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剑玲轻轻走过去,她抬起头,一时之间亲近的话说不出口,客套的话倒是一套一套的,“你怎么样?”“我很好,你怎么样?”“也挺好的。”“你瘦了。”“哪里,我胖了才是真的。”“你看看你想吃什么?”“我随便。都可以!”
之后沉默,都一心看菜单,好容易点了菜,傅剑玲噗地笑出声来,“我觉得我们俩刚才说话像打仗。”薛涩琪于是抒出一口气,“就是,这都怪你,一来就盯着我看,害我不自在。”
傅剑玲也脱下外套,舒服坐好了,才说:“我每次看到你都大变样,你现在弄得像个少奶奶。”薛涩琪生气地说:“什么?我这精心打扮的FASHION被你形容成少奶奶?天哪,我不要活了。”傅剑玲倍感好笑,“行行行,都是我的错,你不像少奶奶,你像大家小姐。”薛涩琪这才勉强接受,“唔,这还差不多,本小姐还待字闺中呢!”
傅剑玲说,“你妈连着两年春节都打电话问我你到底有没有对象。”
薛涩琪一惊:“你开玩笑吧,我妈竟然做这种事?我找对象的话肯定会告诉她啊,不要因为她介绍的我都看不上,就乱猜我在搞地下情。”
话间服务员端来大餐,在北京一直不习惯北方饮食的薛涩琪雀跃不已,一边吃一边眉飞色舞道:“这次我呀,给你物色了一个不错的对象,就先把你解决了再说。”
傅剑玲看着她好笑:“你干嘛不解决你自己,省得你妈老是找我卧底。”
薛涩琪说:“不行不行,这种事要讲缘分,适合我的不一定适合你,适合你的也不一定适合我。对吧,我有预感,这次我给你找的人肯定能发展。”
傅剑玲道:“这就是你给我带的好东西?”
薛涩琪点头,“没错。找个老公,吃穿不愁嘛!明天他也会到武汉来,专程来看你,无论如何你要把握机会。”说完又带三分提醒,“他很有钱,而且长得不错。”
傅剑玲听完啼笑皆非,只好说万事凭缘,那薛涩琪自然就当她答应了,当场掏出电话约对方明天一起吃晚饭。傅剑玲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的感觉,她觉得薛涩琪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晚上两个人一起散步,傅剑玲见薛涩琪一直在发短信,便问她是谁,她却回答闪烁,又说是北京的同事。傅剑玲也不逼她,平心静气道:“要是你真有对象了,一定得过我这关。”言下之意是总得让她知道吧,薛涩琪闻言却问:“那是不是……无论我喜欢谁你都能接受,只要我是真的喜欢。”傅剑玲犹豫了会儿,说:“是的,只要你是真的喜欢。”
现在的薛涩琪是漂亮与自信的混合体,她的眼神告诉傅剑玲,她充满了生活与心灵的生机,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美满的未来,也仿佛已经昭告诸神她选择了一条一掷乾坤的路。回到武汉,她戴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微妙的违和感令傅剑玲迟迟不想揭开。
差不多深夜,薛涩琪和傅剑玲逛完街回到家里,薛涩琪将手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一把扔到收拾好的小房,脱了外衣抛在床上,才出来客厅坐着,看看电视。傅剑玲从冰箱提出几支小啤酒,问她喝不喝,薛涩琪点点头,“喝。”傅剑玲笑话她:“酒鬼。”遂把酒言欢。
“上次你碰到葛离,聊了什么?”薛涩琪问。
傅剑玲呷了一口啤酒,“没聊什么,就是寒暄了下,他现在可真不一样了,比以前帅,还有型,恐怕跟着大老板。”
薛涩琪一只手撑着脑袋,大抵有些累,又不想去睡觉,便垂眼笑起来。
傅剑玲说:“其实说真的,我们那个班,很多同学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块的。”说着回头看看阳台,发现落地窗还没关上,难怪有风吹进来,预备起身去关窗,却被薛涩琪制止:“让它吹会儿吧,剑玲,我是真的醉啦。”她迷蒙地看着外面,远些的地方还能看到些流光灯火。“我终于回来了,看到你,我真高兴。你知道吗?我看到你什么也没变,我更高兴,其实,剑玲,你总是不变的,即使周围什么都变啦,你还是那个样子,我看到你,就觉得安心。所以,你看,我醉啦。多不可爱。”
