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蓦的话很少,别说其他人,就连与自己帐内其他士卒对话的次数也非常少,没事的时候总是靠着帐内的柱子躺在草铺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事。
陈蓦不喝酒,倒不是因为酒醉伤身什么的,而是因为营内的酒实在是非常珍贵,而陈蓦个人对此并没有特别的爱好,便将自己那一份让给了周仓和裴元绍,也算是报答他们把重伤的自己带回营中。
而最令其他人惊愕的是,陈蓦并不看重钱财,前两日发下的军饷,他交给了周仓,让他从军需处换了一些酒食,叫上陶志、范立两伍的士卒一同饱吃了一顿。
因为是犒军期间,黄巾军营内还没有下达禁酒令,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却可以看出,士卒的军饷是多么地微薄,半年的军饷,只够十五个人饱吃一顿酒肉。
别说周仓和裴元绍,就连陶志和范立两位伍长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但是陈蓦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钱,对于孤身一人的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正因为这样,陈蓦与周仓、陶志、范立三伍士卒的关系变得十分融洽。
“小蓦,今日我等厚颜,他日可莫要那般奢侈了,叫我等过意不去!”在饱餐之后,周仓犹豫着摸出二十个铜钱。
陈蓦正枕头躺在草铺上,脸上一愣,疑惑问道,“这是做什么?”
周仓挠了挠头,憨厚地说道,“这二十枚铜钱,乃是我和老裴,小王、小韩几个兄弟凑的钱,哪能叫你一个人出啊,拿着,好生攒着,日后回乡用得着,娶妻也好,买田也罢,总归是个盼头!”
陈蓦微微摇了摇头。
周仓有些为难地挠挠头,在几天的接触中,他渐渐了解到,自己这个小兄弟其实是一个很顽固的人,一旦他做出了决定,别人很难去改变他,想了想,周仓说道,“那,这样吧,我先替你收着,以后用的时候找我要!”
说着,他小心地将二十枚铜钱用一块布包起来,塞到草铺底下,一转身,见陈蓦望着帐顶发呆,好奇问道,“这几日,我见你每日在帐内沉思,也不到营内走走,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蓦摇了摇头。
周仓心中一愣,诧异说道,“你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蓦点了点头。
望了望陈蓦,见他表情不像是说笑,周仓挠挠头,憨憨说道,“那就莫要胡思乱想了,早早歇息,今日大帅已传下命令,明日我等要赶赴长社,路途甚是辛苦,好生歇息吧!”
“嗯!”
正如周仓所说,次日清晨,波才下令麾下八万黄巾拔营启程,赶赴长社,其中自然包括陈蓦。
从早晨到晌午,途中没有停歇一刻,虽说四月的天气并不是那么炎热,但是陈蓦还是走地双腿发麻,浑身冒汗。
手中提着铁枪,身上穿着皮甲,陈蓦一直走地口干舌燥,眼冒金星。
虽说手中的铁枪和身上的皮甲是周仓好意给他的,毕竟军中还有不少的士卒只拿着竹枪作战呢,也没有什么皮甲作为防具,但是这会儿,却是加重了陈蓦的负担。
陈蓦从来都没有走过那么长的路,虽说其他负重已经由周仓、裴元绍已经其他关系好的士卒背负了,但是手中的铁枪与身上的皮甲,仍然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而这一点,别说周仓和裴元绍,任何一个士卒都帮不了他,毕竟作为一个士卒,怎么可能连自己作战的武器都交给别人?
当然,也不能将手中的兵器丢了,因为军规明确规定:凡营内将士无故弃手中兵刃,皆视作逃兵,斩!
