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一直隐隐骚动的那桌似乎按捺不住了,一个身穿橙红色锦袍的青年男子站了起来,手中的纸扇摇啊摇,后面跟着两个小跟班,走到白衣男子桌前,话还没说,先在对桌坐下,纸扇摇的呼呼响着,挑着眉涎着脸伸手就摸男子放在一边桌沿的手。

男子手一闪,收回自己身侧,另一只手端了碗,接着往下灌酒。此时一小坛子酒已经下去大半,刚才他往起提的时候掂了掂,还能倒三碗左右。暗暗叹了口气,剩下那点酒,怕是要浪费了。橙衣男子接着笑,半倾身子就往男子面前凑:“美人儿喝的什么酒啊?给我一尝口可好?”

男子身子微微后倾,一碗酒饮完,手往前一递,直接将碗沿送到那人半张着的嘴中,趁他怔楞的功夫,从怀中掏出块散碎银子搁在桌上,拿起放在一旁的淡青色包袱,脚往前一滑,足尖点地,直接从大开着的窗户跳了下去。

众人惊呼,赵廷和展云也坐直身子,从靠窗位置正望见那男子一身素白稳稳落地,接着脚步轻巧几个扭转蹭拐,很快消失在熙攘人群中。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工夫,待到那橙衣男子反应过来,叼在口中的碗脆声落地,一旁的店小二闻声往过跑:“哎!这位客官,这白瓷碗要二十文一个,您可得赔啊!”

赵廷和展云对视,前者锁眉后者微笑,又一同望向男子消失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唔,今天就到这里。本文日更,每日八点。
如有加更情况,一定会事先通知。
头几章主要是散碎交代一些事情,以及几个人之前的渊源。
唔。。真的很有渊源的哦~
希望大家喜欢,小雪落可怜巴巴望着各位看官,您要是看着行,就收了我这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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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赵小王爷很不爽 ...


天一直阴沉沉。

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站在苍灰色墓前,将一束扎的整齐的白色玉兰轻轻放在刚刚清扫过的墓碑前,一旁跟着的小丫鬟则蹲在地上,从一旁的篮子里依次拿出两只碟子,上面放了几只红润润的苹果,还有金黄黄的橙子。又拿出一只酒壶和两只小酒盅,动作轻巧的将酒斟满。最后拿出几跟香,拿出火折子点上,起身,将香递给面容清丽的妇人。

妇人面容白皙,眉眼温润,红润润的唇微弯,看模样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不止。她拿着香拜了几拜,接着躬身,将香插好,接着又依次执起两个酒盅,动作轻柔的洒在墓前的土地上。

很远的地方,站了一位青年男子。白皙到有些苍白的脸,清冷冷的眉眼,粉粉的唇角微弯。他握紧的拳缓缓松开,再握紧,如此反复几次,终是咬紧牙关,转身,朝山下走去。

一路慢慢行至山脚下,天竟飘起了绵绵细雨。男子清秀的眉微蹙,刚才那主仆二人,都没有拿伞吧?踟躇间,男子已经走到一个卖伞的摊子前:“两把伞。”

“好嘞,两把伞,铜钱五十文!”小个中年男子眯眼笑着。男子冷冷注视着眼前人,坐地起价。这伞平时最贵也不过十五文钱一把,如今正赶上下雨,他竟然卖到二十五文?男子的唇抿的更紧了,终是什么也没说,从腰间拿出钱,交给摊主,从摊上挑了两把伞,走到石阶前,仰头看了看上面。

不远处,两位女子正步伐缓慢的下山。妇人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腿脚有些僵。虽然面容保养得宜,但终究年纪大了。男子转过身,面无表情,以伞撑地,静静等待。

“呀!夫人!”小丫鬟发出一声惊呼,男子飞速转身的同时快步拾阶而上,果不其然,妇人半坐在二十多阶高的台阶上,淡紫色的绣裙沾上了水污,耳畔碎发狼狈的贴在颊边,秀眉紧紧蹙着,一只手轻轻抚着脚腕。男子暗叹一口气,看样子,是扭到脚了。

“夫人,需要帮忙吗?”男子声音依旧清冷冷的,清俊的眉眼隐隐透了一丝担心。妇人抬头,打量男子片刻,接着微微一笑:“有劳公子了。”

