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曦婴和燕华两个人也在办公室里清理比赛奖品,燕华搬了几箱饮料就在一边喘大气,“我说,天气这么冷,咱们可别累出汗来,容易感冒。”江曦婴说,“又没人催你,还早呢,慢点儿搬就是了。”燕华摇摇头,“我打电话叫八一来帮忙。”江曦婴咯咯笑,“有男朋友就是不一样。”说着搬起一箱东西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打了个激灵,连忙回头说:“你别叫胡八一把陈逊也一起捎来啊。我吃不消!”
燕华边打电话边对她笑:“你这是避瘟神呢,我怎么觉得陈逊有点儿可怜!”
江曦婴叹气,不禁感慨万分,“怎么女人的心老是向着男人呢。”
燕华鬼叫:“难道你不是女人?”
不过江曦婴已经搬着东西下楼了。
假如能用哪怕一秒的时间来思考结局,也许许暮融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女孩躲在器材室里调情。女孩是他自己找程梁秋介绍的,程梁秋倒很兴奋,到处给他物色,很快就找来了一个外校的学生。用程梁秋的话说,这女孩是典型的“好白痴”,皮肤好,牙齿白,小脑痴,非常适合恋爱入门。这即是许暮融的第一个女朋友,因为今天有许暮融的比赛,所以她来给他加油。或许是赛前的心情太过兴奋,不知怎么许暮融忽然想做一些有点过分的事情,怎么说呢,就是所有健全的十六岁少年都会想做的龌龊的事。
他把她带到器材室,关上门,然后躲在跳马垫后面,周围黑区区,而她羞羞答答垂着头。许暮融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他无法停止。他首先触摸了一下她的脸,她很害羞,却没有避开。许暮融觉得心里有一团无名的火在烧,他把手放在女孩的胸脯上,她也只是怯怯地叫了几声,好像是在叫他的名字,可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焦急地解开她的衣服,将手伸到她的裙子里,第一次真实地摸到了女性的私处。许暮融吓了一跳,比起女孩意思不明的半推半就,他觉得自己手指上传来的濡湿的感觉更加奇怪。
女孩开始回抱着他。
这时突然有一丝光亮射进来,吓得她整个人缩成一团。是有人进来了,许暮融轻轻抽回手,吸一口气,揽她靠在一边,“不要怕,不出声就行了。”
进门的是陈逊,带点儿自言自语,“奇怪,门怎么锁上了,幸好我有钥匙。”
陈逊晃着手里的钥匙,回头看着燕华和江曦婴,“喏,是要什么东西,我帮你们找。”
燕华说,“就要几个跨栏。”
陈逊走到里面拖出几个跨栏,“你们两个女的怎么搬得动,是谁这么欺负你们啊。”说着把跨栏全部拖到外面,“燕华,你去叫八一来帮忙。”燕华说,“八一和校长他们出去了,不然我才不会来。”
陈逊望着不说话的江曦婴,想了想走到外面叫人,叫来了两个男老师,“燕华,他们帮你搬,你带他们过去就行了。”
江曦婴急忙跟着走,“我也一起过去。”
陈逊却拦住她,“你先别急,我有话跟你说。”
江曦婴问:“你要说什么。”
陈逊笑:“你老这么躲着我也累,不如咱们一次把话说明白。难不成你还怕我在学校里对你做什么?我没那么下流吧。”
这话倒让燕华听着心里犯寒,江曦婴却说:“说完了你保证不来骚扰我。”
陈逊说:“我保证。”
江曦婴说:“好。”回头叫燕华先走。
燕华一步三回头,只看到江曦婴和陈逊一起进了器材室,门便砰一下关上了。
器材室的窗子前靠着几个墨绿色的大垫子,遮去了日光,于是江曦婴打开室灯,却只是一盏小瓦的灯泡吊在正中央,仅仅亮着一点黄光,这使得江曦婴和陈逊像两个舞台上的人。
许暮融悄悄从跳马垫后面探出脑袋,想看看这两人在做什么,却听江曦婴先开口,“我答应你好好说话,要是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我会大叫的,就算会传出什么谣言也无所谓。”
陈逊唏嘘一声,就地找了个箱子坐下,“你把我想得也太下流了。真要这么做,我何必还在燕华的面前把你叫进来。”
江曦婴想想也是,便不作声。
陈逊抬头望着她,“我嘛,虽然不是那么好,可是对你已经很上心了,你怎么就是不信我。”
许暮融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心想这小老师简直傻冒了,跟陈逊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江曦婴却有点莫名其妙,“第一当然是我不喜欢你,第二我也没觉得你是真心的。而且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你这么死缠烂打。”
陈逊笑了笑,望着手腕上的表,表面倒影着模糊的自己,“我呢虽然只是个体育老师,不过也在外头混得开,叔叔是校长,爸爸也有点儿关系,有时候朋友们三三两两出去勾搭,我都会带上几个同事,八一啦,还燕华、钟欣然,说实话,你们这批新来的长得好一点的女老师也就你没能约出去,大概我这心里头多少有点儿怨气吧。”
江曦婴万分诧异:“你就为了这个?”
