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人生路
风吹来的沙，谁都知道我过的不容易。
＊
钟晓明的幸福只是维持了三个月，养母的身体早就坏了，她一直在努力，试着为这个孩子努力一次，想看着她长大，想看着她结婚生孩子，可是这些还终究就是强求，巨大的身体折磨使她情绪和心里的防线迅速崩塌，如果没有贪念还好，可是一旦就有了贪念，这种想活下去的欲望，害怕死亡的欲望交织成双股使她变得不像是自己，她没有办法，会出手打钟晓明，可这孩子不哭，这样的对待钟晓明已经习惯了，她不怨恨养母，因为她对自己真的好，从来没有这样的人对她好，养母清醒了抱着她就是哭，说晓明妈妈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可是说着说着她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了，钟晓明不哭不代表她不疼，相反的疼急了，疼进了她距离心脏的不远的地方。
养母后来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就把自己绑起来怕伤害孩子，一直到那一天她张开嘴说句话都是那么的困难，她艰难的拉着钟晓明的手，久久凝视她小小的身影，终究还是贪心了。
奶奶从城里面回来和钟晓明两个人轮流照顾养母，钟晓明就蹲在地上，脚麻了还是蹲着，这种疼她能忍过去，只要她忍过去，养母就可以活了。
养母拉着钟晓明的手，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晓明，别恨妈妈，妈妈是不行了，也别记得妈妈。”
声音和目光依旧是那么的温和和含蓄，一如钟晓明第一次见到养母，感觉到她的手落在自己脸庞上的感觉，都是那么轻轻的。
孩子还不会忍泪水，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养母是真的舍不得，她以为以后就可以幸福的跟孩子在一起了，老天却给她这样的选择，她挣扎着起身，奶奶说别动，养母这是最后一次拥抱钟晓明，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她拉进怀里，那一刻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轻轻的唇落在钟晓明的额头。
“不要记得妈妈，要快乐的生活，晓明不要恨妈妈。”
养母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呢？
还没有等钟晓明是看透她就走了，在那个午后，奶奶说不要难过，那种病对于养母来说是折磨，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也许养母早早就走了，奶奶说这是解脱，可是钟晓明却记得那种感觉，妈妈的唇落在额头上的感觉，一种决绝的苦痛，她舍不得移开视线，小小的人儿站在那里仔仔细细的去看。
钟晓明的心灵曾经被混沌的雾气给遮盖了，渐渐的有了灰，可是是这个不算是伟大的女人，洗刷了她心灵上所有的污垢，让她相信这个人间有爱，留给她一天清澈的天空。
养母被埋了，奶奶带着她离开，钟晓明不肯走，奶奶使劲儿拉她，奶奶说话从来没有那样文绉绉的过，也是钟晓明听过最好听的话，她说爱是不会消失的，死虽然是天人永隔，可却是唯一的救赎，钟晓明想，也许死了就是解脱了，所以她不能难过。
后来呢？
后来的后来就像是养母所说的，钟晓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只是记得一个大概模样的女人将她拉进怀里给她擦汗，记得有个女人挑着担子让她坐在前面逗着她说话，记得有个女人曾经喊过她乖女儿。
以后的钟晓明一直到十六岁都被奶奶余氏带在身边，一直到奶奶实在撑不下去了，才告诉钟晓明其实她是有家的，奶奶拉着钟晓明的手说：“孩子别恨奶奶，奶奶只是舍不得。”
依稀之中有什么和年少时候的回忆重叠，可是是什么呢？
她不恨奶奶，奶奶这些年对她足够好，省吃俭用的养着她，别人有的她一样有，有了好吃的就拿回来给她吃，然后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笑着笑的不见牙齿。
余氏不是没有后悔过，秦思朗找孩子的广告她是不识字可是她认得图片，那上面的不是晓明又是谁？