男子点点头,将手中的两把伞一把递给妇人,一把递给一旁有些怔楞的小丫鬟,接着转身蹲了下去。背起妇人的瞬间,男子的腿微微有些颤,接着又暗暗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子,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公子将我们送到西街口就好。我们在那里叫车子回去便可。”妇人一手扶着男子的肩,一手撑着伞,走的面颊粉粉的小丫鬟一直跟得紧紧的,一边悄悄打量一身青衣的青年男子。这位公子,人是冷了些,可心肠真好,长的也好俊。少爷平时也总是一副冷酷模样,不过少爷的长相是很阳刚很男人的那种,深邃的五官隐隐带了霸气,可这位公子虽然也冷,却是清清秀秀的那种长相,细看这眉眼,虽然一直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却因为被雨丝淋湿而湿漉漉亮晶晶的,纤长的睫毛弯弯翘翘,如蝶翼般扑扇扑扇,略略带出几许惑人的媚意。小丫鬟不禁一颤,莫不是刚才走山路时,让雨给淋傻了?明明是男子,怎么会想到“媚”这个字眼呢?

“无妨。雨天不好叫车,夫人若是不介意,我直接送您到家门口吧。”男子清冷冷的声音煞是好听,仿佛山中冷泉流淌叮咚作响。

妇人微微一笑:“那就有劳公子了。”这孩子,明明是女儿身,为何要做男子扮相?看样貌举止,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怎么衣衫鞋子却穿的如同穷困书生?不过自己也算是活了几十年的老人了,看人还是有些准头的。这孩子气质清朗,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正气,不是奸邪之人。可他出现的时机也太凑巧了些,而且又那么巧,手里拎了两把伞…

男子没有再说话,细细的汗布满额头,鬓角微湿,腿微微有些打颤,小丫鬟在前走着带路,男子拼命控制着自己有些乱的呼吸,努力作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来。

“娘!碧竹,这是怎么一回事?”一身黑衣的男子老远就看走在前面的小丫鬟正是府里的碧竹,自己的娘亲伏在一位陌生男子的肩头。待走近了,黑衣男子才将目光投向背着自己娘亲的年轻人,不禁一愣。紧随其后的白衣男子也是有些愕然,白玉扇骨轻击掌心,三天之内遇到两次,是不是该说他们很有缘?

青衣男子半弯□子,小心翼翼的将妇人放到王府大门的台阶上,另一边赵廷搀扶着王妃的腰,将重量都转到自己身上。男子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目不斜视,看向一身淡紫色襦裙的妇人:“原来是七王妃,在下刚才多有冒犯,见谅。”

此时一位身着一袭银白色对襟长衫的男子快步走了出来,虽然已过不惑之年,却依然丰神俊朗,和赵廷一般漆黑深邃的眼有些担心的扫向靠在儿子怀中的妇人。

妇人轻轻拉起青衣男子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这孩子,明明是你帮了我的大忙,说话这么客气做什么?”接着又偏头,看向已经站到身边的中年男子,“瑞郎,今日多亏了这位公子,不然下着雨,我脚又扭伤了,身边就碧竹一个姑娘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七王爷点点头,一双深邃鹰眸定定注视着眼前神色冷淡的青年男子,不卑不亢,镇定自若,倒是好气度!“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正好府上已经备好饭食,不知公子是否方便一同吃个便饭,也好让我们聊表谢意。”

男子一直清冷的凤眸似有泪意,映的一双本就黑白分明的美目更加明亮,乌黑的眸子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沉默片刻,粉粉的唇轻启:“多谢王爷和王妃美意,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办,现行一步。”说着转身就要走,不妨一直被妇人握着的手一紧,七王妃秀气的眉微蹙,轻声说道:“雨势渐急,什么事要那么赶非现在做不可?先跟我们进去吃顿便饭,待过会儿雨小些,公子再走也不迟啊。”

赵廷和展云一直没说话,默默站在一旁观察男子神色。展云一直浅浅笑着,赵廷则半阴着脸,心里老实不痛快。这什么人啊!上次在酒楼吃饭的时候,明明就斜对着只隔了一张桌子,人小二那时候还给他指过自己坐的位置,说膏雷酒最烈,可从始至终,这小子目不斜视,就连看酒坛子的时候都不捎带把人也看一看的!还有刚刚,从一见到时他,赵廷就一直殷殷看着,这小子小心把自己娘亲放在台阶上,后来又跟自己爹娘问安说话,却连瞧都没瞧过自己这边一眼。赵廷再怎么冷漠沉稳,终究还有些王爷脾气,再加上少年英雄名满天下,从未试过被任何人忽视的如此彻底,一时间心里闷闷的,很是不好受。

