怀里的人儿送进停在医院门口的私人轿车。“所以说你要多吃一些,多养出些肉,你瞧瞧,一碰就是骨头,我多吃亏呀!以往的福利全没了,那里......呃,也小了一点。”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胸口,随后侧身进入车内,和妻子坐在后座,一手搂着她过瘦的腰,一手抚摸她骨节突出的手指,吩咐发量稀疏的司机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