这一走,整整走了三日,等赶到长社时,陈蓦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别说他现在的身体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童,就算是前世的他,也吃不消这种高程度的行军啊。
更何况为了追击右中郎将朱俊,黄巾军大帅波才下令全军急行,每日只有午间、夜晚共计三个时辰歇息,其余时间都要赶路,别说陈蓦了,就连军中其他士卒也有点吃不消。
更糟糕的是,朱俊好似是看破了黄巾军中缺粮,撤退时将沿途大小山林尽皆焚毁,令山中百姓迁往别处,叫黄巾军无从补给;又用污秽之物污染了沿途湖泊、河流,断了黄巾饮水。
竖壁清野,朱俊不愧是久经战场的老将。
不过却是害苦了陈蓦,在这以前,他从来没有切身体会到连续一两天没有喝水是多么地难受,就连用来充饥的米饼,也坚硬地如同石块一样,咽下去就好像吞了一块石头,半天喘不过气来,只能不停地、一点一点地咀嚼,依靠唾沫将米饼软化。
但是,连续两天没有饮水的他,不但嘴唇开裂,就连唾液似乎也干枯了。
终于在第三日,陈蓦好歹是支撑着赶到了长社,连他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这三天的经历,恐怕是他记忆中最糟糕的三天。
“全军止步!”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大喝,随即,各个阶层的军官将这道命令一一传开,传到每个士卒耳中。
“到了?”仿佛丢了半条命的陈蓦吃力地拄着铁枪抬起头来,望向远处,这一望,却好似叫他添了几分精神。
在陈蓦眼中,那是一座何等宏伟的古城。
巨大而雄伟的城楼,蜿蜒而难望边际的城墙,高耸的箭垛,再加上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士卒、旗帜,澎湃的气势如同海浪般卷向陈蓦。
“这…这就是长社…城池?”陈蓦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因为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纯粹的古代城池。
“终于到了!”在陈蓦的身旁,裴元绍望着远处宏伟的城市,舔了舔开裂的嘴唇,低声说道,“也不知大帅是否会下令攻城!”
“应当不会!”周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等辛苦赶路三日,这才赶到长社,人困马乏,若是此时攻城,我等必定伤亡惨重。”
“原来如此…”裴元绍好似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正说话间,忽然中军中有一人拨马靠近长社,大声喝道,“城内军民听着,今日我率大军至此,若要活命,便打开城门,莫要等我下令攻城,待城一破,悔之晚矣!”
“破城!破城!破城!”由几位将军挑头,八万黄巾士卒一同大喝,直唬地长社城上官军心胆俱裂,鸦雀无声。
他就是大帅波才?
一边顿着手中的铁枪,陈蓦一边好奇地望着阵前骑着白马的大帅波才。
黄巾统帅波才长得并不是十分高大,粗粗一看是八尺半[注]左右,换句话说差不多有两米,当然了,放在后世确实很高大,但是在黄巾军中便显得有些普通了,别说军中几乎有一半以上的士卒都在这个高度左右,就拿周仓与裴元绍二人来说,他们的身高便足足有九尺左右,长得十分魁梧,现在的陈蓦只能够到他们的胸腹部,算是黄巾军中身材最高大的一批士卒。
或许,这个年代的人普遍长得高大魁梧吧,陈蓦暗暗猜测着。
话说回来,波才刚叫阵,长社城楼上便有了反应,陈蓦隐约看到一名身披战甲的将军扶着城墙,大声喝道,“贼子莫要猖狂,我等乃大汉忠良,岂能投降你等反贼?似你等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辈,倘若尚有半点良知,便放下手中兵刃,弃暗投明,我尚可为尔等上书陛下,对尔等既往不咎,倘若冥顽不灵,待援军一至,你等尽皆丧命,死于此地!”
城上那人话音刚落,就听波才跨在战马上哈哈大笑,扬鞭遥遥指着城楼,耻笑道,“朱俊匹夫,数日前在颍川叫你侥幸逃脱,你还有脸出来见我?败军之将,尚言勇乎?”
话刚说完,波才身后黄巾将领皆大笑嘲讽。
原来,刚才说话的正是大汉右中郎将朱俊,波才这阵奚落,叫这位一张老脸气地面色发紫,扶着城墙不住地哆嗦。
“我不与你废话,叫皇甫嵩出来见我!”波才冷哼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城楼上出来一个头戴金盔、身披挂甲的老将,正是老将皇甫嵩,只见他立在城上喝道,“波才,你亦我大汉子民,饱受皇恩,如今做下这不忠不孝之事,有何颜面祭家中先祖?我劝你早早疏散手下,回乡闭门思过去吧,免得日后尸骨无存不说,且要背负千古骂名!”
“嘿!”波才不怒反笑,跨着战马在原地踱了几步,扬鞭一指城下,大声喝道,“老匹夫休要逞口舌之勇,你若有胆,便引兵出城,两军兵戎相见,一较高下,若是无胆,便早早弃了官,回家读书耕田去吧!”
