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老太太。”徐嬷嬷语气僵硬,须臾又幽幽叹了口气,道:“郡主在闺中是就是有名的才女,因此如今才能在边关辅助郡马建功立业。”
“那老太太…”春分还是不放心。
“王家的事情,是老太爷做主。”徐嬷嬷对此充分肯定。
大寒想的地方不一样,老太太讨厌五姑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讨厌又能如何?该五姑娘有的老太太不敢克扣,下人有徐嬷嬷镇着不敢出幺蛾子,最该担心的是姐妹之间了吧?“嬷嬷,那几位姑娘也要一起上学?”如果不一起的话,岂不是让自家姑娘孤立起来了?
“大姑娘眼看着就要备嫁了,二姑娘和三姑娘自己就搅个不清哪儿有功夫上学,其他的不说也罢。”徐嬷嬷说的是大家都公认的。
“那姑娘…”春分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就是成年人被排挤都会有“郁郁不得志”的说法,更何况一个五岁的小姑娘。
“姑娘自有姑娘的主意,春分、大寒,你们俩小瞧姑娘了。”徐嬷嬷把照明的灯笼交给春分,她已经到了她的房门前。
春分和大寒看着徐嬷嬷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背影,对视一眼,默然无语。
被徐嬷嬷寄已厚望的五姑娘却失眠了。五姑娘睡不着,但她不是翻来覆去的烙馅饼,她只是睁开眼睛,看着绣花繁复的床帐发呆。
明明成功了,为何感觉不到高兴呢?
如果成功就是高兴,那你一定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成功。
五姑娘右手攥进被子,按照自己喜爱的方式生活本就是自己的自由,读书也是自己的权利,什么时候理所当然的事情需要筹谋得来?
五姑娘不愿意不这些事情归结于时代啊、历史啊,她只是想着边关父母捎过来的礼物,若是她在父母身边,相比就不用费神了吧?
日子过得不舒坦,五姑娘对边关的父母和哥哥思念更甚了。
说是上学,也不能马上实行,寿宴还要摆两天,诸位哥哥都没有上学,五姑娘自然是不用去的。待到寿宴完了,阖家拜谢陛下赐礼之后,学里有才开学了。
一大早,五姑娘换了干净利落的打扮带着一个将将留头的小丫鬟去给老太太请安告辞。老太太见都没见,只说天色还早,不耽误她的功课,五姑娘也不是矫情的人,日后就只在上学之前来上房门外请安,就自去上学了,和家中男孩子一般。
老太太知道了,气得直骂“不孝的赔钱货!”,就是这样的谩骂也只有老太太和她的心腹嬷嬷得知,谁让这个赔钱货有个当郡主的娘呢?
五姑娘到了学堂里,也颇受了一阵围观。学里就她年纪最小,就她一个女孩儿,物以稀为贵,诸位堂兄都爱看个稀奇,就是教导的师傅也没事儿爱瞅她两眼。
今日是第一天上学,五姑娘表现得文静守礼,师傅让干什么干什么,甚至连刚留头的小丫鬟都没带进课堂,只让她在外面等候,摆纸磨墨都自己来。
来上课的师傅是金陵那边的一个举子,因上科没中,留待京中等下次春闱,凭着同乡的情分在王家谋了西席的差事。王家的少爷们也不难管教,老太爷还在那边儿镇着呢!师傅也一向安逸,如今来了个姑娘,年纪又这般幼小,真是让师傅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办。
