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姐姐你与厚叶菜是否相冲。如果不相冲的话,我就用它给你做些面脂。保管比什么桂花面脂好用。”
“那就有劳妹妹了。”贞娘被李晓香人小鬼大的模样逗乐了。
她并不认为李晓香懂得如何制作面脂。要知道一小罐面脂在都城里最少也得十文钱,若李晓香这般年纪的小丫头都懂得如何制取面脂了,都城里卖香脂香膏的还不早就没生意做了。
李晓香知道贞娘只当自己小孩,但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
如果单说“厚叶菜”这俗名儿,李晓香是绝对要把它和甜菜、蕨菜、牛舌草归位一类的。直到某一天李晓香她娘端上来一道凉拌厚叶菜,李晓香顿然呆了,这哪是什么菜啊?
明明就是芦荟好不好!
“芦荟”多么洋气一名儿,怎么就成厚叶菜了?
当时李宿宸见她不动筷子,对她进行了科普。
厚叶菜是附近乡里的叫法,这种菜可以入药,医典中名曰象胆,有清热凉肝,泻下通便的功效。
所以体寒者不可食用。那几天李晓香正好嗯嗯不出来,王氏做了道凉拌芦荟,为她通一通。
李晓香不由得感叹,芦荟啊芦荟,可是效果最好最为普遍的美容圣品呀!
今日,李晓香正好试着用芦荟,啊不……厚叶菜,给贞娘做一罐芦荟凝脂。
虽然芦荟的补水美容效果即便在现代也难以找到其它足以超越它的原料,但就像青霉素一样,总有人对它过敏。所以李晓香才会切下一小块芦荟抹在她的耳后,如果她过敏了,李晓香就不得不放弃芦荟了。
半刻之后,王氏将缝制好的喜服抱了出来,替贞娘穿上,做下些修改的标记。
两人约定三日之后,贞娘就可以来取走喜服了。
临走之前,李晓香看了看贞娘的耳后。涂抹过芦荟汁的地方仍旧完好,没有任何红疹瘙痒。
李晓香抿起唇角目送贞娘离开。
也许贞娘并不认为李晓香能为她制出面脂来,但李晓香却觉得除了绣花纺布之外,她终于找到点有趣事儿了。
第二日,李晓香醒过来时,李宿宸已经跟着李明义去了学舍。而村头老陈家的儿媳妇刚生完孩子正在坐月子,老两口要照顾媳妇,儿子又不在家中,只得请了王氏去帮忙照顾月子里的孩子。
就这样,屋子里只剩下李晓香一个人。王氏怕女儿寂寞,自从女儿上次从屋顶上落下来,昏睡了几日醒来之后,文静的性子丢到了九霄云外,整个人都好动了起来。王氏还真担心李晓香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分,再摔着了可不得了,于是嘱咐了老秦家的虎妞陪着李晓香。
李晓香正无聊着呢,就看着虎妞推开屋门将脑袋探进来。
虎妞比李晓香小上半岁,她父亲常年在田地里务农,生得高壮,而她娘也是照料庄稼的好把式。虎妞的身形随了她爹娘,比李晓香要高出半个头。
“喂,晓香,听说你摔着了。”
虎妞的爹娘不似李明义与王氏讲究,她身上的衣服灰沉沉的,看着十分陈旧,就连头发也就扎成两个扁圆的发髻,几根发丝儿还跳脱出来摇摇晃晃。
“是呀。”李晓香指了指自己的脚踝,“伤着脚了,哪儿都去不了,没意思呢!”
其实早就快好了,只是李晓香故意在虎妞面前装可怜罢了。
虎妞的余光瞥见桌子上的陶罐,立马就掀开了盖子,当她发觉不是想象中的芝麻糖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这是什么啊?”
李晓香探过头来笑道:“桂花面脂啊!你没见过吗?听说都城里的姑娘小姐们都往脸上抹这个!
“真的?我试试!”
说完,虎妞就用手指沾了一大片往脸上按,李晓香赶紧抓住了她的手。
“喂!这面脂已经坏了!不能往脸上搽了!”
虎妞愣了愣,心想李晓香诳她,生气地说:“骗人!你就是小气不想让我搽!”
