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明远觉得有些尴尬,没再说下去。
唐宓完全知道他的想法,她并不介意他朝着这个方向理解。卢明远作为班长,知道很多普通学生不知道的事情,有所猜测也是很正常。
毕竟,她是贫困生,贫困到学校免了她全部的学杂费,每个月再给她八百块的生活补助。而李知行的出身非常好,虽然同学们都不清楚他家的底细,但大家都是聪明的学生,怎么也能从他不用本地的中考成绩就直接进入宣州实验中学、平时的谈吐、老师对他的态度和八卦传闻中窥得一二真谛。
李知行回校半天之后,带回来的新鲜感也慢慢消散,下午之后,班上不再有人围着他问这问,唐宓身边也安静下来。
高三之后,每天下午的第四节课就从课外活动变成了自习,整整四节课之后,班上的绝大多数同学早就饥肠辘辘,在下课铃响之后,同学们如放出囚牢的小鸟一样,一拥而出,离开教室去吃晚饭,只有唐宓留在教室里做英语模拟卷——她总是选择比其他同学更晚的时间去食堂。
夕阳西下,斜照落在教室中,伏案做题时,她感觉有人挡住了夕阳,抬起头来一看,李知行站在她座位旁的走道上,却并没有落座,只斜靠着木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唐宓实在提不起精神和他招呼,又低下头去,一心一意啃着自己的英语模拟卷。
李知行看到唐宓正以飞快的速度往试卷上填写答案,她雪白纤细的十指握着黑色的中性笔,对比十分鲜明,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鸽子。
“这道题选错了。”
李知行宛如老师指点学生样,伸出手,在卷子上一点。
“应该选C,inneedof。这道题四个短语都是对的,但是只有inneedof符合上下文的意思。”
唐宓终于抬起头,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是吗?”
李知行说:原句的意思是,给需要的人以帮助。”
唐宓“啊”了一声,再仔仔细细看了一下原句,李知行说得没错,的确是自己看错了题意。她划掉了错误的答案,写上正确的,同时钩上了错题的题号。
“谢谢。”
以英语问题切入,这就算是谈话的开端了。
李知行说:“你周末有没有时间?”
“没有。”
“姑父让你去找他谈谈。”
“没时间。”
李知行说这话之前就知道他绝对会在唐宓面前碰壁,他也不在意,继续说下去:既然如此,有一件事,姑父托我问问你。”
“你没必要间。你直接告诉舅舅,无论什么事,我都没兴趣。”
李知行皱眉:“话不听完就拒绝?一年过去,你的性子还真是一点儿没改。”
唐宓蓦然抬起了脸,盯着他冷淡道:“对,我就是这种人。”
李知行没跟她在这件事上抬杠,只拿出手机一晃:“数学竞赛,你得了全国一等奖。”
他手机屏幕上是数月前的新闻,新闻中列举了全国数学奥赛获奖得主的名单。唐宓的名字列在全国二等奖方阵的最前列,并且还贴心地附上了一个“女”字,在近两百位奥赛得主的学生里格外显眼。
唐宓眼皮都没眨一下。如果李知行以为抬出这样的结果能打击到她,也未免太小看人了。她对自己的这个成绩的确称不上满意,也明白国家一等奖不是什么优秀的成绩。这几年保送的规矩越来越严,无论是京大还是华大,都只限定了进入全国奥赛集训队的才可以被保送,除此外,全国二等奖及其之下就再没有保送的资格。
他大约是觉得,自己因为一分之差,从一等奖跌落二等奖,失去了保送的资格,一定会大大失落神情狼狈吧。
“姑父让我告诉你,虽然你得的是全国二等奖,理论上是不能保送,但这仅仅是理论上,也不是没有办法。无论是京大还是华大,都可以——”
话未说完已经被唐宓打断了。
“我不需要。”
唐宓这刀枪不入的冷淡神态真是一如既往,丝毫未变。李知行想,一年时间,她怎么可能有大变化呢?
