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则为妻奔为妾 作者:锦瑟华筝

【文案】
锦衣玉食、豆蔻年华的美妙少女,英姿勃发、世家豪门的儒雅少年,一朝邂逅两心相许,为了终身厮守,不顾了父母亲情,不顾了礼教名节,一心一意私奔。可是当少女历经辛苦跨进侯门,等待她的又岂止是做妾的屈辱?一步一步,是什么黯淡了她纯真的笑靥和明媚的容颜?一点一滴,曾经的弱水三千可还剩下一斛让她饮?庭院深几许,东风寒似冰,欢情薄如纸,那个许她一生一世幸福的世家少年,可否能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大宅里护得了她的周全?
夫妻宿怨、世子之争、嫡庶纠纷、妻妾瓜葛、朝堂纷乱,无限精彩步步展开!希望大家喜欢!

关键字: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为君一顾,私奔为妾误一生

第一卷 长相依 一、私奔
杨柳依依,始着新眉,丝丝抚着前行的马车,天已将晚,西边满天桔色的晚霞,温暖而不张扬,就象家里的烛光,让人不由得有了归意。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一个骑马的侍僮领着两辆马车不急不慢的走着。
北方的早春,接近傍晚,依旧有着丝丝的寒意。车里两个一路提心吊胆的人,因为到了京城终于松了一口气,再不用担心被人追上了。
心情一放松,人也变得开朗了,少年天性显露,以为从此可高枕无忧长相厮守,便开心地说笑起来。
“阿若,别担心,天黑前保准能进城,这几个月风餐露宿,又在车上颠簸,实在辛苦你了,等到了家里见过爹娘和奶奶,吃过饭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带你去城里最热闹的地方逛逛,京城比起你们蜀郡呀,可要热闹多了!”
“嗯,可是,我们现在进城去,天色已经黑了,我不能看到长安的景致了!让你早些走,你就要磨磨蹭蹭的再睡一会儿,这不天色晚了吗?都怪你!”
“哈哈,阿若,你比我还心急,是不是急着想见公婆了?你放心,你这么美丽可爱,再厉害的婆婆都会心疼得不得了!”
“阿直你坏死了,我打你我打你!”
“娘子饶命啊!虹儿!虹儿!快来救你家公子!小姐要谋杀亲夫!”
车身一阵摇晃,里面传出的一阵阵开心的笑闹声和求饶声,赶车的把式也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真是一对玉人般的公子小姐,一路上和他们在一起真是太开心了。
骑马的侍从听着后面传来的笑闹声,也忍不住笑了,可是旋及想起什么,又担忧的摇摇头。
“小姐!小姐!奉直公子!快告诉我,你们笑什么?
后面的马车停了下来,“咚”的一声跳下来一个眉目俏丽,身量玲珑的绿衫黄裙小丫头,急忙忙跑到前面的马车旁喊到:“碌儿!碌儿!你聋了吗?还不快下马!没听到公子在喊吗?”
碌儿一幅怒其不争的样子,无可奈何地下了马,喊车把式停下来,小丫头迫不急待地掀开帘子:“公子!小姐!你们怎么了!”
帘子里,一位红衣女子正把一位白衣公子压在车壁上,使劲地在他身上捶打,公子一片求饶声,见到小丫头站在眼前看,才笑着起身一边揉肚子一边整理衣服。
“虹儿,你家若水小姐急着见公婆,嫌我路上走得慢,要把我往死里打!”
小丫头扑哧一声笑了,边笑边用手抚胸:“哎呀,可吓死我了,我就说呢,这么好的公子,巴巴地跟了来,还能舍得谋杀!”
红衣少女已经鬓发衣衫尽乱,刚才一番笑闹,虽然稚气未脱,却更是显得脸若朝霞,目若夜星,花瓣一样的红唇边,两个醉人的笑涡。
“死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竟敢胳膊肘向外拐!嗯―,我知道了,你家公子是好,可不是我一个人巴巴地跟了来,别急,你是我的贴身丫头,少不了你的份!”
