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手动脚的!”
邵钰闻言垂眸轻笑了两声,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闪动,眼尾弧度精巧漂亮。
莫名的,温宝肆从里头嗅出了几分得意和窃喜。
房间很宽敞,但三个半大的少年站在面前,依旧让她有些压迫感。
温宝肆扫了他们一眼,神色疑惑。
“你们都进来干什么?”
“叙旧!”
“聊天!”
“看你。”
最后一句是邵钰回答的,话音响起的同时,他抬起了眸子,目光落在她脸上,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的影子。
清晰,透彻,像是一面琉璃镜子。
眼神无波澜,认真,仔细,不掺杂任何情绪,仿佛就是如他所说。
——看你。
只是看看你。
心头的那支舞曲跳得越发激烈,咚咚鼓声一下下敲在胸口,舞娘的裙摆仿佛旋转飞跃起来,裙角从她心头掠过。
痒痒的,有些麻,整个人都虚软几分。
温宝肆移开眼,轻轻吐了一口气。
“可是我不记得你们了。”
空气变得有些异样,无声染上了落寞,时间残忍的划分出了距离,夹杂着无情的冷漠。
唐尧愣了一下,随后立即说道:“没关系,我们现在不是重新认识了吗。”
“对呀,当时你那么小,怎么会记得。”祁沅笑着补充,唯有邵钰,自来熟般盘腿坐到了房间地毯上,朝她招了招手。
“来,和我们说一下你这些年的事情。”
无法拒绝,难以拒绝。
空气中残留的低沉也被他的风轻云淡所驱散,温宝肆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坐下,像是小学生般一问一答。
最开始的惊艳美色渐渐习以为常,邵钰和他的外表全然不同,话语里都是温和可亲,温宝肆慢慢放开了几分。
“夏天溪里的水格外清澈,里面有很多鱼儿,两边都是岩石挡住,傍晚还可以去那里洗澡…”
邵钰看着侃侃而谈的人,手撑在膝盖上杵着腮,目光认真专注的落在她的脸上。
鲜活生动,白嫩可人的少女,只有那双乌黑的眸子依稀带着小时候的影子,却是别无二致的清澈可爱。
他微微笑了起来。
真好,时光未曾辜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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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饭,几家人不请自来,带着成堆的礼物,温宝肆的房间都快放不下。
大人们都异常的兴奋,说话间,目光经常落在了她身上,庆幸又爱怜,让温宝肆有些如坐针毡。
那三人倒是很安静,全然不复之前的聒噪,一点也看不出来在房里拉着她喋喋不休,追问这些年生活情况的模样。
姐姐温樱仿佛和他们关系都不错,时不时笑着小声交谈两句,看起来很是熟稔。
温宝肆垂下眸子,戳着碗里的糖醋排骨,毫无胃口。
放在桌底下的手却被人轻轻碰了碰,她疑惑的抬起头,却看到唐尧正看着她。
“不想吃吗?”他凑过来低声问,语气里满是关怀,温宝肆轻轻点了点头,回答:“不喜欢吃甜的。”
这是方才翟秋给她夹的,温宝肆勉强咬了一口,实在是甜腻不已,让她难以下咽。
从小家中便吃辣,温宝肆在那边生活多年,口味早已和这里不符。母亲的一番心意,又不能丢掉,只能放在碗中辗转,无从下手。
“那给我。”他闻言立刻把碗递了过来,神色坦然不已,温宝肆踟蹰两秒,最终还是抬手,准备夹到他碗中。
斜方蓦然伸出一双筷子,干净利落的把她碗里的排骨夹走,温宝肆诧异的抬眸,便看到邵钰从容的把那块排骨放入嘴中。
神色毫无波动,眉间依旧干净通透,唇上却沾上了点点油光,绯红嫣然。
温宝肆怔愣的看着他,却见邵钰吃完,伸出筷子点了点她的碗边,认真嘱咐:“好好吃饭。”
说完像是察觉到突兀,顿了顿他又补充,“你太瘦了。”抱在怀里的时候,生怕一用力就把人折断了。
今日饭间有酒,吃得差不多,大人们便推杯换盏起来,仿佛遇见了难得的喜事,眉宇间都是欣喜雀跃之情。
酒过三巡,气氛也越来越浓烈,唐尧祁沅和邵钰的父亲一杯又一杯的敬酒,像是赔罪般的往嘴里倒,温闵行连连劝阻。
“够了够了,别喝了!”
