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定江山 作者:解语

内容简介:
金戈铁马,锦绣江山,
王权更替的背后,永远是数不尽的白骨…
它所影响的不仅仅是男人的天下,还有女人的一生…
冰冷,只因看惯生死;
狠绝,只因想与他做更久的夫妻;
孩子的出生,至亲之人的逝去,身世的揭开…所有这一切,皆离不开一个斗字,她注定要一世争斗,永无休止!
且看一介丫环出身的弱质女流,如何成为大昭王朝最尊贵的女人!
正文
序章 星命
大昭王朝。
建德三十一年秋。
福州府辖下郑阳县的县衙内院,这天晚上自傍晚起女人痛苦的惨叫声就一直没停过,老妈子和丫环不时端着热水从正房进进出出,神情俱是紧张万分,而她们手中的热水,进去时干净通透,出来时,却往往变成了血水…
一名年约三旬左右,身着官袍的男子搓着手在院中来回走动,不时看看传来惨叫声的屋子,神情担忧,此人正是郑阳县新上任的县令――曲继风。
他几次都想冲到里面去,却总被旁人使劲拦下,近前一位蓄着长须,面目削瘦的老者劝道:“老爷你不能去,女子产房之地,乃是血腥污秽之地,乃是万万不能进去的。”
曲继风见挣不脱左右的钳制,只急得跺脚不已:“可是刑师爷,夫人已经痛了好几个时辰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动静,显然是难产,万一,万一夫人要是…要是…”说到这里,任是堂堂七尺男儿,也不禁红了眼垂下泪来,他与夫人结发数载,一直恩恩爱爱,从来没有红过脸,原想着夫人十月怀胎,能为曲家诞下麟儿,哪想这一关竟是如此凶险,甚至有可能让夫人因此丧了命,这,这,这叫他怎么于心何忍。
被称为刑师爷的老者,听得男子如此说话,心下亦是戚戚,但他仍强自打起精神安慰:“老爷稍安勿燥,夫人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何况我们不是请了全县最好的稳婆来吗,夫人一定可以度过难关的!”
“但愿…如此!”曲继风闭着眼努力将泪水逼回去,嘴里的声音艰涩无比,他亦很想相信刑师爷的话,可是屋里那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却一刻不停地提醒着他,那些话不过是安慰之语罢了。
在这屋内屋外同受煎熬的时候,亥时悄悄过去,迎来了一夜中最深沉的时刻――子时!月静悄悄的悬在夜空最正中的地方,洒下一地的银辉,将一切事物都笼罩在似明似暗的光华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屋里的叫声逐渐轻了下去,再不像先前叫得那样声嘶力竭,不论是曲继风还是那位刑师爷,亦或是在院中候命的那些仆人,皆意识到了不好,难道…难道…夫人已经不行了?
想到这一点,曲继风的脸顿时一片惨白,在月光下甚至透着青色:“夫人…夫人…”颤抖的声音从那同样的颤抖的嘴唇中挤出来,眼中透着难言的恐惧,正当所有人都不知该如此时好的时候,矮胖的稳婆急急从房中跑了出来,神色慌张的来到曲继风面前:“曲老爷,夫人,夫人她她,她怕是不行了!”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把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的曲继风给震得脑袋发晕,脚下发软踉跄几步,要不是身后下人扶住,怕是要坐倒在地。
还是刑师爷先冷静下来,上前一步对稳婆厉声喝道:“你快进去,一定要想办法保住夫人和她肚中的孩子,若是出了岔子,你也别想好过。”说着完稳婆还愣在那里,大声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稳婆这才惊醒过来,哆嗦着应了声,快步跑回屋内,刑师爷回头见自家东主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暗叹一声,饶时他平素机敏过人,这一刻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劝慰之话来,干脆还是不说了,只默默站在一侧。
正自这时,忽有一名衙役来报:“老爷,外面有一位道长求见。”
不待曲继风回应,刑师爷先声喝道:“糊涂东西,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爷哪有功夫理会这个,你速去打发他走就是了。”
衙役应了声正欲走,不想却被曲继风给叫住了,他虽依然青着脸,但已经缓过神来了:“拿点馒头和铜钱给他吧。”
衙役应声离去,刑师爷老爷在旁边叹息着道:“老爷如此心善,上天一定会保佑夫人平安无事的!”
