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这人想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是上周坐她旁边的那个小男生。
“睡神!”男生指指座位,“这儿!给你占座了。”
他在第三排,正中央,给她留了个座儿。
林棉:“…”
谁是睡神??
男生想了想,换了个称呼:“学妹,这儿!”
“…”还是叫睡神吧谢谢。
林棉木着一张面嫩的学妹脸,憋了句:“不用,谢谢学长。”


第3章
男生没想到她会拒绝,愣了愣,坚持道:“学妹你不用跟我客气的。”
学妹…
林棉也坚持:“真的不用了,我随便找个地方睡——不是,上课就好。”
别开玩笑了,她两万字检讨还没写完呢,这回再要被阙清言发现她又睡他的课,还是第三排,许小彤这门专业课的成绩就别想要了。
来上课的学生依旧爆满,一眼望去,能容小几百人的阶梯教室里基本没有空的座位。林棉的目光在最后一排扫了一圈,终于发现有个唯一还空着的座,正想走过去,下一秒就被某个拿单反相机的女生占了座。
单反女生从包里拿出迷你三脚架,娴熟地摆弄好相机的角度,聚焦调光圈一气呵成,最后一本正经地在桌上竖了本《国际经济法》的课本,既挡住了相机显眼的部分,又巧妙地露出了点镜头。
林棉:“…”
她终于知道,K大校内论坛上那些阙教授的高清无死角偷拍照是怎么来的了。
这下真的是一个座位都没有了。
人固有一睡,或坐着睡,或站着睡。
林棉能屈能伸,思考了一秒,转身挪到了之前那个小男生给她留的座位上,端正坐好:“谢谢学长。”
“不客气。”男生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漫画,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回我害你被教授拎去办公室,这回帮你占座当赔罪了。”
临近上课,男生合上漫画书,露出了彩绘的封面。他收起来前林棉多看了一眼,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偷摸着又看了一眼。
这个花里胡哨的封面…
这个壁咚墙角的姿势…
这个异常熟悉的画风…
这不是她的漫画吗??
她还记得这本是她手上连载正热的少女纯爱漫画之一。两个月前,漫画系列的第六本单行本面市,为了迎合单行本的出版,林棉拉着方栩栩熬了一星期,画了男女主你侬我侬的彩页小剧场当出版彩蛋,还被逼着签了五千本的精装签售版。
单行本的销量在首月加印了三次,破了五十万,加印的漫画封面上还用红色加粗字体加了句:“人气少女漫画家木眠老师倾情奉献,躁动万千少女心!”
…躁动万千少女心。林棉收到编辑寄过来的样本以后看着那行字沉默了三秒,转头就塞进了书柜的深处。
现在大学里的小男生…
林棉心里百转千回,眼神从漫画书一路移到男生身上,欲言又止。
男生注意到林棉一言难尽的目光,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不是不是,你别误会啊,我不爱看这种少女漫画的。”
林棉一脸“我懂我理解”的神情:“没关系的,学长。”
男生知道她不信,翻到封面给她看:“我就是喜欢这个漫画作者,所以想看看她最近的作品。”
林棉愣了瞬:“啊?”
