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玉夫人》(好个下堂妻之四)
出版日期:2013年2月6日
出版社:新月家族花园1808
男主角:巫青墨
女主角:安玺玉(安玉儿)

内容简介:
穿越前:她是个被彻底压榨的小资女
穿越后:她沦为丈夫执意娶平妻要休她的可怜元配
穿越后目标:做个快乐有钱、享受生活的下堂妻
在现代她可是很厉害的会计,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一到古代,
面对烂夫君成亲六年不曾和她圆房,如今以无子想休她的局面?!
她立刻主动提休离,不仅讨回丰厚嫁妆,还有高额赡养费,
开开心心来到娘家给的庄子,准备下半辈子好好享福,
原以为她下堂妇身分能赶跑所有的苍蝇,唯独吓不走他──
隔壁长得很好看、医术很好的穷酸大夫,
他时不时对她放电、吃她嫩豆腐,表现出对她有意思,
她心动了,在两人暧昧未明之前,一起逛灯会竟遇上她前夫,
当众羞辱她不守妇道,声称她仍是商家媳妇,
她的孽缘未断,他的桃花连着开,先是她家丫鬟自己送上门,
接着他奶奶早帮他定下的童养媳也上门来宣誓主权!
最令她惊讶的是,他竟是大大有名回春堂药铺的大当家,
父亲是将军,母亲是公主,他想娶她这下堂妻进门,难喽~


第一章

安玉儿,年十九,北虞国人士,原是东华城米商之嫡女,上有嫡兄五名,庶兄两名及一名将及笄的庶妹,自幼受尽宠爱,更是安老夫人的心头肉,受宠程度无人可及。
娘亲强势,压得姨娘抬不得起头,即使安老爷有一妻二妾,可在安府,一切是安夫人说了算,连安老爷都不得插手后院的事,以免悍妻动怒,家宅不和。
当初安夫人之所以为夫纳妾,乃是她入门三年仍未有所出,不得不忍下妒意安排幼妹为姨娘,希望能一举得男,为安家开枝散叶,省却翁姑埋怨,就怕安家绝了后。
谁知妹妹入门不到三个月,安夫人便有了身孕,连年生了五子,其中两子为双生子,而妹妹在四年后才生下一庶子,之后便再无妊,始终只有一子傍身。
原本安家该和睦的过日子,孰料,安老爷一夜醉酒,误宿了某位送酒到青楼的卖酒女,以为她是卖身的女子而强了人家,一宿风流后才知错,毕竟女子贞操不容玷辱,安老爷不得不负起责任。
只是善妒的安夫人容不下她,始终不许她入安家门,此事在地方上闹了好一阵子,碍于悍妻,安老爷也不敢多置一词,送了些银两盼消弭所犯的过错。
哪晓得春风一度,那名卖酒女竟然怀了安家的骨血,在女子已有孕的情况下,安夫人即便再不愿也得让她进门,但表明她只能为通房,连妾的身分都构不着,直到她生下一子一女后,才在安老夫人的首肯下升为妾室,人称柳姨娘。
不过,这些全不是重点,安玉儿这位受宠万分的嫡长女才是主角,是安家上下捧在手掌心的掌上明珠,只要她想要的,众人无不争先恐后地把东西送到她面前,以博她展颜一笑。
但是这样的呵护却只到她十三岁。
不是家道中落或是失宠了,这事与安老夫人有关。
话说,安老夫人未出阁前有一情同姊妹的手帕交,两人各自婚配时曾口头约定儿女亲事,以延续彼此的情谊。
只可惜两人的肚子太争气,生下的全为男丁,因此这一约定始终落空,让两位老人家欷吁不已,心有遗憾。
一直到孙子辈终于有女娃出生,商老夫人二话不说亲自到安家下聘,定下娃娃亲,把刚满月的安玉儿视同孙媳妇,巴望着早一日迎娶入门,了却年轻时的心愿。
可说巧不巧地,在安玉儿十三岁那一年,商家长孙已染重疾卧病不起三年,不知看了多少大夫都未有起色,整个人日渐消瘦,能不能活到弱冠仍是一大问题。
商老夫人是心疼安玉儿的,不忍心她一嫁入商家便守寡,因此有意退了这门婚事,让她另择良缘。
但,商人重然诺,安老夫人更重视姊妹情谊,怎么也不肯毁约,直道这是孙女的命,除非商家长孙真的回天乏术,否则这门亲事是结定了,谁也不准反悔。
就在这时候出现一名游方道士,只求一碗清菜和两盘素菜,表示「冲喜」便可化灾,令商家长孙逃过死劫。
而「冲喜」不外是婚嫁。
虽然安家人十分不舍,安夫人更为此哭红了一双眼,但是安老夫人的一句话,安玉儿还是嫁人了,而且是风光大嫁,当时的嫁妆六十四抬,送亲的队伍多到长达一整条街道,两家人搬了老半天才塞进新房,有些只得搁在新房旁的小屋。
安玉儿十三岁为人妇,丈夫卧病在床,无法行夫妻敦伦,拖了几年夫婿的身子渐好,可两人仍未圆房,即使同睡一张床却未有肌肤之亲,而后在商家长孙的表妹喻可柔出现后,十七岁的她便常独守空房,到了最后甚至分房而居。
直到今日已有两年余,夫妻间的相处淡而无味,只比陌生人好一点。
「不行呀!夫人,千万不可以……」
「行行好呀!我的祖奶奶,别和自己过不去,快放下、快放下,不要想不开,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
「是呀!小姐,我们都知道你难过,是姑爷不好不是你的错,我们……呜!都站在你这一边……」
「我的小祖宗呐!奶娘心疼你呀!」
不行?想不开?难过?