等了很久不见皇甫嵩回话,波才又叫麾下将领挨个骂阵,骂朱俊、皇甫嵩二人是缩头乌龟,骂地非常凶狠,但长社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不得不说,这两位老将确实沉得住气。
当然了,就陈蓦看来,这种程度实在算不上什么。
在过后的两个时辰中,黄巾军中诸位将领不停轮换骂阵,但是长社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周仓忽然发现身旁的士卒坐下了一大半,一问才知道,是大帅体恤将士,令人传令军中将士原地歇息。
周仓一听很是纳闷,低声说道,“也不知大帅如何想的,若是城中兵马此时来攻,如何是好?”
裴元绍摇摇头,一转头,却看到陈蓦早已坐了下去,想了想,他也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八万黄巾除了中军士卒,其他人都坐在地上歇息,但是作为一军统帅的波才却视若无睹。
诱敌之计?
陈蓦有些惊讶地望向波才的背影。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长社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波才皱了皱眉,拨马回头,右手一挥,喝道,“传我令,中军殿后,其余将士后撤二十里扎营!”
唉,就知道…
陈蓦无声地叹了口气。
【注:汉末年间一尺0.24米左右,文中度量都以这个为标准,一丈2.4米,知道个大概高度就行了,反正文中武将身高都会很BUG。】
第006章 初战
几天前,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领着微薄的薪水,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而现在,自己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一名黄巾士卒…
望了一眼手中明晃晃的战刀,又望了一眼身旁大腿粗细的树木,陈蓦心中哭笑不得。
“从来没听说过伐木是用砍刀的…”
“不想吃我手中鞭子,就莫要偷懒!快,加快速度!”远处忽然传来的一声大喝打断了陈蓦的思绪,陈蓦转头望去,望见一名黄巾军伯长正举着鞭子教训着几个士卒。
“怎么可能办得到啊…”
连续急行军三天赶到了长社,在长社城外示威了几个小时,又后撤二十里,还没等歇口气,上面命令下达,被叫去伐木扎营,是个人都吃不消啊…
“笃!”陈蓦抡起手中的大刀砍向树木,结果刀刃却陷入了树干中,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黝黑而强壮的手伸了过来,接过了陈蓦手中的刀,是周仓。
“我来!”
周仓单手一扯,便将那把刀从树干中扯了出来,只见他手臂上肌肉一鼓,猛一用力,狠狠砍向那棵树木。
“轰!”
在陈蓦惊愕的目光中,那棵足足有大腿粗细的树竟然被周仓一刀砍断,倾斜倒下,被早就等在一旁的裴元绍双手托住,看似十分轻松地抗在肩上,笑嘻嘻地对陈蓦说道,“你还差得远啊,去一旁歇着吧,不过,莫要被伯长们看到!”说着,他扛着那根木头走下山去。
陈蓦不禁有些傻眼,要知道那些树木直径都在一尺以上,算起来怕是有几百公斤,但是那些黄巾士卒却看似毫不费力地扛着木头下山。
这个年代的人,普遍这么强壮有力么?
果然,自己太弱了…
倒不是因为身体缩小的关系,就算是恢复了后世成人的身体,也比不过军中普通的黄巾士卒,更别提周仓、裴元绍这类强壮的士卒。
后世时,自己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就算是阴差阳错到了这个时代,也没能改变这种状况。
自己,能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陈蓦的心情不由变得十分低落。
他很清楚,这一路上如果没有周仓、裴元绍等关系好的士卒帮助,他早就死在行军的路上了,以他的体力,根本跟不上黄巾军的进程。
“想什么呢?”又砍断了一颗树木的周仓似乎是发觉了陈蓦的不对劲,转头问道。
陈蓦缓缓地摇了摇头。
从他第一天来到这个时代开始,他的心中仿佛就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地他喘不过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乱世,更不知道他在这个乱世能做什么,现在的他,只不过是单纯地活着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马蹄之声,陈蓦抬起头望去,却望见远处尘土飞扬。
“唔?”一名黄巾士卒放下了手中的兵刃,凝神一望,随即脸上的表情大变,大声惊呼道,“敌袭!敌袭!官军杀来了!”
