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心知为谁苦 作者:简小扇

正文

问莲根,有丝多少
莲心知为谁苦
双花脉脉娇相向
只是旧家儿女
天已许,甚不教
白头生死鸳鸯浦
夕阳无语
算谢客烟中
湘妃江上
未是断肠处
------元好问《莲心知为谁苦》上厥

第一章:重生

殷红硕大的彼岸花瓣如嗜血的嘴,张合摇摆的开在黄泉路旁。放眼望去,如同翻滚的血池,空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终让我承认我已死亡的事实。
束住手脚的铁链哗哗作响,我被身旁的牛头马面推着踉跄向前,眼见着就要渡过三途河,走过奈何桥。突然,周身被一层淡蓝光华罩住,柔和而温暖,这不是属于冥界的光。
惊讶地抬头,才发现头顶原本昏暗的天空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光圈,散发着淡蓝光华,铁链慢慢融化消失,诧异间,我已被一股力量吸向空中。
我心下大惊,挣扎几番却无济于事。
牛头一脸焦急,惊恐地吼道:“这可怎么向冥王交代,竟有魂逃了。”
“快,向冥王报告这件事情,定有人施掠魂法,否则她离不开地狱的。”
说完,牛头马面匆匆向前跑去。我想呼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想挣扎,却使不上一点力气。身体猛的一紧,接着便是噬心的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在我体内猛烈的撞击。我闷哼一声,失去意识。

耳旁风声呼呼作响,让我逐渐清醒,轻呼一口气,我伸出手盲目的摸索,想要站起身子,却发现四周空无一物。
猛地睁眼,入目的便是湛蓝的天空,飘渺的白云,悠闲地大雁,美得无一丝杂质。
而此时的我早已没了欣赏的心情,我竟是在以垂直落下的方式,从高空坠落。惊叫出声,我慌张的挥舞着手臂,妄图抓住什么。
在我以为就要落地的时候,后背突然贴上来一件物什。我被轻轻托起,转而缓缓上升,停在了半空。
欣喜的扭头,却见是一把巨大的拂尘,它仿佛有灵性一般,在空中打个圈,朝另一个方向飞去,我心下惊异,却并不害怕,反手紧紧抓住拂尘,静观其变。
半晌过后,拂尘将我安全送至地面,稍整衣衫,抬眸望去,却被眼前的景色迷了心神。
入眼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粉黄花海,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缭绕在周遭,醉人心肠,如烟的白云飘绕半空,在淡阳的照耀下踱上金光。花海深处是一方碧波荡漾的湖泊,氺央居然长着一颗参天古树,浓密的绿叶在空中铺散开来,与地面的花海交相辉映,别样风情,古树上建着一座木屋,小巧玲珑,且有五色花朵缠绕其上,远远望去,似古树中开出一朵鲜花,美得惊人,奇怪的是,这木屋周围仿佛有丝丝寒气围绕,沁人心脾的凄凉,与这柔美的景色格格不入。

恐踩碎了脚下这片花海,我站在原地,踟蹰不前。徘徊间,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喊。
“丫头。”
回头,却见是一位白衣老者,银白的头发散在肩上,在这片仙境中,似仙人般。那把将我托来的拂尘,此时已变小被他握在手中。
我欣喜的开口,老神仙,是你救了我吗?
老者笑着点头,眼里却闪过几分我不明的情绪,我看着老者,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老者见我面带疑惑,笑着从我身边走过,他说,丫头,跟我来。
老者带我去的地方,竟是木屋。顺着一排木阶而上,推开木门,一股寒气迎面扑来,我不仅打个哆嗦。看向老者,竟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痛楚。
屋内陈设精致,显而易见是个女子的闺房,环绕四周,却见靠里放着一架冰床,散发着缕缕寒气,冰床上躺着一个身着粉衣的绝色女子,紧闭着的微挑的眼角,精致的鼻梁,丰润的嘴唇,竟有摄人心魄的妖娆。
“她?”我指了指死去的女子,回头看向老者。
老者仍沉侵在悲痛中,眼里是浓浓的伤感与爱恋。我的声音让老者回过神来,他微咳一声,朝我一笑。
“她是我的徒儿,玉离。”
“离妃?”我惊讶出声。
老者点点头,继续道:“玉离是一只玉狐,三年前,她执意下山,我拦不住她,只得由她去了,谁知她竟误打误撞进了皇宫,成了皇帝的妃子,狐狸天生媚功,而离儿本就有绝色之姿,很快便宠冠后宫,由此引来了其她妃嫔的怨恨。后来,不知从何出来的一位修真之人识破她的身份,以除妖之名将她杀死,那皇帝顾及皇家颜面,请求道士不要公开离儿的身份,只对天下公布,离妃病逝。我隐居深山,竟在她下葬那日才得知此事,抢回她的尸身后,我曾用招魂术为她招魂,却发现她的魂魄早已被那道人打散,想救她,却也无法了。”
她便是那冠宠三宫的离妃吗?原来,是一只妖物,还记得她殡天那日,皇帝下令天下为之树白绫,可见其宠幸之浓。就连天下城,都在府外挂了白绫。天下城,呵!我苦笑一声,现在的天下城,也是白幡招摇吧,因为,慕羡怜死了。君倾,怜儿死了,你可会伤心?