“五姑娘可认字吗?”师傅情不自禁的放低了声音,这么个白白嫩嫩矮敦敦的小不点儿,声音大点还不吓坏了她。
“回师傅,跟着嬷嬷学了《诗三百》,认得些许字了…就是不会写。”徐嬷嬷的确有给五姑娘启蒙,事实上哪次高烧就是因为五姑娘在床上玩儿书导致的,老太太也因此更厌恶女子读书。
“如此甚好。”师傅捋着胡须表示满意,有点儿基础就行,他堂堂一个举人来当西席可不是来做启蒙老师的。
师傅给五姑娘指了一张矮桌,这是专门给她备的,让男孩子们先复习前两天的课业,怕他们寿宴忙忘了。
师傅亲自检查了五姑娘的认字情况,看她是真的认字了,然后就握着她的手教她握笔、起笔,如何写字。然后亲自写了几个简单的大字,让五姑娘模仿者写。
毛笔柔软,小孩子手劲小,控制力也差,常常是一个字笔墨不均,有粗有细。五姑娘之前没有习字,徐嬷嬷也怕小孩子骨头软,如今五岁正是该学字的时候。
“嗯,有进步,照着这篇临摹,今日且写十页大字。”师傅检查过男孩子们的功课后过来看了看五姑娘的进度,现在已经能不把墨汁直接滴在宣纸上了,重新给五姑娘写了一页,让她照着临摹。说是一页,其实上面就四个大字,学字的人都知道,从大写到小,对五姑娘来说也不是太难。
下午男孩子们要去校场,这是王老太爷安排的,五姑娘就不能跟着去了,收拾了东西,又带着小丫鬟回去了。
刚进门,徐嬷嬷、春分、夏至、大寒、小寒就围了上来,一个扶着五姑娘坐下,一个给五姑娘倒茶,一个问可还习惯,一个使劲儿给五姑娘揉手腕,只说辛苦了。
郡主就给五姑娘留了四个心腹,如今都凑在一起嘘寒问暖。
“嬷嬷,我无事,就是上学而已,几步路的事儿,怎会累?”五姑娘连忙说到。
“怎会不累,我瞧着姑娘的手腕都有些红了,听说小萍那丫头都没跟进去服侍,姑娘自己磨的墨?”徐嬷嬷脸色严肃,好似要责罚小萍一般。
“嬷嬷~哥哥们都大了,小萍进去不合适。”事实上只带刚留头的小丫头就是这个意思,若是带春分她们,让哥哥们起了心思怎么办?
“姑娘太过多虑了,王家可没有这样的事情。”徐嬷嬷也是心疼,这不该是一个五岁小姑娘该操心的事情。
“怎就没有了…”夏至不忿的嘟囔了一句。
“嬷嬷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唉,今日第一天上学,我紧张得连口水都没多喝,就想着回来吃热热的鸡汤面呢。”五姑娘笑道。
“好,好,姑娘有胃口就好,要说这鸡汤面还是小寒最拿手,春分你去给小寒搭把手,大寒你先去那些点心来给姑娘垫垫,我去让小厨房烧水,姑娘待会儿要用呢。”徐嬷嬷连忙吩咐。
几个大丫鬟都鱼贯而出,走在后面的大寒提醒夏至道:“口无遮拦,怪不得嬷嬷只放心让你管衣饰。”
夏至在回了一句什么就听不清楚了,夏至忠心能力都是不差的,只这张嘴啊,炮仗一样,徐嬷嬷通常都让她看家,从不敢让五姑娘带她出门。
徐嬷嬷一会儿就回来了,伺候着五姑娘用了午饭,又泡了热水澡,换上干净的家常衣裳,让五姑娘小睡一会儿。
“姑娘上学这般累,日后若再加上女工这些,还不更累。”徐嬷嬷有些心疼,王家也有教导女眷的教养嬷嬷,大姑娘马上就要出嫁了管家、礼仪、女工、待人接物都挑不出错来,王家对教养女眷自有一套方法,只是读书重来不在姑娘的教养计划里,识得几个字,日后能看账管家就行了。
“我年纪还小呢!”五姑娘笑道,她知道徐嬷嬷在担心什么,若是老太太想要整治她,只让教养嬷嬷下些力气,都不用多做什么,只把功课加重,她上午和男孩子们一起上学的时候就要打瞌睡,到时候她又有何脸面吵着一定和男孩子们一起读书?