“木眠,这个漫画作者。”男生见她茫然,兴致勃勃地给她科普,“她以前在网上画过惊悚恐怖类的漫画,很有天赋,画得也很好,可惜画了一半就没再画了,前两年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画少女漫画了,以前的坑也没填上。”
“我就想看看她现在画得怎么样,”男生一脸可惜,“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继续画惊悚漫了,明明画得挺好的。”
林棉默默地听完,才回他:“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少女漫比较畅销,比较赚钱…”
男生不屑一顾:“她怎么可能是这么肤浅的人。”
“…”肤浅的人:“哦。”
当年还在大学校园里的时候,林棉确实在某漫画网站上连载过恐怖漫画。她平时喜欢看一切惊悚悬疑有关的电影书籍,也抱着玩玩的态度画过类似题材的漫画,虽然读者反响不错,但受众人群实在太小众,单靠着画恐怖漫画并不能赚多少钱。
但那也是很久以前了,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
年轻真好啊。
林棉顶着张清纯漂亮的小脸,内心社会而沧桑地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自我反省了三秒,开启了一场深沉的人生杂想,此刻脑内的小剧场已经给自己点了根不存在的烟。
还在想着,人声躁动的周围倏然间安静了不少,她抬眼去看,阙清言正侧过脸和课辅助教说些什么,两人边谈边走进了教室。
林棉心神微动,没舍得移开目光。
太显眼了。
他跟年轻的助教走在一起,明明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却被衬得气质出众。
阙清言迄今为止的人生履历,她倒着都能背下来。
他以前就是优中佼佼。B市有这么多眼高于顶不学无术的官二代权二代,阔太太们私下谈论起来的时候都当成是喝下午茶时的笑料,而只有阙家少爷是出了名的好风评。
那个时候林棉还在上初中,偶尔跟着林母听一听下午茶闲谈,听说阙少在还是上中学的年纪就已经进了国内的名校本科读大学,听说人还在海外一流学府读硕士,说不准还要留在那里读博士。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见过他,还干了不少蠢事,最后以一份检讨收尾。
现在他早就不认识自己了。
阙清言走上讲台,颔首翻了翻手边的教案,只看过一眼,又合上了。
林棉没有好好听过他的课,却看过其他学生对阙教授的教学评价,无一例外都是褒奖和崇敬,都说他的课逻辑清晰,法条案例信手拈来,记忆力好到让人咋舌。
她的心思回到了刚刚的人生杂想上,默默想,其实当畅销少女漫画家也挺好,要是能靠着画少女漫攒够钱,那以后不画恐怖漫画也没什么。
她有一个志向宏大的人生目标。
她想攒够钱,然后包养一个人。
已经是上课时间,按照林棉本来的设想,她这会儿应该窝在某个小角落里准备来一场说睡就睡的旁听,但现实是残酷骨感的,她这回还是坐在第三排,还是在座位中间。
阙清言稍一留意就能看见她,她说什么都不敢再在他眼皮底下睡了。
林棉乖乖地坐好,摊开崭新的笔记本。
这样认真的学习态度,她给自己打五星。
林棉夸了夸自己,一只手不露声色地摸进手袋里,摸了半天没摸出来一支笔,倒是摸出来了一支粉色的马克笔。
这是她平时随身带着用来画灵感的。
“…”
林棉把马克笔捏在手里斟酌了几秒,冷静地拿出来,放在了笔记本旁边。
等下用马克笔装模作样地记个笔记,他应该发现不了吧…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林棉撑着脸,用心地听了会儿。
本来态度是端正的,但听着听着,就有点被转移了注意力。
只隔着两排的座位,林棉能近距离地看清阙清言的一举一动。
他衬衫挽起一截,小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分明,虚叩在桌边的手指干净修长,扫过来的黑眸沉沉,在讲课间隙垂眼看人的样子又禁欲又性感,每一个角度都能画成少女漫画的男主分镜,每一处都带着致命的干扰能力。
唯一的缺点…
林棉在下面掐了下自己,这才清醒一点。
唯一的缺点是,他的声音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催眠了。
行走的人形安眠药。
问:阙教授平时上课怎么样?
答:很好…
睡。
林棉困得不行,心里追悔莫及。她宁愿站在教室后面睡,也比凑到他面前睡给他看要强,真的。
她前段时间赶稿熬夜都不困,整夜整夜失眠的时候,简直能清醒地蹦迪一晚上,现在听到他的声音,所有的困意却席卷而来,挡都挡不住。
阙清言像是看了她一眼。
她还是坐在第三排,像只挪不动窝的仓鼠,脑袋一点一点,水汪汪的杏眼半阖下来,脸上俱是困意,正艰难地揉着眼睛。
阙清言见她又一次揉眼睛时,眨巴着眼跟他对视了下。
他看到自己了。林棉心尖颤了颤,困得都快哭了,她权衡了下利弊,觉得还是跟人打一声招呼比较好。
于是下一秒,阙清言见她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了点什么,过了几分钟终于完了工,下一刻她将笔记本竖在脸前,写着字的那一面朝着他。
第一面,空白的笔记本上,用粉色的马克笔写了五个端正的字。
“阙教授,您好。”
阙清言还在讲课,声音却微顿了下。
她又翻了一页纸。
第二页:“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好困。”
又翻一页。
第三页:“我错了,我会写四万字检讨的。”
最后一页。
第四页:“真的对不起!!!”
