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甚是好听,沈茹月便似黑暗中寻到了一丝光明,满面笑容的抬起了头,相信如果她长了尾巴的话此刻一定摇得欢实。“那个…流先生,茹月有几个问题不知能否向您请教。”流觞还是凝视着洞口,苍白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沈茹月便只好当他默认,继续说道:“您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话音刚落,只见流觞转过头来,目光正触上她期待的眼神,然而撒落在那一双纤长睫羽上的阳光过于炫目,沈茹月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眼。而后听到他缓缓答道:“沧肃交界之地。”
沧?肃?沈茹月搜遍了脑袋也没想起万窟城附近哪里有这样的地名,却隐约记起在翻阅文献时似乎瞥见过七国乱世时代的七国中有两个中原国家分别叫沧和肃。难道说…沈茹月着实被自己脑中忽然闪现的想法给惊吓到了,竟也记不得尴尬,抬起头迎向那双过于邪美的眼睛,焦急道:“现在是哪一年?”“昌宁五年。”流觞的声音平静而波澜不惊,沈茹月的心里却已乱作一团。
她咬着食指,努力的想要将事情理顺。他刚才所说的显然不是公元纪年,而她印象当中也没有哪个独立的朝代用过昌宁这个年号,倒是在七国乱世的时候有文献记载各国使用的纪年方式都不相同,直到后来的大肃皇朝统一了七国才开始使用一致的纪年。难道说她真的从那尊双棺里穿越到了千年前的七国乱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里就是多年后被黄沙层层掩埋而后变为大漠的千年古城了,看来万窟城的黄沙下面果然有故事,这次齐氏集团怕是要赚大发了。
“咳咳…”沈茹月正想的入神,却被流觞口中传来的阵阵咳嗽声拉回了思绪。只见他正捂着胸口,眉宇微皱仿佛在努力压制,但伤口的剧烈疼痛还是使得他的额际冒出一层薄汗,而面色似乎又苍白了许多。虽然骨子里骄傲的他不肯开口,可沈茹月也看得出经过这一晚的高烧再加上伤口感染,他现在肯定不好过。
既然她已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时空中,而他又是她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更何况还救了她一命,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尽心尽力照顾好这个病号,直到他安全的回到同伴身边再说。说不定到时还能让他想想办法帮自己回去。
沈茹月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是噼啪直响,于是站起身来,又对流觞露出一脸灿烂微笑道:“你一定渴了吧?我去给你找些水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说完她便又费了一番力气将那些昨晚堆在洞口的石块搬开走出洞口。

山洞外晨露清新,阳光馥郁,撒在身上暖洋洋的,沈茹月于是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瞬间便神清气爽起来,而后寻着昨夜的路向那小溪走去。
来到溪流边,她先是掬了些水拍在脸上,将昨天沾染到的令人作呕的血污和泥土洗净。触碰到洁净而又清冽的溪水,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沈茹月只觉这泉水甚为受用,恨不能把整个身子泡进去好好享受一番,可心里还惦记着那个人,于是颇有些不舍的收回了浸在溪水里的半截手臂,又去附近寻来一片较大的叶子,将那溪水盛了些便一面哼着歌一面往回走。
才在树林里走了几步,沈茹月便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隐约间,有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她于是停下脚步仔细分辨,却看到前方的林子里几个穿着铠甲的人正一边用剑挥开草木,一面往这边走来。
沈茹月心叹不妙,也顾不得手中的水撒了一地,转身便往山洞那边跑。而那些人也觉察到她的动静,正往这边追来。她越跑越急,但忽然想到流觞此刻伤口未愈合,还虚弱得紧,倘若这些人对他是敌非友,此刻将他们引去,怕是要害了他,于是故意掉了方向,往偏离山洞的山林里跑去。
然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人显然是跑不过千年前训练有素的士兵的。脚下一个趔趄,便牢牢被人擒住了脚踝,只听其中一个士兵说了句:“就是她!那时和大王在一起的女人就是她!”下一刻便有人捏住她的下巴迫她将头抬起。面前的男人剑眉入鬓,虽然年轻却似乎已是这伙人的头目。他将她细细端详了一阵,显然对那一身T恤加牛仔裤的装扮甚是不解。而沈茹月也意识到在封建的古代,女子身着这般袒露双臂且凸显曲线的衣服必然是无比唐突的,又想到自己一直以这种着装和流觞相对,心下顿觉难堪无比。就在她思考这一切的瞬间,那个头目已沉吟了片刻,而后用咄咄逼人的语调说道:“快说!大王在何处?”
