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卷碧还想争取一下。
“好了,嬷嬷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难道不如你一个丫头片子看得清楚。”奶娘有些恼怒,就算小姐不管事,她也是一等一的体面人,一个丫头都敢驳她的面子了。
卷碧脸色也难看得紧,从拐角走出来的竹青看到这一情况连忙快走两部,笑嘻嘻的打招呼道:“嬷嬷,卷碧姐姐,二位好啊,快来,刚刚从小厨房里端过来的糕点,正要给奶奶送去呢,你们闻闻香不香?”
竹青不着痕迹的插到两人中间,岔开话题。
奶娘看了一下都是自家小姐爱吃的,点头道:“还是竹青姑娘能干,勤快又细心。”说完还怕暗示不够的瞟了卷碧一眼。
竹青在嬷嬷看不到的地方瞪了卷碧一眼,把卷碧要针锋相对的话瞪回肚子里,没说什么,掀帘子进去了。
右厢房主子丫头争锋斗气,左厢房薛逊的情况可是真争锋了。
躺在床上的薛逊脸色苍白满脸汗珠,偏偏这么痛苦他的身子反而没有挣扎扭动,好似神魂分离,怪异得紧,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忠叔看了,也觉得毛骨悚然。
大夫是通政司中供养的,仔仔细细诊了三回脉,犹豫道:“大爷脉象紊乱,好似有冷热两股气息交替,但又不像是风寒的症状。只能诊出心绪起伏震荡,好似受惊一般,又比受惊严重得多…”
“行了,行了,明知我听不懂医礼,你只说怎么治就成了。”忠叔打断道。
我若知道,还废话这些做什么。大夫腹诽道。
“如今大爷的情况就像在做恶梦,身子跟不上脑中的思绪,只能等他自己醒来了。”大夫无奈道。
“只能等大爷自己醒来?”忠叔忍不住提高音调道:“那要你这庸医做什么?”
大夫瞬间黑脸,摸出一根针灸用的金针刷刷往忠叔风向飞射,忠叔一个偏头扭身回旋就避开了两根金针,嘟囔道:“有本事冲我撒火,不如想办法唤醒大爷!”
“虽是等大爷自己醒来,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且点上凝神静气的熏香,再端盆温水来,仔细给大爷擦身,也可多和他说话,哭一哭老爷和未出世的少爷也行,有外界的刺激,对着早日唤醒大爷也有帮助。”
忠叔连忙让金兽、银霜照办,大爷这里一向不用丫头伺候,女子易耽于情爱,大爷的身边可不能有妙龄女子刺探情报。
管家忠叔正想方设法的唤醒薛逊,而薛逊的识海中,却是天人交战。
两个薛逊彼此不饶,薛逊十分讨厌这艰难副本,但也不想死,关键在于土著薛逊神魂缺失,不准外来薛逊做甩手掌柜,要切了他的神魂补全自身。这简直比杀人还狠啊,三魂七魄不全,投胎为人不是痴傻就是有严重心理疾病,怎么可能放任别人宰割自己。
两个薛逊争相斗争,不得不说,论灵魂强大,还是穿越时空而来的外来者,更加凝练结实。
躺在床上的薛逊一动不动把床铺都印出了一滩水印子,就在大夫和忠叔都要绝望的时候,薛逊终于虚弱得动了动眼皮。
“大爷!大爷!醒来,你快醒来。庸医,快来看看…”忠叔着急喊道。
哪儿用忠叔提醒,大夫眼疾手快两跟金针下去,薛逊就慢慢睁开的眼睛,炯炯有神得看着忠叔。
“大爷,您要吩咐什么?”忠叔凑近耳朵。
薛逊想说话,可一动,嘴唇上的死皮黏在一起,一动就感觉开裂,血水冒出来。
“行了,能说什么,水!”大夫翻白眼道,从桌上倒了以为温热的水示意忠叔把薛逊扶起来,打湿帕子先给嘴唇上做清理,然后才把茶杯靠近让薛逊喝水。
一喝就是三大杯,大夫温和道:“大爷,一下子喝这么多脾胃也受不住,您先缓缓,属下去煎药,待一副药下去,您就又生龙活虎的了。”
薛逊点头,示意大夫和两个贴身小厮退下,沙哑着喉咙问忠叔道:“银钱可有送给太子?”