傅剑玲深知薛涩琪的酒量,此时此刻醉的哪里会是她的身,而是她的心,但是无从问起,只能陪伴。她轻拍她的肩,关切地问道:“你在北京真的好吗,每次给你打电话你都说很好很好。在那边交到朋友吗?”薛涩琪旋即闷哼一声:“朋友?当然,我有一个大大的朋友,他什么都帮我,很会照顾我,我在那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傅剑玲倒笑起来:“你看你,说话就说话吧,干嘛总喜欢耀武扬威,这傲慢的性格打死你都不改。”
薛涩琪闻言,同她干了一杯,仰头回道:“没错,我薛涩琪就是高傲的,高傲就是我的一把剑,长在我的心里,掘在我的肉里,别人欺负我,我就刺过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对于薛涩琪这种长久以来不减反增的尖锐,傅剑玲很无奈,怕她越说越激动,便推着她去房间,“好好好,你也别真喝多了,带着你的剑赶快去洗澡,明天早上还要开会。”
薛涩琪听话地站起来,一边取下手表手链,一边往浴室里走,进去的时候,她说:“我知道明天开什么会,会议用的资料还是我给苏兆阳弄的。剑玲,我告诉你,你一定能坐到那位子上。”
傅剑玲却回头道:“可是涩琪,你问过我想坐到那个位置上吗?”
薛涩琪一愣,但很快就笑了,斩钉截铁道:“不,剑玲,我要向上,并且你也要向上。学人过日子,想要的不主动争取,最后岂不是什么都没有。”话毕也不管傅剑玲的反应,兀自进了浴室。不久,浴室里传出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然后是湍切的花洒,薛涩琪在里面哼着歌曲,时重时轻,时而唱出了确切的歌词,时而混沌过去,高高低低像是犹豫的提琴。
傅剑玲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电视上不知在放着什么节目,她感到内心无法安定,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来翻看电话薄,一个一个名字在显示屏上滚动,一个一个名字表示一段关系。有些仿佛太久远了,事到如今才觉得陌生;有些仿佛又太快速了,恍然若梦。
傅剑玲本以为今天大约就这么过去了,早早睡觉,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不想深更半夜,薛涩琪却在房里大吼大叫起来,一定是在和谁吵架。
“我不管,我要的东西很难做到吗?我要的很多吗?”
傅剑玲穿着睡衣走出来,正想敲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没有吭声,她伫立在薛涩琪的房门前,无心偷听她谈话的,只是,除非她出去,不然待在哪儿都能清楚听得到。
“那你到底要怎样?一下答应我,一下又说不行,每次都说听我的,听我的,最后总是变卦。”涩琪气得骂出来:“你这个大骗子,你又骗我。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她一把摔了电话,傅剑玲在外面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进去,却听到对方又打过来,然而再次接起电话的薛涩琪,声音却缓和了很多。
“你还打来解释什么?你一件事都不答应我。”她一字一字地说,“我跟你在一起真是累,每件事都要争,我要不争的话,你都不会主动去做!我觉得好没意思!”
接着也不知道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也许和薛涩琪一样缓和了态度,只听薛涩琪愤怒的声音顿时降下来,“哦,你的意思是,你答应我的三件事,现在只能做一件,另外两件还要找个合适的时机?为什么?什么叫合适的时机?现在哪儿不合适了?你说!说得清我就听你的!”
“行,你说的都对,你总是有理由的,你做什么事没理由呢,你只能把你那些不能守信的,不能实现的话说给我听。我算老几,对不对?你多伟大啊!”薛涩琪又开始骂:“我就知道男人都不能信,对你好的更不能信,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包着糖衣的炮弹,吃下去就炸死你,叫你粉身碎骨。好啊,挺好啊,我没意见,你也干脆一件都别做了,也别怕我去跳楼,我薛涩琪是谁,用得着把自己委屈成这样!”