大王?难道说这些人是流觞的手下?他们的铠甲到与昨天从他身上卸下来的很是相似,但是也很难排除他们是敌军伪装的…
见沈茹月沉默许久仍不开口,那个头目似乎失去了耐心,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又将一把短剑抵在她喉间。沈茹月又是疼又是怕,但还是强装镇定、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将军有话好说,您只说是大王,无名无姓的,我如何知道是谁?”
“放肆,大王的名讳岂可随意唤于口中!”说话之人一脸的凶神恶煞。
沈茹月甚感无奈,然而玄铁的触感在肌肤间愈渐清晰,显然擒住她的那人已打算用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来解决这场对峙,于是一面在心底加紧盘算,一面在嘴上拖延时间:“将军又如何能够证明您口中的大王当真是…” 话还未说完便有一面玉牌罢到了她眼前,其上用类似篆体的字书一个“肃”字。
看到这玉牌,沈茹月想到昨日在流觞身上似乎也看到过这么一个同样的玉牌,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自己也未留意。难道说这些人真是流觞的手下,而流觞也许就是七国当中肃国的某位将领吧。
“快带我们去见大王!”这人也忒心急了些,虽然已有几分相信,沈茹月却也不敢轻易打消疑虑,继而说道:“仅仅一个玉牌,也可能是仿造…”说了一半的话再次被打断,这一次却伴随清晰刺痛自颈项间传来,她甚至能感觉到在利刃的压迫下,那条纤细的血管越来越清晰的跳动。
“这位将军千万不要冲动,我这就带你去!”在这种生死关头,从来就没想过成为烈士或者英雄人物的沈茹月果断妥协了。虽然有救命之恩,但在自己鲜活的生命和一个受了重伤感染,随时可能挂掉的陌生人之间,她的选择是显而易见的,于是一面在心里默念:“是他坚持说是你手下的,千万不要怪我。”一面领着他们朝山洞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回山洞之中时,流觞正倚着墙壁闭目小憩。为首的那个士兵见他胸口受了伤,竟唰的跪倒在地上,一面数落自己的失职,一面已是声泪俱下。而其他的士兵似乎也被他感染,皆跪伏在地上,一时间几个大老爷们儿竟哭作一团。
沈茹月看着眼前这一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又觉得心里咯得慌,于是挪到流觞跟前想叫他安慰一下这群感情丰富的属下。谁知他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抬眼慵懒的看了看她,而后又垂下目去。沈茹月正yu开口却忽的觉到肩上一沉,竟是流觞将原本盖在他身上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肩上,接着他便径自站起身来向洞口走去。
这斗篷很是宽大,将沈茹月整个身子裹了个结实,上面似乎还带着他的体温。觉察到这一点,沈茹月只觉面上忽然烫得灼人。抬头时,那群士兵则终于止住了哭声,收拾了东西走出洞外上了马。
沈茹月便跟着走出去,却见他们一人胯下一匹马,于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时,一只宽大的掌伸到了她面前。寻之望去,只见骑在马上的流觞正俯视着自己。耀眼的阳光自他身后投射,清浅的光晕笼罩于他周身,勾画着纤长的曲线,亦模糊了容颜。唯见那微微勾起的薄唇竟是比想象里还要邪美。

四、营中禁锢(一)
马匹又经过了昨夜交战的那片土地,烈风里似乎还弥漫着血腥气。地上被遗弃的尸体或身首异处或互相交缠着同归于尽。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些未瞑目之人临终前撕心裂肺的哀号。然而才一夜的时间,卷天的黄土尘沙便已将这片土地上撒下的猩红掩埋,只余下一座座由躯体铸就的荒丘,祭奠已然逝去的英魂。
疾驰的马蹄将尘土高扬,携着沙砾的烈风仿佛锋利的匕首在肌肤上留下阵阵刺疼。昨夜在这片土地上所经历的、那些血淋淋的一幕幕到现在还令沈茹月心有余悸。耳畔不断重现的利器划破血肉的声音,仿佛噩梦一样无法摆脱。
沈茹月下意识的往斗篷里缩了缩,又伸出手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只恨不能封住五识来甩掉纠缠的幻觉。就在她与恐惧拼命斗争之时,却觉到腰际被什么一揽,接着后背便贴上一个温暖而又坚实的胸膛。那有些灼人的温度仿佛是一只手,将她从恐惧的深渊里拉出。