老者见我神伤,也不再讲述玉离之事,他说,丫头,我知你含冤而死,今日,我有法子让你重生你愿意吗?
重生?真的可以吗?老者见我不答话,继而道:“玉离没了灵魂,空留尸身,若你愿意,我便将你和玉离融合在一起,只是这世上,再也没有玉离和慕羡怜了。
我咬咬牙,问:“你为什么帮我?”
老者笑笑,说:“你也不想就这样死了,对吗?”
我心中一紧,脑海中浮现君倾的笑脸,还有,慕汀兰!我不明白,为合同我生活了十七年的亲姐姐会毫不犹豫的将我推入湖中,无视我的呼救,无视我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姐姐”,无视,我的死亡。
“我愿意!”我握紧手指,眼里是散不去的怨气。
老者看了我一眼,神奇凝然道:“丫头,重生也意味着重新生活,你何必与过去斤斤计较,一切的果,都有他的因啊!”
“那我就该死吗?”我怒道:“我的亲姐姐对我下毒手,可是她却得不到惩罚,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失去了天下城的一切,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老者轻笑,半晌才道:“你真的在意天下城的一切吗?你真的过得快乐吗?你爱的人也爱你吗?你失去了一切,却获得了新生。”
失去一切,获得新生?呵!天下城的一切,名誉,金钱,地位,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君倾,可是,他爱我吗?天下城处处都藏着算计,生活在里面的人无一不戴着假面具,能表现真性情的,屈指可数。他们趋炎附势,处处逢迎,明争暗斗,甚至,连我的亲姐姐,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怨恨最终化成心头的一丝微颤,我不想再那么累的去追逐一个人,不想那么累的活了。我朝老者轻笑,从今日起,再无慕羡怜了。老者点头,满脸赞许,他说,新日破晓,拂动万物,从今日起,你便叫拂晓吧。
灵魂渐渐融入玉离体内,那一刻,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释怀。再见,天下城,再见,君倾,再见,慕羡怜。
再见,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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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古怪的积幽山 ...


第二章:古怪的积幽山

我同老伯在山上住下,日子过得好不逍遥。天下传言,积幽山恶象环生,猛兽出没,更有吃人的妖怪,是以从未有人敢上山一步。可谁想的到,这积幽山竟是这般仙境呢。
我曾问老伯,为什么要帮我复生,仅因为我不想死吗?老伯神秘一笑,只答,一切的果,皆有他的因。次数多了,我也无趣,索性再也不问了。即已复生,何必与过去纠结,现在的我,叫叶拂晓,生活的很快乐。
老伯不是神仙,只是修仙的道人,可我还是如天神般的看待他,毕竟能将我从地狱救出来,与神仙又相差多少呢?
半仙半人的老伯不仅道术高深,连烧菜都是个中高手,我在天下城娇生惯养这么多年,从没去过厨房,更别说做菜了。老伯有些郁闷的看了我一眼,开始在古树下那排竹房中担任了伙夫的角色。这多少让我情难以堪,人家仙人般的人物,竟成了伙夫。
凝着笑嚼着老伯做的菜,我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生活了。
“丫头,你很惬意嘛!”
我嘿嘿一笑,低头吃饭,转而又抬头看向老伯,“老伯,你为什么第一次见我时就叫我丫头?”
老伯一愣,眼里是转瞬而逝的忧伤,随后笑道:“以前,我就是这么叫玉离的,呵呵,习惯了。”
他很爱他徒儿吧!只可惜,玉离没有依他,下山送了命,他心里一定悔恨交加,在心里暗叹口气,我走到他面前,朝老伯三拜道:“拂晓这条命是老伯救的,今生无以回报,若老伯不嫌弃,请收拂晓为徒,拂晓一生都是师傅的徒弟,师傅的丫头。”
老伯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就这样久久看着我,我心下疑惑,难道他不愿收我为徒吗?也是,人家那么爱玉离,又是世外高人,怎肯轻易收我为徒呢?自嘲一笑,暗骂自己考虑不周,正想说话,却传来老者重重的叹气声。
“丫头,不管你是谁,都是我的好徒儿。”
泪一下就盈了眼眶,我莫名的想起爹爹,那个我已记不清长相的男人。