可是这个孩子她养到这么大了，她舍不得，她是当成亲孙女在养的，她死了儿子死了儿媳妇，至少让她在死之前留住孩子，可是想来想去她后悔了，不行，如果自己死了，晓明犯倔不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那以后要怎么办？
她的晓明啊，懂事的孩子啊，她不能只为自己着想。
余氏托人给秦思朗打了电话，那边接电话的人很镇定，奶奶挂了电话就躺在了地上。
至少半年前她们的生活还是很好的，可是随着奶奶照顾的那家搬走，祖孙两个人的日子就困难了起来，钟晓明能干，小时候什么苦都吃过，所以什么都会做，她不怕苦，这样活着就是幸福了。
钟晓明从来离开这个地方，从来没有过，秦思朗过来接她的那天，奶奶用布系在了钟晓明的眼睛上，那一天奶奶的身体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好，竟然可以下地了，钟晓明一直哭，像是一个幼崽，她害怕，可是奶奶冷着脸说：“晓明啊，奶奶和你的缘分就到这里了，你走吧。”
钟晓明哭着闹着说不走，奶奶就生气了，奶奶被气的捂着心口说自己的心好疼，其实哪里是被她气的，是舍不得啊。
钟晓明一步一回头，奶奶根本不去看她，余氏咬着自己的嘴唇她就怕自己会哭出来，她的头维持着一个弧度。
秦思朗给邻居留了一些钱照顾奶奶余氏，邻居看着老太太三天没有进一口米，劝着。
“你说这又何必呢，晓明可以不走的。”
奶奶的嘴巴觉得没有味道，她想自己是不行了，邻居唠唠叨叨的说着为什么要给晓明的眼睛蒙上啊，就是看最后一眼也是好的。
奶奶说着，我们家穷的实在揭不开锅的时候卖了一只狗，那只狗我养了七年，我儿媳妇当时实在舍不得，就用黑布条把它的眼睛蒙上了，谁说畜生没有情的？
卖钟晓明的那个人贩子当时要钱要的急，可是她们手里没钱，只能卖了那只狗，蒙住眼睛就是让它走了之后就不要回来，这个家已经背叛它了，跟了新主人也许就会幸福了，可是她们那里知道，那狗没有走多远在上高速的时候跳了下去，当场就被碾死了，因为蒙着眼睛。
奶奶余氏现在这样蒙着钟晓明的眼睛也是希望，孩子以后幸福就不要回来了，不要向后看。
秦思朗带着钟晓明去了医院，钟晓明这一路一直在哭，一直哭，哭的秦思朗很烦躁，验血然后等结果，他要先确定这个孩子真的是他的，等到结果出来的那一天，钟晓明还是在哭，是他的女儿，那一刻秦思朗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笑还是该哭。
一身风尘的带着钟晓明回到家里，那个房子比奶奶现在住的好，钟晓明心里有怨恨，对秦思朗的。
觉得他不是好人，即便知道他是自己的亲爸爸，为什么不能接奶奶一起来呢？
那一天秦欢颜过生日，确切的说其实是钟晓明的生日，不过秦欢颜在某个时段把钟晓明取代了，那么钟晓明是谁呢？
那时候没有愚人节，养母告诉钟晓明的是，四月一号是她的生日。
秦欢颜穿着小洋装，辫子上绑着丝带，白色的裤袜，漂亮的小皮鞋，秦思朗先进了屋子里，对着后面的钟晓明说着：“拖鞋。”
钟晓明不明白进屋子为什么要拖鞋？
秦思朗回头去看她，“把鞋子脱了，你听见了没有。”
钟晓明脱掉了鞋子，可是她的袜子漏了一个洞，秦思朗带着钟晓明这一路奔波根本就没有细心到想着给孩子换身衣服，他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验血，确定钟晓明的身份。
钟晓明脱了鞋用一只脚踩着另外的一只，试图掩盖掉自己袜子坏掉的事实。
秦欢颜脸上的笑容掉了下来，倒是秦昭昭比较好奇的看过来，向引素走过来，她看着钟晓明的脚，蹲下身。
“这是晓明吧，好了好了，回来了，以后就有人疼了。”
向引素想安慰安慰这个孩子，可是钟晓明不停的向后面躲，躲开了向引素的手，向引素的手就落空了，她有点尴尬的放下手。
“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秦晓明。”秦思朗不容拒绝的说着。
秦青墨看了一眼钟晓明，去拉秦欢颜的手：“欢颜上楼去。”
秦欢颜知道这个才是秦家的孩子，她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毕竟还是太小了，有担心，有害怕，秦青墨牵着她的手把她往楼上拖，就是这一幕刺激到了钟晓明心里的某个神经，她开始哭着喊着要回去，说自己不要改名。
“我叫钟晓明，我叫钟晓明，我就是叫钟晓明…”
啪！
不是打，确切的说是砸，秦思朗的手很有力道，但是家里的三个孩子他从来一个没有打过，钟晓明被他一个耳光打倒在地，向引素赶紧护着钟晓明，对秦昭昭使眼色，秦昭昭抱着亲思朗的胳膊。