沈茹月睁开双眼,却见流觞正用单手持着马绳,腾出的另一只臂将她禁锢在怀中。她不敢抬头去看他唇畔勾起的弧度,只觉身后的热度悄然镀上了她的双颊,于是使了力想要挣脱,腰间的手臂却越收越紧,令她动弹不得。
“不想掉下去就乖乖别动。”冰冷而又骄傲的声音贴着她的耳际传来。他故意俯身于她耳边低语,命令一样的话语携着他唇间潮湿的热度喷撒到她的颈项间,她脸上的红晕便又深了几分。但这句话似乎甚为有用,她果然停止了挣扎,猫儿一样乖巧的蜷缩在宽大的斗篷里,任由他紧紧拥在怀中。
有一瞬间,沈茹月产生了某种错觉,此刻拥着自己的这个怀抱是如此宽厚而又温暖,仿佛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是她唯一的依赖。

身下的马匹疾驰了许久,一行人便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古代军中营地的地方。被流觞抱下马来,沈茹月注意到这片营地有着不小的规模,大大小小几十个帐篷用行军的方式扎好,普通的风雨无法将之动摇,需要撤离时却能迅速拆除。远处似乎有士兵在操练,教头用洪亮的声音喊着口号,不时用皮鞭抽打地面,提醒妄图偷懒或是插科打诨的士兵。马厩里清一色深棕皮毛的高头大马,都是可以上战场驰骋的良驹。沈茹月被这颇具规模,只在书上读到过却不曾亲眼见过的古代军营吸引了注意力,恨不能将一点一滴都刻进眼睛里去,日后回去也好贡献在她梦寐以求的考古事业里。
正看得入迷,却听到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王回来了。”接着便见营中不论大小将领或是正在操练的士兵,都迅速放下手中的事情,而后皆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齐声道:“恭迎大王!”声音整齐划一、洪亮有力,以气吞山河之势于这广袤之地回荡。沈茹月严重怀疑这些古人都是经过了严格训练的,否则一句简简单单的“恭迎大王”怎么就会叫得这般有排场。
流觞却似乎早就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依旧一脸高傲而又冷漠的神情,却还是难掩眉宇间透出的邪美之气。只见他抬手微微示意,跪在地上的士兵们便又齐声道:“谢大王!”而后才起身去忙各自的事情。
正在这时,几个身穿铠甲、器宇不凡的青年从营地中央较大的帐篷里走了出来。看他们的着装较普通的士兵更加繁复、精致,想来该是统领或更高级别的军官。为首的那名青年双手平摊,横捧着一柄长枪,行至流觞面前便忽然单膝跪地,满脸恭敬的将长枪举过头顶。而他身后的几名军官也随着他一道单膝跪地。而后几人又齐声道:“恭迎大王归营!”流觞于是踱到那人面前,伸出右手将长枪接过。一时间,阳光流转在银质的枪杆,泛起炫目的光芒。
沈茹月注意到这柄长枪做工精细、枪头锋利,似有迎风断发之力。而枪身盘着九条巨龙,龙鳞栩栩如生,龙首须发毕现,仿佛下一刻便会幻化身形,腾云驾雾而出。
盘龙枪。当沈茹月意识到这一点时,脚便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之前他随流觞回营,不过是以为他是个将军,后来听那些属下唤他大王,心想最多也就是个骄傲自满的封地首领。可如今他却手握盘龙枪。在中国近五千年的历史中,龙始终都是至高权威的象征,而无论在哪个朝代,能够使用带有龙纹装饰的物品之人只有一个,那便是真龙天子。
更重要的是沈茹月从关于七国乱世十分有限的文献中读到过,七国之中的中原肃国曾出过一位被称为“瀛江霸王”的英雄人物,此人英勇非凡,却十分的暴虐残忍。他脚踏玄色良驹,手提一柄盘龙枪,所过之处无人能敌。他曾率肃国大军四处征战几乎统一了七国。可是历史中一统七国的大肃皇朝所记载的开国皇帝却并不是他,而后来的史书中也再没有半点关于此人的记载。这样一个带着传奇色彩的“霸王”便如昙花一现消失在茫茫的历史长河之中。
但凡有思考能力的人便能推断出这位“瀛江霸王”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要么是死在了征战之中,要么便是沦为了宫廷斗争下的冤鬼。更何况文献中对他的评价用的是“英勇非凡、暴虐残忍”这八个字。那么很显然如果跟这个人扯上关系只会有两种结果,一个是被他处死,另一个是被他牵连致死,无论是哪一种死法,沈茹月都觉得极为冤枉。所以沈茹月临时改了主意,便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陌生的时空里寻找回去的方法也好过被他给害死,于是她果断的选择离开。