温宝肆坐在一旁,隐约觉得有些怪异,她没来得及多想,便被翟秋带着去了客厅,和两位老人说着话。
言语间,得知了她这些年的生活,老太太眼睛又湿润了,拍着她的手,饱含愧疚。
“孩子,耽误你了。”
“没有…”温宝肆忙不迭地的摇头:“我过得挺好的。”
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温馨平常,如果不是养父养母执意要她回来,或许温宝肆并不会选择离开。
又想了分别前那一幕。
璃镇常年多雨,空气湿润,阴沉沉的天,让人心情更为沉重。
母亲拉着她的手,已显老态的脸上满是悲伤,父亲在一旁沉默不语,往日精神十足的面容却黯淡下来。
他向来不太爱说话,就连临分别前,也只是嘱咐了她几句,历历在目。
“到那边要听话,好好和家人们相处,认真学习。”
说到最后,眼圈都红了,母亲在一旁小声哭泣,他别过头,声音有些哽咽。
“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客厅里一片欢声笑语,温樱在旁边说着讨巧话,一群人都笑了,温宝肆也弯唇笑了起来,眼底却闪烁着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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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夜,打在窗外茂盛的树叶上,哗啦作响,吵得她一晚上没睡好觉。
路面湿漉漉的,天边却已经浮起了金光,雨过天晴,艳阳格外明媚。
温宝肆推开窗,仰面微微闭上眼睛,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肆肆!——”蓬勃响亮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开,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中是满满的愉悦。
温宝肆睁开眼,看到底下唐尧正招手朝她笑。
“走,下来,我们带你去玩儿。”
她闻声,方才看到旁边角落还站在两道身影,正是祁沅和邵钰。
温家正在吃早饭,温宝肆换好衣服下楼,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三人拉着往外走,唐尧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翟姨温叔,我们带肆肆出去熟悉一下环境啊——”
“哎,早餐都还没吃呢!”翟秋在后头叫道,祁沅冲她招了招手回,“我们带她去宝香楼吃。”
女孩被三个少年拉扯着走远了,客厅几人纷纷无奈摇了摇头,却满是纵容笑意。
宝香楼,顾名思义——
贵。
唐尧点了满满一桌点心吃食,望着温宝肆疑惑道:“哎,这宝香楼三个字哪里看得出来贵了?”
其他两人侧目聆听。
温宝肆微微思索,然后望着他,一脸认真的回答:“电视里皇上微服私访,不都喜欢去什么宝香楼吗?”
说完,已经做好了被群嘲的准备,谁知唐尧揉了揉她的头,语气里满是自豪。
“我们肆肆真聪明,这儿虽然没有什么皇上微服私访过,但大官来得却是不少。”
“就是,要不是咱家里面子大,是连那门都进不来的。”
“够了啊…”邵钰轻睨了眼祁沅,随后掐了掐温宝肆的脸颊,亲昵道:“别吓着了我们肆儿。”
“…”
北城是古时帝都所在,即使是今日,国家领导人也定居在此,在这里头土生土长的,大部分都非富则贵。
而温、祁、唐、邵四家,老爷子都是从同一个战坑里出来的,即使到现在都退下了,依旧底蕴犹存。
到了他们父辈,则从商的从商,从政的从政,还有在部队里继续奋战的。
几代加起来,是真真的根基深厚,大富大贵之人。
吃完,三人带她在北城里逛着,旧宫城门,古色生香,许多历史书上的建筑存映眼前,让人新奇又慨然。
玩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温宝肆跟着他们穿过胡同巷子,看着斑驳围墙上散落的半边夕阳时,忽然有种恍惚的岁月静好。
温家重新找回了小女儿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来,整个大院里的人来来往往,见了温宝肆总是会多看几眼。
也是让人称奇,以前顽劣不已,任达不拘的几个小子,竟然每天陪着这个小姑娘四处玩走,体贴耐心的模样简直叫人大跌眼镜。
要知道,之前有院里的小姑娘想和他们一起上学都被无情拒绝了,理由是:
女孩子娇气得很,麻烦!