正琢磨呢,突然那男子微微侧眸,瞟了一眼赵廷和展云,那清冷冷的凤眸一扫,竟带出淡淡惑人媚意,赵廷只觉呼吸一滞,心跳也不觉快了两分。这边厢赵廷正暗暗咬牙,琢磨自己肯定是昏了头了,那边男子粉唇轻启,又看向一直拉着自己手不放的七王妃,轻轻应了一声:“好。”接着又抽出自己的手,朝王爷拱了拱手:“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五个人围着一张圆桌坐下。七王爷坐在正中,左右分别坐着王妃和赵廷,赵廷那边坐着展云,王妃这边坐着青年男子。酒菜准备妥当,七王妃将手交握在腿上,笑吟吟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子:“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男子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展云和赵廷,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在下姓段。”展云微笑,赵廷锁眉,看这样子,是认识我们俩啊!

展云放下手中的筷子,浅浅笑着看向男子:“不知段公子是否还记得我们两人,咱们前几日在状元楼见过的。”

出乎二人意料的,男子竟然干脆点头,接着又说道:“十六岁带兵大败辽人七百里的赵廷赵小王爷,前参知政事展大人的孙儿展云,人称‘如玉如云行之公子’。”两人囧。这人说话怎么跟背书似的!这些夸奖的话都是大家茶余饭后闲聊时的说法,哪有人当着面直接这么说的?

展云虽然交游广阔,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碰到小段这样说话的也头一次没了辙,不禁有些尴尬的笑笑,看了眼正彼此交换眼神的王爷和王妃:“七王爷,王妃,这位段公子,就是日前我和熠然常常提到的那位名满两浙路的小段公子了。”

“叫小段就好。”男子轻声插了一句。展云一噎,点头轻笑,继续发扬自己从善如流的美德:“小段。”

“小段…公子。”王妃显然不太适应这样称呼人,见男子点头,示意自己这样称呼无妨,才又微笑着继续说道:“小段公子,我和瑞郎前些日子经常听平儿他们几个提起你,想不到一连勘破三桩大案的那位能人竟然是这般俊朗的一位年轻公子!”

小段嘴角微挑:“王妃过誉。”

七王妃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这年头这孩子都怎么了?一个赛一个的不爱说话!自己那个儿子就一天到晚冷着一张脸,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比他老子还能装,这孩子明明是个姑娘家,怎么一张脸也绷得那么紧?一双凤眸总是清冷冷的,粉粉润润的小嘴儿还抿的那么紧,明明生了一副好容貌,可这周身上下跟裹了层冰模子似的,让人不敢随意亲近。

作者有话要说:唔,明日再有一章,就进入第一个案子咧~
于素乎,某只外表冷酷滴小王爷内心不淡定鸟~ 啦啦啦,瓦承认瓦是王爷控~
八过,男主是谁,我可没说。瓦素亲妈,坚决奉行自由恋爱,绝不包办婚姻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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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七王妃的忘年交 ...


七王爷没怎么动筷子,一手执着酒樽,一直静静端详着眼前男子。小段也不怎么吃菜,凤眸半垂,粉唇紧抿,左手端起酒盏一口饮尽,淡粉色的唇瓣被酒液浸的微湿,渐渐晕出些许红润。“这孩子,怎么尽喝酒不吃菜…”七王妃放下手中筷子,执起公箸,为小段夹了块嫩嫩的鱼腹肉送到小段碗里。

小段一愣,细致喉结上下滚动,半垂的凤眸缓缓抬起,唇角微微勾起:“多谢王妃。”说完,放下酒盏,拿起半晌未碰的筷子,静静吃起了鱼。鱼腹肉嫩,刺也少,上面淋着酸甜微咸的汤汁,还覆着细细姜丝和几片翠绿芫荽。小段用筷子轻巧抽出几根主刺,鱼肉微微松散开,他夹起一块送入口中,细细嚼着,又夹起一口米饭。尽管依旧面无表情,细看却不难发现,眼神已较平常柔和许多。

“好吃吗?”七王妃柔声问道,一边又给舀了一勺炖排骨里熬得软烂的冬瓜送到小段碗里。

小段抬头,抿唇,清冷冷的凤眸亮晶晶的:“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七王妃一听小段这句“好吃”顿时面上一喜,又拿起筷子将桌上各只盘子里的菜都给小段夹了个遍。她看得出,这孩子也是个闷性子,不会说那些个客套的溢美之词,因此他回答说好吃,那应该是真觉得合口味了。小段也不推拒,七王妃转着圈给他夹菜,每夹一道菜,他都轻声道谢,然后慢条斯理的吃着。手边的酒却一直没停。不一会儿,一边端着酒壶伺候倒酒的小丫鬟就去一边添酒。

这时候,一直沉默饮酒的七王爷说话了:“小段公子可是汴梁人士?”