其实根本不用他提醒,山上的黄巾士卒们都发现了这个情况,纷纷丢下手中的工作,拿起兵器准备作战。
一千骑兵,两千步兵,不用说,就知道这些兵马来自于长社。
波才率领的黄巾长途跋涉从颍川赶到长社,体力早已不支,作为大汉朝身经百战的老将,皇甫嵩与朱俊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疲惫的黄巾在自己眼皮底下扎下营寨,理所当然是趁黄巾扎营的时候派军袭击。
“可恶!真不知军中那些斥候在做什么!”一名黄巾伯长怒骂一声,握紧手中砍刀,大声喊道,“弟兄们,叫那些官军见识见识我军厉害!杀!”
话音刚落,漫山遍野的黄巾士卒纷纷大喝着杀下山去,而此刻的陈蓦,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混在无数黄巾士卒之中冲下了山。
在人数方面,这里的黄巾士卒数量明显在官军之上,怕是有近万之众,但是在体力方面,官军却是要完胜黄巾。
首当其冲,一千长社骑兵散开阵型,充当先锋,两千步兵在后,或是手持长矛,或是手握砍刀、盾牌,向着黄巾发起冲锋。
“杀!”
突如其来的战斗,转眼间便展开了,还没等陈蓦回过神来,两支兵马狠狠撞在一起,刀光剑影、人喊马嘶,场面一时间变得极其混乱,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残肢断臂,鲜血四溅,那是充满无尽暴戾与肆虐气息的战场。
望着那狰狞的面孔,望着纷乱的场面,从来没有经历战事的陈蓦呆呆站在原地,浑然不知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只见士卒们奋勇冲上前去,用手中兵刃砍翻一个敌军,随即又被另外一个敌人砍倒,在这种上万人的战场上,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战场上已经弥漫起浓浓的血腥味道,两军的士卒都好像发了疯似的厮杀在一起,扭打在一起。
人命,在战场上贱如草芥!
这就是战场?
陈蓦从灵魂深处泛起了阵阵凉意,那混乱的景象,那扑鼻的血腥味,让他从灵魂深处涌出一股名为战栗的情绪,以至于他整个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突然,一股劲风刮到陈蓦面上,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却望见一名身穿戎装的骑兵已经冲到他面前,用冰冷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举起了手中了长枪。
“锵!”
陈蓦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长枪抵挡,但是下一秒,他的枪被击飞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残酷战事的陈蓦,如何能够抵挡精锐的长社骑兵。
死…
陈蓦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字眼,眼睁睁望着那名骑兵的长枪离自己的胸膛越来越近。
但是不知怎么,他的心中并没有多少恐惧,有的只是茫然,与莫名的解脱…
“铛!”就在陈蓦以为自己的性命将要终结的时候,一把战刀递了过来,将那名骑兵的长枪荡开了。
陈蓦愣愣地转过头去,却望见周仓与裴元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旁,在他们身后,跟着王卓与韩然。
“在战场上发什么傻?!找死啊!”周仓瞪大眼睛冲着陈蓦吼了一句,看他表情,似乎非常的愤怒,恨恨瞪了一眼陈蓦,这才撇下他与敌军厮杀起来。
“你小子跑哪去了,害我们找半天!”说着,裴元绍一把将陈蓦拽向身后,随即用长枪挡住了一名官军步兵的砍刀。
陈蓦茫然朝四周望了望,竟然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容,陶志、范立,这两位伍长带着自己伍内的四名士卒,紧跟在周仓与裴元绍身后,结成阵型,将陈蓦以及几个受伤的士卒护在当中。
虽说他们没有说什么,但从他们的善意的眼神中,却可以看到他们的心意。
人呐,是一种需要同伴的生物!
活下去…么?
陈蓦的嘴角泛起几丝苦笑。
望着冲在最面前的周仓与裴元绍,陈蓦忽然想了他们当日所说的话。
【从今日始,我等便是一伍的兄弟,同生同死,共同进退!】原以为他们只是随口说说…
望着身旁提着兵器保护着自己的王卓、韩然两人,陈蓦心中不禁萌生几分温暖。
忽然,身旁的王卓面色大变,惊声吼道,“小心身后,周大哥!”
陈蓦下意识地抬起头,忽然看到一名骑兵不知什么时候冲到了周仓身后,提起了手中的长枪…
听到了王卓的提醒后,周仓抡起手中大刀下意识地回身一记重劈,只听铛地一声,他竟然被反震之力连连后退几步。
长社骑兵,那是皇甫嵩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军队。
而周仓,虽说力气很大,但是并没有接受正规的训练,仅仅只是一个刚入伍不久的黄巾士卒。
“锵锵锵!”
