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狂风忽来,竟是暴雨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家中的玻璃窗上。保姆胡婶猛地关上窗户,看向一旁读书的白泽,劝道,“阿泽,睡吧,书明天再看。”
胡婶照顾白泽很多年了,她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命运坎坷的青年,向来尽心尽力。白泽不想胡婶操心,乖乖地将书放到一旁,温声道,“胡婶,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这就睡。”
胡婶准备离开房间,刚走两步,似乎又想起什么,欲言又止,“今天陈先生来了……”
她试探性地打量了一眼白泽的神色,看他不说话,忙摆摆手道,“没事,睡吧,睡吧。”
胡婶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离开了房间。
白泽听到胡婶的话,眼神晦暗了几分,也不知道她说得是哪位陈先生。不过那两人,他都不欢迎,一个是不想承认的父亲,一个是不想承认的兄长。
白泽望向窗外,外面风雨呼啸,电闪雷鸣。
一抹黑影一闪而过,敏捷地跳上窗台,凶兽在雨夜中露出淡金色的眼眸,尾随猎物而来。
白泽瞄到窗外似乎有个不甚清晰的虚影,他还没回神,下一秒便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他仿佛被一阵巨力击中,连人带轮椅哐当倒地,左手腕感受到灼烧般得温度。昏黄的床头灯下,墙面上是巨兽黑色的倒影,下一秒又幻化成了人形。
“阿泽,怎么啦!?没事吧?”
胡婶听到白泽房内奇怪的响动,伸手想要开门,听到门内青年的大喊。
“胡婶,我没事!”白泽声音平静,“轮椅倒了而已……”
“我开门,帮你扶起来……”胡婶心想白泽身体不便,打算推门进来。
“算了,我已经躺下了,明天再说吧,胡婶。”
“行吧,那你早点睡。”
白泽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胡婶似乎离去了。他只感觉脖颈被钳制住,对方死死地摁着他。白泽努力保持平静,唯恐激怒行凶者,安慰道,“放轻松。”
白泽倒在地上,望向上方白衣的少女。她勃颈上有一条鲜红色的红绳,跟僧人所送的手链款式很像。他微微垂眼,发现自己左手的手链消失了,手腕上空空如也。
她有着泼墨长发,淡淡地看向白泽,样貌很美,手段也极为残忍。女孩一手摁着白泽,一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绳,似乎有点不悦。白泽感觉脖子上的手微微收紧,他有些窒息,声音发哑,试图劝说对方,“你要钱?我去给你拿,不要伤人……”
白泽想了想楼层的高度,感到不可置信,现在入室抢劫的人都能飞檐走壁了么?她的力气也极为惊人,面无表情地钳制住白泽,像是黑夜里蓄势待发的野兽。白泽不敢向胡婶呼救,她居然可以只身闯入,胡婶又哪里是她的对手?
白泽一度觉得自己要死了,视线却瞟到她脖颈上微微发光的红绳。
女孩沉默了半晌,像是度过半个世纪,终于松开了白泽。她站起身来,略有些暴躁地踢了一脚旁边倒下的轮椅,好像遇上了烦心事。
白泽犹如重获新生,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女生坐在了自己看书的椅子上。
她有些烦躁地摸着红绳,开口道,“痛快点,开价吧。你想要什么?”
白泽突然听到这样的要求,头脑发懵,“我没太明白……”
女生不耐地皱眉,似乎没想到会计划受挫,“这次算我认栽,没想到你身上有‘缚魔绳’。你想要什么?金钱?权势?房产?珠宝?我都可以帮你实现,不过你要把身体给我。”
“……这……怎么给你?”
“我会把你的魂魄抽出来,剩下来的‘器皿’给我就行。”
白泽听完,看着面前好整以暇的女生,对物质世界的认识犹如土崩瓦解。
女孩到来的原因很简单,她认为白泽的身体是合适的“器皿”,可以让她在现世行走。她原本想强抢白泽的身体,没想到道玄僧人给了他“缚魔绳”。
这简直是志怪小说里的情节,白泽还想起了修仙小说里的“夺舍”。
白泽看着面前的强盗,对方循循善诱,厚颜无耻地希望他能乖乖就范,别再浪费彼此时间。他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停止运作。白泽缓了几秒,竟是连恐惧都没有了,反而镇定了下来,“请问你是……女鬼?”