“我诳你?你没瞅见这罐面脂都见底儿了吗!放的时间那么久怎么可能不坏?要不你拿走随便抹,到时候长了小红疙瘩又痒又疼的别来找我。”
“也是……还是别抹了……”虎妞悻悻然将罐子推远了,别看这丫头还小,家里也鲜少为她打扮,但还是极爱漂亮的,有时候往田埂上转悠一圈回来,就看见她戴了满头小黄花。每次被李晓香见着了,她就憋笑憋得厉害。所以虎妞不会冒着脸上长疙瘩的危险擦这罐芝麻油。
“我们可以自己做。”
李晓香见她一脸失落,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她脚踝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走路还是有些疼。
如果要做面脂,体力活还是得虎妞来做。
这丫头一听,眼睛顿然亮了起来,“你会制面脂?”
李晓香哑然。
前世,她母亲是大型化妆品公司的研究主管,专门研究更新护肤品配方。
家里书柜上摆了一大排关于护肤品制作以及植物精油提取的书籍,自己也曾用过学校实验室里的器具小试牛刀。但今时不同往日了,李晓香现在待着的这个世界,没有蒸馏瓶没有导管没有过滤设备,电冰箱和抗菌剂更是不可能存在的东西……还制香?制个毛线呀!还不如去磨芝麻油呢!
只是第一次她的小伙伴对她露出这样崇拜的表情,若是令她失望了,李晓香在虎妞心中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再加上她不是想好了要给贞娘做一罐面脂吗?
当然,李晓香的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和打算。
李晓香开口说:“喂,我说虎妞,你娘前两天从山上带回来的厚叶菜还有吗?”
“有啊!多着呢!”虎妞使劲儿的点头。
“你去取一点来,不用太多了!对了,上回见你娘蒸窝窝的时候,窝窝下面搁了纱,把那纱也带上!”
“成!”虎妞兴奋了起来,尽管她压根儿不知道李晓香要做什么。
“再带点儿芝麻油,不用太多!”
李晓香并不打算加入太多芝麻油。她们要制作的面脂,最具功效性的原料是芦荟,芝麻油只是帮助保存芦荟汁的辅料。加得若是多了,只怕贞娘用了脸上又要长疙瘩了。
“记着了!”虎妞推开房门,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李晓香吭哧吭哧从榻上下来,单腿跳到了桌边,拿了她爹一个茶杯看了看。这茶杯是烧陶而成,底儿还挺厚,折腾起来应该不会碎。
过了不到半刻,虎妞就带着李晓香嘱咐的东西进了屋。她先将厚叶菜送到了桌上。
“你要我带的东西都齐发了!你打算怎么个弄法?”虎妞的声音将李晓香的思维扯了回来。
“别着急啊,我先看看你带来的东西。”
虎妞还算聪明,捡了片新鲜的芦荟叶子,手指按下去,汁液饱满,李晓香有些不放心,仔细地闻了闻,确实是芦荟的香气。也许是没有接触过污染自然生长的关系,气味更加沁人。至于芝麻香油,这也是李晓香不得已的选择。
她偏爱甜杏仁油,甜杏仁油的香味更加清新,油质也细腻许多,只是她和虎妞家都是小户人家,哪里会备什么甜杏仁油,而且在这里有没有人用甜杏仁做油料都是问题。
李晓香又看了看虎妞带来的纱布,本来还担心纱布上会沾有窝窝头的残渣,但很明显虎妞的娘虽然是农妇,做事却十分认真。将纱布对着窗口,日光穿行而过,纱布间的漏眼儿清晰可见,没有任何黏腻感,倒是省了李晓香一番清洗的功夫。
“怎么样?怎么样?”虎妞已经急不可待了。
李晓香扬了扬下巴,“你去灶上,取一把小刀来,还有擀面杖。”
虎妞风风火火地跑去了。说实在,这种指挥人的优越感,李晓香许久没有体会过了。
擀面杖和小刀被取来了。
“把这片厚叶菜也洗一洗,力气别太大,千万别把里面的汁水也给挤出来了。”
“知道了!”
终于,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虎妞睁大了眼睛看着李晓香的动作。
李晓香先是沿着厚叶菜的边缘划开,刀尖向里伸展,掀起了一片叶皮,露出了绿莹莹半透明的叶肉。李晓香不得不感慨,前世她也做过不少次芦荟胶,每次买来的芦荟都不及这一次见到的新鲜,就连刀尖滑下去感受到叶肉的质地也是十分有弹性的。果然纯天然无污染呀!李晓香忽然对自己将要做出来东西的效果信心提升!
“晓香,你手真巧,要我可做不到把皮儿切这么薄!”