她再次挂了电话,但这次傅剑玲并不打算敲门,她猜得到,那人应该还会再打过来。电话果然如预期中一样响起,可薛涩琪却没有马上接通,也许是为赌气,也许是故意延迟的,总之拖了很久她才接起,但她的声音已经完完全全冷静下来了,并且轻柔得多,傅剑玲不再能听到她的谈话,她便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这次的电话可以算得上是一次虚拟的促膝长谈,薛涩琪足足讲了两三个小时,打完电话已经凌晨三点,薛涩琪出来上洗手间,却看到傅剑玲就在客厅里睡着了。
她看了很久,就像傅剑玲什么也没有去问她一样,她从房间抱出一叠被子,轻轻为她盖上,然后默默退了回去。傅剑玲睁开眼,无意间紧紧掳住被子,又伸出手拧开沙发边的立灯,黄光温柔,她才紧紧闭上眼,强迫自己睡去。
也许她那晚想了一晚上旧事,也许她只是做了一个梦。她看到明亮的教学楼,很多女学生三五成群地走,而她和杜雅坐在教室里靠窗的位置,一起看小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突然间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接着是捣乱的薛涩琪,她穿着深蓝色的圆领毛衣,里面是一件月白色的衬衣,领间系着黑色的丝带。毛衣的右胸口上还有个小口袋,口袋上印着书林中学。啊,对了,这是她们的校服。
薛涩琪小时候是短头发,像个男孩,脸圆圆的,写得一手好字,常被老师拿去参加比赛。因为个子较高,她和傅剑玲杜雅都被安排坐在后面,因为傅剑玲和杜雅是同一所小学同一个班过来的,所以特别亲密,假小子一样的薛涩琪就落了单。
薛涩琪讨厌男生,她不和男孩子一起玩。每次看到傅剑玲和杜雅在一起,她就特别想靠过去,可是她自尊心很强,无论如何踏不出第一步。
有一天上课,好像是语文课,杜雅悄悄对傅剑玲说:“你看,薛涩琪在睡觉,快点拍醒她。”教语文的关老师是个很严厉并且不忌讳当众羞辱学生的女人,还尤其喜欢“关照”那些不听话又很爱面子的学生。于是坐在薛涩琪隔壁的傅剑玲便悄悄地唤她,“喂,薛涩琪,别睡了,别睡了。”不想薛涩琪惺忪醒来,第一眼看到正在跟她说话的人是傅剑玲,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面她们已经是朋友了。薛涩琪嗖地站起身,说了句全班都能听到的话:“放学了吗,一起回家。”傅剑玲吓了一跳,愠怒的关老师则站在另一边,缓缓放下教案,“很好,薛涩琪,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虽然薛涩琪受了罚,下课后她回到座位,座位上就多了两个人。傅剑玲和杜雅笑她说:“薛涩琪,你好傻呀!”可是薛涩琪那副开心的样子,就像初春在黝黑大地上开出的绿芽,欣然领略到明媚阳光的抚慰。以后只要杜雅和傅剑玲坐在一起看书,总会凭空多出只捣乱的手,然后抬头就看到薛涩琪满口白牙,月弯儿般的笑。
啊,这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候她几岁?内心珍之又重的人都聚在那扇明亮的窗户下,吵吵闹闹,偷讲别人的闲话。
她们会注意凶狠的葛离,因为葛离特别高大,他永远都是一副不开心不快乐的样子,身后带着害怕他或是仰慕他的男同学,像办家家酒似的每天趾高气昂地从走廊走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葛离就容不下不怕他的人了。然后他会示意那些听他话的人,一起去打最让他讨厌的那一个。那个人越是反抗,他就越是痛恨,甚至老师还在面前,他就要动手。
是的,多么久远的事了,全班的同学都在嘲笑他的瘦弱,而他会把整张脸都藏在手臂下面,只保留一点点缝隙,令他那漆黑的眼眸,射出记恨的光芒。
多么久远了……

  第三章

  一夜没有安稳入睡,翌日傅剑玲还是早早起床,下楼买早餐。等她买好了回来,打开门,薛涩琪已经把家里收拾得十分整洁,自己还在厨房打蛋花。傅剑玲非常惊讶,放下手中的热干面和油条,走过去笑道:“你以前有事没事都睡懒觉的,现在这么自觉。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完作个揖,帮她端出蛋花。
薛涩琪坐到沙发上,两手一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是有人伺候,我才不干这些呢。”说着乐滋滋端起桌上的面,“哇塞,我好想念这味道。”傅剑玲瞧着她大吃特吃,笑道:“的确,你以前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连内衣都是别人帮你洗的。”薛涩琪便不好意思起来,支吾道:“现在不会啦,在外面讨生活多不容易啊。”
傅剑玲没说话,其实薛涩琪的家庭条件虽不至于华贵上流,但也远远好过一般家庭,她的父亲是一位工程师,母亲早年创业,也有一家服装厂。虽然后来双亲离异,但由于对她怀有的愧疚,两个人都十分宠惯她,少年时候,薛涩琪可以说没有想要而要不到的东西,当然更别指望她十指沾上阳春水了。
吃完早餐,薛涩琪又给谁发了条短信,大概没得到回复,她干脆走到阳台上打了过去。也许这次所说的话题并不打紧,薛涩琪不仅没有回避傅剑玲,还轻声细气地问候对方:“你还没起床啊?”
