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作者:寂月皎皎

成亲三年尚未圆房,太子妃萧木槿就是皇宫中的一大笑话。
可这天底下聪明人往往活不长久,她呆些又何妨?
若能倚呆卖呆,跑出太子府玩上几日,又是何等美妙!
当然,能够扮猪吃老虎也是件乐事。一直装呆子也太累,对不?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再怎么尊贵,总有太多的求之却不得。
亲情,爱情,戏都已入得太深,他分不出真假,但总得去抉择。
抛开心中芥蒂,试探去把握最可能相依一世的那个人,而得到的,只是欺骗?
孩子般的纯真笑脸后,她的真心给了谁?

“萧木槿,我不需要一个不忠不贞的太子妃。给我滚!”
“我若离去,便是飞鸟投林,鱼入大海,从此生生世世,与君永诀!”
拖着臃肿身子,她策马而去,直奔沙场,卷入千军万马。
他屈指而算,惨然而笑:她已怀孕八月有余!
长风萧萧,孤雁哀鸣,朔方孤城烽火燎起,迎候那个满身鲜血的女子…

“你知道吗?木槿花,又叫朝开暮落花。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传说,这是一种很薄命的花。”
“他们都弄错了,木槿花该叫暮落朝开花。傍晚落下,第二日会开得更好。木槿,我等着看你们君临天下之日!”
素袍少年微微地笑,扇子跌落她的脚边。

主要人物:木槿
风格:正剧
结局:喜
情节:日久生情,斗智斗勇
男主:深不可测型
女主:才女型
背景:架空

 

拈花笑,是非境里有闲日


太子妃萧木槿是大吴皇宫里的一个笑话。
在宫人们看来,她最可笑的地方,就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个笑话。凭人背后怎样议论,她照旧每日安闲自若地来往于东宫与皇宫之间,向嘉文皇帝许知言请安,陪他说片刻话,下半日棋,赏几幅字画,尝几样小吃…
她的棋艺不怎样,字画很一般,诗文极寻常,女红更是一窍不通。
最要命的是,她长得也不像她母亲那样绝色倾城。嫁入吴国时她才十四岁,更是连脸都没长开。成亲之日,十九岁的太子许思颜,看到自己的小妻子顶着沉重的凤冠呆楞楞地坐在洞房里,本就因另有所爱心中不喜,见状丢开喜帕道:“怎么娶回一截木头来?”拂袖离开洞房。
好在她是蜀国公主,而且是蜀国国主萧寻唯一的爱女,便是太子不宠她,也会有人照顾得妥妥贴贴。
她陪嫁带来大批忠心可靠的侍从婢仆不说,吴帝许知言也对她另眼相待,宫中上下便是背地里再怎么嘲笑,当面也不敢冷落她半分。
恭恭敬敬把她送入武英殿见驾,领路的宫女自是不得入内,返身离去时,见左右无人,便掩口而笑。
“果然是个呆子,居然带着一对蝈蝈给皇上,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可不是!咱们皇上是什么人?从小饱读诗书,高贵出尘,她当作和她一样大的小孩呢,居然带对蝈蝈进宫!”
“咦,便是太子妃,也不是小孩了吧?她和太子…成亲三年了吧?”
“三年又怎样?除了逢年过节,礼节上实在逃不过了,太子几时正眼瞧过她?心心念念都是慕容良娣和苏保林呢,只怕…至今没圆房吧?”
“看她傻愣愣的像脑袋缺根弦似的,咱们太子嫡仙般的人品,怎会看得上?”
“成亲三年还没圆房的太子妃,是咱们大吴有始以来的第一个,也算创了先例了!”
“是啊,太子妃又怎样,即便未来当了皇后,也不过是锦绣裹着的一尊泥雕木塑…”
“嗯,比她蜀国那个母后还不如!”
“嘘——”

木槿已踏入武英殿,一看大太监李随的眼色,便悄悄地敛了脚步声,接过宫女奉上的丝帕,拭去额上沁出的汗珠。
七月流火的节气,此处只在偏远的角落置了冰,稍稍借些凉意。大吴嘉文皇帝许知言卧于竹榻上午睡未醒,身上犹覆了件薄薄的线毯。
木槿轻声问:“李公公,父皇怎生还没醒?莫非夜间又没睡好?”
李随叹道:“这心悸失眠也不是一日两日的症候了,还亏得太子妃时常过来陪着说话,这才稍好些。”