曲继风面色凄切的摇头:“这不算什么,只希望能为夫人积一点福泽,让她平安度过此次灾劫!”瞧着安静异常的正屋,他的心比先前揪得更紧。
“哈哈哈,无量寿佛,曲老爷只管放心,曲夫人与小姐定能平安无事!”朗朗声音突然传入曲继风等人的耳中,顺其望去,只见一名头挽雷阳巾,身着黑色道袍,面目祥和的道士正大步走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小童,两边梳着垂髻。而原先被曲继风派去打发道士走的衙役此刻正急匆匆的跟在道士后面,想阻止他进去,瞧着那道士走得也不快,可后面的衙役却总是赶不上他。
“哪来的道士竟擅闯县衙内院,还不快把他撵出去。”刑师爷知自家老爷此刻为了正在生产的夫人六神无主,所以便代为喝斥,想将这无故闯入的道士赶走,而他并没有仔细去听道士的话。
不过他没听清,不代表别人也没听清,曲继风摆手止了手下几个听了刑师爷话准备去撵人的下人,快步来到道士面前,一脸期盼地道:“道长,你刚才说得可是真?我夫人真能平安无事?”
道士拈着颔下的胡须笑而不言,倒是他身后的小童说话了:“那是自然,我师父说的话,从来没有不准过,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当真?”六神无主的曲继风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顾不得这根稻草是真是假,一股脑儿便全信了:“只要道长能救得我夫人,您要什么我都答应!”
刑师爷嗤笑一声,压根儿不信道士所说,他向来尊崇儒学,对道家佛家玄学从不相信,当即附在曲继风耳边说:“老爷,现在外面招摇撞骗的人多得很,我瞧着这道士,恐怕这个也是如此。”
被他这么一说,曲继风又有些犹豫,忽而记起刚才道士所说的后半句话,心下惊疑,脱口道:“道长,你刚才说了‘小姐’二字,难道我夫人所生的是位女孩儿?”
道士先是瞥了刑师爷一眼,继而对曲继风道:“不错,子时三刻,夫人将产下一位千金小姐,此乃天命,绝不会有错。”
听了他的话,曲继风下意识的抬头看天,只见天上月影东移,星辰点点,已是子时二刻,只要再过得一刻时辰,便知道士说得是真是假。
在他抬头的同时,道士亦是含笑望天,于凡人眼中无甚意义的星辰变化,于他眼中却奥义无穷,既有生死的命数,也有贵贱的命数,甚至于连这天下江山的命数也蕴含其中。
包括刑师爷很多人在内,都对道士的话嗤之以鼻,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这些胡言乱语会成真,就连曲继风亦是有些将信将疑,但是他们心中又盼着道士所说的是真,唯有如此,屋内性命垂危的母子二人,才可平安无事。
子时三刻刚过,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声如期而至,这对于在外面苦候甚久的众人来说,不吝于天降甘霖,特别是曲继风,满腔的担忧皆化做了狂喜:“生了!真的生了!哈哈哈,我曲家有后了!”
曲继风欣喜若狂,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只不停地重复着先前的话,直到稳婆将刚出生的婴儿抱到他面前,喜气洋洋地欠身道:“恭喜老爷,夫人和小姐大小皆平安。”
女儿!夫人居然真的生了个女儿!难道那道士真有末卜先知的异能?想到这儿,所有人看道士的目光都从先前的怀疑、半信半疑变成了不敢置信与钦佩,曲继风更是连女儿也忘了抱,由着那刚出生的婴儿躺在稳婆怀中。
良久,曲继风才长长的朝道士拖了一揖,诚挚万分地叹道:“道长真乃神人也,这次多亏道长相助,道长有何事请尽管吩咐,曲某一定遵从。”
道士微微一笑:“曲老爷客气了,这乃夫人与小姐的福泽,贫道并无功劳,更不敢言谢,贫道来此,不过是因与小姐有缘罢了,能否让贫道瞧瞧小姐。”
曲继风哪会说不好,当即让稳婆将孩子抱到道士面前,刚出生的孩子皮肤既红且皱,连眼都未睁开,自然说不上有多好看,不过道士却是笑着点头道:“此女乃是贵人之命,日后必会大富大贵,曲老爷恭喜恭喜!”
曲继风对道士所说的话自是深信不疑,当即欣然道:“若是道长不嫌弃的话,不如就替小女取上一名如何?”