而现在的情境简直堪称不可思议。
大院里开阔敞亮的篮球场,晚风徐徐,几缕夕阳散落在边角,两旁大榕树郁郁葱葱,枝叶在风中舒展。
三个半大的少年正在围着一个女孩子,耐心教她如何投篮,眉宇间全然无不耐,眼角含笑,神色愉快雀跃。
动作讲解细致又认真,女孩抱着球有些不知所措,少年便弯下腰,手把手的教她,画面莫名的让人看出了几分温柔。
不止是院里的大人们,就连其他同龄人也都好奇不已,相熟的便纷纷找温樱来打听,她这个妹妹是什么来头,怎么一来就得到了他们的特殊关照。
温樱只是笑笑不说话,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打完球回来,温宝肆出了一身的汗,她这是第一次打篮球,但却出奇的很喜欢,心情欢畅,不免得,连脚步都轻快几分。
篮球场离家不远,几分钟就到了楼下,刚推开庭院门时,她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温樱。
第4章
因为身体原因,这段时间温樱并没有和他们一起玩,只是最开始的时候去过一次,后面便再也没去过了。
但每次出门时,温宝肆都会礼貌性的问她一声,纤瘦精致的少女,面容堪称淡漠,连目光都未曾在她脸上停留,纤长白嫩的指间夹着书页,随意翻过,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不去。”
温宝肆察觉得出来温樱是对她不喜的,只是少女修养秉性极好,未曾在明面上表露,浅淡的维系着两人关系。
但同在一个屋檐下,避免不了接触打照面时,她的眼神似乎从来不会在她身上停留超过三秒。
此刻夕阳已经湮灭在天边,半明半暗的光影下,她脸上的神情让人难以看清楚。
温宝肆微微张开嘴,正欲出声叫她时,寂静的空气中,传来了女孩的声音,格外清澈动听,如珠落玉盘,流水叮咚。
“你知道他们三个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极其突兀的一句话,温樱面无表情,眼神是惯有的冷淡,温宝肆凝视着这样的她,心里莫名涌起了阵阵冷意。
一阵晚风吹来,带着夏日特有的清凉,她轻轻攥紧了垂在身旁的手指,声音又低又轻,嗓子有些干涩。
“为什么?”
温樱弯起了嘴角,微微眯起的眼里透露着报复的快感和愉悦,嗓音是柔缓轻慢,温软悦耳。
“因为你小时候就是被他们三个带出去玩弄丢的啊,所以不过是愧疚赎罪罢了。”
树叶被晚风吹得簌簌作响,空气中还残留着她方才的袅袅余音,安静了许久,温宝肆方才抬眸望着她,开口。
“哦。”
简短的一个字,往日平和的眸里透出一丁点少见的冷漠,配着她此刻的神色无波,让温樱有些怔愣。
她张了张唇,复而又闭上,最终站在那里,场面有些僵持。
温宝肆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
“还有什么其他事吗?没有我先进去了。”
晚风依旧徐徐,舒适柔缓,温樱立在那里的身影越发显得纤瘦伶仃,温宝肆等了几秒没见回答,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原本不算亲近的姐妹情愈发清淡,就连翟秋都忍不住唠叨,你们姐妹俩怎么都不一起聊聊天的,温樱此时会就挽着翟秋的手撒娇,笑容美好又让人爱怜。
“妈妈,我和妹妹太久没见了,等过段时间自然就会有话聊。”
温宝肆在旁边含着笑不说话,宛如默认。
再次见到那三人,温宝肆一如既往,没有看出任何异样,只是那之前坦荡灿烂不加掩饰的笑容,仿佛多了几分笑不达眼底。
很快暑假结束,浪了大半个假期的少年们迎来了开学,邵钰唐尧祁沅都同年,就读高三,温宝肆今年刚好升高一。
温闵行直接帮她在三人就读的长雅一中办了入学手续,嘱咐她明天早上和他们一起去上学就可以了,话音落地,就听到饭桌上传来一声轻笑。
温宝肆抬眸望过去,只见温樱正笑得分外柔和,迎着众人目光,语气也是柔软可亲。
“妹妹的成绩到长雅会不会学得很吃力呢?”