殿外的梧桐树上又有蝉声高嘶,李随急忙移步,向守在外面的小太监示意。
几个小太监连忙持了竹竿,伸到梧桐枝叶间晃动,欲将那蝉惊走。无奈树高枝繁,那蝉远在竹竿够不着的地方,居然不曾逃走,兀自聒噪不已。
李随连忙唤人去找更长的竹竿时,木槿看一眼许知言沉睡里微蹙的眉,拈过案边一根竹签,走到敞开的窗前,仔细打量片刻,趁人不注意时轻轻一甩。
蝉声嘎然而止。
外面的小太监低低叫道:“飞走了,飞走了!”
密密的枝叶间,自是无人注意到,原来蝉儿歇落的枝头,已经多了一根细细的竹签。
殿内便又安静下来。
揉合了檀香和龙涎香的心字篆香缓缓地萦袅,温厚沉静的芬芳气息满满地溢开。
水晶帘箔云母扇,琉璃窗牖玳瑁床,俱是皇家尊贵富丽的陈设,沾了那煎心而成的香气,仿佛与周遭的热闹繁华隔绝开来,空灵得不似尘世之物。
木槿坐到窗边棋案边,从白玉棋罐中拈过棋子,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不紧不慢地自己跟自己下棋。
这情形宫人并不陌生,甚至又成了太子妃时常犯傻的证据。只有大吴皇后慕容雪一次看到,微微地皱了皱眉。
传说,嘉文帝许知言少时被奸人所害,有十余年双目失明,也爱如此默然静坐,独自下棋。
人生如局,世事如棋。一着错,满盘皆输。可纵是赢得天下,旖旎美梦后一枕孤寂,满怀落寞,又剩几分快活?
“欢颜!”
许知言忽然间惊醒,坐起,脸色苍白,满额汗水,喘息不定。
木槿忙丢开棋子奔过去,扶住他唤道:“父皇!”
许知言定定神,神色很快沉静下来,“我没事…木槿,什么时候来的?”
木槿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盏,奉给许知言,答道:“刚过来,见父皇睡得香,不敢惊扰。”
许知言喝了茶,抬眼看了眼那下了一大半的棋,微笑道:“说小憩片刻,不想睡了这许久。你娘的药果然管用。”
木槿的母亲夏欢颜本是与许知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红颜知己,却终究有缘无份,成了蜀国国主萧寻的妻子。她素精医道,听闻许知言近年卧病,虽远隔千里,依然会来信问明病况,并开出药方供太医院斟酌使用。
因着上一辈的情谊,太子许思颜虽对木槿不冷不淡,许知言却待她异常亲切。这三年太子忙于朝政之事,木槿每日入宫侍奉,二人处得比寻常人家的父女还要亲厚几分。
宫女已用银盆盛了水过来,服侍许知言洗了脸,木槿又捧来笼子,让他看里面的蝈蝈。
这笼子是用新竹刚编的,犹有几片嫩绿的竹叶舒展在外。许知言摇头道:“可真是个小孩儿心性,还玩这个!”

 

他这样说着,却摘了片竹叶,饶有兴趣地逗弄那蝈蝈儿,又道:“你娘小时候也淘气,捉过这个,还说她捉的是哑巴,都不会叫。谁知半夜我们睡着了,她的蝈蝈叫得惊天动地,足足扰得我们大半夜没睡好…”
他笑得面庞浮起淡淡的红晕,忽转头问道:“她多久没来信了?”
木槿迟疑片刻,答道:“有半年了吧?”
“八个月。你的父皇和母后,已经八个月没和我有任何联系。”
许知言蹙眉,黑眸如有宝光流转,虽已不再年轻,却依然有种令人目眩神驰的奇异魅力。他看向木槿,“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父皇这么早就把你嫁过来?”
木槿迷惘,“大约想快些把我打发走,好禅位而去,带了母亲游赏天下好风光吧?他们与父皇交谊非浅,自是知道父皇会对我好。”
许知言笑道:“他们可真会偷懒!”
木槿表示同意,“我就没见过比我那父皇更会偷懒的人了,连女儿都懒得养!”
许知言大笑。
笑声里,方才梦中那女子娇柔的低语仿佛回旋在耳边。
“知言,我想和你携手吟游天下,走遍大吴好山好水,看遍南疆北漠无限好风光…”

