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彩娘也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调整了下表情。换上平时温柔的笑脸,拿帕子抹了下嘴角。
她笑着拍了锦儿胳膊一下,“都是我宠的你,没大没小的,我不过那么一比,你就给我摆脸子看。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倒是想把你给大爷,可你大爷她如今看我都不顺眼,何况你在他眼里一向和我是一条心的。”
王大奶奶是笑着说的,锦儿却是吓了一脸苍白,噗通就给秋彩娘跪下了,一个劲的摇脑袋。
她眼圈红红的带着哭腔, “奶奶我这辈子就想服侍您,要是您烦我,给我配给那个小厮也行,我是绝不会从了您的想法的。”
“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我不过随口一说,就吓的这样。让大爷听了看了,非恼你不可。”秋彩娘看她那可怜样,笑了起来,啐了她一口,拉她起来。
锦儿顺势起来,却不敢坐着了,躬身站着说道, “大爷他那里懂奶奶的心,奶奶一心想扶持他入仕,光宗耀祖的,可怜奶奶一份痴心,大爷却不怜惜。”
秋彩娘被她说
的也动了感情,想起自己这些年,眼圈也一红,“只你明白我的心,他那里懂得。你跟了我一场,我怎么会让你没个好归宿。他那样的人,毁了我一生便算了,我如何舍得把你给他。”说着便又转到晴岚身上,“便是晴岚那丫头,我虽然恼她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爬大爷的床,却也没把她怎么样,还送她出来做主子, 而不是做个贱妾让人看不起。”
锦儿心里叫苦,这位怎么就不能放过那可怜的女人,她笑着说道,“奶奶,她是白辜负奶奶的心了。奶奶给了那些东西,不到一年光景,就都没了。如今又多个小娃,越发的过的不好了。”
锦儿看秋彩娘脸上是一片惋惜,眼神却是幸灾乐祸的,就接着说,“那房子眼看着就要倒了,我出来的时候听旁边的邻居说,她生产的时候,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您都为她做了那么多了,她都过不好,都是她自己闹的。是她自己的没福气,以后您就不要太为她费心了。”
锦儿一个劲的说晴岚多么惨,希望能打消秋彩娘心里的怨恨。想到那个憔悴的女子和那个皱巴巴的奶娃娃,锦儿真无法看自己的主子再算计她。
秋彩娘端起茶杯喝了口,然后微微笑了笑,“听你说的,也着实可怜。她实在也是命不好,先克父母,如今连夫君也克,可见我送她走是对的。要是给了大爷,如今克的就不知道是谁了。可恨你大爷她不理解我的心,到现在还不承认爬了她的床,怨我呢。”
“奶奶,大爷是读书人,最是要颜面的。”
关于这件事,锦儿也疑惑,到如今,大爷还是不肯原谅大奶奶。看他那架势,倒不像是假的。只是如果不是他,那个人是谁呢。这话她一个下人自然不能说,也不能问,太忌讳了,那毕竟是奶奶的内宅。
“他还要颜面?爬我丫头的床,还不认。卓妈妈说看得真真的,那从窗子里跳出去的,就是大爷。也是穿天蓝色的袍子,宝蓝色的发带,那天大爷的服饰可是我亲手给配置的。何况你当时是第一个看到的,那贱货可是只穿了个兜肚躺在床上,床单上都是血迹的。哼。”秋彩娘想起那天的事情,就生气。
“您喝口茶,都过去了,后个咱们该回去了,要不要奴婢陪你去铺子看看,给老爷和太太还有老太太带些稀罕物回去?”锦儿看她气哼哼的,连忙又倒杯茶递过去,小声的建议。
“嗯,晴岚的事情不要和大爷说,这个给你,明个也戴着,别让人说我的丫头连个金钗都戴不起。”秋彩娘拔下头上的一根绞丝菊花造型的金钗,给锦儿插到头发上,“明天早上出去吧,这会晚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多谢奶奶赏我,我
终于也有金钗了,嘻嘻。”锦儿眉开眼笑的给秋彩娘行李道谢。
“在那些丫头婆子面前最是老道,偏在我这儿就成了孩子。”秋彩娘笑骂道,“也十八岁的人了,还是这么眼皮子浅,小心人家笑你没见过世面。”
锦儿笑嘻嘻的,“奶奶,我在您跟前,也跟个泥菩萨似的,你看着不累啊。我走了,回头我让绿柳进来服侍你休息。”
秋彩娘看锦儿出去,想了半晌,才对着后进来的一个婆子说道,“奶娘,您看我要不要给那个贱人再找个好人家?”