“小姐!你坏死了!人家还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来这么远的生地,才跟着你来!”小丫头红着脸噙着泪跑开了。
红衣女子笑着跳下车追上她哄劝着,杨柳丛中,习习的晚风吹起她轻软的衣袂,质料极好的红衣在霞光隐隐地闪着光泽,脸上也镀上了一层桔色的霞光,云鬓略乱,笑声朗朗,天真明媚,清新甜美,虽然刚刚及笈却已经风华致致,仿佛让人一生一世也看不够。
公子奉直从车窗里探出头痴痴地看着,所有的心神都醉在里面。
若水是奉直见过最让他心动的女子,清纯而不柔弱,活泼而不娇纵,聪慧而无心机,纯净晶亮的眸子,笑容永远清新明朗,透着丝丝醉人的妩媚。
这一切都深深打动了奉直的心,如果能和这样的可人儿共度一生,成家立业也不是那么乏味的事情。
因着父母开始为他踏入仕途做准备,想着很快就要受成家立业的束缚,奉直找了个大丈夫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借口,想在踏入仕途前一览大好河山,同时探访几位同窗好友,却不期在蜀郡遇上了他所见过最动人的女子云若水。
几下你来我往,竟情根深种,一个不管不顾地发誓终身厮守,一个抛家离亲地远随而来。
一路风尘,因为担心家人追来,奉直和若水不敢直接从蜀郡经凤翔府(注①)回长安,而是绕道果州经万州、安康郡(注②)从南边绕道回长安。
马车终于在天黑前进了城门,长安地处北方,地势平坦开阔,到底是天子脚下,街道开阔,房屋高大巍峨,店铺林立,处处大气庄重。
虽然天色已暗,却仍然不失繁华热闹,三三两两的行人气度不凡、衣饰华贵,一幅天子臣民的安稳自得样子,当然其中也有衣着普通的平民急急走过。
有的店铺已经挂起了避风灯,红红的灯笼柔和温暖,倒也不辜负满街锦衣夜行的人。
若水打起帘子,到处盯着看,只恨路上耽搁了时间,现在天色晚了看不太清楚,这处处迥异于巴山蜀水的京城,让她怎么也看不够,一时间到也忘了心里的忐忑不安,禁不住面露清新甜美的微笑。
虽然稚气未脱,却依然脸若朝霞,目若夜星,花瓣一样的红唇边,是两个醉人的笑涡。
奉直好笑地看着和孩子一样好奇的她,打算安顿下来就带她好好逛逛京城,想象着若水站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欢呼雀跃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了,心里的担忧全被抛在了脑后。
马车很快驶到一座府邸前,高高的围墙,红漆铜环闪闪发光的大门,御赐的黑色匾额上,刻着“安靖侯府”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门两边是两个被摸得溜光水滑的大石狮,门前开阔平坦,青石铺地,一幅庄重大气、富贵华丽世族之家的样子。
终于到家了,可是两个人的心却沉到谷底。才这个时辰竟然大门紧闭,而且门前没有点灯,守门的小厮不见踪影,是他不家的时候发生什么事,还是碌儿没有把话传到?
若水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她紧紧的抓住虹儿,一脸的无助和害怕,象一头受惊的小鹿。奉直用眼神安慰了一下若水,满心狐疑地抓起铜环使劲叩着。
半晌,门开了一个缝,一身青衣的管家一个人走了出来,他迅速打量了一眼奉直身边的两位年轻女子,心里叹惜了一声,连忙毕恭毕敬地见礼。
“二公子回来了,老奴叩见二公子!”
“于伯,快别这样了,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门口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见到碌儿没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于管家同情地看着满脸惊慌的若水,连忙也见了礼:“这位就是云小姐吧,老奴见过云小姐!”
奉直一把拉起他:“别多礼了,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哎,二公子,你派碌儿回家向侯爷和夫人秉明你们的事,侯爷大怒,碌儿被打了二十杖,要不是奉贞小姐想办法求情,恐怕早被打死了!夫人也气晕过去了……”
“我娘她怎么样了?你快说呀!”
“别担心,少爷,现在已经醒过来,大夫正在开药。不过夫人说了……”心里暗叹,这回二公子祸惹大了,竟然带回一私奔的蜀郡女子。
“你老不要吞吞吐吐了,快说呀!”奉直扶着摇摇欲坠的若水,着急地催着。
“夫人说,公子你做下这等辱没祖宗、大逆不道的事情,让你回去马上跪家祠。云小姐与我于家非亲非故,又非我于家明媒正娶,不许踏入于家一步,若公子不听,她就以死相见!侯爷大怒,正在前堂等你,老奴恐怕你回去,一顿家法是免不了的!你进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回侯爷的话,不要再激怒他,先躲过这顿打再说吧!”