“可姑娘总要长大的。”王家的女孩子过了七岁就要正式开始教导了,到时候五姑娘肯定忙不过来。
“到时候爹娘就该回来了吧。”五姑娘嘟囔了一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徐嬷嬷给五姑娘掖了掖被子,第一天上学可把姑娘累着了。是啊,到时候郡主就该回来了吧?郡主走的时候五姑娘连周岁都未满…
徐嬷嬷最自责的就是郡主走后失了看护大少爷的差事,让老太太把大少爷养得和郡主一点儿都不亲。按理说郡主走的时候大少爷已经十岁了,该记事了,老太太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大少爷和亲生母亲疏远了呢?徐嬷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终于承认,这个她平素小瞧了这个小官之女,能坐稳伯爵夫人的位置,总归有些手段的。
“郡主啊,在边关可好?五姑娘想着您呢!”徐嬷嬷喃喃自语,望着西边的天空,思念故主。
第四章
自五姑娘跟着男丁上学以来,老太太就没给过五姑娘好脸色,幸而五姑娘早上请安的时候对着院门行礼,完了直接去上学,平日里也不和老太太有什么接触,因而未受什么为难。
五姑娘自认和老太太说不到一起,礼数尽到了就是,真正想要处感情的是亲哥哥和几位堂兄,再不济也是老太爷,至于老太太…就先这样吧~
正院,花厅。
王老太太正在用早饭,孙女儿们已经请安完毕回去了,孙子们还在上学,正好给了她一个清净的时候。
“老太太,五姑娘今天又是在门口行礼。”老太太的心腹王嬷嬷走进来福身低语。
“嗯。”老太太放下粥碗,挥手让几个伺候的大丫鬟下去,虽然都是自己人,但还是要分个轻重出来,以前不是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老太太在自己的房里说几句不利郡主的话,结果第二天闹得老太爷都知道了。吃过一次亏,老太太就谨慎了不少,即使郡主不在这府里。
“老太太,您看?”王嬷嬷得主家赐姓,是心腹中的心腹,对老太太那是一片丹心。
“我看什么,她不爱给我这个老不死的请安才好,看她跟她娘一样的狐媚脸,我都少吃两碗饭!”老太太随口抱怨到。
“老太太,您可是老寿星、老封君…”
“行了,不来就不来吧,这般小家子气的做派,难不成于我有什么损失?让外人知道了,也只能说她心思诡秘,不孝无礼。我也教导了,是她自己不受教,宁愿听个奴才的,随她吧。”老太太摆手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只怕老太爷过问。”王嬷嬷低声补充了一句,其实她最想说的是“怕郡主回来发飙。”
“男人懂什么内宅事,几个奴才又有多大的见识。行了,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儿,五丫头既然心气儿高,就让她和男丁一起读书,我倒要看看她能读出什么名堂来。女子立身处世靠的难道是学问吗?”老太太没好气道:“说起她饭都少吃两口!”
“老太太宽心,大少爷就该来给您请安了。”王嬷嬷最是会看人眼色,转移话题道。
“胜哥儿快来了,把我让丫头们做的酥饼端上来,胜哥儿就爱这口。”老太太果然高兴起来,连忙吩咐王嬷嬷。
“您呀,就放心把,怠慢了谁也不敢怠慢了您的心尖尖啊!”王嬷嬷含笑奉承到。
王老太太笑着继续吃饭。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大孙子,有个讨人厌的娘没关系,这是自己亲儿子的嫡长子,是自己的亲孙子,王老太太从王子胜落地起就十分关心他,待郡主跟着去了边关之后更是把王子胜养在身边,感情深厚。而让她最骄傲的就是王子胜知恩图报,知道谁才是真正待他好的人,如今对祖母比对亲娘更亲昵三分。每次只要想到这一点,王老太太这嘴就笑的合不拢。
正房一派欢声笑语,五姑娘却如遭雷击,原因自然是今早在学堂的时候,她大哥王子胜说有朋友要来,今天下午已经请假不去上武课了。
怪就怪五姑娘多嘴问了一句:“大哥哥的朋友啊,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我知道也好和祖母说一声,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你放心,我已经和祖母说过了,是荣国府的贾赦贾世兄。”王子胜有些骄傲的说到,他来往的朋友都是各家的继承人。
五姑娘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心里只有贾赦、荣国府两个名词刷屏!
五姑娘恍惚的回了房间,只说自己累了要休息,等丫鬟们退出去之后,躺在床上发呆:荣国府!贾赦!
怪不得呢!五姑娘想,怪不得她觉得王子胜这个名字耳熟呢,还以为是因为“王子”两个字稀奇,原来是因为红楼梦的原因啊!他四哥叫王子腾吧,以前没在意,如今联系起来一想,王子胜、王子腾,这不是红楼梦中四大家族之一的王家吗?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这王家虽然只是一个伯爵,但富豪非常,有“金陵王”的诨号,自己原来是身在这样的豪门世家吗?
如果这里是红楼梦,那她是谁?她大哥和贾赦的年纪差不多,也就是说自己是和贾赦一辈的人,她就应该是贾宝玉、林黛玉的长辈?
五姑娘当年也冒充过一段时间的文艺青年,四大名著的大概内容还是知晓的,但其中细节肯定不清楚,只记得晃眼见过的电视剧片段。如果她身在红楼梦中,那她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是背景板,还是酱油党,反正红楼梦是贾家的事情,应该和她这个王姑娘没有关系吧?
五姑娘还是不放心,从床上撑起来,跑到梳妆台前,看着昏黄的铜镜里一个小小的人影,这就是自己啊。五姑娘拿手扯了扯脸蛋儿,这是自己,不是别人!