傅剑玲差点没起一身鸡皮疙瘩,于是静静回到自己房中,换上上班穿的衣服,画点合宜的淡妆。
她一不在,薛涩琪便肆无忌惮在阳台上说些甜言蜜语了,诸如“活该,谁让你昨晚讲那么多,你做梦没?”忸怩几句过后又咯咯地笑,“胡说八道,我才不会拿着菜刀到你梦里追去!臭美。”讲得不亦乐乎。
傅剑玲收拾好自己,还在房里等到差不多时间了才出来。见她皱着眉,薛涩琪才施施然挂了线,也回到房中梳妆打理一番,而她的手机就那么顺手搁了在茶桌上。
有一瞬间,傅剑玲很想拿起它,确认一眼和薛涩琪如此缠绵的人是谁,但是理智又提醒她,这没什么可好奇的,追问下去并不是最好的方式。
她们锁好门,一起走到楼下,薛涩琪到了门口就没再走,傅剑玲问:“你还等什么?”薛涩琪才恍然领悟,“噢……我以为你开车上班,原来不是,那我们走吧。”
傅剑玲没好气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买车了?而且,你看我像有车一族么?”
薛涩琪说:“你有钱也不会买车,你懒死啦。”说完就去拦计程车,傅剑玲连忙拉住她,“小姐,我们坐车去,公交车,OK?”薛涩琪怏怏收回手,咕噜着说:“我还不是怕迟到!”傅剑玲没好气,“你在北京每天都打的上班?”薛涩琪忙摇头否认:“没有,我没有。”
傅剑玲懒得再说她,一路带着她去搭公汽,由于出门尚早,车里还有位置,两人就坐在后面,薛涩琪才总算找回些感觉,笑咪咪地看着外面,一个一个地叫出站名,十分孩子气。
快到公司的时候,薛涩琪又特意提醒她道:“可别忘了,下午下班,我们先去画个新妆。”傅剑玲好笑:“不就是见个人么,用得着这样吗?”薛涩琪忙说:“用的,用的,他见过的美女太多了,你不打扮一下,会有些尴尬。”傅剑玲对此毫无兴趣,“牛不喝水强摁头有什么意思呢?而且你昨天还告诉我,他离过婚,有孩子,我也明确说了不能接受。”薛涩琪听了,置于一笑:“只要他没老婆,你管他有没有孩子呢?而且,他真的不错,很沉稳,我想一般男人是降服不了你的,必须是强势的,你说对吗?软弱的男人你又不爱。”
傅剑玲说不过她,便不搭理,很快到了公司写字楼,她们走到电梯门口,瞧见苏兆阳正走过来。以他魁梧的身材,穿上西装是十分显魄力的,他手上还提着公事包,耳朵上挂着白色耳机,似乎还处于通话状态,见到她们便只一笑,不多一言。
薛涩琪不由嘀咕道:“真忙呀。”
傅剑玲赶紧推了推她,叫她别作声。于是苏兆阳打完电话,便笑着说:“我很高兴一来就看到你们,看到美女的心情总是很好的。”薛涩琪也笑了笑:“剑玲是比去年漂亮了,对吧。”苏兆阳说:“对,几年前你们俩都是黄毛丫头呢,可现在都不是啦,咱们公司真有福气。”
一会儿有别的同事过来,见到苏兆阳,紧张地点头致意:“苏总,您真早。”来的人是首席设计师谭飘,是个瘦瘦的少年,因才华出众而得到华中地区原来的总经理李裕破格提拔。但是现在谭飘有些心慌了,苏兆阳的到任,使得李裕离开自己打拼了几年的地方,而被调往重庆。至于苏兆阳还会不会像之前李裕那样提拔谭飘,还是一个问号。
苏兆阳同他们一起上楼,之后就直接到办公室没出来,格子间里职员都有些紧张,时不时观望一下苏兆阳的大门。好容易他开门出来,却朝薛涩琪做了个手势,薛涩琪便进去了。
其实在李裕离开到重庆准备工作之前,已经叮嘱人事经理徐莹配合工作,没想到苏兆阳第一天来上班,招去协助安排的人却是薛涩琪。徐莹在大厅里冷哼一声,回头对手下的行政说:“小心这个女的,她不简单。”
谭飘正好在茶水间倒水,忍不住问:“今天开会,不等李总回来吗?”