近年来嘉文帝多病,国事多交予太子许思颜和左右丞相商议处置。木槿是闲人,有的是时间伴在许知言身侧,这日竟陪许知言下了半日棋。
木槿照例大败,即便许知言让她数子,她依然给杀得满脸绯红,神情沮丧,引得旁观的侍从一边大赞皇上棋艺高超、聪睿明哲,一边忍不住瞥着木槿掩口而笑。
眼见得天色渐晚,许知言吩咐传膳于流香小榭。
他不惧热,但木槿拘着宫里的规矩,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圆圆的面庞不时滴落汗珠,想来热得厉害。流香小榭临着太掖湖,入夜有湖风挟了碧荷的清风吹过,却要凉快许多。
木槿扶了许知言缓缓走着时,许知言见宫人离得远了,微笑道:“木槿,什么时候赢父皇几盘?”
木槿连连摇头,“父皇,我在棋艺上没天份,怕是赢不了。”
“是么?”许知言淡淡而笑,“父皇有时故意让你,你瞧着我心情甚好时,便会赢我一两盘;若我神色不豫,你不但会输,有时还会‘不慎’自堵棋眼,惹来众人哄笑,好逗我欢喜。”
木槿便拉扯着许知言袖子撒娇,叫道:“我就是这么笨嘛!父皇不许嫌弃木槿!”
许知言浅笑道:“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木槿是天底下再聪明不过的女子。”
木槿便又嘻嘻地笑,“夫唯不争,故无尤。木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许知言便深深看她一眼,说道:“你嫁来之前,我听说你一团孩气,其实甚担心,只怕你心性会酷肖你母。还好,你这性情儿,分明又是一个萧寻。若想日后过得从容,莫忘了前面尚有几句话。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若都能做到,我便放心了!”
木槿微笑不语。
二人所谈,却是《道德经》中的一段话。水于万物有利却不争利,因其不争,便无人怨尤,更无过失可寻。皇宫之内,波诡云谲。欲想自保,的确无为胜有为。而许知言却盼她做到更好,可以宽仁沉静,重诺守信,懂得审时度势,扬长避短,伺机而动…方可以柔克刚,不战而胜。
这已不是自保之道,而是为人处世治国齐家之道,甚至是…君临天下之道!

流香小榭中果有莲香缥缈,携着微凉的丝丝水气,悠缓地沁入心底。水面风荷轻摆,清圆可爱,间或几朵莲花如盏,楚楚有致,缀得夜幕里的湖面更觉清澈悦目。
许知言饮食清淡,肴馔多是精致素食。他扫一眼,便微蹙了眉,问道:“不是吩咐过,若是太子妃过来,便另加几样她爱吃的菜式么?”
李随忙上前道:“太子妃跟前的明姑姑特地过来嘱咐了,让太子妃随皇上吃些素膳,少动荤腥。”
许知言看着木槿略带些婴儿肥的清秀面庞,愠道:“胡说!太子妃正长个儿的时候,理应多吃些,吃好些,不许限着她。何况…胖些的女孩儿容易生养!”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话中愠怒已转作了笑意,看着木槿的目光越发地温煦。
木槿不由地红了脸,忙低下头喝茶。
这时,只闻那边禀道:“皇上,太子与慕容良娣前来请安。”
说话间,太子许思颜已携了一位美人上前请安。
许知言点头,却向那美人道:“依依,什么时候入宫来的?怎不去探探你姑姑?”
这美人容色清丽,身姿袅娜,行动如弱柳扶风,依依可人,正是皇后慕容雪的堂侄女,小名也恰唤作依依,十五岁上便入了太子府,并在迎娶太子妃前夕封作良娣,却是太子侧妃里位份最高的一个。
见许知言问起,慕容依依忙上前答道:“已经见过姑姑了,说了半日的话。因太子过去请安,便随他一起出来了!”
许知言点头,“皇后的确辛苦。太子性情不大好,你侍奉着也辛苦了,怪不得都清瘦得可怜。”
他抬眼吩咐道:“把原来预备给太子妃的那些菜肴送皇后宫里去。依依,你走一趟吧,和皇后一起用了晚膳再回去。”
慕容依依愕然,只得道:“臣妾遵旨!”


