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乱·飞凤翔鸾作者:寂月皎皎
书籍简介:
她,云飞飞,将门之女,潇洒不羁,只为从路边救下的一个醉鬼无赖,从此便卷入了皇室纠葛。
什么?召她入宫侍驾?开什么玩笑!逃之夭夭也…慢着,别忘了带上叶翔那个醉鬼!
天罗地网,千里追杀,算得了什么?
云飞飞携手叶翔,看天下飞凤翔鸾!
楔子(上)
北周永熙三年八月十五。
明月如洗,安谧地飘洒在北周皇宫的屋宇院落。金碧辉煌的宫殿,被淡银的柔光笼着,飘缈如天外神殿,静静在月色里浮动。
凝华殿前的琼花开得正好,银白的大盏花朵在微风里轻轻跳跃,妩媚中带着清新。秋海棠的淡粉小花在月下融作一片素影,清蕊吐芬,暗暗袭着缕缕香气,与檀香木的小案摆着的素香溶作一处,馥郁而迷离。
秋光正好,谁肯辜负这良辰美景?有女子失落地叹息,温柔清逸得竟如月光一般。
一名宫女提了盏描金绣鹤的红灯笼步履匆匆赶来,向海棠最盛处恭敬行下礼去,禀道:“皇后娘娘,皇上还在文德殿宴请几位重臣,只怕一时赶不过来呢!叶三公子也给绊着,正和皇上敬酒。”
海棠下低低唔了一声,道:“罢了,去将那甜汤再热一热。叶翔喜欢吃热热的甜汤。”
话犹未了,已听得殿外有人道:“皇后娘娘,我已来啦,是不是甜汤早备好了?”
一个身着蓝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殿前,淡定疏朗的俊秀面庞,轮廓分明的含笑唇角,飘洒长发,眸如明星,温柔看向那丛海棠。
海棠动处,如月光般的女子携了满袖清辉,蕴了玉蕊芳香,款款而出,淡淡笑了一笑,那轮皓月,在瞬间失却了颜色,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彩,只能由这女子容颜洒出。
这绝色的女子,正是北周永熙帝司马澄的皇后李清容。
李清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微笑道:“三弟比半年前更见俊逸了,想来过得还好吧!且来吃点甜汤,再不来,只怕就冷了。”
叶翔恭敬应了声是,跟了李清容缓缓踱进了殿,一双明眸,笑意中带了担忧,只专注在前面女子的背影之上。
屋里早摆了十余碟新巧点心,八名宫女鱼贯而入,又添了若干热点心,放到二人面前。
李清容亲到一边渥着的汤锅里盛了两碗银耳莲子百宝甜汤,端了一碗递给叶翔,又瞧了一眼恭敬侍立一边的成队宫女太监,道:“你们都下去,让我和三弟清清静静说会话儿。”
一时众人都去了。叶翔端起银碗,闻了一闻,笑道:“在别处也吃过许多次甜汤,可总不如清容熬的清香爽口。什么时候我叫我家里的厨师来跟你好好学学才好。”没有外人在时,李清容是他至亲的好友,不再是皇后,他便如清容未册封之前一般,直呼其名。
李清容一笑,一对深深梨涡盛了不知几许娇妍,却如昙花一现,很快又是黛眉轻皱,淡愁浮腮,轻轻问道:“白大哥那里,有消息吗?”
“他么,还在漠北闯他的天下。”叶翔垂下眼睑,不与李清容对视,轻轻抿了一口甜汤,呼吸窒了一窒,却依旧含笑问道:“清容,这甜汤,是你亲自煮的?”
李清容淡然一笑,殿内大小的长檠灯光俱是给衬得一暗。她轻道:“对,你难得来一次,我自然要亲自动手了,连煮的时候都是我亲自看的炉子。怎么了?”
叶翔笑容有些发涩,悠悠道:“清容煮的汤!”他提起碗来,一匙一匙慢慢吃着。
李清容心内忽然有些不安。叶翔是永熙帝的结义弟弟,逢年过节俱会来瞧她,吃几碗她亲手做的甜汤,数年已成定例。往年吃甜汤时叶翔俱是满脸笑容,吃得飞快,今天却怎么了?
叶翔却已将一碗吃完了,李清容立起身来,正要为他再盛一碗,叶翔已苦笑问道:“清容,你是不是恨透了我?你一直怪我和二哥联手,把白大哥逼离北周,拆散了你们的姻缘?”
李清容的手颤了一颤,勉强笑道:“三弟,你醉了吧?以前的事,我早忘了!”