“尚未。”忠叔沉声道:“大爷如此,老奴哪儿有心思打理这些…”
“送!圆满办好,不可怠慢储君,再写折子给陛下,把这几年殿下用银越来越多的情况说明,再把无关紧要的几个站点停了,以示银钱捉襟见肘。”薛逊道。
“大爷…”
“把父亲薄葬的事情也报上去,不是父亲高风亮节,实在是薛家没有办法支持厚葬。趁着守孝,把老宅也清理一遍,华贵的装饰摆设都去了,老库里留些笨重家具就是,家里主子就我和奶奶两个人,无关紧要的仆人放出去,家里不用的院子也锁起来。还有,放出我重病在床的消息…”
“那殿下的事情还是要办吗?”
“办!比我在的时候办得更圆满些!”薛逊道,他要让皇帝知道薛家死了当家人,水平大幅度下降,有没有名义上掌管的人都无关紧要。再看看薛家为皇室到底付出了什么,立下这么大的功勋,连后人富贵的生活都要保不住了。
示弱是他目前唯一能走的路,现在只能指望皇帝是个有良心的了。
“那薛家的银子?”
“我们薛家哪儿什么现银,最大的资产就是铺子,各地商铺商队流动资金缺口那么大,都把银子送给商铺钱生钱去。”把现银换成货物,别留那么多银子给皇帝的暗探抓把柄。
“是,老奴听大爷的。”忠叔这是在表忠心了,通政司按理说是皇家的,可薛家已经经营了三代,到他这里是第四代,早就把人同化成了自家人。只不过薛家一向安分守己,原著中也是到了薛逊这一代,掺和到了夺嫡之争,才把站在干案上、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通政司拖入了党争夺嫡的旋涡。
“嗯,记得给二弟传信,让他多在海外为薛家开辟商路航线,暗中提点一下。”最近就不要回来了,免得给皇家盯上,“请了父亲的灵位送过去,别让二弟误会我不让他送父亲最后一程。”
薛逊多说几句话,也累得气喘吁吁,让人进来换了铺盖,又沉沉谁去。
薛逊和薛王氏不愧是两夫妻,一样冷情,都没把对方放在心上。

、第4章 薛逊列传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薛逊叫了一桌软烂清淡的食物,混了个七分饱,然后叫小厮银霜过来问道:“这两天一切都好吗?奶奶那边如何?”
“回少爷,一切都好,奶奶养胎,吃好睡好,肚子里的小少爷也好。”银霜低着头道。
意思就是薛王氏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依旧做自己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了。薛逊叹息一声,原身以前的想法是多么天真,他肯定不知道自己会壮年早逝,留下毫无自保能力的孤儿寡母任人欺凌。
“父亲仙去,家里的称呼也改一改吧,我这里叫主子就是,奶奶那里升为太太,二弟那里升为二老爷,其他称呼随之变动。”
“是,小的这就去吩咐。”银霜轻快应声。
“不忙,我再问问太太那边的情况,今日的记录可在?”原身可是吩咐仿照通政司监视官员一般在薛王氏身边安插人,她从王家带来的陪嫁除了一个奶娘,全部打发在庄子上,奶娘还是头发长见识的的人物,心思都在后宅争斗上,可薛逊的后宅就一个主子,连爬床的丫头都没有,斗什么?卷碧、竹青、湖绿、蔚蓝名字是薛王氏取的,可人是薛家的家生子,竹青还是通政司中出来的,把薛王氏包围得密不透风。
“回主子,在的,小的这就去取。”银霜道。
薛逊接过记录,翻到奶娘和卷碧对话这一页,沉吟了半响,敲了敲桌子,自言自语道:“奶娘不能留了。”今晚亲自去确定一下吧,这等人还是不要留在媳妇儿身边了,免得把人带歪了。
“是,主子,那小的这就去…”银霜比了个结果掉的手势。
薛逊哭笑不得,自言自语忘了银霜还在房间里呢。薛逊绕过桌案,轻敲银霜的脑袋,都:“满脑子打打杀杀,不能留放庄子上就是了。”
银霜捂着自己脑袋假装抱屈,却见薛逊往外走,连忙拿了薄披风追上,问:“主子,您这是去哪儿?”
“去瞧瞧你们太太。”
“主子,您可不能吹风啊!”银霜跺脚追上,才在床上躺了两天,那情形看着多么吓人,怎么今天就要出门了,看太太什么时候不能看!