女孩露出了嗤之以鼻的表情,似乎相当不屑。
“嗯,我们的性别也不太一样吧……”白泽打量了对方一眼,她夺舍都不分男女的吗?
“性别不过是凡人的枷锁,对我来说却不算什么。”她挑眉道。
“抱歉,我双腿不便,面容有损,似乎不是个完美的‘器皿’。”白泽晓之以理,试图说服对方。
她听到这话却站起身来,凑到了白泽面前,仔细地打量他脸上的伤疤。几秒后,女孩真诚道,“不,这很好。”
如果换个人说这话,白泽会认为对方在故意讽刺,但他现在却觉得她是真心话。
她注视着白泽的伤疤,像是打量一件优美的艺术品,不带任何私欲,眼神有些入迷,点评道,“残缺才是真正的完美,圆满反而不美了。”
白泽心想这位女鬼还挺有艺术家风范??
白泽经过发懵的阶段后,渐渐冷静下来,他意识到对方没那么容易“夺舍”。她出场的时候可是态度凶狠,现在却一直坐着谈话,似乎不再敢轻举妄动。白泽注意到对方脖子上的红绳,估计跟那条“缚魔绳”有关系。
白泽从没想到自己会牵扯到怪力乱神之中,诚恳道,“我没什么想要的。”那些金钱权势都要有命来享受,他当然不会答应。
“虚伪。”女孩瞟了他一眼,“你们人类想要的最多。”
她缓缓走向白泽,紧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道,“你不是没有想要的,而是想要更为高级的东西……金钱、权利已经打动不了,这种人最为贪心。”
白泽无言以对。
她的眼眸如冰,话语如刀,“我可以让你回到十年前。”
白泽闻言,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一瞬间闪过无数的画面。黑夜中的马路、车内流淌的音乐、失控的刹车、悬崖前的护栏、巨大的撞击声、红色的血、疼痛……那些记忆深处的旧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
“与其像废人一样活下去,不如是精彩的十年。我可以让你重回十年前的那一天,不过十年期满你的身体就归我了。”她像一个蛊惑人心的恶魔,每句话都正中白泽的要害。
白泽感觉自己的小指在微微颤抖,他竭力平静道,“也就是说我还能活十年?”
“毫无顾忌、正常地活十年,不值吗?”

 

第四章

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但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
他想要演戏,他想要成为真正的演员,他想要拍出会令自己感动的作品,他想要摆脱无处不在姓陈的人纠缠……这双腿残疾的十年,他观阅了无数书籍、影片,只悔恨自己当年表演的浅薄无知,现在却再也没机会站在镜头前。
“很值。”白泽的内心有了决断。
她闻言,丝毫不感到意外,伸出手指,隔空虚描着白泽脸上的伤疤,“这倒是派上用场了……”
这条疤代表着一个时空节点。
她虽然能让光阴倒转,但也必须找到节点,也就是时空的缝隙。人的一生就像一条流淌的长河,河水无法倒流,但她却可以跳跃回其中的一段。她沉睡太久了,能寻觅到一具合适的“器皿”确实不易,为此费点功夫倒是无所谓了。
白泽见她手指一晃,精神有些恍惚,大脑像是陷入了混沌之中。周围的一切景象都扭曲在一起,只留下最中间的两个人。窗外的雨声渐渐隐去,周遭仿佛重回上古的宁静。
雨天,他的双腿常常会隐隐作痛,现在却也似乎没有感觉了。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她的自我介绍,“我叫楚莫。”
意识朦胧中,似乎出现了童音的歌谣,“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
白泽从梦中惊醒,脑海里似乎还回荡着那首歌谣。他伸出左手,没看到手腕上的红绳,楚莫估计以魂体的形式离开了他的身体。
楚莫附身白泽时,缚魔绳会出现在白泽的手腕上;楚莫离开时,红绳则会在她的脖颈上。
白泽是需要睡觉的,楚莫则没有这种需求,所以她向来不爱在夜晚附身,除了偷偷加餐的时候。白泽对此内心庆幸,毕竟楚莫的外形还是女孩,呆在一起着实不便。
“你醒了?我要看电影。”楚莫从墙体中突然飘了出来,神色自若地指使着白泽。她悬浮在半空中,身体呈半透明状,黑发白衣。白泽嘴上总是把她归类为鬼魂之流,但潜意识里觉得她的气质更似仙人。
虽然她做的事情跟仙人一点都不沾边。
白泽正在房间里穿衣服,赶忙将衣服拉上。楚莫进来时看到白泽换衣,连视线都不曾回避,一派镇定自若。白泽瞪向不知羞耻的某魂体,“你不能正常一点进来吗?”