奉直呆住了,转过头去看若水,那娇艳的红颜已变得苍白,她死死地咬住嘴唇,明媚的眼里溢满了泪水,事情被她担心的要糟多了,虹儿呆呆地扶着若水,一路上千辛万苦,左逃右避地追了来,竟是这等结果!
“娘怎么会这样呢?若水,别难过了,娘一定误会我们了,我们现在就进去,一定要向她解释清楚!”
奉直拉住满脸泪痕的若水,就要扑进去。
“二少爷,别叫老奴为难了,侯爷见夫人昏了过去,已经令人守在门口,严令只许你一个人进去,其他人一律不许进去。你快进去看看吧,夫人都气得不行了。”
若水紧紧抱着虹儿,泪水横流,面如死灰,嘴唇哆索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还是秋水明眸、潋滟红唇,这会却象风雨中飘摇的弱柳。
“若水!若水!不要这样,相信我,我一定会娘接受你的!虹儿!虹儿!别发呆了,快劝劝你家小姐!”
奉直心痛地看着大受打击的若水,不顾街上仍仍三三两两的行人指点,紧紧地抱着若水,好象一松手,她就会倒下去。
“少爷,你快进去看看吧,一家人都在等着你!”
“可是若水怎么办?她这么远地跟了来,一个弱女子,除了我谁也不认识,爹和娘不许她进门,让她怎么办?”
奉直急得恨不得大哭一场,只知道好不容易遇到心爱的女子,就再也放不下,就千方百计带她回来终生厮守,谁知道到了家门口却是这般不堪的情景!一边是爹娘,一边是心爱的女子,他到底要怎么办?
“于伯,从小你就对我最好了,求求你帮帮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管家心痛地看着相拥而哭的一双壁人,他重重地摇摇头,终于开口:“少爷,云小姐目前是绝对进不了府的,即使老奴让你们进去,侯爷和夫人在气头上也不能相容,没准还火上浇油。权衡之际,唯有让云小姐先在外安置下,等夫人气消了,你再慢慢求老夫人和夫人,总是母子连心,想她不会看着你难受的。你先进去见侯爷的,别让他等太久了,云小姐的事以后再说吧。”
奉直痛苦地摇摇头:“她和虹儿两个弱女子,在京城举目无亲,现在天快要黑了,让她们去哪里安置?流落在外万一被坏人骗了怎么办?”
“少爷,你就听老奴一句劝吧,眼下唯有如此了。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今晚只能先安置在客栈里,明个再想办法吧!”
奉直紧紧攥着若水的手:“对不起,若水,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可是我又不能反抗爹娘,只能让你暂时受委屈了。咱们先按照于伯的安排,你今晚和虹儿先在客栈里安置,明天再想办法,好不好?别哭了!”
两双泪眼相对,却又无可奈何,蜀郡聊聊数面,情根深种,不顾一切私奔,一路青山绿水、郎情妾意、年少无忧,虽私相婚配于礼不合,可是相爱起来却管不了那么多,特别是自信亲生父母总是最爱儿女,最多责备一番,到头来还是一定会成全他们,谁知面对的一切却是如此不堪,父母的反映竟然如此激烈,若水连家门也进不了!接下来他们又该面对什么样的责难?长相厮守会不是只是一场梦?
“少爷,不敢再磨蹭了,快点让云小姐先安置,咱们赶紧进去吧,你可要小心说话,千万别惹怒了侯爷和夫人吃苦头!”
“可是,谁带她们去客栈呢?要不你带她们去吧,别人我不放心。”
管家摇摇头:“侯爷和夫人一再交待不许我管你们,如果惹怒他们我以后想照顾云小姐都难。不如这样吧,这位车夫大哥一路随你们来,看样子也是个可靠之人,不如让他送云小姐主仆二人去离侯府不远的消遥居客栈,要一间上房先住下,其余的明天再说吧!”
奉直无奈地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他从身上掏出碎银子递给车夫:“这位大哥,兄弟有为难之处,大哥是京城人氏,对情况比较熟悉,麻烦大哥把云小姐主仆二人送到消遥居客栈,要一间上房,吩咐老板这是安靖侯府的客人,要小心侍候,安排老实可靠的老妈子侍候着,好汤好饭地供着,千万不可怠慢!这些是大哥的车钱,余下的算是辛苦费。”
车夫推辞不得,只得接了,一路相伴,他很喜欢这两个善良开朗、俊美无双的公子小姐,也很希望看到他们能成姻缘,谁知到了家门口,却遭受这般磨难,这王侯公卿还真和穷人不一样,自个的孩子也舍得这样为难。
“公子请放心,你和小姐都是好人,一路上对我很是照顾,我一定把云小姐安置好。不过说句不该我说的话,云小姐抛下亲人,远离家乡地跟了公子来,公子无论如何也不要负了她!”