“成了,少啰嗦,跟上。”薛逊不阻止他给自己加披风,也懒得听他聒噪。成年男人的身体,恢复力极强,睡两天把什么都补回来了。
薛逊夫妻倆一个住在东厢房、一个住在西厢房,中间种植了许多花木,形成小花园,虽然院子很大,但真走起来,也没多少距离。薛逊进来的时候,薛王氏的丫头正在摆饭呢。
“大爷怎么来了?”薛王氏脱口而出,尔后反应过来这话听着不对,连忙补充道:“您用过了吗?下面人也没说您要过来,这…”桌上摆的饭菜都是按照薛王氏的口味来的,而且还有一盅补汤。补汤不加荤腥又如何滋补呢,即便里面一点儿肉都看不见,只闻味道,薛逊也知道这是加了肉的,没见奶娘吓得脸都白了。
“还没用,我陪你用些吧。这些日子忙乱,劳累你了。”薛逊扶着薛王氏坐定,示意下人接着摆桌。
薛王氏闻言绽开笑容,羞涩道:“没有劳累,没有劳累,管家和嬷嬷都能干得很,我都没管事儿。”薛王氏嫁人七八年,还和在闺中时候一样天真单纯,管家嬷嬷自然什么要做好,才不会让昂薛逊炒鱿鱼。
“你让父亲走的瞑目,就是薛家最大的功臣。”薛逊安慰道。
“都是妾应该做的。”薛王氏温声道。
两夫妻说话的时候,奶娘趁机想把补汤端下去,前一秒还在和薛王氏含情脉脉的说话,后一秒薛逊就冷声道:“放下。”奶娘反射性一哆嗦,知道男主人还是发现了,脸色煞白,讪讪退到一旁。
“啊,补汤啊,大爷眼睛也太好了,奶娘天天逼我喝,还以为今天逃过去了呢!”薛王氏嘟嘴道,她是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这可不行,补汤不能少。”薛逊似笑非笑得瞥了一眼奶娘,笑道:“不过今天就算了,放你一条生路,可好?”
薛王氏脸刷得一下红了,低头不语。
“用饭吧。”薛逊带头起筷,虽是守孝,但桌上摆的食材也相当丰富,五颜六色的十分可爱。薛逊不用丫头服侍,亲自给薛王氏夹菜。
薛王氏受宠若惊,赶紧拿碗去接,惊喜道:“大爷…”
“安坐,你我夫妻,这么客气做什么,往日难道就没给你布菜了?”薛逊睁着眼睛说瞎话,除了刚成亲时候的试探,他什么时候和薛王氏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
薛王氏当然不敢反驳,回忆起新婚的甜蜜,红着一张脸把鲜菇塞进嘴里,不知吃出了什么滋味儿。
陪着薛王氏用了一餐饭,漱口过后,薛逊道:“我陪你去院子里走走。”
薛王氏如同娇羞的新嫁娘,把手放在薛逊早已伸出等待的手里,两夫妻相携出去散步。薛王氏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身体素质不好,在从他们住的厢房走到外面的院子,还没绕到一圈,脸上就开始冒虚汗。
“累啦?那怎们往回走吧。”薛逊体贴道。
往回走了不到半程,薛王氏脚都开始打摆了,“大爷,我…我走不动了。”薛王氏羞红一张脸,不知该扶着肚子,还是该扶着腿。
“傻姑娘~”薛逊轻叹一声,宠溺得变扶为搂,让薛王氏把身体大部分重量都教到自己身上。薛王氏脸更是烫得能煎蛋:“大爷,在外面呢。”
“在外面我就放了,你自己走回去。”薛逊道。
“不行…”薛王氏连忙拒绝,抬头一看薛逊含笑的眉眼,哪里不知道实在逗自己,随即轻笑出声。
“可算是放松了,来为夫扶着你走。”薛王氏的身体总算不那么硬邦邦的绷着了。
薛逊一路走一路温声细语,“妇人生产犹如一道鬼门关,我已失父母,你就是我最后的亲人,我哪里忍心你受产育之苦。早就和大夫打听了,在孕期要多运动,锻炼好身体,生产的时候才不会遭罪。你看你,逛个园子的体力都没有,这可不行。”
“那妾以后每天都来,走多了就习惯了。”薛王氏连忙道。
“不许自称妾,你是我的夫人,夫妻同心同德,自称我就是了。”薛逊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嘴唇,道:“也不许叫我大爷,父亲早给我取了字,唤我表字浩光便是。”做了一辈子密探的薛老爷,也希望自己的儿子浩然正气光明正大。
“浩…哥…”薛王氏结结巴巴的喊,把光字叫成了哥字。
薛逊朗声笑道:“浩哥,浩哥好,就浩哥吧,那我该唤你什么?”