师傅每日都为我运功,现在我的灵魂和玉离的身体已经契合的十分完美了,师傅说,除非是如他般的得道高人,否则没人会知道我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拾了一枝竹条,我在湖边练起了慕家决。这套剑法是慕家家传剑法,自爹娘过世后,便是我和姐姐按着剑谱来练,想起曾经那段练剑的时光,总是挥不去的心伤。
我并不喜欢这套剑法,狠毒血腥是他的特点。记得有次外出,遇上了强盗,我拿剑的双手却怎么使不上力气,我害怕剑刺入别人胸膛的声音,害怕奔涌而出的殷红的血,害怕看见别人临死前求生的渴望和挣扎狰狞的表情。姐姐却杀红了眼。她的衣裙上全是血迹,红的惊心。她说,对待敌人不能有怜悯之心,当自己受到威胁时,要保全自己,只有杀掉对方。我问她,如果有一天,我威胁到你,你也会杀了我吗?姐姐表情一滞,随后笑道,傻怜儿,我怎么会杀你呢,你是我的亲妹妹啊!
可是,她终是杀了我,点了我的穴道,将我推入湖中,如此决绝。我甚至不知道原因。冰凉的湖水终抵不过心寒。
脸上冰凉一片,我敛了敛心神,走到湖边。清凉的湖水浇在脸上,透骨的凉爽,我看着水面的自己,有一瞬间的失神,玉离果是倾城般的女子啊。突然间,水面上那张绝色容颜眨了眨眼,露出妩媚的一笑,有勾人心魂的妖媚。我惊叫一声,连连后退,那是谁?
师傅闻声赶来,扶住惊魂未定的我。
“师傅师傅,那是谁?那是谁?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女子,不,不,和玉离一样的女子,在水下面,她是谁?”
师傅轻柔的拍了拍我的肩,安慰道:“没有人在水下面,拂晓,定是你花眼了。”
“怎么可能?她对我笑了,她对我笑了!和玉离一摸一样,那股妖媚之色,师傅,那是玉离对不对,玉离在水下面对不对?”我忍住泪水,惊恐的喊道。
“拂晓!”,师傅怒喝一声,声音竟微微的颤抖,“玉离已经死了,现在住在她身体里面的人是你,你难道不清楚吗?玉离已经死了,连魂魄都被打散了,她怎么可能在水里!”
我看着神情悲伤的师傅,蓦的清醒过来,玉离已经死了,我一次次的在他面前提起,那该是多么的难受啊!
“师傅,对不起,拂晓,拂晓不应该…师傅,对不起。”
师傅叹叹气,道:“定是你刚刚心神烦乱,出现了幻觉,拂晓,过去的,该放下了,别自己吓自己了,好好珍惜如今的生活吧!”
“是,拂晓警记师傅的教诲。”
师傅点点头,转身离开,我站在原地,看向湖面,刚刚那个女子,是我的倒影,还是其他?难道我真的出现幻觉了?小心翼翼的靠近,低头,湖面是一个一脸警戒的女子,我自嘲的笑笑,转身离开。