出了这样的大事,五姑娘也没有了睡觉的心思,更不愿练字,拉着徐嬷嬷讲古,只愿多吸收些信息。
“姑娘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来了?”徐嬷嬷不解。
“今日听到大哥哥说起荣国府,方才恍惚,我除了过年往舅舅家去见外祖父外祖母竟从未外出过,心里好奇,就想听嬷嬷讲讲。”五姑娘七分真三分假的说到。
徐嬷嬷小心瞥了一眼,发现五姑娘脸上全是好奇,并没有自伤自怜的意思,想着五姑娘可能没有意识到是王家女眷故意不带她出门交际。
“姑娘是说荣国府啊,那府上和咱们也是老亲,尊姓贾,老太爷受封国公,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呢!至于您听说的贾赦公子乃是荣公嫡长孙,听闻已经和张太傅的孙女儿定亲了,来年就要成亲了呢!”徐嬷嬷先把贾赦定亲的消息点出来。
“还有呢?”
“还有啊,荣公只有代善老爷一个嫡子,正在京郊大营当差,娶的是史侯家的大小姐。”
“史侯,可是保龄候史侯爷?”五姑娘连忙求证。
“正是呢,咱们老太爷过寿那日,史侯爷也过府了,姑娘是那时候听说的吧。”
“是啊,是啊,听小丫头说的。”五姑娘连连点头,问到:“还有什么亲戚吗?嬷嬷给我说说,我心里知道,日后见了人也不至于对面不识,闹了笑话。”
“和家里有亲的多是和太/祖爷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了,刚刚提到的贾家还有一个宁公,受封宁国公;还有史侯爷,三太太就是保龄候府二房的嫡次女;还有永安侯府、永平侯府两家亦是李氏同姓受封侯爵,永定、永襄、兴平几家,侯府共有六家和王家交好,其他公侯都是文人封爵,来往较少。民爵大约也就这些,其他就是封王的了。”徐嬷嬷突然补充道:“对了,还有薛家,原是金陵豪商,现被封紫薇舍人,亦是荣耀。”
“紫薇舍人是什么爵位,我素日只听说爵位分公侯伯子男?”五姑娘好奇道。
“这个嬷嬷也不太清楚,不若姑娘写信给老爷和郡主问一问?”徐嬷嬷不知该怎样和自家姑娘解释,其中的度还是让自家主子来把控吧。
“那封王的呢?”
“而今有东平、南安、西宁、北静四王。”
“可外祖父都不在其中啊?”五姑娘道。
“这四位是异姓王,王爷乃是天子胞弟,封王也是宗室爵位,如何能混为一谈,姑娘您身上也留着皇族血脉呢!”徐嬷嬷自豪道。
“那嬷嬷再给我讲讲外祖父家吧。”
“姑娘,这皇家血脉哪里是能挂在嘴上随意谈论的,您都累了一早上了,先歇着吧,下半响,嬷嬷还要教您一个新络子花样儿呢!”徐嬷嬷本就是皇家出来的奴才,对皇室的尊崇是刻在骨子里的,虽然知道,但这些话却不该由她一个奴婢来告诉姑娘。姑娘现在年纪还小,也用不到这些。
“好吧,听嬷嬷的,我下午先写信给爹娘、四哥,再学打络子。”五姑娘初步满足了心中的好奇,睡得着了。
五姑娘麻溜的上床,心想,徐嬷嬷口中还有许多红楼梦中提都没提的显赫人家,总不能是都没落了吧。所以,这是真实的生活,世界还大的很呢。
如此一想,五姑娘也不再执着自己到底在红楼梦中有怎样的位置了,她知晓前事,想要嫁给谁不敢说,想要不嫁谁倒是容易。
下午写了童趣十足的信件交给徐嬷嬷,五姑娘心情都好了起来。
徐嬷嬷收了信件,自己也写了日常问安、汇报的书信,信中提及“老太太一如既往慈爱”“姑娘已进学”“大少爷纯孝”,只在信的末尾,说了姑娘对各家往来关系十分好奇,问该不该给姑娘详细讲解。
应酬往来也是当家主母的功课,这帝都复杂的关系网不从小学起,日后来往难免出错啊。
五姑娘熬了两天,新做了三个络子,托徐嬷嬷捎到边关去,如今她在家里有些艰难,把希望都寄托在的生父生母身上。
今生的父母啊,何时才能见面?