许知言便问许思颜,“思颜,你呢?”
许思颜笑道:“我自然和木槿一起侍奉父皇。”
他向慕容依依使了个眼色,便微笑着坐到木槿身畔,神情间甚见亲密。
这位年轻的太子承继了父亲绝佳的身材和容貌,举手投足无不是出身皇家的雍容贵气。只是他十余岁便在父亲支持下干予国事,即便眉眼含笑,也会在不经意间闪过出鞘宝剑般的冷锐锋芒。
他虽和父亲说笑,也和木槿坐得极近,却始终不曾正眼看过木槿一眼。木槿也不在意,笑嘻嘻地看他们父子说些朝堂趣事,乌溜溜的大眼睛间或一眨,自顾寻着爱吃的菜肴下著,从不插嘴。
不久听得外面远远传来喧闹之声,许知言微微蹙眉。他是爱静之人,朝堂之上处置政务那是无可奈何,但寝宫内外,绝无人敢大声喧哗。
许思颜已寒下脸,侧头问道:“什么事?”
外边很快有人打听了回话来:“听说涵元殿附近发现了刺客,御林军正在搜捕中。这边已调来宫卫守护,请皇上、太子不用忧心。”
许思颜便立起身来,说道:“我去瞧瞧。”
木槿的眉心跳了跳,又跳了跳,向来有些木讷的眼睛里有奇异的流光闪过。
许知言微笑,一弹袖子站起,唤道:“思颜,料得个把小贼,也不足为患,你带木槿去瞧一眼便回太子府吧!时辰不早,朕先回宫歇息。”
许思颜怔了怔,只得道:“是!”
于是,自有侍卫里三层外三层把许知言护着,一路送往寝宫;而木槿便只能随在许思颜身后,将许知言送出小榭,趁着别人不注意时,向他眨了眨眼。
许知言一笑,摇了摇头,叹道:“小孩儿么,就得像小孩儿的模样。”
老太监李随已经有些耳背,闻言道:“太子妃到底年幼,站在太子跟前,的确还是小孩儿的模样。”
许知言也不解释,在一众人等的紧张护卫下踏步走向寝宫。
众侍卫明甲金盔,衣饰华美,而至尊的皇帝却只是一袭素袍,最不引人注目的颜色,丝毫不见招摇。可他意态安闲蕴藉,衣袂翩飞随风,走到哪里都是万人嘱目的一道风景。
许思颜隐约听到些他们的话,只作不知道,待父亲走得远了,便与木槿拉开距离,只淡淡向自己近卫道:“送太子妃先回去。”
他说着,自顾往那边人声鼎沸处行去。
身姿挺拔,双腿修长,金丝蟒袍在行动间泠然飘动,不怒而威。虽然年轻,他身上所散发的杀伐决断的气势,已让人不由地心生敬畏。
木槿揉了揉鼻子,又揉了揉嘴唇,依然跟在许思颜后边向前走。


许思颜的近卫忙拦道:“太子妃,太子让属下送你回府!”
木槿抬眼一笑,“皇上怕我闷着,让我跟着太子看热闹呢!难道你没看出皇上刚是有意让我跟着太子出来的?”
侍卫张张嘴,不能回答。嘉文帝用膳,他们自是无法在御前侍奉,也便无从判断木槿话语真假。
木槿又道:“皇上认定太子不会怕那小小蠹贼,才放心让我跟着过来。如今太子急着送我回去,莫不是皇上猜错了,其实太子心里怕得很?”
许思颜顿了顿身,偏不受她激,只向侍卫道:“还不送她回去?”
侍卫忙向木槿示意:“太子妃,这边请!”
木槿皱眉,虽乖乖往另一边走去,却嘀咕道:“明日我必定告诉父皇,你不过是个胆小鬼,连带着我都不敢!”
她圆圆面庞,大大眼睛,本就是副漂亮的娃娃脸,何况名声在外,人人都只当她小孩子心性负气说着这话,竟没人当回事,许思颜更是运起轻功,很快行得远了。
木槿笑笑,转身便往宫外行去。
有侍从令人抬来锦舆奔到木槿身边,木槿摆摆手,自顾迈步向前走去。
侍从相视一眼,眼底不知是无奈还是好笑,只得抬了锦舆跟在后面。木槿一路分花拂柳,走得倒也迅捷。
喧闹声越来越远,待过了箭亭,越发肃穆安静。木槿便甚是惆怅,抬头看看满天星子,叹道:“诶,脚都走疼了,怎么就没热闹可看呢!”
旁边随侍的明姑姑扶她坐上锦舆,居然鼓励道:“公主可以再多走一会儿,也许刺客正在宫门口跟太子打架呢!”
木槿在锦舆里打呵欠,“姑姑哄我多走路是盼我养瘦些吧?可父皇说我胖胖的也很好看。”
明姑姑叹道:“那是皇上疼你…”
她还待劝说,那边木槿又在呵欠连连,显然不欲再听。