假期和那几人厮混时,温宝肆早已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就读学校,在得知那是整个北城排名第一的高中,门槛极高时,也曾忧心忡忡。
那三人却满脸无所谓的模样。
“这些温叔叔都会搞定的,你就放心吧。”
温宝肆自知自己成绩一般,放到璃镇那个小地方都只是中等,更何况是在北城这样的大城市。
本就有些惶惶不安,被温樱这样直截了当的挑明,更是羞愧难耐,她垂下头默默蜷起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敢和其他人对视。
“那又怎么样?!”耳边突然炸开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话里话外全是偏颇,“我们温家的女儿,就应该读最好的学校!”
明明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温宝肆眼眶却突然有些酸涩,她抬头望着温闵行,那张坚毅的面容依旧冷硬,然而目光温暖。
温樱笑了笑不置一词,翟秋和老太太则轻声地嘱咐着温宝肆,话里话外都是关怀。
她点头应着,乖巧又温顺。
翌日是个大晴天,九月气温已不及盛夏火热,但阳光依旧明亮泛滥,长雅中学的大门庄严又雄伟,巨大的校徽雕刻在上面,更显贵气逼人。
来往学生都穿着校服,统一的蓝白色,但胸口处却绣着低调的花纹,是缩小版的校徽,不动声色和普通校服区分开来。
唐尧他们一直把温宝肆送到教室门口才离开,临走前,还在细细叮嘱,唯恐她会有不适应。
热热闹闹的教室,因为老师的没有到来而显得分外喧哗,透着朝气蓬勃。
长雅是私立学校,设有初高中,里面不少人都是从初中直接升上来的,因此都在交头接耳,兴奋讨论着暑假去了哪玩。
温宝肆坐在窗边角落,托腮转头眺望远方,蔚蓝的天空下,绿树成荫,红色的花儿大朵大朵地开放,阳光笼罩着万物。
额角的碎发被一阵微风吹起,她鼻间闻到了隐约的桂花香。
放学是骑自行车回去的,温宝肆坐在唐尧后座,双手紧紧捏着他两侧衣角,双腿荡漾在空中。
浩浩荡荡的一群蓝白色自校门涌出,占据了外头街道,几辆自行车从里头穿过,带起一阵微风。
意气风发的少年们让人忍不住驻目停留,清秀安静的女孩在里头便越发显眼,在这个正是暧昧的年纪,这番景象愈发让人好奇揣测。
一辆黑色轿车从几人身旁驶过,里头的人眼神越发冷凉。
温宝肆抵达家门外时,温樱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喝甜品,空气中弥漫着冰糖雪梨的味道。
她身体不好,天一凉便会咳嗽,因此翟秋便嘱咐家里帮佣阿姨隔两天给她炖一些温补的汤水。
每天上学也是由司机接送,原本是让温宝肆和她一起的,但,十多分钟的车程,沉默滞待的气氛,着实教人难以忍受。
何必互相折磨。
正式开学后,她每日便跟着唐尧几人一起上下学,谁出门早就来温家载她,开始还是三人轮流,但不知为何,到了后头每次出门时看到的都是邵钰。
长雅的学生不乏世家子弟,名流富商,可引人注目的却还是那么几个,其中以高三一班的唐尧,邵钰,祁沅最为打眼。
除了三人总是同出同进之外,唐尧篮球队队长的身份更是收获无数迷妹,高挑帅气,在球场上所向披靡,被人称为雅礼流川枫。
祁沅则是成绩优异到可怕,各种竞赛都有他的身影,奖牌拿到手软,再加上白皙俊秀的长相,更是让人倾慕崇拜。
而邵钰,仅仅是那张精雕细琢的脸,便足以惊为天人。
这些都是温宝肆后来才知道的,除了第一次的惊艳之外,到后面已经对他们习以为常了,但没想到三人在学校会这么受欢迎。
不过想来也是,家世品性外貌都出色的少年,惹人倾慕也是理所当然。
回家路上,几人依旧在问着她今天一天感觉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无巨细,细细察问。
温宝肆浅浅的笑,垂下眸子盯着脚尖,声音柔软含笑。
“挺好的呀,就那样,天天上课下课写作业。”
“同学们都还好吗?有没有交到好朋友。”祁沅追问,温宝肆捏紧了前面邵钰的衣角,双脚不自然的在空中荡了荡,轻声回答。
“嗯,都挺好的。”
除了听不懂她们热烈讨论的名牌奢侈品,也分享不出来去哪里旅游的趣事经历,插不进话题,甚至没有人愿意和她主动交往。
就连每天跟着他们几个一起上下学,也被人用异样奇特的目光打量着,明明解释过只是邻居哥哥的关系,却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
课间的教室,一群女生围在她桌前,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冲她开口:“那你能介绍我和他们认识一下吗?!”