可是才刚退出几步,流觞似乎就有所察觉。他忽然回过头来,衣袍便被凛冽的风鼓起,发出猎猎的声响。阳光自他身后投射,攀附在他手中握着的盘龙枪上,泛着阵阵寒光。而他面上冷漠而又高傲的神情则将那一身凛然之气烘托到极致。
此刻的沈茹月满脑子盘踞的都是“暴虐残忍”这四个字。脚下也跟着软了,本来迈着的步子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她努力堆起了一脸的笑容,不用想也知道这笑容会有多别扭。努力的平复着自己因为恐惧而如鼓擂的心跳,沈茹月似壮胆的清了清嗓子,用完全没有半点底气的声音有些结巴的说道:“那个…各位将军都挺忙的,茹月…就不打扰了,这就…告辞了…”说完她便急忙回头。
“且慢!”威严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起,沈茹月的脚下仿佛被什么给绊住了似的,一个踉跄便停了下来,她只觉那腿又软了几分,而后缓缓转过半个身子,终于勉强扯出一脸谄笑道:“道谢的话就不必了,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你救了我一命,我又救了你一命,咱们两个算是两不相欠了…那就后会有期了,不用送了…拜拜!”
说完这些话她便又急匆匆的回头,打算一鼓作气的冲出营门去。哪知那脚才迈出一步,便觉得脖子上一凉,眼前几十个士兵也不知什么时候将她围在了中央,锋利的剑尖就在离她脖子不到两厘米的地方闪着烁烁寒光。
“拜拜是什么意思?”沈茹月回过头来,见流觞又向她这边靠近了几步,面容隐入了过于炫目的阳光,似乎饶有兴致的问着。原来是要问这个,问个问题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的,吓得她心脏病都要发作了。她心里数落着,面上却还陪着笑脸,耐心的解释道:“就是再见的意思,没别的问题我就走了,后会有…”
沈茹月yu再度转身,却觉身后利剑寒气逼人,而腕上一阵疼痛,已然被流觞习惯性的牢牢禁锢在手里。她当真无奈了,回过头来yu求他放手,却见此时的流觞自阳光里露出眉眼,光芒镀上纤长的睫羽,一张薄唇牵起邪美的弧度,竟比那流转于盘龙枪上的阳光还要炫目,却令沈茹月自心底泛起一股不祥的寒意。
流觞用那般孤傲的表情俯视着她,纤长的睫羽在微眯的狭长双目下氤氲出淡淡阴影。他薄唇微启,用不容质疑的语调缓缓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是本王的女人。”
五、营中禁锢(二)
“从现在开始,你是本王的女人。”
听到这句话,沈茹月脑中只剩一片空白。一时反应不过来,竟连该挣扎或者逃跑也忘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脸得意的流觞一面听着属下卑躬屈膝的禀告,一面往营中最大的那个帐里走去。而自己则被侍从塞进了另一个帐篷里沐浴更衣,然后又被扔在了流觞方才进去的那个帐篷前。
“恭喜大王这次蒙荒之战获得大捷,沧国世子万万没有想到大王假装撤兵后会有主力军在峡谷中埋伏,都说那明玉世子谋略无双,眼下还不是大王的手下败将…”
帐篷里隐约有说话声传来,听起来甚是耳熟,有些像在山林里发现他们的那位军官。沈茹月一面倾耳去听,一面拉了拉对于她来说过于宽大的衣袍。锦缎倒是上等的,可束手束脚的很是不方便。军中本就无女子,现在穿在她身上的衣袍也不知是哪个臭男人的。沈茹月崛起嘴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帐中忽然传来流觞的喷嚏声,那正滔滔不绝讲着的官兵于是甚为关切的说道:“大王可是着凉了?”安静了半晌却听得流觞悠然的缓缓道:“我不碍事,倒是那帐外的小东西,蹲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不知这墙脚听得可还过瘾。”听了这话,沈茹月只觉头皮发麻。心知自己是躲不过了,便只好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掀了帐帘进去。

踏入帐内,只见流觞正坐在一个铺着狐裘的软榻上,手捧一盏清茶,斜倚着梨花木雕的矮机,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此时的他脱下玄色的战袍,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宽袖长衫,映衬在白玉般的肌肤下,竟添了几分仙风道骨。经过梳洗的发丝如墨色的绸缎,柔顺的垂至腰间,随着他侧倚在机旁的动作绞着月白色衣袖。纤长的睫羽在眼睑投下浅浅阴影,卸下满身的杀伐之气,那气度俨然是一个娴雅高贵的翩翩公子。