陈逊站起来,稍稍认真了些,又说:“可是时间一长,我觉得你这种清高的个性还蛮可爱。”说话间靠近了江曦婴,以他的个头当然是居高临下看她的,“我知道你以前交过一个挺前卫的男朋友,不就那点破事儿嘛,何必这么认真。跟我在一起也不会让你无聊。”
江曦婴不由笑了一下,无意识的,陈逊问:“你笑什么?”
江曦婴说:“我笑你这人除了玩儿就没别的了。”
陈逊耸耸肩:“世界上不喜欢玩的人少,男女都一样。”
江曦婴摇头,“也许你说得对,可是我们合不来。”
绕来绕去江曦婴的态度还是那样,陈逊实在有些不耐烦,再加上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给他壮了胆,他一把搂起江曦婴将她牢牢扣在窗前的垫子上。
陈逊说:“死脑筋,就算不答应,也让我亲一下。”
江曦婴说:“你敢这样我就大叫!信不信燕华就在外面守着。”
陈逊没有继续逞强,可也没有松手,“那你总得告诉,我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
江曦婴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于是回道:“那如果我喜欢你,就算你全身上下都让我不满意也没有关系。”
陈逊一哼:“你当我是小孩子么,我要让你不满意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然而这一点江曦婴倒很肯定:“会的,只不过不是你。”
僵持,陈逊没有动。
许暮融静静躲在角落里,心头碰碰跳,一种忽如其来的紧张感占据了他的情绪。他屏息看着,积弱暗淡的灯光下,江曦婴似乎什么都不怕。
陈逊终于松开手,“听着,江曦婴,我以后不会缠着你了。”江曦婴吁了一口气,陈逊又说:“你知道为什么?”
江曦婴摇摇头。
陈逊说:“你这种就叫精神洁癖。你没有感觉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拒绝一切你认为不好的东西,你有感觉的时候即使是飞蛾扑火也没有关系。我不知道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女人,居然把最苛刻的标准用在了恋爱这上头。要是你将来遇到的人并不是合适的人,你就完蛋了,你就死定了。江曦婴。”
江曦婴不说话。
陈逊喝她:“说话呀!”
江曦婴却笑了笑,“可是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懂什么是为爱而死。”说着打开了器材室的门,门外冬日的阳光与寒风一齐涌来,门口燕华正往里看,江曦婴对陈逊回了一下头,“遵守约定,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
许暮融木然地坐在跑马垫后面,听到陈逊终于走了,器材室的门关上。许暮融心里凉嗖嗖,几乎以为江曦婴最后那句话是对着他说的。
许暮融的女朋友站起来探了探,兴奋地说:“那个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体育老师?”
许暮融点点头,“是啊,上课一老做小动作调戏女同学的。”
女孩笑了起来,“可惜没看到脸,不过怎么说呢,刚才的感觉好刺激。那个女的也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吗?”
许暮融从跑马垫后出来,听听动静似乎外面没人,便赶忙拉着女孩从器材室出来,两个人走到大操场边的花园里,学校已经开始广播,比赛要开始了。许暮融想了一下,忽然对她说:“我刚才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感觉。”
女孩的脸有些红,“我觉得还好,没什么……”
许暮融问:“你将来要跟我结婚吗?”