楚莫歪了歪头,不懂白泽的大惊小怪,“你就那么重视性别?这副魂体不过是人身化形,你要实在不适应,我也可以化形成男性……”
“算了吧……不要再刺激我的神经了。”白泽听到这话,只感觉太阳穴发疼。虽然女鬼在家里飘来飘去很奇怪,但突然变性成男鬼更奇怪。
白泽走出卧室,将客厅里的电视打开,随便挑了一部电影开始播放。楚莫似乎并不擅长使用电器,她见影片开始放映,兴致勃勃地飘到了电视前。
白泽见她老实下来,走进厨房准备早餐。他现在住在市里,这套房子面积不大,只是他平时工作歇脚的地方。
白泽将蔬菜拌在一起,听到隔壁传来的电影音乐,内心有些感慨,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日常化的生活了?自从母亲病重后,白泽就几乎没有再接触“家”的概念,在他眼里不过都是落脚的住所罢了。
母亲去世后,过去那套六七十平米的旧居就更是蒙上了孤独、悲伤的色彩,白泽搬了出去。
白泽将早餐放到桌上,楚莫听到声音,从客厅飘了过来。她打量了一眼,皱眉道,“我不要吃菜。”
白泽不慌不忙地坐在桌前,拿起筷子,“那这回就换我吃了。”他都好久没有正常吃饭了,楚莫总是在进餐时附身,她很享受吃东西的乐趣。
楚莫心知他是故意报复,不满地瞟了白泽一眼。
白泽刚伸出筷子,便感觉到熟悉的抽离感。他再恢复意识,面前的蔬菜沙拉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空盘。
白泽,“……”
真是要造反了!每天光吃饭还不洗碗!
过了一会儿,郭奇来家里接白泽,顺便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兴奋道,“阿泽,《红布》那边联系我了。”
白泽闻言也有点诧异,下意识地看向楚莫的方向。他还真不知道她演成了什么样,原本都以为没戏了。
“不过片酬相比以前低一些,如果你要接,档期我也会排开……”郭奇提醒道。虽然白泽本来就没有轧戏的习惯,但合作对象是何导,还是要注意一些。
“片酬都没关系。”白泽看向郭奇,诚恳道,“郭哥,我想接。”
“那行,回头我把合同给你。”郭奇其实能隐隐感受到白泽的电影梦,接这部戏本身就不是为了钱或名,求的是提升。
说完《红布》,郭奇又想起了今早看到的热搜,忍不住皱眉道,“热搜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弄了,不知道是谁搞出来的……”
“什么热搜?”白泽重生后很少上网,除了接收工作的消息,基本不用手机。
“有人故意把你车祸的事情又翻出来了,说什么醉酒飙车。”郭奇面色有点不好看。白泽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大众对“明星”这个词又格外敏感,网上评论里一阵冷嘲热讽,明显有人蓄意抹黑。
车祸当天,郭奇就出手压了压,让团队控制舆论。现在都过去好几天了,又有人把这件事情弄上热搜,明显不怀好意。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其实根本没办法辨别信息的真假,他们看到的永远只是他们能看到的那部分。
白泽微微一愣,倒没有郭奇那么气愤,反而宽慰道,“算了,郭哥,没多大点儿事。”
白泽完全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根本不在乎外界的评价。他现在只想好好演戏,对一个只有十年寿命的人来说,这些虚名又算得了什么?他没时间在这上面浪费精力。
他上一世听过更多难听的话,失去双腿后才明白什么是底谷。那些自以为是的怜悯、同情远比辱骂更刺痛人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是一个废人。
“你倒是心大!”郭奇看白泽似乎真的毫不在意,有些哭笑不得,随即又难免好奇,“对了,你那天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我看监控录像,简直就是动作片啊……”
动作片演员都没有白泽身手矫健,徒手开门,直接跳车,谁能做得到?