看着不以为然的侍女胭脂,忠心耿耿的陪嫁小婢桃红,以及跟着过来照顾她的嬷嬷徐氏,安玺玉微媚的凤眸有说不尽、道不出的无奈,想笑却笑不出来,唯有在心里暗叹一口气。
她不过想用剪刀把一头乌溜溜的头发剪短一些些……呃,好吧!是剪很多,大约一百公分长吧!有这么严重吗?瞧她们一个个如丧考妣的模样,活似她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该哭的人是她吧!瞧她从二十一世纪来到什么鬼地方?
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北虞国,完全不曾在历史课本上看过,对它的风俗民情、人文地理全一无所知,这教她如何活下去,老天爷这玩笑真的开大了。
喀嚓一声,安玺玉将长至脚踝的青丝剪到及腰,身后的抽气声她全当没听见,长发留到腰是她的极限,要不是怕这些大惊小怪的「古人」惊骇地一个个撞墙,她本想剪到齐肩好方便整理。 
只是她所处的时空禁不起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她只好「入境随俗」稍退一步,至少要能挽成髻,谁教她是「已婚妇人」而非黄花大闺女,否则扎两条麻花辫更俐落。
光滑如湖面的鎏金菱花铜镜内映出一张眉似远山含翠,凤目红唇的清妍小脸,那细致到吹弹可破的赛雪肌肤,一掐便霞若朝阳的芙蓉梨颊,实实在在是一位令人移不开目光的小美人,美得胜花欺雪、月儿羞惭。
可是视线一移到额头上未消的肿包,安玺玉即使不想叹气也忍不住叹息连连,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犹记得她还是个月薪少得可怜的小资女,由两万二的新人熬呀熬的,终于升到一个月三万六的老鸟,在她的生日前夕,她和高中时的三个死党相约出游,为了趁着年轻时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由于她们都很穷……呃,正确来说是并不富裕,大都市的物价实在是吃人呀!她们怎么存钱也赶不上花钱的速度,勉强不透支就不错了,四个人的存款……唉!不提也罢,提了伤心。
因为钱不多,欧美的行程就不用想了,真的花不起呀!日本更是高消费的国家,数了数荷包的钞票,只有望钱兴叹的分。
但约好两年一次出国的目标没变,省到不行的她们只有量力为出,选择去不太贵的江苏,四个人自行找饭店、自己规划行程,不让旅行社和导游多赚一毛钱,或被人当购物肥羊给宰了。
记得那一天在下榻饭店的房间里,四个女人也没别的事好做,于是她把窗帘拉上、锁上房门,神秘兮兮地拿出四人最爱玩的游戏—碟仙。
她们原本都是高中地下社团「碟仙社」的主力社员,即使学校不允许也偷偷玩,这兴趣像刻在骨子里了,就算各自入了社会也乐此不疲,仍常聚在一起玩碟仙。
出了国自然也要玩一下,比较一下不同地方的碟仙有什么不同,说不定还能指点一下发财路,让她们由小资女一下子窜升为大富婆,不用再看上司脸色,为五斗米折腰。
可樊彦香那个超级大笨蛋,玩了这么多年的碟仙居然把最大的忌讳给忘了,那便是什么都能问就是不能问碟仙怎么死的,不然会有大麻烦。
偏偏她问了,在韩荞惜大喊「不可以问这种问题」后,盘子飞快的移动,红色箭头指在她们之前问姻缘时碟仙指的答案位置—
穿越。
呵!呵!真是电视剧看多了,连碟仙也搞穿越剧。