师傅见我和玉离的身体已经契合完美,便开始督促我练功,我耍赖似的让师傅收回命令,师傅却一脸严肃的告诫我,尘世险恶,必须要学会保护自己。
他说,如果一开始,你就有卓越的武功,你也不会被你姐姐杀死了。
那一刻,我沉默了,此后,便日日在湖边练剑,慕家决早已铭记于心,我只是不愿练罢了。
揉揉因练剑而过度劳累的手臂,我靠着湖边坐下,心里却暗想着师傅让我练剑的原因。如果事情真像他说的,一切的果,都有他的因,那他救我的因,又是什么呢?现在让我练剑,还传授我其他武功,师傅,是想让我下山做什么吗?为玉离报仇?
不管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应允,因为这条命,是他救得。
叹叹气,我躺在草地上,小憩了一会儿,却隐隐听见有女子哭泣的声音。翻身坐起,握紧手中的木剑,我寻着声音的来源,谁知这哭声若有若无,让人听着甚是凄凉,却又寻不到来头。
这方圆百里都是花海,除了我和师傅现住的竹屋,便只有树屋了,四周无半个人影,这哭声,到底是从何而来?
细细聆听时,哪还有什么哭声,不过是鸟雀扑翅的声音罢了。
想来这积幽山果真如人们口中一样古怪,前日的笑脸,今日的哭声,我叹叹气,收起剑离开。
傍晚吃饭的时候,我佯装不经意的问,师傅,这山上还有其他人吗?
师傅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答,你觉得呢?
我埋下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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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初见天家人 ...


第三章:初见天家人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去,因着从小便习这慕家决,我很快便将剑法练精,掌握了慕家决的要领,虽不到出神入化无人可敌的地步,自保确是绰绰有余了。师傅满意的点点头,脸上总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那日收了剑,正准备去果林转转,却见师傅满脸沉重的向我走来。
我知他有话对我说,便不开口,果然,师傅拿出一个手铃,交到我手上。
我拿起手铃细细把玩,却见是一个银蓝相间的镯子,银白的链子上缀着八个蓝色的珠子,轻轻一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甚是好听。
“师傅,这是?”
“给你的礼物,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信物,以后你来这积幽山,可不会这么容易,只要在山下摇动这珠子,便可以唤来上次托你回来的拂尘,它便会将你带回这里。”
“师傅!你…你,要我下山?”
我一惊,不可思议看着他。
“虽然我让你重生,也没有权利将你困在这山上一辈子,你毕竟也要有你的生活。”
眼眶一热,我感激的看着他,竟说不出话来。师父他,始终在为我着想。
师傅看着满脸感动得我,轻轻一笑,我竟觉得那一笑风华无限。
“丫头,你不会舍不得我吧?”
我猛地抱住他,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翁声道:“拂晓舍不得师傅,不要离开师傅。”
师傅的身子一僵,半晌才开口,“去尘世历练一番也未尝不好。今晚好好收拾一下,明早我就送你离开。”
我泪眼朦胧的点点头,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看见这八颗蓝色的珠子吗?等他们全都变成银白色了,你就回来。”
“那要怎样他们才会变颜色呢?”我将手玲戴在手腕,问。
“随缘…”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低头时,却惊讶的发现其中一个珠子正散发着淡淡的光华,待柔光消失,珠子竟已变成银白。
“师傅,你看,这…这珠子,变色了?”
我惊讶出声,师父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早已料到。
“这手玲,是个什么玩意?”
我终忍不住问出声。
师傅转过身,我看不见他的脸,只听他道:“信物罢了。”
信物?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今日我起得格外早,坐在湖边的石头上,久久望着这片花海。重生后便一直生活在这里,虽说只有短短一个多月,却由心里萌生了眷恋之情。今日离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不知不觉天已明亮,师傅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
“丫头,下山后,好好照顾自己。”
我重重点了点头,满眼的舍不得。
师傅呵呵一笑,抬手,一片柔光闪过,我便没了意识,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架木床上,身边是师傅给我收拾的包裹。
木门吱呀被推开,一位农妇端着汤药走进来,见我醒了,满脸欣喜。
“姑娘醒了。”
我点点头,满眼感激,“小女子谢过姐姐救命之恩。”
“哎哟,快别说什么救命之恩了,是咱当家的打柴时在那积幽山下发现你,那时你躺在山下昏迷不醒,一个娇滴滴的人儿,可把我家当家的吓坏了,赶紧把你背了回来。请了大夫,只说是过于劳累而导致昏迷,姑娘现在可是没事的吧。”
我点点头,起身整了衣衫,道:“小女子本金浦人士,前日去昌州寻亲,却没想途染风寒,晕在山下,姐姐和大哥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些银两,还望姐姐收下,”
拿出师傅教给我的银两,我掏出一块,交到了农妇手里,她却怎样都不肯收。无奈之下,我只有将头上的盈冠发簪送给她,农妇推脱两下,经不起我的哀求,终收下了。
我已做好打算,雇一辆马车去金浦,既远离京都,避了皇宫的人,又远离昌州,免得和天下城的人扯上关系。告辞了农妇家人,我收拾好细软,便出了门,却见门外闹闹嚷嚷,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群村民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我本无心理会,从旁边经过时,恰听见那人说,“这积幽山的无花果可是三百年开一次花,三百年结一次果,强身健体治百病,长期食用,还能延年益寿,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采摘下来的。贵一点情有可原,你们不要,我可卖给别人了。”
无花果?我扭头看向那人手中的红色果子,“噗嗤”一口笑出声来,什么无花果,这不是那长的漫山遍野的红莓吗?
听见我突兀的笑声,那人蓦的转过头,一张脸上唯有眼睛明亮,闪过了然的笑。
“姑娘笑什么?难不成,不相信在下的话?”
我敛起笑容,道:“公子见谅,是小女子失礼了,我并无嘲笑之意,还望公子海涵。”
虽不是无花果,却也对人体无害,我没必要揭穿他。
谁知这人却不依不饶,猛地伸手妄图扯下我的面纱。我心中一怒,劈掌袭去,他却侧身闪过。
“哟!还是位厉害的主。姑娘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愤愤瞪了他一眼,怒道:“公子逾礼了,还望公子自重。”说完,疾步离去。刚刚下山,实没必要惹麻烦。
身后传来那人似轻笑的声音,“在下狸猫,希望下次与姑娘相见时,能一睹芳容。”