薛王氏脑子里一片空白,脚像不是自己的跟着走就是,绞尽脑汁的想,该叫什么?该叫什么?
“妾…我,我在闺中的时候,母亲唤我阿素。”
“阿素,那个素?”
“和泽周三春,清凉素秋节的那个素。”
“阿素,还说岳家教养女子讲究无才便是德,我看不尽然,你诗文学得很好。”
薛王氏想要辩驳,但又舍不得推辞这称赞,她不想说因为自己的名字相合才记下了这句诗,闺中时她的确不爱念诵诗词。薛王氏看丈夫温柔的脸庞,暗暗下定决心,要多读些诗文才好。
“阿素,今晚走回去用热水泡澡,再让丫头给你按摩腿脚,不然会疼的,明天我再来陪你用晚膳,还陪你散步,明天咱们争取走远一点。回去可不能任性,你的食谱都是大夫配的,好好吃饭知道吗?”
“知道了。”薛王氏被这一声又一声的阿素叫得软了心肠,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意见都没有。
薛王氏晕乎乎得就走完了以前三天都走不了的路程,回到厢房,让湖绿扶着去沐浴了。
待薛王氏一走,薛逊马上冷了脸色,转到外院书房,奶娘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旁边高几上,摆的就是那盅补汤。
在来的路上银霜和薛逊再汇报了奶娘平日里的事迹,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不过是克扣一下小丫鬟,偷奸耍滑、欺软怕硬罢了,这些薛逊都能忍,最不能忍的是她挑唆着薛王氏把王家当成自己的家,薛家则是暂住的夫家。
薛逊原想小惩大诫,再看看他的儿子已经仗着薛家的权势在外面低价买进田产房屋,就决定不再忍了,正好借机发作。
“大爷,大爷,老奴错了,老奴错了,老奴就是担心奶奶腹中的哥儿啊,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奶娘一见薛逊进来,赶紧磕头赔罪。
以奶娘的能力,如果没有薛逊的默许,她怎么可能拿得到食材,再“悄无声息”的瞒过众人,做好送到薛王氏的餐桌上。
“服丧不守孝,你这是为主子好呢,外面害人的都没你这样恶毒,不孝的罪名压下来,薛家满门还有什么出路?”薛逊狠狠狠道,“看在你服侍太太多年的份儿上,也不要你的狗命,滚去庄子上安稳带着,将功补过吧。你是陪房的奴才,一家子都在奴籍上,奴无私产,你在顺河巷的宅子和东郊的良田就别惦记了。”
“大爷!”奶娘发出一声哀嚎,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一盅补汤还有求饶的余地,田产和私宅那才是催命符。奶娘软瘫在地,不敢动弹。
“行了,去给太太告辞,就说你儿孙病重想要请辞回家照顾,若不是顾忌着太太的身子,你这种欺瞒主家吃里扒外的东西,早就一顿板子要了狗命!”薛逊撂下狠话就走了,后续自然有人警告奶娘,若是把事情捅给薛王氏,她一家子的命都别想要了。
薛逊回到卧房,揉着发疼的眉心,道:“忠叔,以后适当把外面的事情禀告太太。”
忠叔疑惑,以前的策略可不是这样的,问道:“从现在开始吗?还是等太太产下哥儿再说。”
“从现在开始,刚好守孝空闲,我慢慢教她。”薛逊苦笑,回忆原身的做法,只能说太天真。

、第5章 薛逊列传

男人最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儿的?有人做的很好的总结:漂亮、认真、笨!