“谢谢大哥,就冲你这句话,我拼死也要为若水争得一切,我们成亲那天,一定请你来喝杯喜酒!”
于管家担心家里侯爷等得急了火上浇油,忙催促他们快点。
奉直恋恋不舍地递上包袱和银两:“虹儿,你家小姐就托付给你了,你们不要怕,安心跟着这位大哥走,消遥居客栈条件不错,看在安靖侯府的面子上,掌柜的一定会安排好一切,你们在那里先住下,明天我一定想办法去见你们。”
转过头,对上若水茫然无依而又惊慌的眼神,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若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你今晚先安置下,一路辛苦奔波,好好吃顿饭睡一觉,别想太多了,我定不负你!”
若水点点头,想到奉直回到家里可能要受家法,想到自己这般尴尬的处境,忍不住泪眼婆娑。
“阿直,你回家千万小心,不要激怒你爹娘,实在不行,就先不要提我们的事,等二老消消气再说吧,有虹儿陪伴我,你就放心吧!快进去吧!”
任是奉直男儿身,再也忍不住和若水相拥而泣,若水痴痴地看着他,英挺的眉,高高的鼻梁,略显刚毅却又不失柔和的脸,特别是一双温暖而深隧的眼睛,象阳春三月的潭水,让人一眼就深陷进去,一生一世也出不来。
这就是她理想中的少年郎,风度翩翩,举止倜傥,既儒雅又不失男儿英气,他若执卷,必是一个温文尔雅,满腹经纶的才子,他若执剑,必是一个风流潇洒,豪气冲天的儒将,他若看她,必是一个深情款款,相依相随的良人。正是这样的男子,才能让她抛家舍亲,一心相随。
“嗯,阿直,我信你,只要和你在一起,再多的苦我也不怕,只要我们俩一生一世在一起。我会争取得到你爹娘的谅解,争取让他们喜欢我,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已不能回头,我要一直走下去,只要你在我身边。”
说完唯恐奉直要受家法,压下心头千万般委屈和惊慌,不敢让他再磨蹭下去了,狠下心来推开奉直,拉着虹儿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远去,趴在窗口的若水也看不见了,奉直心痛万分,眼睁睁地看着她千山万水地跟了来,却在家门口生生分离了,咬咬牙,转身跟着于管家进了家门,哪怕门里面是暴风雨,为了若水也一定要承受!
注:①凤翔府,今陕西省宝鸡市②果州,今四川省南充市万州,今重庆市万州区安康郡,今陕西安康市

第一卷 长相依 二、家法
正堂门口,奉直定定心神,正准备进去,廊柱旁闪出一个人来,他吓了一跳,原来却是妹妹奉贞。
不等他出口责怪,奉贞连忙好心地说:“大哥你可要小心,爹爹正在气头上,小心他动家法。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你快进去吧,我去看看娘。”
“娘怎么样了?我先去看看她!”
不等奉直问清娘的情况,里面已经传来安靖侯爷威严而怒气俨然的声音:“你这个逆子!还不快进来!”
奉直此刻反而不怕了,该来的总是要来,大不了家法伺候,自己既然已经做出来,若水还在客栈里等候,只要爹娘气消了能接受若水,能够和她共度一生一世,受点家法又算什么?
从小被爹爹冷落惯了,奉直虽然一直怕他,但感情上却不亲密,也就并不太乎他的怒火,一幅坦然而无所畏惧地样子走了进去,扑通一声跪到正襟危坐的安靖侯于文远面前。
看到儿子坦然面对的样子,安靖侯心头大怒的同时闪过一丝欣赏,虽然从小就不大待见这个儿子,却不得不承认这小子颇有些男儿气概。可是想到气昏过去的夫人和安靖侯府的前途,怒气又不可遏制地冒了上来。
“你这个不孝逆子!说是出门访友游学,如今学业未成,却做下这等辱及祖宗、让父母无颜之事,你让我今后如何面对亲友同僚?如今你母亲被气昏过去,都是你做的好事!枉你出身侯府,自幼学习诗书礼仪,却竟然如此胆大枉为!不守礼教!传了出去,岂不让我于家丢尽了人,若被那女家告你私拐良家女子,你让我以后怎么在朝中立足?”