见沈茹月走进帐中,流觞于是放下手里的茶盏,慵懒的站起身来,而后一步一步向她逼近。那军官便十分知趣的退出帐外,沈茹月像抓救命稻草似的yu/求那军官别将她独自留在帐中,可下一秒腕上便传来一阵剧痛。待回过神来,月白色的衣襟已然逼至她眼前,其上精致的暗花分毫毕现。胸前重新包扎过的伤口似乎还在渗着血,从月白色的衣衫中透出微红,可他却好似并不察觉。
这么下去这手腕迟早会被他给捏断。沈茹月一面在心里抱怨着,一面扯了扯脚下阻碍她活动的衣摆。可接着下巴上又是一痛,却是被他用手捏住,被迫与他对视。纤长的睫羽微垂,已将她全身上下扫视了几个来回,看得沈茹月只觉的那眼神似乎能灼穿这衣袍一般。
她本就生得一张瓜子脸,衬托在浅灰色宽大的衣袍中愈发的显得娇俏玲珑,再加上畏惧躲闪的眼神,倒是楚楚可怜。流觞似乎甚为满意,于是薄唇微弯,那张脸便在一瞬间邪美到极致。“想不到本王的衣袍穿在你身上倒是别有一番风/情。”流觞伸出纤长的指落在沈茹月的袖子上,缓缓摩挲着衣料。
想到这毫无阻碍接触着自己肌肤的衣袍竟曾经也这般覆盖在他的肌肤上,沈茹月只觉全身皮肤都像过敏一样泛起热度,浑身的不自在。她恨不得马上将这衣服换掉,于是哀求道:“流…噢,不…大王的衣袍茹月哪敢玷污,还是让茹月换回原来的衣服吧,那个…还是穿着习惯些…”
话还未说完沈茹月便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此时流觞的指正顺着袖口滑上了她的手臂,肌肤间若有似无的触碰,刹那间便惊起她一身的战/栗。而后,他便俯身凑到她耳旁:“那件衣裳太过张扬,而今你的身子是本王的,只有本王才可以看…”
随着温热的气悉不断喷撒在耳畔和颈项间,沈茹月的脸已经红得像个煮熟了的龙虾。她慌乱的躲开他的指,向后退了一大步。趁着来之不易微凉的空气,她忙大口的呼吸才平复了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跳。可又怕这举动惹怒了眼前的暴君,沈茹月于是努力堆出一脸谄笑,试图和流觞讲讲道理。
“我想…我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沈茹月自顾自的说着,也不敢抬头去看流觞的表情:“虽然说在山洞里面我们有那个什么,但是那是为了救你啊。只不过是喂你喝药,没有别的意思的,等等,难道说…”沈茹月说到一半,却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抬起头撞上流觞饶有兴致的眼神。“难道说你们肃国有规矩,男人被别人亲了也要以身相许不成!”沈茹月一脸的惊恐,流觞却好似被逗乐了,竟收起那一脸惯有的孤傲表情直笑出声来。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的样子是极好看的,沈茹月的心里不知怎么的竟冒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这样的句子出来。
可是自己明明满心忧虑,罪魁祸首却兀自笑得开心,这让沈茹月甚为不满,但又苦于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也只好暗自生气。许久,流觞才终于敛住了笑声,而他的眼角已悬挂了被笑出来的泪花。晶莹的泪珠闪烁在纤长的睫羽间,看得沈茹月的的心又不自禁的噗通起来。

“倒是个有趣的女人。”流觞说完这句便忽的将她拦腰抱起。
甚至来不及挣扎,沈茹月的背脊便已撞上了铺着狐裘的软榻,突如其来的碰撞让她忍不住呼痛,但下一刻更可怕的事情却发生了。流觞伸了掌来将她的双手固定在身侧,便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了她的身上,如绸的发一瞬间倾泄在她的颈项间。“你…你要做什么…”隐约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沈茹月抬起头慌乱的问道。却见流觞薄唇勾起一抹邪美的浅笑,宛若星辰的双眸已然被情/yu蒙上一层薄雾:“对本王的女人,你说本王要做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暗哑,即使隔着衣料也觉到他身上愈渐明显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