将纱布垫在洗净的茶杯中,然后把叶肉剔出来,放在纱布里。当茶杯装了半满的叶肉之后,李晓香将纱布微微抬起,打了个结,把所叶肉都包在了里面。然后抬起擀面杖,对着那包叶肉,使劲儿倒杵。不少粘稠的芦荟液就这样通过纱布的孔隙流到了茶杯中。李晓香拎着纱布,看着呈半胶状的液体一滴一滴缓慢地落下,她知道这将是个漫长的过程。
前一世,她用的是学校实验室里的滤纸,架在广口瓶上,自己翻一本书,坐上一两个小时,悠闲得很,而现在,她得用胳膊拎着,时不时还得打开纱布拨弄拨弄,让芦荟液流得快一些。还好李晓香没有想做更多,因为在没有抗菌剂的情况下她不确定能保存多久。
而虎妞已经打起瞌睡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李晓香拍了拍虎妞,“还记得你家后边儿长的龙舌吗?”
提起龙舌,虎妞的肩膀抖了抖,“记……记得……”
所谓的龙舌,就是仙人掌。在李晓香的审美里,仙人掌的美型度是远不及芦荟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仙人掌就得了“龙舌”这么个雅名儿,芦荟和它一比较,“厚叶菜”什么的……都该哭了。
前几天虎妞跌了一跤,手掌正好拍在仙人掌,啊不,是龙舌的小刺儿上,李晓香正磨着她娘偷懒不想学绣花呢,被虎妞凄厉的哭声一震,手指差点儿被绣花针扎通了。
“你去取一点儿来。”
“你……你要那玩意儿做什么?都是刺,我怎么给你取呀!”
“不是让你整个把它弄来,上回它扎伤了你,你就一点不想报仇雪恨?”
“怎么报仇?”虎妞歪着脸问。
李晓香将小刀递给虎妞,“你听好了啊。你先带点儿水,浇在龙舌上,把灰土都冲下来,然后用这匕首把它破开,把里面的瓤取来。”
“哦——这样呀!”虎妞一听李晓香只是要里面的东西,总算放下心来,“成,你等等!”
虎妞走了,李晓香仍然拎着纱布,她有点儿没耐心地从上到下收紧纱布,芦荟液的滴落速度是快了几分,但眼看着里面的肉也要给挤出来了,李晓香只能住手,捶了捶肩膀,老老实实地等着。
好不容易杯底有了一层薄薄的芦荟液,李晓香终于可以呼出一口气来。晃了晃杯子,芦荟液缓慢地流动,李晓香对它的粘稠度十分满意。
过没多久,虎妞捧着茶杯拎着小刀回来了,“给你!”
李晓香一看,满满的一杯瓤。其实她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仙人掌,只是想增加一点凉肤活血的功效罢了。虎妞把它都给刨空了,它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升天了。李晓香在心中为它点蜡烛,但愿它下辈子投胎不再是个仙人掌。
李晓香捣碎了那杯仙人掌,只取了一小部分汁液滴入之前取出的芦荟液中,找来一只干净的麦秆儿,搅拌了起来。李晓香累了,就叫虎妞帮手。半刻之后,李晓香用木勺,舀出少许没有明显杂质的芝麻油,倒入茶杯中,将它们混合起来。
“成了吗?”虎妞趴在桌上问。
“应该成了,你闻闻。”李晓香将茶杯递到虎妞面前。


☆、凝脂

虎妞用力嗅了嗅。虽然不及罐子里的桂花面脂的香气浓郁,但李晓香制作的香脂里自有一股清淡的气味,不动声色将呼出的气息缠绕,令人下意识细细品闻。
“虽然不是特别香,但闻着挺舒敞的。”虎妞十分认真地评价。
“用起来应该也比你表姐的香脂舒服。”李晓香将麦秆上的芝麻油蹭在虎妞的手臂上,“你推开试一试。”
虎妞小心地将它在手背上推匀,然后摸了摸,“哇,晓香!你看我的手背像不像剥了壳儿的鸡蛋?”
李晓香的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剥了壳儿的鸡蛋是白的,你这丫头天天在外面儿晒太阳,哪里白了?
不过虎妞的话倒是肯定了李晓香。
如果得了机会,李晓香倒是很想以蜂胶或者蜂蜡来代替油脂。此时正值晚春,再过一两个月天气就要热起来了,总不能还往脸上糊芝麻油吧。
李晓香朝窗外看了看日头,这不……就快到正午了,王氏该回来了。李晓香赶紧杵了杵虎妞,“别傻乐了,赶紧把东西都拾掇。我娘要回来了。”
虎妞从家里又摸来两个小陶罐,一罐给虎妞,一罐留给贞娘。
李晓香嘱咐她用清水洗净擦干,将她们制好的芦荟油倒入陶罐盖好,把其他没用上的东西都收回了虎妞家,桌子也擦干净了,用过的茶杯也被摆回了原位。虎妞忍不住一直摸自己的手背,感受那里的柔滑,小声问:“晓香,咱们这个就是厚叶菜面脂吗?”