白泽苦笑着把话题糊弄过去,他心想徒手开门算什么?楚莫可是爬上高楼、破窗而入的可怕角色,战斗力简直爆表。
白泽本以为这件事很快就翻篇了,没想到网上的争论却越演越烈,甚至有人开始质疑白泽的道德素质。评论区里黑子和粉丝一阵互掐,场面极度混乱,明显有人让事情故意发酵。
郭奇急得头疼,按道理这种新闻热度稍过,就会被网友们忘到脑后。白泽所在的公司叫奇点娱乐,虽然规模中等,但处理这种负\面消\息也算有经验了。现在团队出手干预,热度居然还被一次次炒起来,明显背后有推手。
Sgtu757:什么明星?搁古代就叫戏子,他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么?现在国产剧这么差,就是把钱都给这帮人了!
天际线:粉丝别洗地了行吧,醉酒飙车都能洗?饭偶像三观都没了[微笑]
三格:那些说白泽除了脸啥都没有的,你错了,我并不觉得他帅啊[doge]
白泽飙车热度越来越高,郭奇也意识到以往的息事宁人不是办法,幕后人不可能放手。白泽车祸当天在交管局是留下了记录和录像的,郭奇托人去提取资料,重点攻破“醉酒飙车”这个谣言。
郭奇的动作麻利,监控录像很快就被放到了网上,记录了白泽跳车的全过程。画面中白衣男子轻而易举地破开车门,几秒间跳下飞驰的汽车,他屈膝缓冲了一下,随即便稳稳地直起身。过了一会儿,远处似乎有些火光。
在郭奇的协调下,交管局官方微博也表明,白泽并不是醉酒驾车,当时曾经对他进行过酒精含量标准测试。这是车辆故障导致的交通事故,具体结果在检测部门的检测后,才能确定责任在厂商,还是个人。
交管局的声明相当官方,评论区的骚动反而更大了。
网友们本来只以为这是条明星新闻,但谁也没想到会看到跳车录像!
大多数人跟郭奇一样,第一次看完录像后都惊呆了,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吗?这是拍电影吧?
智齿好痛:这录像做得太假了吧,我简直不忍心戳穿……这种事情是违反物理规律的!你们自己试试,高速跳车能轻松落地?他是蝙蝠侠吗?
卷材39523:白泽有这实力为什么不去演动作片,简直不用替身[doge]绝对比他以前拍的剧好看。
白兔子:说录像假的拜托醒醒,这是交管局官V,放假的难道不负责任吗?
生物搞起来:不是白泽粉丝,但看到这简直次元壁破了[doge]可怜你帅不过白泽大佬,我真是见到现实版了
黑森林:X牌车不是号称安全性能极高嘛,还能徒手开车门??

 

第五章

醉酒飙车的谣言是破了,问题这监控录像看上去更可疑了?
网友们从抨击醉驾、嘲讽明星的话题开始转向跳车、动作难度,话题越来越歪,甚至相当科幻。有人还打趣白泽是某研究机构出逃的实验人,拥有特异功能,背负血海深仇藏匿于城市之中,以明星的身份进行伪装,脑洞快赶上美剧。
郭奇刚开始没有直接放视频破谣言,就是因为监控录像里白泽的举动太离奇了,那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虽然录像确实是真的,但看上去比“醉酒飙车”的可信度更低。
郭奇不想放视频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事故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检测人员已经发现了汽车的故障,但并不是出厂时就存在的,而是人为制造的。白泽经常开那辆车,他肯定不会玩自杀,那就是有人曾试图谋杀白泽。
郭奇光想想就冒冷汗,他见识过不少狂热的粉丝,但也没有痛下杀手的。这件事要是爆出来必然会引发巨大争议,甚至会影响到白泽的事业。郭奇等人只能先暗中调查,究竟是谁对白泽有这么大的恨意?