道士凝视着襁褓中的婴儿微微点头,右手拇指在其他四根手指的指节上飞快的掐动着,口中念念有词,良久方停下这番举动,抬头对曲继风道:“定璇,曲定璇!”
“曲定璇…”曲继风喃喃重复着道士所述的名字:“璇乃美玉也,曲氏一族定有美玉,好,这名字好!”说着他再度朝道士长揖:“多谢道长赐名,若是道长不嫌弃的话,不妨在舍下多坐一会儿,让曲某好生答谢。”
道士的目光在曲继风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一直未被父亲抱过的曲定璇身上:“不必了,贫道造辞。”说着不顾曲继风的极力挽留,径自对跟在身边的道童道:“童儿,我们走吧。”道童略一点头,随道士翩然离去,不消多时,便消失在众的视线中。
瞧着道士离去的方向,曲继风眼中除了失望外还有一丝…不甘…
好一会儿后,他才接过稳婆手中的婴儿,瞅着女儿那小小皱皱的脸,忽而笑了起来,摇着手里软软的小身子轻昵地说着:“女儿,我的女儿,道长说你有贵人之命,大富大贵呢,那你会成为什么人呢,是嫁入宗亲王室,还是入宫为妃呢?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贵不可言了。”
小婴儿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半闭的眼睛动了一下,似乎想要睁大了眼,小手小脚更是一动一动,惹得曲继风开怀大笑,笑过后他忽而大声对刑师爷道:“去帐房支三十两银子,给下面打赏,庆贺小姐诞生!”
刑师爷含笑去了,底下听到这话的下人和衙役俱是兴奋不已,他们从来只听得生了男孩儿打赏的,未有听说生女孩儿也打赏的,这可是头一份。
唯有最明白曲继风心思的刑师爷知道,他之所以这么高兴,皆因为道士的一句话――此女乃是贵人之命,日后必会大富大贵!
就在曲家庆贺不已的时候,道士已经带着道童走出甚远,在过一座木桥时,道士突然停住了脚步,而且扭头往北方望去,只见得北方夜空一颗初生明亮的星辰突然化做流星,带着长长的尾巴横穿整个天际,转瞬消失无遗。
一直以来道士的神色都是温和的,在这一刻骤然变色,旁边的小童不解地问:“师父,怎么了?”
道士摇头不语,脸色凝重地望着天上的星辰,有很短的一瞬间,整个星空都被扭曲了,待他定睛细看,又分明没有,难道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道士还在那里疑惑的时候,道童突然指着星空问:“咦?师父,刚才那颗星不是已经坠落了吗?怎么又有一颗,还比刚才的更亮。”
道士心中大吃一惊,顺着道童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北方天空,一颗比刚才更璀璨夺目的星辰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不,位置不同,它比刚才那颗星更接近紫微星,简直就是…就是…
想到这里,道士心神大震,怎么可能,刚才坠落的那颗星乃是刚出生的曲定璇之本命星,按他的推算,她命贵及皇妃,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坠落。
这姑且不论,现在这颗代替曲定璇出现的星辰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有人会代替她的命运?而且这代替之人的命途会比原本的曲定璇更加贵不可言,这怎么可能!天命有定,并不是随便可以改动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到这儿,道士的右手用比先前更快的速度掐算着,然而原本可以轻易卜出的事,在这一刻泥牛入海,怎么也算不出来。
道童瞧着师父青白交错的脸色,担忧不已,然而任他如何问,道士均是不发一言,原本青白的脸色忽而逐渐转为绯红,突而一口血喷在道童的青衣上。
道士却恍若未觉,亦没听到道童声声叫唤,只全神贯注在右手的掐算中,他就不信,穷毕生钻研星象,学习道法之功力,会算不出这星变之故!
短短几刻之间,道士原本乌黑的头发竟染上了霜雪的痕迹,一直在掐算中的手终是停了下来,迎着道童隐忧的目光微微摇头道:“童儿,十年,你还能跟为师学上十年。”
面对道童的追问,道士再不多言,抬头瞧了一眼天上那颗璀璨依旧的星辰,叹首不已,扶着道童的肩头缓步离去,只这一夜的功夫,便如老了几十岁一般!
天象命数,千变万化,人力想要参透一二,必要付出代价!