薛王氏完全符合这些条件:她十分漂亮,艳若桃李,不然生不出杨妃之美的薛宝钗;她认真,就算资质不行,至少你不能批评她的态度。在娘家老老实实做一个听嫡母父亲话的庶女,在夫家老老实实做妻子,旁人家若是嫁进来七八年摸不到实权早就炸了,薛王氏却依旧天真的不把这些“俗事”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一点是笨,在原身薛逊看来,笨点儿好啊!薛家这么个情况,要是让一个聪慧能干、心细如尘的主母嫁进来,那才糟糕呢。旁敲侧击的得到一些消息,当家主母利用通政司的便利谋好处,皇家不可能永远发现不了,到时候就是薛家的死期。
所以,这才有了薛逊把妻子当成金丝雀一样的养着,天真善良美丽活泼,这些词都可以用来形容薛王氏,至于日后?薛逊自己是顶梁柱,外务内宅一把抓,薛王氏做个漂亮花瓶就行了。薛逊还打算日后好好教养儿女,直接越过薛王氏把大权给儿女,让妻子做一辈子的天真小可爱就好。
还要感谢薛王氏的出身,薛家寻摸了良久才找到这么合适的人选,出身四王八公,符合老勋贵联姻的传统;虽是庶出,但王家对嫡庶一视同仁的教养,名声不会差,更重要的是当家主母难道会如男人所想真的一视同仁吗?薛王氏的教育完全是养鹌鹑,老实不惹事,加上一张继承自妾室母亲的漂亮面孔,足以唬住大多数人。
现在的薛逊如果不是有前后眼,都找不出薛王氏任何的毛病,她最适合薛家。
可是现在不行了啊,薛家正在转折点上,渡过了就皆大欢喜,过不去就等着大厦倾颓。
薛逊这些想法,都不必和忠叔细说,看见他态度的变化,忠叔自然会跟着调整策略。薛逊也不敢挑明,万一薛王氏烂泥扶不上墙呢,还得先试一试才行。
“忠叔,去寻摸两个会医术的嬷嬷吧,若是找不到就找几个能长期在府中留用的大夫。我今日去看太太,她身子骨不算康健,若是此时拿事情去烦她,恐她吃不消。不用劳烦全叔,他一身医术用在内宅太浪费了,用于正事才不负其才学。”薛逊吩咐道,全叔就是那位医术高明的“庸医”,通政司名下最厉害的神医。
“那不如等太太产下哥儿再说。”
“我也想啊,可时间不等人。”女子怀孕的时候伸深受折磨还能抽出点空闲,等孩子一生下来,成为了独立客体,养育更是费功夫,那时候薛王氏才真是一点儿空都没有。而现在,薛家随时有翻船的危险,他等不起。
忠叔不知薛逊从哪里得出的时间不够这个结论,但不妨碍他忠于自己的主子,沉声应下。
第二天一早处理过通政司事务,又吩咐人给闽地站点送一批礼物过去,虽然二弟远在海外,但总会回来的,到时候然他看看哥哥对他的关爱也好。
薛逊拿了基本启蒙书籍去看薛王氏。
“大…浩哥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薛王氏笑着迎上来。
“怎么,看你这眼睛红的,有人欺负你了。”薛逊环视一周,一脸谁欺负你我给你撑腰的表情。
“浩哥说什么呢,谁敢欺负我。”薛王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道:“就是奶娘请辞,舍不得才哭了。”
“那就不让她辞,奴才伺候你不是应该的吗?”薛逊霸气道。
“浩哥~”薛王氏轻捶他的胸膛道:“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奶娘家里丈夫儿子病重,哪里能拘着她,法理不外乎人情呢,我呀,赏了她五十两,让她回去照顾家人了。”
“还是太太贤惠明理,为夫自愧不如。”薛逊作揖道。
薛王氏又让丈夫都得满脸红晕,娇嗔一声,跺脚背过身去。
薛逊扶着她往贵妃榻上引,道:“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不能发脾气。来,躺着,我今日多陪陪你。”
“浩哥手上拿的是什么?”薛王氏堂下问道。
“你瞧。”
“《三字经》《声韵启蒙》《诗经》…”薛王氏接过几本书念道。
“是啊,来给孩子做胎教。”
“什么胎教,孩子在肚子里哪儿听得到。”
“我问过大夫了,怀孕的时候不闻淫声,多听雅言,就从今天开始了。”薛逊笑道,怀孕才两个多月,做胎教也太早了,最主要的是试探一下“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王家,对女儿的教育到了什么程度。
薛王氏能念出几本书的名字,证明她是识字的,开局还算不错。想来也是,若是不识字,如何管家,恐怕自谦“无才”,是说不会吟诗作对吧。
“好吧,好吧,听你的。”薛王氏抚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幸福得半躺在贵妃榻上,听着丈夫抑扬顿挫的声音。
“人之初,性本善…”一本《三字经》,一会儿的功夫就读完了,薛逊看着昏昏欲睡的徐往事,轻敲她的脑袋道:“怎么,困了?”
“让浩哥看笑话了,我从小就不爱读书,一听这朗朗读书声就犯困。”薛王氏羞红脸道。
“瞎说,哪儿有这种人,不过是你怀孕嗜睡罢了,你可要好好听着,日后我忙起来,就要你给孩子读书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