叶翔点了点银碗,叹道:“那么,你给我吃的汤里,究竟放了什么?其实,其实你便是要我的性命,也只你说一声而已,大可不必动那样的手脚!”叶翔俊秀的面庞已是潮红一片,曾经如星的眸烈火灼灼,亮得怪异。
楔子(下)
李清容疑惑望着叶翔,这才端起自己面前一直未动的汤,啜了一口,清香可口,并无一丝不对。正要问时,只觉一阵热力从小腹升起,迅速点燃全身的火焰,将她燃烧得舌干口燥。
“这是,”李清容蓦地变色,正要说话时,叶翔已经冲了过来,抱住她,吻住她。永远淡定而笑的他,已经双目通红,喘息浓重炽热,近于癫狂。
“三弟,叶翔,放开我,我是皇后,我是你的二嫂!”李清容挣扎着,却不敢呼救。这人是叶翔啊,除了白大哥,她最亲近的人!她的身子阵阵滚烫,眼看叶翔一片片扯下自己的衣衫来,将自己柔白却灼烧的肌肤暴露在夜晚清冷的空气下,竟觉得格外清凉舒适。
她只是吃了一小口,便已如此不能自制,何况叶翔傻傻地吃了整整一碗下去!
是谁下了药?是谁?
叶翔机智绝伦,他分明辨识出了汤中有异物,可只为这是她做的汤,竟然不忍戳穿。他以为,自己想为白大哥报仇,所以便是夺命毒药,他也毫不迟疑一口吞下去!
三弟!三弟!你是傻子,傻子呀!
李清容呻吟着,却挣脱不开叶翔年轻的手腕,周身的灼烈也让她无力挣扎。叶翔的手温柔而有力地爱抚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含糊不清痛叫着:“清容,清容,你可知我喜欢你有多久了?为什么你的眼睛,永远只在白大哥身上?”
白大哥!白大哥!你在哪里?永熙帝司马澄,只怕又准备对付我和三弟了,三弟始终不肯防备他,却不知他对我的情感,已经他的追命夺魂刀!
一阵微微的钝痛带着尖锐的快感猛地从她的小腹窜到脑中,李清容悄悄闭上她美丽如水的眼眸,晶莹的泪滴串串而下。白大哥,先是司马澄,再是叶翔,便是你有朝一日能攻下北周,我又用什么来和你匹配?
不知过了多久,叶翔终于放开了李清容,半撑起自己的身子托住额,苦笑道:“清容,你,你为什么对我下这种药?”
李清容惨然笑道:“三弟,你还是尽快整好衣衫离了这里吧。你,你终究要小心别人的陷井。”
叶翔失了微笑,默默扫过李清容几乎全裸的身子,眼中却已无了欲望,只轻轻问:“你对我布了陷井么?”
李清容恨恨道:“你这个傻子!”
话犹未了,只听屋外宫女齐道:“恭迎皇上!”
司马澄温和的声音已自屋外传来:“三弟,清容,甜汤有留给朕一碗么?”
门被推开了,朱红色的地毯上,两个半裸的年轻男女正迅速用衣衫掩住自己隐蔽处,满面的惊慌无措。
门外那身着衮龙袍满头金发的温文男子,亦似惊呆了,立刻回身道:“你们全给我退出殿外去!”不等侍卫答应,已迅速闪进房内,掩上了门。典雅雍容的面庞,因惊怒而变得铁青。
“李清容!你居然敢勾引我三弟!”司马澄的宝剑已经出鞘,凌厉的锋芒在长檠灯下灼人眼目。
李清容面色煞白,垂了头不说话。
司马澄一字一顿道:“我从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皇后!亏我被你风韵气度所引,居然废了贾皇后,立了你!谁知你的人品竟如此不堪!你自己说,你想怎么死?”
李清容蓦地抬头,绝色的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没有血色的嘴角撇过一丝不屑冷笑,咬牙道:“随便你!”
“白绫,鸠酒,你自己选一样!”司马澄缓缓收了宝剑,淡琥珀色的眼眸深深,说不出的疲倦怅怒。
“二哥!”叶翔扣上衣带,突然上前跪倒在司马澄面前:“不关皇后的事,是叶翔酒后失德,强暴了二嫂!”
李清容叫道:“三弟,不是这样的,你别自己找死!”