就在道士参透天机的时候,郑阳县北一间小院内,同样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之声,原本在外守候,身材壮实的男子听得这声音顿时大喜,不等稳婆将孩子抱出来,他便冲了进来,来到大汗淋漓,产后虚弱的妻子身边,稳婆正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在用旧衣裁成的襁褓中:“恭喜乔捕头,是位姑娘。”
初听得是姑娘时,乔捕头有些失落,旋即又笑开颜,略有些手足无措的接过稳婆递过来的孩子,开怀的说了一句:“丫头好,丫头跟爹娘贴心!”
乔捕头越瞧怀里的孩子越是喜欢,逗弄了几句后,将其放在妻子身边,柔声道:“多谢娘子给我生了个这么可人的女儿。”
一心欢喜初得女儿的乔捕头并未瞧见妻子眼中深深的厌恶,而这厌恶的目标正是他怀中刚刚出生的女儿。
“娘子,你说我们给女儿起什么名好?”乔捕头兴冲冲地问着妻子:“你瞧我们的女儿红扑扑脸蛋多可爱,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张氏只低头瞧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目光,勉强笑道:“相公你娶就是了,姑娘而已,随便取个好记好听的名字就是了,不像男孩子取名还要有意义。”
乔捕头听了点点头:“话虽如此,但也不能随便取,让我想想,给咱们的孩儿取个好听的名字。”说着他低下头,慈爱地瞧着正在睡觉的小娃儿对张氏道:“女孩子都希望自己的容貌秀丽妩媚,要不咱们就叫她阿妩如何?”
“只要相公喜欢就好,妾身没意见。”张氏连想都不想就同意了乔捕头的提意,因为…她根本不愿去想去看这个刚刚从自己腹中产下的孩子!
“好,阿妩,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阿妩!”乔捕头并未曾留意妻子的怪异,只欣喜地抱起他的第一个孩子,一遍叫着她的名。
阿妩,你可知道,你的降生正改写着另一个人的命运…
阿妩,你可知道,那一年的春天,你会遇到你这一生的至爱,而那一刻,也预示着你将踏入天下间最复杂的权利中心…
异星起,天下变!如画的江山,少不得要由美人来勾勒几笔!
第1章 入府(1)
“挽璧,你拿着剪子去将那桂花一点点剪下来,小心些别伤了枝叶,不然来年可长不出这么好的来了。”
“千樱,热水还没准备好吗?快些快些。”
秋日里,悬衙后院中不时响起女孩儿清脆的童音,只见得一名身着淡粉色衣衫,模样娟秀可人尚在垂髻之龄的女孩儿,正仰头对着借由梯子爬上桂花树顶端,年龄差不多女孩儿说着话,随着她的话音,两边珠花底端垂下来的小珍珠在耳边一荡一荡,映着秋阳,显得格外俏丽。
挽璧半个身子趴在梯子上,正努力的拿着剪子剪那些长在绿叶间的桂花,浓郁的桂花香不时扑至鼻尖,闻得底下的声音,她低头回道:“小姐放心,我剪的很小心,绝对不会弄伤枝叶的。”
正说着,另一名身穿绿格裙,长着一张讨喜脸儿的女孩儿端着一盆尚在蒸腾着热气的水从厨房里出来,想必她便是千樱。
“小姐水来了,水来了。”她费力的将水端至被称为小姐的女孩儿面前:“小姐,你瞧这些水可够了?”
她略偏着头想了会儿道:“这些水用来洗桂花应该够了,只是待会儿不是还要洗菊花瓣吗,恐怕还得再烧点,千樱,你去告诉林伯一声,让他再烧点,哪怕我们用不了,其他地方也可以用。”
千樱应了声,转身就往厨房跑,听得里面一阵响动后,她复又跑了出来,笑嘻嘻地回答:“小姐,林伯已经在烧了,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开了。”
女孩儿唔了一声,瞧见千樱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逐解下襟边绣着茶花的帕子递给她:“把汗擦了,然后随我一起将这些桂花给洗干净。”
千樱笑着接过帕子把脸上的汗都给擦了干净,接着却没将帕子还回去:“小姐,帕子等奴婢洗干净之后再还给你吧?”