女孩惊讶地抬起头:“结婚?我可没有想得那么远。”
许暮融问:“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女孩想了想,“程梁秋说你是个很棒的男孩子,会对我很好。然后我看到你,也觉得你很好,那、那我真的很想谈恋爱。”
许暮融听了咯咯地笑,他想起来这就是程梁秋所谓的好白痴。然而现在他却打从心里觉得,根本就没有人是痴的,其实每一个人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许暮融对她说:“对不起。也许将来你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再想起我今天对你做的事情就会恨我,对不起。”
女孩的脸微微发白,慌忙抓着他的手问:“你是什么意思?”
许暮融却轻轻推开了她,“我要去参加比赛了,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叫个兄弟过来送你回去。”
女孩问他:“你要跟我分手吗?”
许暮融拍拍她的头,目光却显出几分早熟,他只是别有意味地答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精神洁癖。”随后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他的选手编号,他把纸片别在胸前,便转身回自己班的集合区去了。
广播里开始放国歌,所有学生向国旗敬礼。
正式比赛之前,选手们可以在场外热身,男子百米是最先开始比赛的,可是许暮融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没一会儿,程梁秋就觉得他不对劲,不怀好意地推了推他:“我说,你别是没力气了吧!刚听说你带女生到器材室打过滚了。”
许暮融切了一声,随口骂道:“谁他妈瞎说。”
程梁秋嘿嘿笑:“得了吧,说起来,那个女生怎么样,我介绍的没错吧!”
许暮融却把他的脸捏成一团:“我叫你别说了。”
程梁秋却不死心,憋着一口气大叫:“难不成你被踹啦?不会吧?这么逊?”
许暮融已经懒得理,程梁秋却很好奇,拽着他:“说拉说拉,怎么回事?”可是这时广播开始叫选手准备上场,许暮融就在原地跳了两下算是热身,程梁秋就坐在后头喊:“行不行啊你,一会儿可别弄抽筋咯。”
许暮融啐了句:“乌鸦嘴,等我回来抽死你。”
许暮融没来得及热身,踏在起跑垫上,他却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有着某种快感正在往外冲,他很兴奋,耳边起跑的枪响余音未泯,他已经第一个冲了出去,急速奔跑中视野也变得狭窄,许暮融只看得到终点,然而在这片赛势沸腾的操场上,他第一次觉得终点变了,变得除了有一条红色的线以外,还应该有点别的什么。
许暮融向来是学校男子百米的记录保持者,但当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跨越终点线时,加油的拉拉队甚至忘了欢呼。
那时江曦婴和燕华正坐在终点线旁边的裁判席上,原本是在聊天的,看到许暮融跑过去时,燕华颇为惊讶地说了句,“这孩子跑得好快啊。”江曦婴却一愣,再等到她回过神,许暮融已经像死鱼一样正面朝下摔倒在地。欢呼声嘎然而止,江曦婴忙跟燕华一起跑过去,燕华怪腔怪调地说:“乖乖,摔得好惨!幸亏是个第一,不然可就赔大咯。”江曦婴白了她一眼,和其他老师抬着许暮融到一边,不一会程梁秋过来了。
江曦婴问许暮融:“你是不是没有做热身。”
程梁秋代答:“就在原地蹬了两下。”
许暮融几乎全身都摔到了,尤其是双膝,割下不少口子,更严重是他的左脚扭伤厉害,这才过去几秒钟,已经完全肿了起来。就连程梁秋在一边都看着发疼,“江老师,你家诊所在附近吧,我背他过去看看!学校里的逍遥大夫不顶用。”
江曦婴想想也是,问了其他老师的意见,也觉得妥当。于是就让程梁秋把许暮融背到江爸的诊所。程梁秋之后也有比赛,便拜托江曦婴照顾一下就立即回了学校。
这大抵就是江爸第一次见到许暮融的情景,那看上去只是一个脏兮兮的,样子很惨的男孩,躺在床上不说话,然后他听到女儿在旁边唠叨:“哪有人不热身就开跑的,你以为你是导弹啊?”男孩不理。女儿又说:“摔成这样,你家里看了多心疼啊,真是不懂事。”男孩就问:“我是第一么?”女儿就说:“你自己觉得呢。”
江爸找着空隙就在旁边插上话,问道:“这孩子是你的学生?”吓了两人一跳。
江曦婴忙点头:“爸爸,你赶紧给他看看,要是不行我就送他到大医院去,免得将来成残废了!”