太子许思颜是吴帝许知言唯一的皇子,成人后虽分府另住,却离皇宫极近,过了朱雀大街转瞬即到。
但快到太子府时,稳稳前行的锦舆猛然顿住,甚至踉跄着退了两步。
木槿将睡未睡,给颠得一惊,差点从坐垫上摔落,顿时瞌睡全无。
尚未撩开帘子,便听得外面喧闹惊叫声起,伴女子惊吓的哭泣。
忙撩开帘子看时,正与阶前那个被挟持的女子四目相对。
那女子娇小纤瘦,容色美丽,正是慕容依依。她被一个瘦高个儿的蒙面人捏在手中,细白的脖仿佛随时都能扭断。他们的旁边是一辆华美马车,正是慕容依依所乘,想来应该是刚从皇宫回到太子府便在门前被人袭击。
如今府中之人未及出来,与那蒙面人对峙的只有慕容依依自己的随从,几个侍女已吓得在一边抱做一团哆嗦。
转头见到木槿,她更是哭得婉转娇柔,声音却喊得极其清晰:“太子妃,救我!”


木槿向舆前正紧张守护自己的随身侍从一努嘴,“去,把那刺客砍了!”
她身边的侍从一愕,“太子妃,慕容良娣在他手上!”
木槿步下锦舆,奇怪地看他一眼,“他敢伤了良娣就拿他填命,你们别伤着良娣就成呀!”
侍从这才领命,立刻向那蒙面人砍去。
蒙面人眯了眯眼睛,径直拉慕容依依挡到刀前,喝道:“你们再敢上前,我一刀砍了她!”
木槿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若你砍了慕容良娣,太子殿下会把你千刀万剐,皇后娘娘会灭你九族,你不怕么?”
蒙面人冷笑道:“我既做得出这事,还怕砍头灭门?”
木槿便笑起来,“你都不怕,我又怕什么?难不成你砍了良娣,谁找我算帐不成?又或者,会找我的侍从算帐?”
明姑姑在旁喝道:“这贼子连皇后、太子都不放眼里,真是该杀,该杀!万万不可放跑了他!”
此时府内守卫已经闻讯陆续赶了出来,虽不敢动手,却越发将那蒙面人包围得结结实实。先前木槿的那些侍从都是蜀国带来的,身手不弱,闻得太子妃和明姑姑那般说,愈发放了心,只将那蒙面人团团围困,纵顾忌着不能伤到慕容依依,还是不时伺机从其背后袭击,并不理会那蒙面人的威胁。
那蒙面人虽然身手极高,此时也不禁有些慌乱,手上加了把劲,慕容依依顿时惨叫,更是哭得泣不成声:“太子妃,你为何害我…”
木槿无辜地看向她,“良娣此话从何说起?”
另一边,慕容依依的乳娘张氏已从马车后探出头来,哭叫道:“太子妃,虽说我们良娣受宠,可再怎么着越不过太子妃的位份去,太子妃何必这样借刀杀人?”
木槿便问左右:“什么是借刀杀人?”
明姑姑却已勃然作色,指着张氏骂道:“哪里来的贱婢,竟敢冷嘲热讽,污蔑太子妃!良娣本就是殿下的妾,再受宠也是个妾,本就越不过太子妃,若敢以下犯上,太子妃一声令下便能要了她的命,还需借这人之手杀她?”
木槿恍然大悟,连忙摆手道:“明姑姑快别说了,太子那样喜欢她,我岂敢要她的命?既然他们这样说,太子也可能这样说,别个个都认为我是借刀杀人吧!那个…谁,你快放了慕容良娣吧!”
蒙面人松了口气,遂道:“叫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木槿似有些无措,又看向明姑姑。
明姑姑忙道:“好,好,你放下慕容良娣,我们这便让你走!”
蒙面人冷笑道:“把我当傻子呢!自然得请良娣送我一程,待我安全了,自然将她放回!”
木槿愁道:“可若你不把她放回来,他们岂不是还得说我借刀杀人?算了,你放了她,我跟你走吧!”

某人心道,我正愁着没机会出去走走呢,天赐良机啊有木有!说不准还会遇到几朵烂桃花啊是不是!


“公主…”
明姑姑急忙要阻拦时,木槿悄悄将她的手掌一掐,止了她的话语,自顾走向蒙面人。
众侍从面面相觑,不由地让出一条道路来。
慕容依依脖子上已被利刃割开极浅一道口子,正缓缓溢下一缕血迹,此刻竟已忘了疼痛,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笨头笨脑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