司马澄怔怔看住自己义弟,摇了摇头道“三弟,天下人都知道你叶三公子不是那种贪财好色的人。上次我叫你在后宫三千佳丽择两名侍妾,你都拒绝了,更别说奸嫂这种事了。”
叶翔苦笑道:“我对清容怀的是什么心思,二哥虽不明说,却也心知肚明。我刚才在席间,酒喝多了几杯,到皇后这里来,正好宫女都给遣开了,所以就控制不住自己了。这件事,的确不关皇后事。要杀要罚,全凭二哥处置!”叶翔将腰间宝剑解下,递到司马澄脚下。
“你,你!好,既然你能做出这种事来,就先到内廷狱里反省几天吧!”司马澄拂着袖,忽然一掌击在叶翔胸口,冷冷道:“你能要任何人,却不能动我的皇后!你让我太失望了!”
这一掌却不轻,叶翔“哇”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然后回头,幽然一叹:“清容,实在是,我害了你!”
李清容只是喃喃念道:“你是傻子!你是傻子!”
等她将衣衫理好,司马澄身边的侍从已经出现,扶起受伤的叶翔,向内廷狱的方向走去。
李清容远远看着他的人影,心头似被钢刀剐过,仰头向天,努力不将泪水滴落。
皇宫被万盏灯火映得如天空般琉璃璀璨,可皇宫的上空,月色越发暗沉苍白。风吹影动,推得那满天的波诡云谲,再不知在那在幽暗中浮动的,是天使,还是魔鬼…
第一章初遇
北周永熙四年二月初。
与南齐划长江而治的北周,经历了数次动乱,这两年终于走上了正轨,至少在表面上,又已是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了。
冰雪已融,桃李初绽,淡粉的杏花雪片般纷落而下,飘舞在周都洛阳的大街。
虽近傍晚,大街依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杂耍的,卖唱的,卖胭脂水粉的,依旧很起劲地叫卖着,两旁的酒馆歌楼,更不时传出靡靡吟唱之声。
“小姐,小姐!天晚了,我们该回去啦!”人群中,一个满面焦急的小丫头正紧追着前方一位红衣少女。
那少女才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眉目如画,睛若点漆,顾盼神飞,正衔了枚叶子,吹着欢快的杨柳曲,甩着宽宽的袖子向前跑着。见那丫头催促,取下唇边叶子,当头打了那丫头一个爆栗,道:“丁香,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每次出来,都被你催命似的往家赶!”
丁香捂着头,哭丧着脸,道:“我们都出来一整天了,便是这会子回去,也免不了挨顿骂了!”
少女笑道:“既然早回去也是骂,晚回去也是骂,何妨索性等到个三更半夜,他们都睡了,咱们再回去!”
丁香瞪大眼睛,惊得头发差不多要根根竖起来,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小姐,你想害死我哪!”
少女一抬头,看到许多人正向她侧目,转身又给丁香一个爆栗,道:“你鬼叫什么?罚也不会罚你一个!便是天塌下来,也有我云飞飞顶着,不要你小丫头操心!”
丁香又是惨叫:“小姐,我头上给你打出好几个大包了!”
少女怔了怔,伸手去摸了摸丁香的头部,道:“我的武功有那么厉害么?那么轻轻一弹,就能起个大包?”
丁香忙忙点头,道:“小姐的武功,自然大大地好,几个壮汉,也近不了身子的!…不过,小姐,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明天才能一早起床和公子一起习武啊!林师傅是老爷请来教公子的,可不会特地教你哦!”
少女似有些动心,将叶子又拿到唇边吹了两下,转过身子,正要走时,前方忽然又是一阵暄嚷,一阵爆笑。
少女吐了叶子,格格一笑道:“不知又有什么热闹呢,咱们还不去瞧瞧?”
丁香大急,伸手去拉时,刚够着衣袖,就被少女扯开,飞一样跑到前方,直往人群中挤去,面颊已被好奇和兴奋激起淡淡的粉红,更衬得一双眸子比随风晃动的一对水晶耳坠儿更晶莹剔透,灵秀逼人。
“天哪!”丁香仰天大叫:“为什么叫我摊上这么个小姐!”
老天没空理会这小丫头的哀叹。便是要理会,也先得理会小姐面前的不平事。她的小姐云飞飞,已收了兴奋之色,正瞪着状元楼前的一幕义愤填膺。
“你这酒鬼,让你吃白食!让你吃白食!”酒店老板模样的中年人正冲着地上一人狠狠踢着踹着,几个伙计拿了棍子,没头没脑向那人狠砸。那人爬在地上,衣衫又脏又湿,连头上都不断滴着水,绻着身子只是发抖,而手里依旧紧握着一只酒葫芦。
“老天哪,这样打下去会死人的!”云飞飞卷起袖子,正要上前,只闻阵阵恶臭,正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正迟疑间,只听有人叫道:“又来一桶新鲜的,让他吃个够好了!”