小段放下筷子,咽下口中的菜,抬眸与七王爷对视:“不是。”

“头一次来?”七王爷神色有些冷峻。

“从前来过两次。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小段淡淡回道。

“听小段公子的口音,倒也不像两浙一带的人。”七王爷抿了一口酒,眸中试探之意更深。另一边赵廷、展云二人也将视线投向小段。其实对于这个小段,从去年在两浙路那一带初次听闻,几人就对这人挺感兴趣。后来接连三次败在人家手上,却连人是什么样都没见到,对这人更是好奇的紧。

跟几位府尹打听这人来历,几个人都吱吱唔唔说得不清不楚,只说大家都称呼他一声小段,至于这人最初是打哪冒出来的,身世背景什么的,没人说的上来。追问的紧了,人家就也有些无奈,说反正人是自动找上门来给咱帮忙的,人家不愿意说,咱也不好一个劲儿追着问啊。而且很多人在江湖上混,本来就不用真名的,随便起个绰号什么的让大家叫,也是很正常的事。

此时七王爷开口问了,正对了两人心思,俩人一边静静夹菜吃饭,都竖起耳朵听着,生怕漏过什么重要信息。

小段沉默片刻,面上平静若水,淡淡说道:“我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别人到处跑,后来认了师傅,就跟着她在江南一带行走。说话口音难免南腔北调的,如若无意间冲撞了各位,还望王爷王妃海涵。”

说完,左手酒盏一松,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七王妃,正要开口,却被七王妃抢了白。王妃素手轻拍小段手臂,一边侧眸瞪自家夫君:“好好的吃顿饭,你问那些做什么?就你这个刨根问底的毛病,真要改一改!人家孩子年纪轻轻在外闯荡,容易么?我好不容易把人留下来吃顿饭,让你这么一问,人都让你给吓跑了!”说完,狠狠白了七王爷一眼,又转回头看小段:“小段公子,他这人就是这个样子。你别理他,咱们吃咱们的。”

七王爷被夫人这么一通数落,而且还是当着三个小辈和一大屋子丫鬟奴才的面,倒也不生气,只一双漆黑眼眸再次看向小段,若有所思的蹙紧眉心。而王妃这么一说,小段自然也不好再走。只点了点头,执起酒盏,默默饮酒。

另一边两人倒没想到会问出这么不愉快的答案,赵廷剑眉微蹙,望着小段的眼不觉添了两分歉然。展云则干脆直接开口:“小段公子年少有为,屡颇奇案,不仅为官府解忧,更造福一方百姓。想来小段公子父母在天有灵,一定颇感欣慰。”

本来这话说的字字小心句句成理,搁在一般人那是挑不出半点毛病,挺抚慰人心的一番话。谁知小段一听这话,面色骤然一变,清秀的眉微蹙,似有薄怒,粉唇轻启,眸中神色挣扎变换,唇一抿,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些面上细微变化,不过是瞬间的事,不过在座几人都是心细如尘的主儿,看得自然是清清楚楚。一向温润如玉的行之公子也不禁皱起俊秀的眉,心下很是懊恼。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是极有分寸恰到好处的,怎么今天说什么错什么,不知是什么地方说的不妥,愣是把人给说恼了。

七王妃一见小段这般神色,心中不觉又柔软几分。本来就跟这孩子投缘的很,言谈举止大方而不造作,越看越觉得喜欢。再想到一个女孩儿家,顶着雨背着自己走了那一段长路,不管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女扮男装,不管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身世,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在外闯荡这么久,又是破案又是追犯人的,想想都挺让人心疼。

接下来半晌,几人都不再开口说话。只有七王妃一边为小段夹菜,不时轻声说两句话。小段一边应答着,将七王妃为他布的菜全部吃光,其间又饮尽两壶碎玉,看的七王妃直皱眉头。这碎玉酒色莹澈,清香爽口,但也算得上比较烈的酒。小段基本上是一口菜一口酒,有时候更是菜未入口,酒先空了一杯。小段属于那种喝酒不上脸的,而且越喝脸越白,粉唇渐染嫣色,清冷凤眸却益加明亮。