就在她这么想时,饭店忽然发生剧烈的震动,长年处在地震带的她们立即晓得是地震,惊惶不已,你看我、我看你的抖得不能自已。
三十六楼耶!想逃也来不及,谁还有心思管碟仙归不归位,短短几秒内建筑物摇晃得更厉害,她只听见自己刺耳的尖叫声,接着眼前一片黑暗……
「夫人,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有什么用?少爷的心还是回不到你身上,凡事要看开点,别一味往牛角尖钻,苦的是自己。」十六、七岁的胭脂有张秀气脸蛋,语气略带幸灾乐祸。
回想着自己莫名其妙被抛到这个世界经过的安玺玉回过神,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她还在琢磨着怎么适应这具青春的身体,平白少了六岁又有如花美貌,她想她的未来还是有无限的可能。
既然碟仙说了她的姻缘在「穿越」,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小资女是不会轻易被打倒的,她们可是有强韧的意志力和打死不退的厚脸皮,小强一样的精神,该强的时候强,该弱的时候弱,她不信走不出一条路。
安玺玉再一次摸了摸额上还痛着的伤口,她用了十天工夫摸清了目前自个儿的处境,由一开始的错愕、惊慌、茫然、无措、不相信荒谬到近乎可笑的情节会降临在自己头上,继而去克服、去理解、去融入、去找出对己有利的优势,把小资女的坚韧特质发挥到极致。
所以她知道她穿越后的这副身躯叫安玉儿,与她的名字只差一个字,是米商的女儿,年纪小小就由东华城嫁到西映城,丈夫姓商,家中产业不算小,是开绸缎庄的,本身也有染织坊和绣坊,在地方上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只是安玉儿和她丈夫似乎感情不是很好,在多出个别人口中所谓的狐狸精之后,她这位正宫被逼让位,她头上那个包是她自个儿撞出来的,全因为梳妆台上那张薄薄的纸呀!
「胭脂,你够了没,小姐心里已经够难受了,用不着你再加油添醋惹小姐更不开心,就算姑爷不进小姐的房也轮不到你被抬为通房,你最好绝了这念头!」安家家生子的桃红叉着腰啐了一口,护主护得紧。
小小心思被戳破的胭脂恼羞了,但一抹忿然很快消失在唇边,装模作样道:「我哪敢有非分之想,夫人天仙般的姿容都入不了少爷的眼,我算哪根葱哪根蒜,连端个洗脚水都惹人嫌。」
她故意说得卑微,实则话中有话,多有讽意,小有瞧不起安玉儿的意思,态度上也不若以往恭敬。 
原因无他,因为安玉儿嫁到商家的第二年,最疼她的安老夫人因病去世了,安家对她的疼惜也因嫂子们的计较而少了些,不像以前时不时的送些体面玩意来,壮实她的势力。
商老夫人本来也对她疼爱有加,可是入门多年未有子嗣,难免嘴上叨念两句,虽然挡着不让孙子纳妾好巩固长孙媳妇的地位,但想抱曾孙的念头哪有少过。
去年底,商老夫人也过世了,留下的遗愿是善待孙媳,以及想要商家多子多孙,算是默许了商家长孙另纳妻妾以开枝散叶,她在九泉之下才有颜面面对商家的列祖列宗。
可是安玉儿不同意小妾入门,她认为无嗣不是她不能生,而是丈夫薄幸,他俩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她上哪生个娃儿继承香火,难不成要她红杏出墙,偷人不成?