钟晓明绝食，她就是连一口水都不喝，没有了奶奶，她马上就要枯萎了。
半夜趁着家里人都睡着了，钟晓明跑了。
没错，跑了。
奶奶想的是把她的眼睛蒙上了，她就不会找到回去的路，可是她没有想到，钟晓明还是跑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她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光着脚，有的路不是那么平坦，脚下多了一条一条的血口子，可是这些都不是困难。
也许是老天喜欢这个孩子，钟晓明上了火车她记得自己和奶奶住的地方叫什么，她没有买票，检票的时候她就趴在座位下面，哪些大人看着她可怜，以为她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帮着她，有的人给她点水，有人给她点吃的，四个小时有多长，钟晓明告诉你，无限长，长到这条路也许比一辈子都要遥远，她能不能回去？
钟晓明心里没有答案。
004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
余氏的那口气儿就是靠着钟晓明而支撑的，钟晓明明白可是秦思朗不明白，他觉得钱他已经给了，这些年的恩情就算是买断了，一个老人家照顾孩子最后肯告诉自己这个孩子在这里肯送回到他的身边，图的不就是这个嘛，所以他心安理得，心安理得的很。
对于钟晓明的离开，余氏心痛不已，消沉数日，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眼见着就要不行了，邻居叹气。
“要那么多的钱有什么用？不去医院看病，就是能托几天也是好的。”
余氏摇摇头，在摇摇头。
见到钟晓明的时候，那时候孩子真的是太惨了，浑身都是伤，两只眼睛特别的大 ，睁着就像是两个铃铛，警惕的看着她们，她命苦儿子早早就没了，伤断了心，看着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就想起自己那死去的儿子了，可是手里没有钱，她只能让媳妇儿留着自己回去卖了那条养了很久的土狗，那狗格外的衷心她舍不得，可是左不过就是一个畜生，可是卖了心还是像被刀子一刀一刀在割的样子，给那只狗蒙上黑布，嘴里念叨着，二黄，离开了就不要回来，下辈子投胎做个人。老泪顺着脸留下来，虽说就是一个畜生可也是养了那么多年有感情的畜生。
余氏想起那些前尘往事，眼睛看着门口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绝望又是期待，屋外的这一枝花马上就要开了，可是她不能亲眼看见了，她的晓明啊，跟花骨朵一样的晓明啊…
钟晓明小时候吃的不算是好，所以发育比较慢，虽然已经是十六岁的孩子，可看上去不过像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整个人缩在座位下面，卷着腿，她没有穿鞋，不肯说话，一脸的狼狈，上面都是黑灰也不知道在哪里蹭到的。
几次检票员验票路过，最后还是发现了躲在车座下面的钟晓明，她无奈的看着钟晓明。
“你出来。”
周围的人都在说这孩子看着太可怜了，一个人上车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穿了这一身，也不说话。
检票员见她不出来，座位上的几个人站起身让开，已经半晚了大部分的人都睡了，不过只有这节车厢，大家都在观望，检票员蹲在座位前对里面的钟晓明伸手，可是她死也不肯出来，检票员也没有多大的耐心，见她总是躲，自己干脆进去半个身子生生将她给拉了出来。
钟晓明的手脖子很瘦，一用力就像是会握断一样，她看着检票员不说话，只是倔强的看着。
本来检票员还想好好说话，可是一看她的眼神，火气也上来了。
“你家长在哪里？”
有人说这孩子是不是哑巴啊，都没有听到她说话，钟晓明低垂着视线看着地面。
检票员没有办法，只能带着钟晓明去值班室。
推着她进去，对着里面说着：“看看，怎么办吧，一个人在车上躲在车座下面，要不是别人一直看，我都不会注意到，现在的家长怎么就这么不负责任？”
可是无论多么温柔的人问她话，她就是不说，最后谁也没有办法，想着到站的时候交代当地的派出所吧。
火车很快到站，到站了以后，钟晓明咬了那个带着她的检票员，直直照着出口就跑出去了。
“你别跑啊，站住…”