徐莹没好气:“你搞清楚了,李总是中盛的聘用经理,苏总是聘用他的人。”
谭飘一惊:“那只要苏总在这儿,李总就不回来了?”
徐莹当然也知道谭飘在担什么心,于是笑道:“傻小子,你怕什么,只要能力强,你的工作只会随着领导的升级而升级。这是机会来啦,懂不懂?”
她话音一落,苏兆阳的门就打开了,听到刚才那句话,苏兆阳的心情似乎不错,权当赞赏,薛涩琪倒显得不太高兴,匆匆打量徐莹一眼,便到会议室去了。
苏兆阳说:“好了,徐莹,你通知大家,上班时间一到,准时开会。”
徐莹点点头。
这个会开了整整一个早上,苏兆阳阐述并解释了公司在华中地区建立高端品牌“元禾时代”的决定,并且重新任命和提拔了一部分人进入元禾。在这些被提拔的人中,包括首席设计师曹品,谭飘,裴一俊,高级设计师木飞飞,蔡澜;工程经理杜英超,赵顺祥和刘昭;任命徐莹为元禾时代客户经理兼人事经理,由薛涩琪接任其原来职位,即凯亚中盛华中总部人事经理;任命傅剑玲为元禾时代创意副总监,其原职凯雅中盛形象经理由苏兆阳从北京带来的同事接任。其他不一一叙述,总之有些人是在会议中当场垮下一张脸的,有些人则窃窃偷笑。
在这些垮下来的脸中,就包括徐莹。
会后,徐莹对傅剑玲说,“你这个朋友了不起,一来就干我干了好几年的事。你看,连你也跟着沾光了。”傅剑玲知道论资历她们的确没有竞争力,但是就职位来说,其实薛涩琪是退让了。这其中三两原因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薛涩琪有意要将她跟苏兆阳绑在一起。
要从这天算起起来的话,元禾项目的完全成立预计要经过两个月准备。公司资历最老的两个顶级设计师中,苏兆阳选择了曹品,这也让薛涩琪非常意外,薛涩琪悄悄发MSN给傅剑玲,和她交换看法,傅剑玲本想说她有些微妙的预感,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一下班,薛涩琪就带着傅剑玲赴约,她们事先在外面的化妆店补了个妆,并且专门换套典雅些的衣饰。据说见面的地点,是对方表姐自己开的美食俱乐部,十分有异国情调。
傅剑玲到了门口,郑重对薛涩琪说:“待会儿我会尽力不丢你的脸,但我还要重点说一下,不管对方看不看得上我,我的答案都是NO。OK?”薛涩琪有点泄气地说:“算了算了,你就死脑筋,NO就NO吧,反正人都来了,就当做是交个朋友。”傅剑玲纳闷:“什么朋友?江湖朋友?”薛涩琪不理她。
不一刻她们见到了那个人。那的确是一位英俊得体的男士,虽然他并不显得年轻,但是多年的创业使他目光锐利,气质非凡,坐在里面等待她们时候,他还翻阅着财经杂志。然而一见到傅剑玲,他便敛住了期待的感觉,很显然,他对傅剑玲有一些失望。
傅剑玲也没有仔细打量他,大多时候她只垂眼看桌上的菜单。原本薛涩琪打算早点走,以便创造他们独处的空间,可惜就连她也觉得这两个互相看不上眼。很奇怪的,女方漂亮,男方得体,却双双不把人放在眼里。
男的名字叫洪明亮,四十二岁,有一个儿子,在国外念书。洪明亮为她们点了餐,然后直言告诉薛涩琪,“她不行。”薛涩琪很惊讶,“洪先生,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不必当面这么说吧。”洪明亮听了莞然一笑,“小琪,我见过的女人很多,你这个朋友属于聪明固执的那一类。如果我不打算结婚的话,我想我不能也无法得到她。”
薛涩琪被他的话作弄得十分混乱:“什么意思啊?你不打算结婚,那你干嘛要我给你介绍对象?就只想玩玩而已?”她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简直气得要掀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