在驿站雇了辆马车,直奔金浦。这积幽山属昌州境地,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地方多待。马夫收了我足量的银子,将车赶得快而稳,让我欣慰不少。
马车行至白木山下时突然停下,帘外传来马夫的声音,“叶姑娘,前方来了一支丧队。”
丧队?我蹙蹙眉,对马夫道:“你将马车赶到路旁,给那丧队让让道。”
“好的,叶姑娘。”
在车内呆着无趣,我便下了车,远远便看见白幡一片,哭声锣鼓震天,灵车丧队竟排出几里长。漫天的纸钱飘飘而下,顺着风吹到了马车边,顺手接下一片,心里泛起一丝苦楚。
马夫见着白花花的纸钱飘到自己头上,直嚷不吉利。一边拍掉马车上的纸钱,一边嘟嚷道,不知是谁家出丧,好大的阵势。
我本没多在意,听得车夫这话,便也忍不住抬眸望去。昌州大户人家有几个能有这样大的阵势?
却见那白幡上隐约现出一个“天”字。
我心下一惊,暗自算了算时间,莫不是…凤翎国丧礼习俗,人死后需在家停放七七四十九天,至亲之人为之诵经,使其魂魄能升天,第五十天下葬。如若没有至亲之人诵经,死去的人将会落入地狱。寻常人家每次有人过世,便用冰块将尸体冰冻,一般有些地位的人家,都储有冰魄。将冰魄放入死人口中,便可保持尸体百日不烂不僵,如活着般。而我从被推下湖丧生,到今日,恰好第五十天。
丧队渐趋渐近,那连天的白幡前头果然绣着张扬的“天”字,举幡的人是君倾和我从小的玩伴,天竹,他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举着两个小纸人,而后便是慕汀兰抱着我的画像,神情呆滞,芷幂在她旁边撒着纸钱,泪眼澎湃。君倾和伯父走在他们身后,扶着已年老的奶奶,神色哀伤可见,再后来那些,我已没了心思去看。
望向丧队后面那沉重的黑色的棺木,体内的灵魂仿佛要破体而出般,撕扯的生疼,我握紧拳头,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目光却死死盯着慕汀兰。许是感觉到我怨恨的眼神,她竟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目光里带了几分探究,压制住冲过去质问她的想法,我转身上了马车,叶拂晓,这一切,都和你无关了,你不是慕羡怜,不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