整整一天,李知行坐在她侧后方,观察了她很久。她和以前一模一样,对待学习一样认真,上课时认真听课记笔记,下课后争分夺秒地做题,除了丁霄霄,她没有和任何人谈话的兴趣,有人问她就答,没人间她就沉默。
但有趣的是,哪怕她再怎么不愿意和他说话,但涉及学习的话,她一样会跟他道谢,并且态度诚恳,就刚刚那样。
因此,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以前一样转身就走。
李知行镇定地往下说:“我知道你对姑父和我有偏见,但是关系你人生前途的这种大事,并非儿戏,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不要因为个人的好恶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唐宓觉得李知行的逻辑十分好笑,就真的微笑起来。
“耽误我的前程?放弃保送就会耽误我的前程?”
大约是心事太重压力太大的原因,她笑得很少,总是紧紧抿着嘴角,给人冰雪之感。
其实她五官鲜明,此时笑起来眉目舒展开,容颜格外生动,笑意中不掩讥讽,就娇艳欲滴的玫瑰,却带着刺。
“早点儿吃颗定心丸不好?”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舅舅忽然觉得,自己要当上帝了于是光芒普照大地?连我都被照耀到了?”
李知行面色不变:“你不用这么说话。”
唐宓一默。
的确,他不过是个传话人,和自己毫无关系。自己的态度的确过激了。
她转了转手里的笔,语气没有任何波动:“我不想保送。让舅舅别费个心了,多操心操心他自己的孩子吧。”
她再次低下头做英语阅读,一副“没必要再谈”的样子。
李知行微微凝着眉心——若有可能,他本想再跟她谈上两句,但看她的态度,很显然,她已经完全不想跟他说上半个字。
李知行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没忍住又回头看着她:“你不去吃饭?”
“暂时不去。”
李知行沉默半晌:“那么,我带给你的礼物,你也不要了,是吗?”
“什么?”
唐宓一怔,从满脑子的英语单词中脱身而出,抬起头来。她听到了他在说什么,却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但是李知行显然不打算再说一遍,只逆光站在教室门口,高高的身影几乎挡住了门,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
“不要了。”唐宓顿了一顿,义补上一句,“谢谢。”
李知行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教室。
唐宓揉了揉额角,不去想李知行举动的奇怪处,她实在太忙了,需要花力气补上的课程太多,任何一点儿其他的时间都消耗不起。
|第二章|别找她麻烦
李知行刚刚回来,就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全校同学的视线之中。
他实在是很受欢迎的人,做人也格外周到,回到学校的第二天,他带来了许多礼物送给关系不错的同学——譬如许多美得惊人的糖果和笔记本。最让同学们欣喜的是,他居然还带来了几张艾薇儿的签名CD送给班上的同学们,其中就包括了丁霄霄。
虽说宣中实验班的学生们都是“学霸”,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两耳不闻窗外事,喜欢艾薇儿的同学还挺多,李知行的这份礼物太合同学们的心意了。
晚自习回到宿舍之后,宿舍的同学们也都会热切地讨论李知行和他的种种。毕竟,宿舍的卧谈总是离不开男生,302宿舍也不例外。
丁霄霄宝贝一样捧着CD回了宿舍,拿着手机“唰唰”连拍数张照片,又仔细挑选了许久,从中选出一张,速速发到微博和朋友圈上去。
“我男神送我的艾薇儿的CD!”
于是她收到了一堆点赞的回帖。丁霄霄的微博好友大都是学校的同学——她因为常常在微博上贴自拍照,收获了不少粉丝。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
于是,众人纷纷在回复里问她,这位传说中的“男神”是谁。
徐露躺在床上看书,说:“霄霄你还是低调点儿吧,别拉仇恨了。”
关薇刚刚洗完澡,擦着手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恰逢手机铃声响起,她翻了翻自己的手机,轻轻皱了皱眉:“一张艾薇儿的CD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唐宓,你去洗澡吧。”
唐宓“嗯”了一声,从书桌前站起来。
九月天气还是很热,每天必须洗澡不可,因此如何分配时间就成了大问题,大部分同学会在两个时间段洗澡,一是晚饭之后和晚自习之间的一个小时,二是晚自习后的九点二十到十点的四十分钟时间。唐宓通常选择晚自习后洗澡。
丁霄霄加重语气,一字一顿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艾薇儿的签名CD!有钱都买不到的!他应该费了很大力气才买到的吧。”
严晓冬问:“今天你没问他怎么买的?”