思及儿女前程、同僚倾轧以及自己这几年的受排挤,于文远越说越气,一腔怒火全部发向儿子。
“管家,去取家法!今日我要打死这个不孝之子,以正家风,以洗家耻!”
于管家大惊,连忙跪到苦劝:“侯爷不可!二公子尚且年轻不懂事,又人物风流,有些儿女私事虽然伤及风化,但是对男子来说也不是太过份,只要侯爷处置妥当,自当可以遮羞,千万不可为此伤及二公子呀!”
于管家这番话说的极是妥当,既大事化小压下侯爷的怒气,又为以后成全奉直和若水的事留下回旋的余地。
对风流自许的于文远来说,次子的事实在算不上太大的事情,自己年轻时还做过更过份的事情。可是多年来在朝廷和同僚之间受尽冷落和排挤的于文远,一想到这件事要成为同僚的笑柄,还有千方百计为次子和左仆射凌敬敏的庶女定下了亲事,说不定因此惹怒凌敬敏退亲,不但家族蒙羞,而且惹怒有权有势的凌敬敏,以后自己在朝中的日子越发难过,就是奉直在仕途也将没有前程可言,连累整个于氏家族都会失去希望,顿时遏制不住满腔怒气。
“下去!谁让你来讲情!这个逆子今天不可饶恕!来人,给我重打五十大板!”
管家和满堂的家人都变了颜色,五十大板?这不是要了二公子的命吗?
奉直也呆住了,五十大板,这不是要打死自己吗?自记忆里起,父亲一直就非常宠爱大哥奉纯,小妹奉贞做为唯一的女儿也颇为父亲喜爱,庶弟奉孝年幼,父亲也舍不得苛责,只有自己父亲一直就是漠不关心,今天竟然如此狠心要值自己于死地,心里不怕反怒:“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打死了我这个不受待见的,爹爹还有大哥和三弟两个心爱的儿子!长者赐,不敢辞!谢谢爹赐儿子家法!”
这几句无异于火上浇油,于文远气得浑身发抖,暴怒至极,自己对这个儿子不关心是事实,可是今个他当着下人的面说出来,让自己的脸往那里搁。其实自己当然不会把儿子打死,只是说的气话,只要他求情认错,多少打几板子,让他受受皮肉之苦,以免以后再做出什么错事,可是奉直却和自己杠上了,现在已是骑虎之势,不打不行了。
眼看父子两个越闹越僵,于管家心惊胆颤,看样子除了老夫人,今天谁也无法救二公子了。趁着几个家丁去取家法,管家向一个小厮使个眼色,这个小厮倒也机灵,可惜他刚向旁边溜了几步,就被于文远发现了,抓过茶杯一下子就砸到了小厮的身上。
“站住!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报信?再敢乱跑我打死你!”
正堂里人顿时噤若寒蝉,没人再敢乱动,几个家丁很快拿来了涂着黑漆的大板。
悲极怒极的奉直已不再害怕,自己做的事虽然于礼不合,可也不至于被亲生父亲活活打死,自己死了就死了,只是可怜了一生郁郁寡欢的母亲,还有在客栈苦苦等候的若水,自己终还是负了她的一生!
奉直一把推开拉扯他家丁,走到于管家面前做了揖:“于伯,奉直一直视你若父,今天奉直不孝做下这大逆不道之事,触怒父亲大人不得不死。奉直死后,还望于伯宽慰母亲,安排人送云小姐回父母家,就说奉直负了她,请她莫要悲伤,忘记奉直,另觅良人!”
于文远只想重重惩戒奉直一番,当然不想把他打死,可是奉直不但不求饶,这番话还把他逼到墙角,怒极直直指着奉直:好!我竟然生了这么个有志气的儿子!你既一心寻死,我必如你愿!给我打,今天非把他打死不可!”
于管家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下重重嗑头:“侯爷千万不可呀!二公子乃侯爷嫡亲骨肉,老夫人一向疼爱有加,若二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不说别人,老太太一定受不住先去了,到时侯爷可要落下不孝之名!何况男子汉大丈夫,儿女私情只是小节,二公子虽然于礼不合,也罪不至死呀!侯爷三思呀!侯爷三思呀!”
可是奉直已被推到在地,板子重重地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