这回还跟了三个粉色的感叹号,歉疚之心溢于言表。
阙清言看她的眼睛从笔记本后面露出来,目光湿漉漉,又乖又软,耳朵尖也红红的。
做完这些后,林棉将笔记本合上放好,马克笔也端端正正地放在了一边。
她愧疚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双手搭上桌子,慢慢俯下身趴了下来,缩成一个仓鼠球。
…开始睡觉。


第4章
说要睡还真的睡了。
林棉睡得心安理得,耳边的乌黑的碎发贴附着脸庞,长睫压下一片带弧度的阴影,睡颜坦荡恬淡,仿佛上一秒歉疚的压根不是本人。
认错的态度无比良好,再犯的决心也很强烈,甚至还有点小理直气壮。
讲完上一节内容,阙清言的指腹在银色遥控笔上微抚过,动作稍顿,目光往林棉处瞥了一眼。
课上到一半,宽敞透亮的阶梯教室后座,单反女生聚精会神地盯住相机里的阙教授。
他正好翻了一页投影,女生正想抓点偷拍一张,就见镜头里的人抬手捏了捏眉心,几乎是转瞬即逝地失笑了一下。
林棉一觉睡得很熟,醒来的时候早已经下课了。
教室里空无一人。她看了看时间,距离下课都过去近四十分钟了,自己现在才醒。
林棉缓缓揉着睡麻的脸,额头抵在了桌沿,艰难地回忆了一番她睡着前的情形。
她好像…
隔了片刻,林棉从桌上抬起脑袋,拿起手边的笔记本,翻开了。
她还算冷静地看完了四页纸,最后翻回到写着“四万字检讨”的那一页,深深沉默了两分钟,后悔得差点没汪出两行泪。
这是她亲笔写的。荧光粉的字迹这么明显,还献宝似的竖给阙清言看,他肯定也看到了。
本来就难写的两万字检讨现在翻倍成了四万字,而且下周就要交给他。
“…”林棉慢慢地把那张纸撕了下来,自我安慰地揉成一团。
毁尸灭迹。
.
离开教室后,林棉没有立即回公寓,反而转道在校园里逛了逛。
图书馆旁的草丛角落窝着两三只小猫,林棉找到隐没在矮灌木里的宠物食盆,低头在手袋里翻出猫粮和猫罐头,蹲下了身。
一只正晒着太阳的虎斑猫注意到了林棉,知道喂食时间到了,奶着音“喵——”了声,接着几只猫熟络地围了过来。
林棉经常来这里喂猫,方圆几百米的几只都已经眼熟了她,于是纷纷过来蹭她的小腿。猫尾柔软的绒毛轻轻地带过脚踝,带着骄矜的讨好。
正喂到一半,手机震动了起来。
“木眠老师,”打电话来的是编辑,她听起来心情很好,“我这里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林棉喂着猫,拒绝得很干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编辑习以为常,只当没听到,边把手里的反馈表叠好,边说,“好消息是刚刚编辑部开会,《契约情书》最近几回的读者反响非常好,下一本单行本要开始筹划了…”
这句话太熟悉,林棉心里一跳,颤抖着声音打断对方:“别——”
果然,下一句是:“所以坏消息是,新的单行本打算照例加一个彩页剧场,就这几周的事情。”编辑哼着小曲,语气自带无数个波浪音,“木眠老师,画完传给我哦,加油哦。”
本来就要写四万字的检讨,现在又多了个彩页剧场要画…
林棉没有回应,把凑到猫嘴边的小鱼干收了回来,面如死灰地将鱼干咬进嘴里。
小猫抬起脑袋“喵”了一声。
编辑于心不忍,又补了句:“对了,粉丝寄过来的信和礼物还在编辑部存着,我改天有空了给你拿过来…”
对面死一般的寂静,编辑看了看电话,已经被挂了。
编辑:“…”
电话是林棉手抖挂掉的。
她现在就蹲在草丛边的猫盆旁边,脚边还围着几只喵呜乱叫的猫,视线好巧不巧地碰上不远处走过来的阙清言。
看他走的方向,就是朝着这边过来的,等下势必会经过自己身边。
林棉始料未及。她之前上课又睡着的事情还没解决呢,现在又在这里被抓了个正着,简直就像是拿着张空白支票送上门去,巴巴地递到他面前说:“阙教授,您想让我写多少字的检讨,随便填。”
林棉快被自己脑补的小剧场弄哭了。
阙清言身边还跟着位老教授,他将步伐放得很慢,身形颀长挺拔,深色休闲裤包裹着的双腿修长。林棉半仰着脸看他走过来,情感占据理智上风,将溜走的念头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两人还没注意到草丛旁蹲了个人,老教授惊诧地“咦”了一声,阙清言才循着目光看过来。
林棉就蹲在他五步开外的地方,怀里还抱着金枪鱼猫罐头。
她的目光心虚又闪烁,跟阙清言对视半晌,半是讨好半是小心翼翼地开口:
“…喵。”
老教授被她一声“喵”弄得乐不可支,笑眯眯道:“小姑娘,喂猫呢?”