“还有我还有我!”
“我我我!”
温宝肆愣住了,第一次被这么多人主动关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张了张嘴,最后只吐出一个字。
“我…”耳边很吵,吵得她脑袋乱糟糟的,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众女生们顿时了然,表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悻悻离去,更有些直接小声冷嘲。
“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忙。”
好像被无形的孤立了。
“肆肆,你最近话怎么越来越少了,是不是在班里不开心?”
耳边传来一道关怀的问候,温宝肆从回忆中被拉扯出来,她抬眸,正对上那双温润的眸子。
邵钰侧头看着她,脸上都是担忧。
“嗯。”温宝肆半真半假的点了点头,勉强弯起一个笑容,声音有些疲惫。
“上课好累啊,我都听不懂。”
“那还不简单?让祁沅帮你补课就好啦!”唐尧一拍大腿,直骂自己疏忽,立刻兴奋的建议,温宝肆立刻摇了摇头。
“不行,你们高三,不能麻烦祁沅哥。”她说完真心的笑了,“没关系的,只是小事。”
“谁说的…你的事情都是大事,我待会回去就和温叔说一下,让他给你找个家教补课…”唐尧在一旁嘟嘟囔囔,温宝肆立刻头大的哀嚎。
“哎哟我的好哥哥,您可别害我,我还想享受一下自由的放学时光呢!”
几人都乐了,唐尧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温宝肆痛呼,邵钰放慢车速,扭头过来帮她揉了揉,祁沅抬腿踹了唐尧自行车一脚。
半大的少年们笑笑闹闹迎着夕阳身影被拉长,温宝肆仰头,笑容温软。
第5章
期中考试来临时,已是凉秋。
浩浩荡荡的一次考试,结束时众人抱怨连连,直骂题目太难,相比起初中简易的知识点,升入高中的第一次大考叫人措手不及。
周一过来上课,各科成绩便陆陆续续的出来,看着卷面上鲜红的分数,纵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见到班主任手里的排名表时,温宝肆的心还是沉到了谷底。
倒数第十。
全班四十个人,后十位就她一个女孩子。
除了平日里不学无术,顽劣不堪的几位男同学,她是里头唯一一个每节课认真听讲,按时交作业,却依旧考到了倒数的人。
名次出来的一瞬间,明里暗里议论纷纷,教室各个角落的视线仿佛都集结到了她身上,温宝肆有些羞耻的垂下头,眼眶发热。
放学正好轮到她们组打扫卫生,一下课学生们都背着书包走光了,教室里的人所剩无几。
温宝肆打了水过来擦窗户,几位女同学正在扫地,一旁三个男生在帮忙搬桌椅,门半掩着,温宝肆正欲提步进去的瞬间,交谈的话音传了出来。
“我的天,没想到温宝肆的成绩竟然这么差!”其中一个女孩子夸张地惊呼,望着另外几人瞪大了眼睛,脸上是故作的难以置信。
“对呀,平时看她学习也挺认真的,没想到竟然是倒数。”另一人附和,旁边那位男生满脸惋惜。
“长得倒是漂漂亮亮的,只可惜脑子有点不灵光。”
话音落地,其他几人笑得愈发灿烂,最先开口的那个女孩翻了个白眼鄙夷道:“花瓶嘛,外表漂亮,内里空空——”
她尾音拉得极长,把嘲笑之意发挥得淋漓尽致,温宝肆僵直地站在那里,连呼吸都瞬间静止。
眼睛有点酸涩,心里的难过密密麻麻蔓延开来,湿意一点点上涌。
她不想哭,她是坚强的,即使短短几个月生活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温宝肆也没有像此刻这般难过。
长久以来的被排斥,被孤立,强迫自己去适应陌生坏境,层层积累的东西一瞬间在身体里膨胀发酵。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她忍不住轻轻眨了眨眼睛,大颗的泪珠掉了下来。
脸颊传来湿意。
脑袋乱糟糟的,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感,眼前已经彻底模糊,时间也静止在那一刻,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巨响。
教室门被人重重踹开,少年清亮愤怒的声音炸开在空气中。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