七王爷静静夹菜吃饭,时不时抬眸,看上小段一眼,面上神色一直很冷。赵廷平日里就不是个多话的,更不屑打圆场那一套,其实饭桌上气氛一直有些冷,他倒也不觉得不自在,照常饮酒吃菜。只是望向小段的眼眸里,多了一份深思。展云本来脾气好、会说话又挺会察言观色调节气氛,可今天在小段面前,也不敢随便开口了。先前那几次说话,不是弄得自己挺窘,就是把人给惹的不爽,行之公子正垂眸自我检讨,何时自己说话这么惹人嫌了…

小段拿起一边小丫鬟递过来的帕子,轻声道谢,擦了擦嘴角。放下帕子起身,朝七王爷拱手:“多谢王爷的午饭。能与各位同桌共饮,是小段的荣幸。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办,先走一步。”接着,又转头看向七王妃,唇角微勾:“王妃,保重。”

七王妃匆忙起身,却又很快跌坐回去,秀眉紧皱,一只手轻抚着左脚脚踝。另一边七王爷撂下筷子,漆黑眼眸有些担心的看向王妃:“小心点。扭得不是很厉害,但总要十天半月才能好利索。”七王妃闻言轻轻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笑道:“年纪大了,都忘记自己刚刚扭了脚。让小段公子见笑。”

小段微微一愣,粉唇微抿,轻声说道:“不知王妃是否介意,让在下帮您看看。”

七王妃直起身子,抬头看向小段,红润润的唇微弯:“好啊。”

小段将自己方才坐的椅子往边上一挪,掀起衣袍蹲□,轻声说了句“得罪了”。接着,一手小心托起王妃的脚,另一手伸向脚踝,轻轻触了触,托着脚的那只手又小心翼翼的转了转,同时轻声询问七王妃是否会觉得疼痛不适。

小段没有抬头,检查完脚踝,并未将王妃的左脚放下,一手又轻轻按压她小腿几个穴位,七王妃“啊呀”一声,秀眉紧皱,雪白贝齿轻咬红唇。另一边七王爷眉一皱,正欲发作,小段已经将王妃的脚小心放下,起身在一边的椅子坐下,同时出声说道:“扭得不重,确无大碍。只需小心休养即可。”说到这,小段微微一顿,复又开口问道:“王妃可是腿部经常浮肿,且夜里睡眠不好?”

王妃点头,转头看了一眼自家夫君,又转回头看向小段,唇畔的笑多少有些无奈:“老毛病了。从前看过一些大夫,也吃过几服药,可总不见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也就随它去了。”

小段沉吟片刻,轻声说道:“我有个方子,专治腿部浮肿这个病,很多人试过,都说挺管用的。王妃若是不介意,我写出来,您差人去药铺抓几服药试试…”言语间,小段神色颇有些冷淡,明显是只等人一句话,人若是不愿,就当自己这话没说过。

七王爷朝一边站着的下人点头示意,不一会儿笔墨纸砚就都送了过来。小段不一会儿工夫便写完,将纸张递给王妃:“每日中饭、晚饭后各一碗。连喝三服,应该会见到效果。戌时过后少喝水,平日里多吃些赤豆汤,冬瓜汤。”说完起身拱手:“告辞。”不待几人开口,转身就朝门外奔去。

七王妃本想挽留,可又一想,这孩子走的这么急,没准真有事在身,因为自己脚踝受伤的事,已经耽搁人家好一会了,也实在不好开口挽留。转头,就见七王爷正盯着自己手上的方子看,红润润的唇一抿,将方子往前一递:“看吧!人都让你给气跑了,尽盯着一张纸有什么好看的!”

七王爷还真伸手将纸接了过去,就见浅黄色的纸张上,几行柳体小楷疏朗遒劲,棱角分明,隐有公权遗风。七王爷剑眉微蹙,这柳字没下过十年以上的苦功,断然写不出这般风貌,可写字之人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这柳体是否肖似,撇捺之处偶有洋洒,倒显露出几分落拓不羁的味道来。

另一边,展云一双弯月眸子看向七王爷,朗声问道:“王爷,可否给行之瞧上一瞧?”

一边赵廷侧眸睨他一眼,直接从自己亲爹手里把纸拿过来,往两人中间一搁。展云低头细细研究纸上的方子,赵廷瞄了眼字,深邃眼眸眯了眯,字写的挺漂亮哪!跟那人还真像,清冷冷的,还有些傲气,举手投足间很是文雅,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许洒脱不羁来。赵廷一边琢磨着,侧眸看向展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