江爸啧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给我处一边儿去。”江曦婴退到一边,江爸就让许暮融试着弯一下腿,看看样子似乎疼归疼,这膝盖并没什么大碍。后来江爸又看一下许暮融的脚踝,肿得像个小馒头,刚把手放上去,许暮融就忍不住叫痛。后来看到江爸严肃的表情,许暮融真有些害怕了,小心翼翼地问:“我、我没事吧?”
江爸笑:“好孩子,不要怕,没事儿,就是扭着了,今天先给你上些药消消肿,再以后你每天都来这儿一下,我给你扎几针好得快些。”
许暮融安了心,躺在床上笑起来,
江曦婴却十分惋惜,叹着气说:“我看还是应该把你送大医院去,那里的西医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你上石膏,这样你才老实了!”
许暮融说:“小老师,你也特没人性了,这叫落井下石你知道不。”
江曦婴喝他:“叫我江老师!”
许暮融沉默半天,趁着江爸到里面去拿药水,飞快冒出一句:“小江诶!”
江曦婴哭笑不得,起身要走。
许暮融却拉住她的衣角,问:“你去哪?”
江曦婴说:“回学校啊!反正你没事,跟这儿躺着吧!我会打电话叫你家人来接你。”
许暮融不吭声儿了。
盛大的冬季运动会数百枚奖牌就这样没了许暮融的份儿,好在篮球队并没有因为失去一个主力而发挥失常,总之六个队伍比赛,他们队拿个第二,也算没什么遗憾。许暮融对这结果当然是不满的,程梁秋却说:“等你的脚好了,咱再找他们学校打一场不就得了。别跟萎了一样。”许暮融于是忿忿回他:“早晚抽死你。”程梁秋却把鼻孔朝天了叫嚣:“你现在可别得罪我,不然我就不背你去江老师家的诊所咯。”
一听到这个,许暮融果然泄了气,想起来那天他妈妈接到电话以后去江家诊所接他,结果当着江师傅的面还非要再带他去省医院检查检查。江师傅跟他妈妈保证没事,结果他妈妈说出很多不好听的话来,什么江湖郎中,什么装神弄鬼之类的,弄得江师傅非常尴尬。当时小老师就在一边,什么也没说,等他妈妈发完脾气,小老师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既然这么不放心,那去大医院检查一下也是好事。”然后就陪着江师傅进了诊察室里,许暮融当时看到江师傅那个背影,那样的无奈,心里别说多难受了。后来实在拗不过他妈,还是去拍了个片子,的确没有伤到骨头,他妈妈这才肯放心。再后来程梁秋到他家来看他,听说了这个事,就坐在地上骂:“你爹妈跟我爹妈一样,崇洋媚外。我告诉你,我爷爷当年活那么久,全都靠的中医,可是现在他儿子媳妇都把中医当巫医了,这就叫愚昧知道不。得了,你放心吧,以后放学了我背你去江老师家的诊所。去他妈的省医院。”
自从许暮融成了跛子,江曦婴就开始有了下班压力,每天只要回家都会看到他和程梁秋坐在诊所里打手柄游戏。江曦婴甫进门,程梁秋总像小媳妇一样过来给她拿包包,口里还念:“哎呀,当家的回来了。”惹得在一边儿上做针灸的大妈大爷们笑得呵呵神。
江曦婴问他:“你来干什么?你也跛了?”
程梁秋开始耍无赖:“你问我我问谁啊,旁边这残废连上厕所也得人陪,我还想喊冤呢!”
于是许暮融拿一只脚踹他屁股,“我几时要你陪啦,拉屎又不用脚。”
江曦婴实在听不下去,转身跟江爸说:“我回屋里去了,有事叫我。”他们家就住在这门面同一栋的二楼。彼时江爸正在给一个大伯做针灸,拿着一根巴掌长的针往大伯的脖子上扎,那程梁秋在一边看得打哆嗦,悄悄跟许暮融说,“我的妈,那么长的针是怎么刺进去还不死人的。”许暮融把他一推:“回头也叫师傅给你来一下就知道了。”
江曦婴临出门听到这话,回头笑话许暮融说:“你还敢装前辈,第一次来扎针的时候饭都不吃,扎了一分钟不到就开始翻白眼。”
许暮融摆摆手:“去,去,去,你这哪像个老师。”
程梁秋倒摸着鼻子笑:“说实话,小老师,我觉得慕容他可喜欢你了,不然也不得天天叫我背他来这儿咯。是吧!”