“他没说得很详细,只说签售会的时候自己去了。”
“这样啊,还真是辛苦了。”
“可不是嘛,我好感动啊!”丁霄霄盘腿坐在凳子上,喜滋滋地一条条回复微博,“话说回来,李知行居然知道我最喜欢艾薇儿啊!”
关薇冷淡应对:“我怎么知道。”
丁霄霄嘟嘟囔囔:“我又没问你。晓冬,你分析能力最好了,说说看?”
“李知行有关注你吧?”严晓冬坐在上铺的床上,推一推眼镜,名侦探一般发表评论,“这还不简单?你微博上常常发艾薇儿的相关信息,他注意到了,所以特地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李知行也不是只给你带了CD的,其他人也有。”关薇平静地说。”
丁霄霄妙目一瞪:“关薇你怎么老打击我!李知行给我带了礼物你很不爽哦!嫉妒我吗?”
宿舍里五名女生,丁霄霄的家庭条件是最好的那个——她父母都是生意人,她从小养尊处优,因此难免有点儿骄傲,对负面的信息总是接受不良。
“谁嫉妒你!”关薇脸都气红了。
“哈哈,你脸都红了,难道你喜欢李知行啊?”
“你胡说什么!”
整个宿舍的气温忽然降了好几度。
如果说刚刚关薇的脸只能用淡红来表示,现在基本上是苹果红了,并且她的脸色以目光可见的速度更进一步地变红了。
微妙的气氛之下,宿舍里众人同时安静下来。
瞧着舍友们了然的神色,关薇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丁霄霄眨了眨眼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声音更大:“我喜欢李知行又怎么样?但我可和某人不一样,我可敢说出来哦!”
“你爱说就去说呗,看他答不答应你啊!”
关薇吼完这句,扔下擦头发的毛巾,噌噌爬上床,刺啦”一声,拉下了蚊帐。
围观的两人再如何迟钝也知道事情闹大了。
严晓冬试图打圆场,干瘪瘪“哈”了一声,对丁霄霄使眼色,打手势:“好啦好啦,其实我也觉得,你没必要为了一个男生这么花痴。”
没有了关薇这个反对派,丁霄霄声音平和了很多,也不再那么有针对性,她嘟嘟囔囔:“哎,李知行就是我的男神啊,为什么不能花痴?”
徐露点评道:“唐宓就和你不一样。”
丁霄霄嘟着嘴:“唐宓那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吗?她对什么事情都不太有兴趣啦。”
严晓冬摇摇头:“不能这么说,唐宓的家庭情况你们也知道。何况,她讨厌李知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她话音刚落,卫生间门“哗啦”一开,唐宓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
屋里的三双眼睛直愣愣地瞧着她。
她也被这探照灯般的注视吓到了。
“怎么了?”
严晓冬心虚道:“刚刚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听了一半,”唐宓说,我不是讨厌李知行,我是觉得无所谓。”
“无所谓不是你这样的。”严晓冬揉了揉下巴,“我对他也无所谓,但我也一样开心地和别人讨论他,毕竟他是全年级最优质的男生啦。你从来不参与此类话题反而显得奇怪,可见你是存心避开和他有关的话题吧。”
“大约是吧。”唐宓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十点钟的铃声准时响起,灯随之熄灭了。
唐宓最后擦了一下头发,准备上床睡觉,邻床却忽然振动了一下,关薇同学矫健得如同一只兔子一样,从上床跳下来,打开门去了走廊。
唐宓有些摸不着头脑。
严晓冬这才松了口气:“哦哦,唐宓,不好意思哦,宿舍的气氛太尴尬了,我们才说起你,想缓解一下宿舍的气氛。”
“怎么了?”