连续三下硬拼,使尽全力的周仓只感觉双臂发麻,因为反震的力道不由自主地退后三步,而那骑兵,却仅仅只是身体一晃,便再度杀了过来,可以借助马力的他,本身就占据着优势。
只见他双腿一夹马腹,胯下战马鼻中喷出一股白气,几步冲到了周仓面前,而它的主人,则从马背的刀鞘中抽出一把锋利的长剑,一手提着长枪、一手握着长剑,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周仓。
“铛!”
周仓的大刀被对方的长枪荡开了,望着那越来越近的锋利宝剑,他的双眼瞪地滚圆。
完了!
周仓心中暗叫不妙,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嗖”地一声,随即,他面前的骑兵不知怎么回事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下意识地用握着长剑的手捂住了眼睛。
好机会!
周仓大叫一声,从地上跳起来,用手中的大刀狠狠砍向那名骑兵的肩膀,只听一声惨叫,那名骑兵被砍个正着,翻身落马,正要站起身来,却被周仓一刀戳死在地上。
“呼!”
这狠狠戳了几下,周仓这才心有余悸地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忽然,他发现那名骑兵的眼角鲜血淋漓,仔细一看,一颗带血的石子从他头盔中掉落下来,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上。
“这是?”周仓愕然地回过头去,却见陈蓦松气般地半蹲在地上,右手握着一枚差不多大小的石子。
这小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周仓早前眼中的愤怒之色退地一干二净,憨憨一笑,大声喝道,“跟我上,弟兄们,杀!”
“喔!”裴元绍等人大吼一声,跟着周仓冲了上去。
但是,黄巾一方即便有近万人,但是体力早已耗尽,而对方,虽说只有三千人马,但是胜在养精蓄锐已久,精力充沛,没过多久,近万黄巾便隐隐呈现出溃败的局面。
乱军之中,也不知是充当了第一个逃跑的角色,以至于近万黄巾纷纷掉头,向后逃跑。
原本冲在最前的周仓,虽说性格憨厚,但也不是傻子,一见情况不妙,当即一把拎起陈蓦抗在肩头,与裴元绍等人拼命向后跑去。
黄巾士卒溃败逃跑,官军如何会不追,作为这支兵马的统帅,皇甫嵩副将杨茂当即下令,全军追击。
就这样,三千长社兵马死死咬着近万黄巾不放,一直追过了山坳。
就在这时,山后忽然窜出一支军队来,为首一员将领,正是黄巾军中大将马明,只见他扬剑一指长社军队,大声笑道,“哈哈,马某在此恭候多时了!杀!”
“糟糕,中计了!”杨茂懊恼地一拍马脖子,当即勒马掉头,惊慌失措地喊道,“撤退,全军撤退!”
“哪里走!”黄巾大将马明大吼一声,率领麾下士卒追了上去,连带着早前溃败逃跑的近万黄巾都纷纷停下了脚步,转过来又追击官军,就连扛着陈蓦的周仓,也掉过头和裴元绍等人追了上去。
而与此同时,在那山顶上,黄巾军大帅波才正带着几个贴身护卫站在山顶上,冷冷望着山下。
“不出大帅所料,皇甫老贼果然派军来袭击我军!”一名护卫带着几分恭维与讨好说道。
“哼,”波才轻哼一声,淡淡说道,“皇甫义真善于用兵,明知我军长途跋涉赶到此处,乃是强弩之末,又岂会眼睁睁看着我军安营扎寨?”
身旁几位护卫一听,知趣地恭维道,“大帅英明,识破皇甫老贼会派军轻袭我军,否则,我军必定是伤亡惨重!”
“此等小伎,何足挂齿?”波才负背双手,望着夕阳叹了口气,摇头说道,“那皇甫嵩以为我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真是可笑!”说着,他抬手一指撤退的官军,冷笑说道,“你等以为那支官军是因我军伏兵而撤退?看仔细了,这支兵马撤退时旗帜不倒,阵型不乱,分明是诈败,引诱我等派军追击!”
“啊?那马明将军岂不是…”
“哼,放心,我早已嘱咐过他,只追十里便率军返回,若是我所料不差,刚才那支官军只不过是诱饵,不出半柱香的时辰,当会有另一支兵马来袭我军营寨…传令下去,叫于苗、祁夏、孙鼎、周光四将率本部兵马屯于此山外围,成犄角之势,我看皇甫义真如何袭我!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