李晓香再度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挣扎了半天,才回答说:“我们这个吧……里面没加什么桂花啊茉莉之类的,所以称不上香脂。”
“那是什么?”虎妞还在摸自己的手背。
“就叫凝脂吧。”李晓香随口瞎起了个名儿。
“好啊!我每天都抹一点儿,这样就不会太快用完了。”虎妞一副很珍惜的表情。
“不用那么省了,你可着劲儿抹,厚叶菜到山上挖就有了。”
虽然看似他们做的“凝脂”成功了,但谁知道放多久会坏呢。
“可要是我爹知道我拿芝麻油来做凝脂,又该揍我了。”
李晓香看虎妞那委屈的表情不由得好笑。虎妞她爹老秦和她娘成亲了这么些年,只有虎妞这么一个女儿。虽然老秦很想再添子嗣延续香火,但努力了这么些年没啥成效。但老秦与妻子的感情多年来倒没有任何变化,反倒是岁这年月增加,越发疼爱唯一的女儿。李晓香丝毫不担心蹭了点儿芝麻油,虎妞她爹真会揍她,说白了雷声大雨点小,和她爹李明义举着藤条那架势根本没法比。
过了没多久,李晓香的娘回来了。给两个孩子做了些好吃的,绿豆面儿鱼肉饼,就是将煎好的鱼肉和土豆丝、豆芽菜调好味滴上些麻油,裹在薄薄的绿豆面里,一口咬下去,那叫一香。
李晓香吃了两个,肚皮就撑不下去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虎妞一连吃了三个下去。
“婶婶,你这饼裹得可真香!”虎妞嘴巴里塞得慢慢的,得了空闲还不忘夸王氏。李晓香她爹是这附近唯一的一个秀才,还颇得周围邻里的尊重,特别是虎妞她爹,总是把李明义当做自己兄长一般,连带着还让虎妞管王氏叫婶婶。不过别看老秦目不识丁,但却是个实在人,既认了李明义做兄长,老秦家对李家的照顾,比亲兄弟还亲。
“好吃就多吃一些,婶子再给你做一个?”王氏摸了摸虎妞的脑袋问。
“不用了,婶子。留给晓香吧。”
算你识相,李晓香满意地看着虎妞。
“娘,你手艺这么好,不然也去都城的天桥下摆个摊子?那里卖的馄饨还有小吃哪有娘你做的绿豆面鱼饼招人?”李晓香仰着头问。
王氏好笑地点了点李晓香的额头,“你呀……也不想想你爹能乐意吗?”
提起她爹,李晓香不由得瘪起嘴来。在她爹的思想深处,农民虽然目不识丁,但好歹是凭借劳动力吃饭的,所以对老秦一家还挺待见。可是商贩之流,却是投机取巧,唯利是图之辈。更不用说女子,出门在外抛头露面,根据李明义的口头禅,那就是——成何体统。
可都城里天桥下的馄饨摊子老板也是一对小夫妻,人家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哪像他们家,就凭她爹给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授业解惑的那点银两和她娘接的针线活儿,还想攒够给李宿宸科考通路子的钱……估计她李晓香睁着眼睛的时候是看不到了。
三日之后,贞娘上门来取喜服了。
她对王氏说了无数声谢谢。喜服上的牡丹花惟妙惟肖,领口腰身都收得极好。
王氏留了贞娘下来吃午饭,让李晓香陪着她再聊聊天。李晓香知道王氏是想贞娘好好劝她静下心来多学学女红,但她却有另外一番打算。
李晓香将一只陶罐推到了贞娘面前,笑着打开,“贞娘姐姐,你就要出嫁了。娘亲给你缝制了喜服,可我却没有那么好的手艺,所以做了这罐凝脂赠与姐姐。希望姐姐与你的夫君白头偕老。”
贞娘有些惊讶,她本以为李晓香只是说着玩玩,没想到真的做了面脂给她。贞娘也是个懂心的人,别人待她的好,她十分珍惜。
当她看见罐子里的凝脂时,是惊讶的。凝脂的色泽较她先前带来的面脂更加剔透,泛着令人舒心的水光。
贞娘以手指沾了少许,抹在手背上。那仿佛融化般的质感令她欣喜。凝脂很快就被推开,手背上如同被附上一层薄丝。
“晓香,这个凝脂真的是要送我?”