不过她的抗拒丝毫动摇不了夫婿的决定,她点头也好,摇头也罢,他决意娶进温婉可人的可柔表妹,甚至要与她绝了夫妻情分,不委屈一心待他的小青梅。
两位老夫人死了以后,安玉儿等于失去两座有力的大靠山,在府里的地位一落千丈,不只婆婆看她不顺眼,丈夫也不理不睬,视同路人,连见风转舵的下人也起了轻慢之意,偏向即将入门的喻可柔,饮食、服侍上也多有怠慢。
胭脂便是其一。
原本安玉儿有四名陪嫁婢女,两名嬷嬷,还有一名帐房和两名家丁,但是在商家长孙身体慢慢康复以后,被一个个打发出去,有的嫁人,有的到铺子做事,有的转手卖了,身边只剩下她捉着不放的桃红和徐嬷嬷。
而身为商家少夫人的安玉儿不能无人伺候,因此多拨了一个胭脂,免得落下苛待长媳的恶名。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位少夫人的好日子不多了,离开是迟早的事,无容人之量的她只有被休的分。
「你敢再说这些酸溜溜的酸言酸语,我就撕了你的臭嘴。」桃红为小姐抱不平,怒目斥责胭脂。
「哎呀,我好怕哟!少了嘴巴可没法吃饭,不过我领得是商家的月饷,你若真伤了我,怎么跟夫人交代?」她是有恃无恐,还以颜色。
「你……」
「好了,别吵了,吵得我头疼,商……嗯,我的夫婿现在何处?」安玺玉揉着发疼的额头,她还不晓得自己的「丈夫」叫什么名字。
「在书房核对帐本。」徐嬷嬷在一旁说。
「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去找他谈谈,这事儿还是得解决。」动笔写了些字,她扬扬手上的休书,尽量表现出愁苦模样,不让人瞧出心底的眉飞色舞。
这年代被休的妇人比待字闺中的女子自由,至少不用被逼嫁,时时刻刻担心年岁一到尚未出阁的问题,也省了媒人三不五时上门来说媒,东家长西家短的想赚媒人钱。
「小姐,你千万别再倔了,姑爷也不是真心要休妻……」只是吓吓她,希望她妥协,各退一步。
她笑了笑,眼神装得哀伤。「夫妻间连情分都不留,我还能指望什么呢?哀莫大于心死。」
自由,我来了,你要等等我,小资女的奋斗要展开了。
「休书」
商别离的眉头是皱着的,有些恼、有些微怒,感觉事情脱出掌控而憎恶爆增,冷酷到近乎绝情的脸上布满对人性错判的阴郁与冷悍,更有想将人撕裂成两半的狠厉神色。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至少就目前而言,安家仍是他身后的一股助力,即使他对所谓的「妻子」深恶痛绝。
他不是不知感恩,而是痛恨受制于一辈子也还不了的人情,长辈草率地决定他的一生,在他病重时硬塞了一名不受他喜爱的冲喜妻子给他,让他成为欠情之人,终其一世都将背负着这笔情债。
安玉儿的确很美,出落得如花一般娇艳,打小便是人比花娇的美人胚子,软嗓如出谷黄莺。
可是,她不是他要的,再美的女子也不及他心头的一弯明月,他要的女人得婉约温顺、蕙质兰心、一语解情,而她,无一具备,只有被宠坏的娇气和不解世事的天真,总以为每个人都该绕着她转,一如未出嫁前,人人都该宠着她。
瞪着眼前看似局促不安,却又眼神清亮的女子,商别离又看向她手上修改过的「和离书」,那被墨渍删去的几句特别醒目,多添加的字句又令人无端的恼火,她对他的痴迷和恋慕不见了吗?就这么想成为下堂妇?
莫名的怒火狂燃,他心里唯一的想法是撕了那张和离书,叫她滚回房里反省她不当的举止,再晾她个一年、两年,彻底冷落这名义上的元配。
「是和离,既然你无心我便休,当了多年夫妻日子却没滋没味的,相看两相厌,还不如好聚好散,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安玺玉以职场上的经验将话说得很小声,一副畏畏缩缩的小媳妇样「不敢直视」丈夫冷锐的双眼。 
以弱示人,千万不要强出头,枪打出头鸟,这是她在由菜鸟磨成老鸟的经历中得知的,面对男人,一定不能硬碰硬的强杠上,越是强悍地想主导一切越容易激起对方的斗志,男人爱面子!虽然只是一层薄薄的皮,可是比命还值钱,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让女人在头上踩两脚,除非天生犯贱。
所以,她想达到目的就不可以激怒足以改变她未来的男人,此次前来,她是要摆脱商少夫人的身分而非与人结仇,给自己找个绝对强大的敌人,那是笨蛋的行为,自找死路。
瞧他瞪人的那双眼多像她无良的上司,一天到晚只会压榨她,每天有加不完的班,人家一下班是欢欢喜喜地唱KTV、和男朋友约会,而她只能和一堆数字奋战不休,当个没加班费可领的挂名会计组副组长。