“刚刚丁霄霄和关薇差点儿吵起来。”
丁霄霄委屈得很:“我并不想跟她吵的,但她的态度也太差了啊。”
“霄霄炫耀李知行送她的礼物,关薇生气得很。”徐露解释说,“她这一生气,我们也才看出来,原来关薇居然喜欢李知行。”
唐宓“哦”了一声。
严晓冬说:“你很平静啊,你早就知道了?”
“我什么时候都很平静。”
“倒也是……”徐露失笑,“关薇还真是,平时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藏得还挺好。”
丁霄霄说:“对啊!真看不出来。”
严晓冬稳稳地说:“算不上藏得好,我高一时就知道了。”
这句话让宿舍所有人都震惊了:“你怎么知道的啊?”
严晓冬道:我看出来的啊。其实她表现得很明显了,你们不记得了吗?,得知李知行要去美国当一年交换生的时候,她眼睛都哭红了。”
一群人默默看天——鉴于宿舍黑暗她们看不了天,只能各自盯着自己的蚊帐叹息。
严晓冬不愧是观察小能手,真是厉害。
丁霄霄还开着手机玩,唐宓借着点儿微薄的手机光,默默整理着书桌。
严晓冬爬上床去,还不忘记问她:“唐宓,不发表些评论?趁着关薇回来之前。”
唐宓很明白,喜欢李知行是很正常的事情。外表俊秀、身材修长、成绩优异的男生在哪里都讨女孩子喜欢。但是关薇家庭很普通,父母都是普通人,势必入不了李知行和他家人的眼。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是觉得,喜欢李知行的条路,会非常难走的。”
这本来只是一场普通的女生宿舍夜谈,却惹出了不少事。
两天之后,整个高三年级的同学都知道了“丁霄霄和关薇喜欢李知行”这件事情——起初302宿舍的同学们不知谣言何来,经严晓冬分析之后终于恍然,大约正是前两天那场夜谈惹的祸。
她们怎么就忘记,在谈及李知行的时候,她们并未锁门,宿舍门是虚掩着的。那场争执的声音可不小,被其他宿舍的女生听去了并且八卦开来不足为奇。
关薇脸皮薄,当她听到隔壁宿舍的同班女生赵悦问她是不是喜欢李知行的时候,面容苍白得毫无血色,一时间竞不知道该否认还是承认——但她惊疑不定的神色已经说明传言非虚了。于是,谣言就得到了进一步确认。
另一名当事人丁霄霄也很震惊。
她悄悄抓着唐宓哭诉:“怎么办?消息传到叶一超边去了怎么办?叶一超如果以为我移情别恋了怎么办呢?”
唐宓无奈扶额。
她完全不认为叶一超知道这件事情了会怎么样,夸张点儿说,叶一超是否还记得她都是个问题,但是丁霄霄不这么想。
大抵恋爱中的人,都有些自我中心主义且智商都是负数吧。
“唐宓帮帮忙好不好?你帮我告诉他好不好?”
实在挨不过她软语相求,唐宓只得说:“好吧,我想想看。”
实际上,这事有点儿难度。因为八卦的不仅仅是女生,连男生也在热切地八卦这件事,甚至有人直接杀到(1)班的教室,问李知行是否确有其事。
何树森作为李知行的好友,学校的若名人物之一,在周五上午第三节的下课时间内,几乎是用一种大大咧咧的态度闯入了高三(1)班的教室。
他充满豪气地拍一拍李知行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我听说了啊,据说丁霄霄和关薇同时对你表白啦!我还听说,她们为了抢你,都快打起来了啊!”
何树森嗓门儿很大,半个教室都可以听到——幸亏下节课是体育,一大半的同学在下课铃响起之后如兔子一样早早离开了教室,八卦的当事人丁霄霄和关薇也都不在教室里,否则还不知道会如何尴尬。
李知行完全不为这番话所动,只说:“没有这回事。”
“别骗我,我的消息可是很灵通的。”
“的确没有。”
“快告诉我,说来她俩还都长得不错,打起来是什么样子?一定很精彩!”
李知行不客气地说:“你的智商什么时候下降到去听谣言了?”