“嗯”女孩儿不在意地应了声,抬头招呼爬在树上的挽璧下来,只见得的挽璧手上的青瓷碗里已经盛了满满一碗色泽金黄的桂花,但是同样的,整个后院左右两边大小共计六株开满桂花的树上,如今已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一小些儿,连香味都淡了许多。
“小姐,你看这些够用吗?”挽璧放下略显笨重的剪子甩甩有些酸麻的手臂,连着一上午都在剪这些小小的花儿,要说手臂不酸那是不可能的。
“嘻,足够了,等洗完之后,咱们把它泡在前些日子里送来的那罐蜂蜜里,你们先洗着,我去把那蜜给搬出来。”说着转身提起裙摆往屋中跑去,不多时,就见她端着一个几乎有她三分之一人高的罐子出来了,瞧她那摇摇晃晃的样,千樱和挽璧赶紧上前搭手,接下那坛分量不轻的罐子。
“小姐,下次这种重东西叫我和挽璧搬就是了,您可别搬了,万一要是弄疼了弄伤了,奴婢们可担待不起。”千樱一边放着罐子一边说,旁边的挽璧亦深以为然,对她们来说,只要小姐出什么事,那就一定是她们做奴婢的失职。
“不过是一坛蜜而已,哪有这么夸张的,即使真有什么小事,爹问起来,我也会替你们担待着的,有什么可怕的。”女孩儿说完见千樱两人还是那副担忧的样,不由叹了一口气,挥手道:“得了,得了,我下次不搬就是了,你们两个也别愣在那里了,快过来帮忙。”
得了她的保证,两个丫环这才笑开了颜,各自挽起袖子将桂花倒入热水之中,然后小心地揉搓着。
三人蹲在那里专心忙活,全然没发现在她们的身后多了一个人,直到头顶传来咳嗽之声,才讶然抬头,只见一名面貌祥和的中年男子正瞧着她们微微发笑。
千樱与挽璧俱是一惊,赶紧起身低头施礼:“奴婢见过老爷。”
至于那女孩儿早如翩然的蝴蝶一般飞入男子的怀中,撒娇的蹭了几下他的衣服后方仰头娇憨地唤道:“爹,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男子的眼中是一片宠溺之色,他扶正女孩儿刚才蹭歪的珠花笑着打趣道:“是啊,我要是再不回来,这院里的花都要被你这个摧花者给摧残光了。”
女孩儿不依地嘟起嘴:“爹你好坏,取笑人家,不理你了。”说着气鼓鼓地转过身不再理会父亲。
男子见状弯腰抚着女孩儿的头道:“好了,好了,都是爹不好,爹不该取笑你的,璇儿乖,不要生爹的气了,爹今天可是特意带一个人来见你的哦。”原来这名男子便是曲继风,而那个女孩儿便是他的女儿,也就是十年前得道士取名,曾断言今后会大富大贵的曲定璇!
“带人来见我?什么人?”到底是小孩儿心性,轻易便被转移了注意力,更忘记了自己正在生气的事。
曲继风闻言从身后拉出一名怯生生的女孩儿,瞧那年龄应该是与曲定璇差不多大,只是看起来瘦弱许多,而且显得很怕生,都不敢抬头,若不是曲继风将她拉出来,还不知道他身后尚有一人呢。
曲定璇和两个丫环都好奇地打量着新来的女孩儿:“爹,她是谁?”
曲继风轻声对女儿道:“璇儿,还记得一直在爹手下办事的乔捕头吗?”待见女儿点头后才指着那个瘦弱的女孩儿继续说了下去:“她就是乔捕头的女儿,名唤阿妩,前些日子,乔捕头在一次抓捕犯人的追缉中因公殉职,留下孤儿寡母,乔捕头的妻子张氏身子不好,所以无法营生,虽然衙门发了一笔钱给她们,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想让阿妩进府侍候陪伴你,如此一来,她既有了事做,也可以领到月钱养活自己与母亲。”
曲继风在说的时候,阿妩一直低着头绞弄衣角,在她低垂的眼中是对陌生环境的害怕与不安,年仅八岁的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但是如今父亲不在了,她做为父亲的女儿必须要担起照顾母亲的责任,所以曲老爷来问她的时候,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然真到这一刻,她还是有些害怕。
曲定璇性格开朗明媚,相对的,她所选的丫环也是差不多性子的人,如今眼见阿妩那不敢抬头的胆小样,心中颇不以为然,她可不喜欢整日哭丧着脸的人,且不说瞧了破坏心情,特别是让别人见了还以为是做主子的欺负她呢,想到这儿,她甜甜的冲曲继风一笑:“爹啊,璇儿已经有千樱和挽璧在身侧,足够应付平日里的事了,不用再加人,不如爹把她派到厨房或是其他地方去,再不行娘那边也好啊,反正娘上次还说身边的人使得不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