学会计的真的没前途啦!从她毕业进入公司工作也有两、三年了,论起经历早该升了,可是经理的亲戚一空降,她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一人做两人份,连「组长」的那份工作她也一并接收了,操到快人老珠黄,但论功行赏时却没她的分,宛如被踩在最底层的小工蚁,做得多,领得少。
现在的她穿到十九岁的小妹妹……呃,应该说是少妇的身上,她要自立自强,当个独立自主的新好女人,不能再一味地被打压,她要反抗强权,消灭以夫为天的迂腐想法,只要摆脱挂名老公,从此便海阔天空,任她逍遥……
咳!咳!不能太得意忘形,要端庄温婉,她扮演的角色是「受虐妇」,楚楚可怜、低声下气的模样要假装到底,不能让人看出一丝丝破绽,不然她就走不了,还会落入更悲惨的下场。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女人一旦失去夫家的庇护,你将一无所有。」商别离语气冷漠警告,一双狼似的眼眸直瞪着紧盯自己鞋面的妻子。
安玺玉偷偷地拧了自个儿大腿一下,用力挤出眼中的泪光。「我善妒、无子、不事翁姑,七出已然占了三条,夫君在休书上写得条条分明,我再怎么强词夺理也抹煞不了事实,就算再如何不愿也得强吞苦果,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你认了这出妻罪状?」男人眉头皱得更深,两眉间蹙起一道山丘,不太能接受这番自我贬低的话出自骄纵的妻子口中。
「不是出妻是和离,闻君有二心,不能白首相待,既然夫妻不能同心,又何必长相守?我放过自己也成全你,毕竟你的心里没有我,我再死缠活赖着又有什么意义?」她拿起绣上杜鹃栖枝头的丝帕假意拭泪,红通通的眼眶显示她有多么不舍和莫可奈何,和离之路非她所愿。
安玺玉表现出来的是—她是被逼的,她已经走投无路,和离是没办法中的唯一退路,她是这桩婚姻里最受委屈的人,她都决定退让了,他还不让人活吗?
其实她所要的结果是逼出他的愧疚和身为男人的骄傲,鱼与熊掌无法兼得,既然她都退了一步,他也该表示出诚意,别占着茅坑不拉屎,硬要毁了她才甘心。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以她从前的性情只会哭,哭得声嘶力竭,四处向人哭诉他的无情对待。
她戏剧性地抬起头,摆好四十五度角微扬下巴,眼神落在窗外的梧桐树,悲凉而落寞地幽幽一叹。「死过一次的人还能不想开吗?我霸占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六年,够了,我乏了,爱上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人实在太累,我放手。」
他眼底闪了一下。「这是你要的?」
商别离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他不相信她真放得下,离开了商家她还能去哪,自古下堂妇难容于世,他认为她现在是故作姿态、欲擒故纵,想以退为进逼退他娶平妻的念头。
而他不会如她所愿,若是她再这般不知进退的话。
「是。」安玺玉慢慢地将视线调回,落在立于他身侧静静为他磨墨、容貌美丽的绿衫女子。
人都带在身边了还如此不干不脆,完全无视于她这个正室的存在,不离难道还拖着吗,要她当一回泼妇,朝小三一阵捉脸扯发才肯下决心吗?
打架她不是很行,不过撒泼还在行,古代女子一向和顺,肯定没见过两只猴子当众互扯嘶咬的模样。
默然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对她眼里闪动的泪水,他很难心硬如铁。「我不会弃你于不顾,你依然是商府的少夫人。」
商别离的话一出,他身旁的表妹喻可柔神色微僵,磨墨的手顿了一下,似是用力过度让墨汁溅出砚台一滴。
安玺玉目光清澈地摇头。「不,我无容人之量,也不与人共夫,丈夫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能跟我抢,除非你放弃了再纳新宠的念头,否则只有和离一途。」
「你还是一样的骄纵,毫无长进。」商别离在心里冷哼,笑她不自量力,居然敢逼迫他。
她把和离书摊平,放在他面前的书桌上,甚至将毛笔沾墨放入他手中。「签吧!从此你我夫妻离异再无瓜葛,男婚女嫁各守白首。」 
当初商别离写下休书时只签下一个「商」字,用意在于逼元配接纳另一个女子为他妻室,两个女人地位相当,无谁大谁小之分。
但是安玉儿不晓得他只是作戏,存心算计她,心一急,便一头撞上木质坚硬的书柜,欲以死相逼,表示她就算死也不让他们两人顺心如意,因为她知道商家人欠了她一份情,她一死,这两人断然无可能在一起,安家人势必上门为她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