李晓香点了点头。
“姐姐,这罐凝脂里没有任何贵重的材料,甚至是山里随处可见根本不值钱的厚叶菜。只是晓香觉得,女人家抹在脸上的东西不在乎材料多么贵重,而在于合适不合适。”
贞娘笑了,她摸了摸李晓香的头顶,“你虽然小小年纪,但看事情倒是通透。婚配也是如此。姐姐只盼这世上有个好男子,能将妹妹的通透捧在手里,好生珍惜。”
李晓香的心底涌起莫名的惆怅。在这个地方,她的想法注定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可真的会有贞娘所说的男子,懂她、包容她、珍惜她吗?
数日之后,贞娘嫁去了宋家。她成亲那日,王氏亲自给她上的妆,回来之后不断夸赞贞娘的气色如何饱满,脸上简直要掐出水来。
李晓香听着,心里有种莫名的快乐。
只是没过了没两天,虎妞的娘江婶就找上李家了。当时李晓香脚踝上的淤肿刚散了,王氏在家里替她纳鞋底儿,江婶敲了敲门,声音还挺客气,“嫂子在家吗?”
“在呢。”王氏放下手中的东西,狐疑地起身。要知道这时候,江婶应该在田里忙着才是。
李晓香不由得紧张起来,江婶来了,虎妞却没来,该不会是虎妞抹了她们做的芦荟凝脂之后,出了什么问题吧?李晓香知道少数人会对芦荟过敏,再加上她最后加入的仙人掌液,没有经过现代萃取工艺,该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啊,其实没什么。就想问问嫂子,这东西是你们家晓香做的吗?”江婶入了屋子,将一个小陶罐放到了桌上。
李晓香顿时眼皮子跳了起来。本以为虎妞那傻丫头皮糙肉厚的……难道真的过敏了?是长小疙瘩了,还是痒痒了?还是更严重毁容了?李晓香开始了无边无际地瞎想。
“这……”王氏还未弄清虎妞她娘过来的用意,所以不敢轻易回答,只是用略微责备的目光瞥过李晓香。
“唉,我就担心这么好使的东西,是嫂子你买来放家里用的,至少也得几钱吧!偏偏被虎妞顺了回来,还每天晚上搁在被窝里偷偷抹。我觉着不对劲了,就给取了过来。”
李晓香从江婶的话语中得到了如下信息:第一,“好使”。也就是说虎妞的娘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第二,“几钱”,也就是说在江婶眼中这用山里“厚叶菜”做出来的东西还挺金贵?
江婶说起了昨夜的事情。虎妞在褥子里偷偷倒腾什么,江婶联想到前几日发现家中的芝麻油似乎少了些,再加上虎妞一向贪吃,她以为虎妞是躲在褥子里偷吃芝麻油,怒火不打一处来,掀了褥子,才发现虎妞正把什么往脸上抹。
江婶问虎妞到底在抹什么,虎妞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是“凝脂”。江婶哪里听说过“凝脂”这种东西,以为虎妞是在糊弄自己,于是更加生气。虎妞就一五一十地将制作“凝脂”的过程交代了出来。江婶听得半懂不懂,只知道她用了家里的香油和厚叶菜,弄了半天还是吃的,心里认定了虎妞就是在偷吃。
虎妞的爹老秦自然是护着女儿的,赶紧上前劝说。
“我们家老秦说了,这凝脂是李家的晓香做的。你们家见多识广,晓香懂得自然也比我们这些农户要多,做出来的东西当然也比那些什么桂花油茉莉油的好使,叫我也试一试。我就也往脸上抹了抹。昨个日头狠,把我的脸都晒红了,抹了晓香做的这个什么凝脂的,觉着这张脸都水了起来,舒坦着呢。今晨起来又抹了点儿才去了地里,等到日头起来了,才想起晓香做给虎妞的凝脂快用完了。所以就来找嫂子打个商量,要不让晓香再给做点儿?我拿我家老母鸡下的蛋来换?”
江婶赶紧摇了摇手,“哎哟,她那是小孩子闹家家做的东西,难得妹子你觉得好用,我就让她再给你做。平日里你们对我们家帮衬得够多了,怎么还能要你们的鸡蛋呢。”
李晓香左看看右看看江婶的脸色,确实比前几天要好一些。芦荟本来就有镇静消炎的作用,更不用说江婶从来没保养过,也就不奇怪她只用了两回李晓香制成的芦荟凝脂就效果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