第五章
父母,那是天边的白天鹅,眼前,五姑娘只能专心于红烧肉。
因为和家中堂兄们一起读书,五姑娘比其他姐妹有了更多的机会和兄长们交流,见面三分情,更何况五姑娘这么个人精儿。
“三哥,你今日还要去演武场吗?”早上的文课已经结束,各人正准备回去,小厮丫鬟也忙碌着收东西,哦,学里师傅特许小萍进课堂来给五姑娘磨墨,等五姑娘再长几岁,力气足够自己动手的时候再退下。师傅也不忍心看着五岁的小姑娘每天红肿的手腕啊!
“是啊,五妹妹有什么事儿?”三哥王子朋是三房的嫡长子,眼见大家都出去了,就五妹妹把自己叫住,不明所以。
“呐,三哥,有礼相赠呢。”五姑娘从荷包里摸出一根头绳来递给王子朋。
“头绳?给我的?”王子朋有些惊讶。
“自然是给三哥的,我瞧着三哥用的是丝绸绣花的发带,这种发带自然美观,可不太容易扎紧,三哥武课上活动量大,用这个可能更好些。”五姑娘言笑晏晏。
“哈,你也听说我昨日发带滑了披头散发了吧,啊哈哈哈。”王子朋昨日和人对练时头发散开让武师傅一顿好骂。
“知道三婶、二姐姐、三姐姐肯定会给三哥准备的,只是我知道了就不能当没听说,还请三哥不要嫌弃。”
“五妹妹说的哪里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多谢了!”王子朋笑呵呵的接下,并没有说他娘正忙着和妾室斗法,二妹妹、三妹妹之间更是争强拔尖,暂时还没顾上他。
五姑娘含笑看着三哥王子朋走远,慢慢把脸上的笑容收回来,她已经习惯了这样文绉绉慢悠悠的调子,克己复礼,一举一动皆在礼仪规范之中,仿佛谈笑风声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五姑娘就这么细心观察,恰到好处的作为,兄长们对她的观感也好,亲切了不少。
小半年须臾而过,王老太爷承诺的女师傅还没有影子,五姑娘都不敢抱希望了,下半年,王子期进学了。王子期是三房的嫡次子,排行第五,比五姑娘小几个月,五姑娘要称呼为五弟了。
王子期进学,前有嫡亲哥哥王子朋,后有亲娘操心,倒也用不到五姑娘什么。只是女子可能具有天生的亲切感,比较适合幼儿教育工作,有个温柔可亲、眉眼含笑的小姐姐对你轻言细语,王子期表示,进学没这么可怕嘛!
王子期的情况和当初的五姑娘差不多,还是房中的教养嬷嬷教了识字,但还不会写,师傅和当初的流程一样,教了用笔,写了大字让王子期照着练。
学里好不容易来了个和五姑娘同龄的,五姑娘也找到了说话的人儿,两个矮土豆在课堂一角小声嘀咕:
“五姐姐,写字可真难啊!”王子期再一次把墨水直接滴到了宣纸上。
“五弟,你瞧我。”五姑娘给他示范了一个蘸墨运笔。
王子期一试,吧唧,还是滴墨。五姑娘接过他的毛笔给他蘸好了示意他用,王子期刚学写字,总是用力过猛,一个大字没写完,墨水就没了,又要蘸,王子期拿眼神示意五姑娘。
“五弟自己学着来,总不能以后都派个人专门给你蘸墨吧。”五姑娘是想刷好感度,可不是想养废一个弟弟。
王子期瘪瘪嘴,自己来,还是不行,倒把刚刚的半个字成品给坏了。五姑娘无法,用自己的小胖手半包着王子期的小胖手,教他蘸墨。
“三弟,你瞧,小五教小五写字呢!”二哥王子朗用手拐了拐王子朋,笑指角落里的两小只。
“噗嗤——”王子朋看那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两个小孩儿都胖乎乎圆滚滚的,就算秋衣单薄,总觉的两个人手太短,都要够不着桌面了呢!
“你还笑呢,还不快去给五弟示范,回去三婶准打你手心!”王子胜笑骂。
如今学里就王子胜、王子朗、王子朋三个老前辈,正好三房一房一个,排行老四的王子腾在边关“受苦”,接着就是三房的小五王子期了。
王子朋赶忙过去救苦救难,现在是晨读的时候,师傅也不在课堂上盯着看,如此有喜感的一幕,倒让几人都心情好了一整天。
五姑娘看三哥来了,赶紧把小师傅的位置让出去,自己的水平也就是半桶水,当初写斗大的字,如今写筐大,不知什么时候能写成传说中的沾花小楷。看几个哥哥笑成一团的模样,她在自己的字能拿出手前,还是不要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