“怎么回事儿？”站警看着有同事在让让跑过去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检票员指着钟晓明跑的方向：“那孩子自己在车上躲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本来想着到站了送她去派出所，可是她下车就咬了我一口。”
不说还好，一说就更气了，手臂上清清楚楚的痕迹。
一个孩子能跑过谁？
再说门口还有验票的呢，她要往哪里去跑？
终究还是被拦下了，门口的两个检票的把她给拦下来了，后面的人都在看，两个大人抱着一个孩子，孩子在拼命的扭动，身体随着摆动荡出弧度，孤单的弧度。
“别闹了，不然我打你了？”
有人恐吓出口，本意是叫她不要在动了，可是钟晓明不听，一直在动，那人被她狠狠咬了一口了一个没有抱好就把她给扔了出去，人咣当掉在地上，眼前一片金花。
钟晓明想爬起来，可是耳朵好痛，不知道为什么好痛，好刺，好疼。
奶奶，救救我…
一群人按住一个孩子，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有罪犯呢，一看一群人按着一个孩子。
钟晓明太不合作了，就是本来那些人有心怜惜她，可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有人掐了她一把，她看着眼前的人嘴巴张张合合的，她听不清。
“你说话，你到底是和谁一起上火车的？”
“家在哪里知道吗？”
“如果你不说，你以后就只能去孤儿院了…”
隐隐约约的像是有声音响过，可是听不真切，到底是怎么了？
等到她终于安静了下来，她身上已经大部分都是伤，她自己弄的，钟晓明有点懵，她这是怎么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小朋友？你家在哪里？”
忽闪，能听见，忽闪又听不见，忽闪…脑子一片空白。
她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抱着头尖叫着：“啊啊啊…”
＊
是警车把钟晓明送回去的，下了车钟晓明往里面跑，她脚上的鞋子是派出所好心的阿姨给她的，有些大，上台阶的时候狠狠跌了一跤，膝盖马上就见血了，可是她却是在笑，她马上就要看到奶奶了。
推门进去。
奶奶拉着钟晓明的手，说晓明你别这么倔强，你不姓钟，你是姓秦的，乖乖的回去你爸爸家，奶奶不要你了，可是钟晓明无论余氏怎么说就是死死守在床前死也不肯动一步，余氏是骂了也意思的打了，可是没用，她舍不得下手。
她记得媳妇儿死的时候因为曾经对晓明动手了是多么的懊悔，这是上天赐给他们钟家的孩子，是天赐的。
反反复复的钟晓明的嘴巴里就是两个字，不走，反反复复的说。
派出所的人给秦思朗打电话，因为钟晓明第一天回来，秦昭昭怕秦欢颜害怕就让秦欢颜和自己睡在一起，钟晓明自己一个房间，秦昭昭也是怕钟晓明不习惯，初来乍到的还是自己睡舒服。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正是半夜三点，客厅里的电话刺耳的响起，过了好一会儿，向引素披上衣服过去接起来电话。
“喂…”
“思朗，晓明跑了…”
全家这下都精神了，秦思朗换上衣服就要走，向引素说她陪着去，她的手搭在秦思朗的胳膊上，秦思朗看着向引素，向引素被她看的有点发慌，秦思朗出手拂开了向引素的手，转身就走了，向引素衣服都没有换就跟着出去，她试着去抓秦思朗的手。
“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秦思朗站定脚步，看着向引素。
“如果你有心，就会知道。”
向引素蹲在地上哭，后面秦昭昭和秦欢颜追出来劝着向引素，向引素抱着秦欢颜，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晓明会跑了。
楼上的秦青墨收回自己的视线，他的唇角挑着笑，爱情卑劣过，无耻过，他现在在说别人吗？那他如果有心，他也应该知道的。秦青墨收回自己的视线关上窗户。
秦思朗赶到的时候，余氏就剩一口气了，进的少，出的多，眼看着就这几分钟的事儿了，秦思朗过去拉钟晓明的手，可是钟晓明抬起头像是看着仇人一样的目光蹬着秦思朗，她的嗓音嘶哑，估计是哭的。
“我要我奶奶，我要我奶奶…”
余氏明白，想劝，可是浑身一点力气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飘在哪里，晓明奶奶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钟晓明哭喊的声音将心中泣血的声音掩盖，她对着秦思朗尖叫着，她一直在喊，她瞪大着双眼喊着。