那人可以接触到白泽的车,这就代表白泽周围已经不安全了。
“阿泽,你是不是知道是谁?”郭奇将利害关系向白泽分析了一遍,见他表情平静,内心有些狐疑。
“怎么会?”白泽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我要是知道就能躲过去了。”
郭奇见他面色如常,手里还拿着剧本,只当白泽确实心大,便不再多问。
白泽见郭奇不再追问,自然也不会继续这个话题。他其实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件事跟姓陈的人脱不开关系。上一世,他出车祸后消息也是一夜之间传遍了,跟现在如出一辙。
白泽对陈家毫无兴趣,但那个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些许烦躁感,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剧本。试镜时,白泽仅看过两场戏的台词,合同签完后才拿到了整部剧本。
《红布》讲述的是一个家族走向没落的故事,主角是阎家长子阎决明,他继承了父亲的强势、精明、威望,一心想让从事草药生意的阎家更进一层。阎决明做事雷厉风行,即使面对疼爱的弟弟阎天冬也向来严厉,还收服了不听管教的跟班布口袋。
阎决明在外出中碰到了出身卑微的采药女沉香,对她心生好感。从小接受森严门第观念的阎决明认为这是一种耻辱,不肯承认对沉香的爱意,还不顾弟弟的阻止,对沉香百般折辱。
战争和乱世使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为了维持家族的开销,阎决明打起了发国难财的主意,没想到招来了大麻烦,最后以母亲上吊自杀告结。阎决明通过布口袋的帮助逃过一劫,但阎天冬也因此跟阎决明彻底决裂,兄弟一夜间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阎家渐渐没落,阎决明一次又一次地想要重振家门,却又因为各种原因失败。某次贩卖药材的过程中,布口袋遇险惨死,药材丢失,阎家彻底败了。阎决明一蹶不振,曾经意气风发的阎家老大成为一个孤苦伶仃、满目愁容的老人,终生跟衰败的阎家院子作伴……
白泽当初看过好几遍《红布》,现在手里的剧本跟最终版的台词有一点出入,可见后面还有修改。白泽扮演的角色是弟弟阎天冬,外人都称他为阎二。
阎天冬是一个转变很大的角色,他原来有多敬仰自己的兄长,后面就有多恨阎决明。阎二学新思想、新观念,却生活在刻板、封建的阎家,他没有力量救国,甚至救不了母亲,救不了自己。母亲死后,他变了,变得刻薄、尖锐、冷漠,成为他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白泽看完剧本,抬头才发现楚莫也飘了过来,似乎跟着他读完了。白泽以前就发现她对文学、艺术很感兴趣,屋子里堆的书越来越多,一大半都是她翻阅过的。白泽便好奇道,“你觉得怎么样?”
楚莫看了一眼白泽,语气极为欠揍,“凑合。”
白泽哭笑不得,“这已经是个难得的好剧本了。”他没有说假话,这个本子写得很好,在国内外都颇受认可,《红布》因此还获得过不少国际奖项。
“只是这个时代里算好的而已。”
白泽脱口而出,“你经历过几个时代?”
楚莫闻言,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淡淡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不能同情一下身为朝菌、蟪蛄的我吗?”白泽笑着道。他本以为楚莫又会露出“你们人类真是愚蠢”的表情,没想到她这回却认真地解释了。
“时间长度不一样,即使知道也没有意义。”楚莫平静道,“所以也没什么可同情的。”
楚莫这样避而不谈,白泽就越发好奇,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如果说是鬼魂,似乎又不太确切,楚莫可以触碰到物体,也能穿墙而过,但不能进食。周围人无法发现她的存在,听不到她的声音,似乎只有白泽可以。
“那你何必非要找个‘器皿’,这样不是很好么?”白泽推测楚莫拥有几乎无穷的生命,就不太明白她寻找“器皿”的意义了。
“你好烦,快去做饭。”楚莫面露不耐,她在白泽周围飘了一圈,催促道,“该吃晚饭了,我要吃肉。”
白泽,“……”
她执着“器皿”绝对跟口腹之欲脱不了干系,毕竟魂体状态不能吃东西。
《红布》开拍在即,剧组的摄影师跟何导合作过多次,在业内很有名气,还专门外出采风、取景。电影的拍摄地点最终确定在某外省的郊区小村庄,说是在深山老林里也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