“咦,李知行,这可不是谣言吧!”
“……”
“快说快说!”
李知行面无表情:麻烦你注意下影响。”
在宣中,实验班的学生是冲着顶尖名校去的,而平行班的学生半数也可以上个一本,但实验班和平行班还是有着微妙的等级划分,譬如平行班的学生是不大来实验班的,只有何树森是个例外。
何树森在宣中的名气很大,他有两个非常醒目的特点。一是他的体育成绩,他有着远超常人的体育神经,足球篮球都是一把好手,最厉害的就是短跑,经过数年锻炼后,他的100米短跑可以跑进11秒;另外一个特点就是他家有钱。据说,他家有个造船厂,宣中的同学们并非没见过世面,但去过他家的同学没有一个不被他家的豪华所震惊的。
而何树森同学根本无须担心未来和高考,据说他已经考过了SAT,在传言中,他高三毕业之后,就会去国外读书。
因此,这一年的高三生涯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于是,他可以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影响地冲进实验班的教室里谈论八卦。
有何树森在的地方都太吵了。唐宓微微皱眉,把笔放回笔盒,将书一扣,站起来准备去操场。
何树森目光在班上一扫,瞧到了转过身的唐宓。
“这不是那个恶毒女人?她在你前面坐?”
因为何树森兴冲冲带着八卦跑来,教室里所剩不多的同学本就在往后排打量,此时听到“恶毒女人”这个说法,更是诧异,因为看来看去,教室里后排的女生就只有唐宓一个人。
何树森得意扬扬眉飞色舞的容貌跃入眼帘,唐宓脚下一顿,退了一步回到桌旁,一言不发地把桌上的笔盒课本都收入桌肚中,直到桌面变得干干净净后,她又从桌肚里拿出把小锁,把书桌锁上。
她虽然一字未发,但是这番动作的指向性还是非常明显的。
何树森的脸顿时阴沉下来:“你这是防贼呢?”
唐宓没理他,顺手把钥匙揣校服兜里,转身就走。
何树森一个箭步闪到唐宓身边,伸出胳膊拦住了她。他穿着丁恤,横在自己面前条手臂上都是肌肉。
李知行脸色一沉,一把拍掉他横在唐宓面前的手臂,不耐烦道:“回你班上去,我们要去上体育课了。”
“喂,李知行,我是为你出气啊!”
“不需要。”
何树森外星人一样看着李知行:“你是怎么回事啊?你中邪了?”
唐宓没工夫理他们,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教室去往操场。
瞧见唐宓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李知行警告似的盯了何树森一眼。
“以后别找她麻烦了。”
他沿着唐宓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宣州实验中学在宣州市区东南侧,校区有二百多亩地,教学楼、实验室、图书馆、食堂、体艺馆和运动场一应俱全。学校虽然比不上某些建在郊区占地广大的学校,也算是环境一流。从高三教学楼下楼,再穿过一道绿荫,就是操场所在。
下楼梯时,唐宓听得后面脚步声密集如鼓点,回头一看,是李知行沿着楼梯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来。
奔到她身边时,他放慢了脚步,和她并肩而行,说:“何树森的事情,不是我的本意。”
“没什么。”
唐宓隐约觉得他是在道歉,不过道歉都如此生硬和傲慢,也不愧是李家人了。
李知行确信她的确无所谓自己的态度,在她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早就把他钉在“无耻之徒”的柱子上。
“何树森没有太坏的心思,只是意气用事。”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一句话就堵住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语,李知行微微蹙眉。
李知行并不喜欢皱眉。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他都能找到解决方案,唯独和唐宓说话,总是被她堵得没话可说。
李知行沉声道:“唐宓,抛开姑姑、姑父这一层关系不谈,我们是不是曾经有过什么过节儿?”
唐宓走得比他快,站在楼梯转角,听到这话停下来,仰起脸,直视他的目光:过节儿,你指的什么?”
李知行居高临下看着她:“我从燕京到宣州上学之前,也许是更小的时候。”
“没有。”
“但是刚进高一,你就认出我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唐宓随口回答:“我只是恰好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