“教授好。”林棉点点头,拍拍裙子站起来,恭敬地打招呼,“阙教授好。”
阙清言应了一声,扫过她脚边还在撒娇的几只猫,眼睫低落,目光停在食盆上,随口问:“喂了有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林棉满脑子都是怎么承认错误,声音低下来,反射性地回,“这学期才开始喂的,它们还小所以吃得不多,一直都挺好喂的,有的时候会吃金枪鱼和沙丁鱼的猫罐头,但还是吃猫粮多一点…”
她毫不停顿地说完后,想了想,示意了下怀里的猫罐头,眨巴着眼问:“您要喂吗?”
林棉卖乖能力一流,到了阙清言面前更是乖顺到极点,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您想问什么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隔着几步的距离,阙清言哑然失笑,眉宇修长,眸如沉墨。
她如履薄冰的样子只是因为少女怀春,在对方眼里却成了面对严师的战战兢兢。
一直以来,阙清言身为硕博导师,手底下带的学生各个出挑,都是谨本详始惯了的。他很久没有给本科生上课,之前抓到林棉课上睡觉,也没多想,开口就罚了两万字的检讨。
她只是一个大二本科生,他用要求硕博生的要求来罚她,可能罚重了。
一旁的老教授问:“清言,这是你学生吧?”
“嗯。”
“那正好那正好,”老教授大喜过望,“我那边有一堆公法资料要理,还缺人手筛一筛论文,刚才还想问你借个学生,不然…”
让她去整理法学的资料…
林棉闻言一愣,刚想开口,阙清言的声音低低沉沉地响起:“她不行。”
他帮她拒绝掉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帮着解了围。林棉怔了怔,小心脏又开始扑腾起来。
她看他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间隙间扫过来一眼,道:“我借个博士生过来。她太小了。”
她太小了。
“…”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像是在说:“她太没用了。”
结合之前的种种,偏偏这句话确实又很有依据,让人无法反驳。
林棉低头盯着在她脚边打转的猫,突然感觉有点凄凉,还有点委屈。
接电话的学生正巧在学校,不过十分钟,人就已经远远地出现在了视线内。
来的是个男生,身材瘦高,走过来的时候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反着光。林棉越看越熟悉,直到人走近了才反应过来…
男生率先跟阙清言打招呼,亲切地喊了声“老师”,目光一转就见到了旁边的林棉,惊喜地张口就要喊。
眼看着一个“林”字就要脱口而出,林棉头皮一紧,反应迅速,及时打断他:“师兄!”
师兄?谁?
“…”她悄悄使了个眼色,徐逐被一声师兄叫得愣了下神,好在反应够快,跟林棉对了下眼神以后打着哈哈道,“师妹你也在这里啊?”