余氏没有亲人，还是秦思朗给她买了一个地方将骨灰葬了，钟晓明一句话不说，自从那天她对着秦思朗喊，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下了一天的雨，冲刷着这个世界的污垢，好像是觉得还不够干净的一样，在下一点，在下大一点，一直下，一直下。
“你跟我走，要么就在这里饿死，我只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不要说我逼你。”
秦思朗不像是一个作为父亲的人，倒是有点像是对待陌生的孩子，邻居看着觉得歹势哦，这晓明去了他家里还不得受欺负，可是留下来又有谁能照顾呢？
邻居抱着抱着钟晓明的身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晓明，听阿姨的话，跟你…爸回去，这个你收好，是你奶奶留给你的。”
邻居的阿姨塞给钟晓明一个东西，秦思朗在前面背着身没有看见邻居的动作，邻居一把把钟晓明抱在怀里。
“可怜的孩子啊，你说要是你奶奶活着…”然后剩下的话全部转化无声。
钟晓明的眼中几番明灭。
风吹来的沙，谁都看出我在等你…在等你。
005 斯人远行，荷花盛开。
繁星满天，流云飘散，想和奶奶靠在一起看花，然而幻觉也只是幻觉，就像一个风吹就散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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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全部幻化成了灰，被风吹走，吹走了…
钟晓明拥着被子坐起身，一后背的冷汗顺着背部流下，刚才还是滚烫的这一刻便成了冰冷。
浮生若梦，最终不过四个字，冷暖自知。
伤不伤，疼不疼除了自己谁又会知晓？
向引素因为秦思朗之前的态度，对钟晓明看的很紧，甚至晚上睡觉也睡在客厅里，就怕她在偷偷跑掉了，跑掉一次他们能找回来，可是跑掉两次就没有那么容易的了。
向引素也疲惫，她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要顺着秦思朗的心思，想了很多年都没有想通，她嫁进秦家，名义上是他的妻子，可又得到了什么？他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能料理家事的女主人，可是人的心都是贱的，越是这样她越是想得到。
所有人都以为钟晓明会难过，也许会胃口不好吧，向引素白天就变着法儿的给钟晓明准备饭菜，可是钟晓明并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的抗拒，到点她就吃饭，向引素说什么，她有时候会做，有时候不做，都是看自己的心思。
客厅里的电话尖叫了起来，向引素还在厨房里，秦欢颜和秦昭昭在楼上，秦昭昭和秦欢颜不是没有想过要和钟晓明变得亲近一点，秦欢颜的立场比较尴尬，还是秦昭昭主动的比较多，秦昭昭天生就是这副性格的，可是钟晓明抗拒和秦家的人接触，秦思朗已经是这两天第三次摔筷子了，说钟晓明一点规矩都没有，当家里是什么？
是旅馆还是饭馆？
向引素苦口婆心的劝着，跑了你又心疼，当着孩子的面你又是这样，谁能看到你的心何必和自己为难过意不去？
“晓明，替阿姨接一下电话好吗？阿姨的手上有东西。”
向引素的声音从厨房里轻飘飘的飘出来，钟晓明就坐在客厅拉门的前面，也许是喜欢那几株鲜红，今年说来也怪，开的特别的好，向引素见她喜欢特意又让人帮着自己买了几盆，这品种不好买的，不过孩子喜欢，也不算是什么，值得了。
向引素没有得到答复，她从厨房出来，双手上面都是面，她看着钟晓明依旧是坐在那里不动，又试探喊了一句，有些时候这孩子会这样的，就一个人发呆，什么都不理，随着心情而来。
“晓明，帮阿姨一下好吗？”
钟晓明依旧没有动，电话铃声还在继续，从楼上下来的秦青墨看见这一幕，他虽然不喜欢向引素，可是也说不上是讨厌。
“电话响你没有听见？你是聋子吗？”
钟晓明依旧没有动，秦青墨就是讨厌她这点，跟死人似的，她在哭丧着脸给谁看？
上前就要去拉钟晓明的身体，向引素一看不好，她是管不住秦青墨的，也没有顾忌自己手上的面，去拉秦青墨的胳膊，可还是晚了一步，秦青墨以为钟晓明装的一把耗起她的身体，愤怒的表情。
“你聋了？”
钟晓明听不见，又是这种感觉，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