围观人群一阵哗然,纷纷后退,连那些正动手的伙计,也哈哈笑着往后退去。
一桶新鲜屎尿,被人拎起,“哗”地一下倾在那人身上。那人身子又是猛地一颤,却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缓缓将手抬起,颤抖着将酒葫芦送到嘴边。湿淋淋的粪水,沿着他的头发滑落下来,倾了一脸,连眼睛都似给激得睁不开,更有几滴粪水和着酒水一齐流入他张开的嘴中。
第一章初遇
“妈的,到现在还想着吃酒!让你吃爷爷家的酒!”酒店老板提起脚来,狠狠一脚踩在那人手上,踩破了酒葫芦,酒水流了出来,而那人的手更被深深踩入泥地里。
那人呻吟一声,伸出另一只手,胡乱在地上抓着酒水和秽物,往嘴边塞去。
“疯子!疯子!这个酒疯子!”人群里有人大笑。
而状元楼的二楼,正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捻着酒杯,微笑向下凝望,不时将酒杯提起,轻轻酌上一口,似乎下面的好戏,正是下酒的佳肴。清淡的夕阳余辉飘浮在他金黄的锦袍上,连整齐笼起的头发都显得金灿灿的,映着宽颐高额,浓眉凹眼,更显得这男子风范高华,贵气非凡。两名侍从模样的人佩着刀,正恭敬侍立在金袍男子身侧。
这厢云飞飞再也忍不住,跳了起来,一脚踢开酒店老板,叫道:“还有完没完?这人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错,这样整人家?”
酒店老板正要发火,抬眼见只是个俊俏小姑娘,穿的虽是简单一袭红色点碎花的短襦长裙,发髻上也只簪了枝杏花,但绾起乌发的赤金扁簪上,却镶着拇指大的一颗明珠,煜煜生辉,虽非价值连城,亦不是普通人家簪戴得起得,不由气焰矮了几分,只是叫道:“这个无赖,今儿中午就在我们楼里喝酒了,点了一桌子的菜,只说有银子,谁知居然掏出个锡锭来付帐!赶他走也不走,吃了我们足足十坛的上好女儿酒!你算算,这得多少银子哪!这种无赖,不打他,打谁?”
老板说得火起,又使劲狠踢了那醉鬼一下。
云飞飞叫道:“别打了!你说,他花了你多少银两,我来赔!”
老板笑道:“不多,不多,才五十两而已!”
“五十两!”云飞飞翻了翻白眼,“你什么酒菜那么贵?欺负我不懂行情么?”
她胡乱摸着荷包,悻然喝骂。这不是个小数目,足够普通农户之家吃用两三年了。她虽是大户小姐,一个月脂粉银也不过三五两,以她贪玩的性子,竟是没一个月能剩下半钱的。
老板哈哈笑道:“我们状元楼可是都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谁不知这接连三届的状元,全是吃住在我们酒楼的!怕贵的,就别来吃!”
老板见云飞飞面有气沮之色,背起手,冲伙计喝道:“还不动手!今天非把这蹭饭吃的无赖打死不可!便是官府知道了也不妨,敢用假银锭鱼目混珠,本就是死罪!”
云飞飞看那伙计又提起了棍子,不由涨红了脸,咬一咬牙道:“慢着!”她一伸手从发间拔出赤金镶宝扁簪,道:“这个,够不够付帐的?”
身后又传来的丁香的惨叫:“小姐,那是夫人留下的东西啊!”
乌云一样的长发随着簪子的拔脱流水一样泻下,丝丝反射着夕阳的光芒,而云飞飞的眼睛里,亦细细燃烧着淡金的光芒,她几乎是恶狠狠冲着老板道:“够不够?若是不够,我再回家去拿!”
傻子都看出这簪子的价值恐怕是五十两的十倍以上。老板犹豫了一下,抬头向二楼看去。
二楼那金袍的男子却不见了,连两名侍卫也不见了。
老板为难地又扭头看云飞飞,道:“这簪子是金的不假,可谁知你的珠子是真是假?光簪子却值不了五十两呢!”
第一章初遇
云飞飞气得又要大叫,忽听得身畔有人道:“老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簪子上的珠子,可是上好的海珠,没有三五百两,决计是买不到的。”
云飞飞扭过头,便见一俊伟贵气的金袍男子擦着她身子,缓缓踱了过来,一双深眸在她的面庞上凝了片刻,笑道:“姑娘,收起你的簪子吧,这五十两,我来出好了!”