许暮融脸一红,忿忿踹了程梁秋一脚,“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江曦婴却嗤笑,“我看还是威廉詹姆斯说的对,疯子的恐怖幻觉取材于人们的日常生活。”
许暮融这次倒意外敏捷,吹了个口哨即反驳道:“安啦,绪儒斯早就警告过世人,疯子眼里看别人都是疯子。”
江曦婴瞪他,“你说谁是疯子。”
许暮融一拍大腿,“谁答应谁是疯子。”
江爸在一边听得也想笑,遂叫住江曦婴:“你和学生吵什么。喏喏,今天家里也没做晚饭,你就出去吃吧,顺便带两孩子一起去,别在这儿闹了。”
程梁秋听了喜上眉梢,拉着许暮融大笑:“等的就是这一刻拉!”
江曦婴直觉得头疼,可也不愿意这两小鬼赖着不走,只好带他们出去。最后居然被程梁秋骗到了一家大酒店里坐着,三个人点了六个菜一个汤,等着上菜的时候,看看外头又飘雪了。江曦婴瞅着程梁秋问:“是不是知道我钱包里只有这么多钱,你还看着点的?”
程梁秋说:“放心。你打公汽回家只要1块钱。”
江曦婴拍他脑袋,“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今天请你们拉,那以后上课你们都老实点,不许闹我,OK?”程梁秋猛点头:“OK,OK。”
江曦婴抚着心窝窝笑曰:“我心甚慰!”
这一回程梁秋也真有些喜欢江曦婴了,上来一盘菜,他还先给江曦婴夹上一筷子,说:“小老师,你真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够真诚,以后啊我肯定做你的乖宝宝。”
江曦婴听着心里舒坦,转头问许暮融:“你呢?以后听话不!”
许暮融不搭理,程梁秋开玩笑说:“老师你别理他,他那个来了,正犯别扭。”
许暮融又在桌子底下踹过去一脚。
于是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还算好,虽然花了一笔不菲的银子,但是重要的是开心。比较奇怪的是许暮融的话特别少,基本都程梁秋一个人在话唠。
江曦婴坐在一边看着许暮融吃饭,看到他耳边的虎爪随着咀嚼动的动作一鼓一鼓的,显得特别乖巧,哪里还有平常调皮跋扈的样子,江曦婴心想:一个人所能拥有的面孔,给别人看到的样子,一定并不全都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总有一些无心的东西,其实自己察觉不到。
饭桌上程梁秋还讲了很多关于他爹妈和许暮融爹妈的事,还有省医院里一些感人的故事,以及不知打哪儿听来领导们所干下的“光辉事迹”,他讲得那叫一个带劲,噼里啪啦刹都刹不住。
吃完饭时将近8点,穷人江曦婴备出一元钱打道回府,程梁秋也扶着许暮融一起出门,其实许暮融已经能够自己走了,就是动作慢,程梁秋一老笑话他像个破机器人。
三人站在酒店门口,只见外头大小房屋顶上都覆了一层薄雪,小马路也在三轮车和出租的蹂躏下显得十分凌乱,好在雪早早停了,寒风渐弱,路灯亮起以后,并没看到几个路人,只看到许许多多车轮印子交错着朝向一点,远远的,幽谧而伤感。
“江曦!”
江曦婴正挥手给程梁秋拦计程车,忽然听人叫得亲昵,回头一看,居然是大学时代的室友元惠。江曦婴可高兴了,跟元惠抱在一起,元惠大骂她没有良心,毕业以后几次聚会都不出现。江曦婴也忘了形,回骂她只知道过生日的时候才来找她烧钱。
两人亲热完,元惠瞧一边上还有俩小子,问:“你弟弟?”
江曦婴就介绍说这是自己的学生。
元惠也回头叫上后面的三个朋友,还都是认识的,寒暄完毕,元惠把江曦婴一挽:“走拉,跟我们一起去唱歌。”
江曦婴尴尬得不得了,我我了半天找不到理由推脱,结果程梁秋拖着许暮融跑上来,尖声地叫:“她没钱了。”元惠笑倒,说:“这真是你学生?咋一点儿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