林棉一秒变乖,低低地“嗯”了声:“我来喂猫的。”
她现在还冒充着许彤,就在刚才差点就要在阙清言面前被揭穿。林棉做贼心虚地松了口气,心想,幸好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问。
徐逐是被借来帮老教授的忙的,没说两句就要跟人走了。他一步三回头,好奇心快蹿上了天,试图用眼波跟林棉进行一场精神上的信息交流。
林棉过河拆桥,低眉顺眼地在原地杵着,看也没看徐逐,直接挂断了这场精神交流。
阙清言还在身旁没走,林棉回想了遍,他好像刚刚半个字都没提睡觉的事情,是不是打算放过她了…
想着想着底气就回来了,胆子也回来了,蹬鼻子上脸也有劲了。
“阙教授,”林棉倏然抬起眼看他,眼眸亮晶晶的,“您等下是要直接回家吗?”
已经是黄昏时分,阙清言侧过脸看过来,英隽的眼角眉梢镀着温柔的光晕,原本淡漠沉敛的神情都显得带着暖意。
他没开口,林棉小声把话接了下去:“要是直接回家的话…我和您顺路的。”
阙清言的目光落在林棉身上。
她话里的亲近意味太过明显。


第5章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几秒,林棉对上眼前男人深邃浓黑的眼眸,扣着猫罐头的手指缩了缩。
阙清言此刻神情淡淡,喜怒不露,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林棉看着他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热血沸腾的一颗少女心瞬间凉了下来。
她回过味来了。这不是她画的高冷男神易推倒的无脑少女漫,面前的男人是阙清言,平时小女生私底下花痴一把他也就放任自流了,要是真正到了正主面前撩人家,被拎去写检讨都是轻的。
这是多年前她在他身上领悟到的真理。
心里默念了三遍欲速则不达,林棉踌躇一瞬,眨巴着眼退而求其次:“如果您忙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您…”
“不和室友一起回去?”
“嗯?”林棉茫然抬头,反应过来后连忙轻声道,“我室友她们下午没有课,已经提前回公寓了,没有室友。”
什么室友?不存在的。
她的神情太过忐忑期待,小孩儿要糖一般,生怕他下一个冒出来的词就是拒绝。阙清言盯着她两秒,转开了眼眸:“走吧。”
林棉还没缓过神来:“…啊。”
阙清言停住了脚步,眼中带了些笑意出来,问:“不是顺路?”
林棉顿时有些磕巴:“顺、顺路的。”
意识到是对方默许了,林棉看着阙清言挺拔的背影,在他视线顾及不到的角度摸了摸滚烫的脸,脑补了张含泪咬手帕的表情包,步伐轻快,浑身都是戏地乖乖跟人走了。
作为畅销少女漫画家,林棉一向知道怎么画出撩人心悬的分镜,怎么推波助澜地展现少女漫的苏点萌点,即使剧情单一,她也能画出最戳人的互动来,每回总能把粉丝苏得嗷嗷叫。
但跟她熟络的人都知道,其实林棉本人并没有什么少女心。
木眠老师平时最喜欢干的事是看惊悚恐怖片,最看不下去的书是自己画的少女漫。
编辑也不止一次感叹,别的人多多少少还有些自己的情感爱好在里面,而木眠却是完完全全的天赋型少女漫画家。
天赋早晚有一天会消耗完的,一旦消耗殆尽,就会陷入所有创作者都头疼的瓶颈期。
林棉的瓶颈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前段时间最严重的时候,她三天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小时,半夜清醒到披一条白床单就能演倩女幽魂。
而阴差阳错重新遇上阙清言后,林棉全身温热的血一路烧到心尖尖,少女心死灰复燃。
阙清言的车停得不远,他开了车门,林棉细白的手指搭上冰凉的车把,在上车前偷偷瞄了眼他。
正巧隔着漆黑车身的两侧跟他对视了一眼。
阙清言没注意到她不自觉的凝神,修长的手指轻叩车顶,声音沉稳平静:“上车。”
林棉听话地开门上了车,不忘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正襟危坐。
这坐姿,认真得像来考驾照的。
十月底的黄昏,外界的温度还是降不下来,阙清言打开车载冷气,看到林棉端端正正的坐姿,开车的动作顿了顿。
旁边没有什么动静,林棉没忍住,偏头看他,见男人单手搭着方向盘,空出来的手伸过前去拉开车内的储物层。她顺着看过去,储物层里放了几盒小巧的盒装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