金袍男子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侍卫果然掏出五锭十两的银子递给老板,道:“老板,看明白了,这可是真银?”
老板眉眼俱开,点头哈腰道:“是,是,自然是真银!”他接过银子,看也不看就将银子揣到怀里,躬着身子向外退去。
“阿弥陀佛!”丁香叫道:“这年头还是好人多!”
云飞飞吐了口气,将头发草草挽起簪住,笑道:“多谢公子仗义出手!不知公子家住何方?我改日叫人将五十两银子送还给公子便是!”
锦袍男子笑道:“姑娘认识此人?”
云飞飞鄙夷看了那醉鬼一眼,道:“不认识。但总不能眼看着这人给活活打死了吧!”
锦袍男子道:“姑娘不能眼看人被活活打死,在下又于心何忍呢?姑娘用心既与在下一般,又何必在乎谁给的银子?”
这时老板带了伙计已悄悄走了,而围观之人见没了好戏看,也便失望散去。
云飞飞恨恨道:“可恶,这么多人,居然都是袖手旁观看热闹的!”
锦袍男子摇了摇头,眼中露出悲天悯人之色,叹道:“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哪!”
他缓缓走到那醉鬼身畔,不顾那污秽,语重心长道:“兄弟,从此,可要好好做人了。再有这等事,只怕谁也救不了你!”他说着,居然伸出手来,恨铁不成钢般在那人背心拍了一下。
说也奇怪,这么多棍子打砸下来,那人只如烂泥一般倒在地上,哼都不曾哼一下,但锦袍男子这轻轻一击,他却浑身剧烈颤抖了几下,发出了一声极痛苦地呻吟,将头昂了一昂,才又扑倒下来,却不再动弹了。
锦袍男子微微笑了一笑,接过身旁随从递过的锦帕,擦了擦手,随手弃了,才立起身来,道:“在下姓陈,单名一个斯字,尚不知姑娘芳名贵姓?”
“陈斯?嗯,我叫云飞飞!”云飞飞灿烂一笑,道:“很高兴认识这样的仗义之士!”
一旁丁香又在惨叫:“小姐,天黑了,我们该回去啦!老爷的鞭子打下来,真不是玩的!”
云飞飞扬手又要一个爆栗,这次丁香闪得快,一直闪到了陈斯身后,道:“小姐,别打啦!”
云飞飞不耐烦道:“知道啦,去找个脚夫来,将这人扔河里洗一洗,安顿下来再说吧!”
丁香的眼珠子快要掉下来,道:“这个人?这么臭?”
云飞飞道:“救人就救到底了。晚上这么冷,他这样子撑到明天,不臭死也给冻死了。怎么了?你好歹算是我云飞飞的侍女,多多给些银子,不会连个脚夫都雇不到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说在这几度战火纷飞的大周都城雇上个把脚夫了。
眼看云飞飞带了丁香和醉鬼离开,陈斯俊雅的笑容渐渐冷凝。
“主人,叶…这个要犯给这女子救走了,可如何是好?要不要继续盯着?”侍从鬼魅一样出现,低声询问。
“不用了!”陈斯抚着披在金袍上的淡金发丝,潇洒地一拂袖,自语般道:“我就不信,以他那般骄傲的性子,在狱中磨挫了这许多时日,又受到这等折辱,还能爬得起来!”
“何况,”陈斯的面容渐渐沉入苍溟的暮色,暗昧不清,声音也透出了几分诡异:“我刚刚那一掌,已废去了他的武功,他又怎么再和我斗,又怎么跟我争清容,哈哈,哈哈…”
陈斯挥着长袖,得意的笑声在街道上飞扬,透着森森的寒意。
“扑簌簌…”,几只寒鸦从某处屋宇惊起,掠过陈斯的头顶,发出喑哑的“嘎”声嘶叫。
鸦声中,那陈斯依旧在继续森森说着:“查一查,这个女子什么来路,实在有趣得紧,我要她!”
天,彻底黑了,不见明月,连星子都黯淡无光。
第二章圣旨
安顿好那醉鬼,却已近半夜了。云飞飞忙带了丁香往家赶去。可惜云府里早已黑灯瞎火,从门缝向内探时,已经看不到一丝光亮。
“小姐!小姐啊!”丁香颤抖着身子紧跟着云飞飞,道:“这下糟了,已经三更天,大门关了啊!”
云飞飞推了推紧闭的朱门,横了丁香一眼,道:“笨蛋,谁规定我们一定要走正门了?侧门那里的围墙矮得很,我们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