“她现在没出服呢,您不好插手,毕竟她如今不是咱们王家的人了。不过可以暗示胡家的族人,毕竟她那孩子是姓胡的。”一脸笑意的老婆子,慈爱的看着秋氏说道。
“奶娘,你说那孩子会不会,”秋彩娘有些说不下去。
“我的好小姐,那孩子只能是胡家的贱种,是不是都得是。你现在要想不是那个贱人的事情,而是要拢住大爷在咱们房里,你跟前如今只得一个姐儿,要加紧生个哥儿才能确保你在府里的地位。”
作者有话要说:河间府,河北河间县,真定府是今石家庄,我是个地理痴,东西南北一向不分,上下左右总是疑惑的人,最怕的这些个地名。百度了下,才知道,亲啊,不要太计较地名。
06 怎么活
晴岚不知道锦儿主仆的心思,也没心情理会那些。对于一个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她,眼前最关心的明天的早餐在哪里。
初临异世,在最初的旁观者心理过后,在死后重生的惊喜后,渐渐的发现那些都是自己的现实后,晴岚只剩下了茫然。
身边的小暖暖是个贴心的小家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他吃的不多,拉尿自然也少,这样晴岚便不用服侍他,有更多的时间睡觉发呆。如今她最希望闭上眼睛后,再睁开的时候,这一切其实只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这院子本来就偏僻,家里又穷,估计原来的那位和那个死鬼人缘都不好,因为除了黄大妈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再无二人到这家里。
黄大妈有时间就会来帮晴岚安顿下饮食,当然这不是无条件的帮助,她最希望的是晴岚快点恢复。她是生意人,生意人是不喜欢做亏本买卖的。
“那陈家娘子是个大方的,看了你上次绣的那副门帘,就爱上了。这回是要送人的被面,指定要你来绣呢。”黄大妈说笑着给暖暖熟练的换了尿布。
“那感情好,只是我这身子,一时也做不了,您还是帮我回了吧。要是耽误了,白坏了您的名声。”
晴岚看看自己如今的手,干枯的手,还能不能绣花她不知道,不过她一点都不怀疑会把那锦缎勾出丝来。她扫视眼前破败的屋子,心里叹口气。她那有心思理会眼前的什么绣品,她最想的事情,就是闭上眼睛睁开,她的魂魄就已经不在这里,才是最好。
可惜过了三天了,她睁开眼睛还是这个破草房,面对的还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暖暖。小娃娃如今已经不皱皱了,初步露出的模样还是挺标准的。
尤其是那对眼睛,清亮亮的。初生的婴儿视力有限,虽然他明显是看不清人,但是他会听声音。然后随着声音,咧着没牙的嘴朝晴岚啊啊的叫。
摸着一直都不鼓的胸脯,看着那瞪着黑亮眼睛看她的小婴儿,晴岚心一软。她要是真的回去了,这孩子估计就是死路一条了。
做晚饭的时候,看到空空的米盆。晴岚想,不管怎么样,自己不能穿了一回,落个饿死异世的下场。
她翻了所有能翻的地方,找出五个大钱外加一个紫檀木珠的手串,外加她头发上别着的簪子。晴岚看那簪子,不由的国骂都出来了。这女人是怎么混的,唯一的簪子还是木头削的。
那破旧的躺柜里,空荡荡的。晴岚发觉她穷的真干净,便是衣衫,竟然只身上这一件,其他的春衣冬衣,一件也无。
用膝盖想,也知道必然是被那死鬼拿去当了。兴许后来也有那位自己当的,毕竟她有孕后,很多活计都不
能干了。
晴岚把那天锦儿给的银角子和黄大妈给的三十文钱都摆在炕上,外加那五个大子,哦,还有那几块素布。至于那手串,晴岚随手抛到那破箱子里。
那拙劣的手工,一元钱能卖三个的东西,嘛用没有。不过,基于这家太穷,还是留着以后给暖暖玩吧。
这天,晴岚蹲在灶房的土灶门那,摇着呼噜噜响的风箱。可怜她不知道是力道不对,还是怎么的。那火着是着了,烟却不往里吸,咕咚咚往出冒。呛的晴岚眼睛都睁不开,不一会,就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孩子,怎么这么大烟,你是不是烟囱的隔板没拨开?我去看看,你如今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了。”提着个篮子进来的黄大妈,被那烟吓了一跳。
“我,咳咳,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咳咳。”晴岚一边抹泪,一边咳嗽说道。
“这是怎么了,看看,那插的紧紧的,那烟还能出去。瞧瞧,这孩子都被呛醒了。媳妇啊,你这样可不行。”一边说,一边匆匆的进来卧房的那边,拉下烟囱上的一个木板。
晴岚觉得那木板太神奇了,插上,可以让烟不冒出去留在炕道里,保持炕面的温度。拔下,烟道顺通,果然这边不再冒烟了。
“大妈,幸好你及时来,不然我”屋里的浓烟总算散的差不多了,晴岚看火终于着起来了,才扶着腰站了起来。
“这是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黄大妈从篮子里掏出几个鸡蛋,一小块肉和一小布袋的面,还有三小串钱。
这个是昨天晴岚托她把那银角子中的一大块给换成钱,日常买东西,普通人家都是用铜钱的。再说买个三五文钱的东西,那里用得上银子。何况银子还得称,那里有铜钱便利。
“大妈,又劳烦您了。”晴岚忍着腿间的疼痛,缓缓的把东西都收起来。
□撕裂的地方,到现在还没好,一走动就疼的厉害。生产坐月子,本该好好养身体。晴岚却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她当天便已经自己做饭吃了。
她想起前世朋友生孩子坐月子,又是补品又是靓汤的。便是出院上楼都是打的救护车,让人用担架抬上去的。在家里又是保姆又是月嫂,外加自己的妈,婆婆亲戚一大帮捧着,她还抱怨个不停。
这家从前的主人,不知道是怎么样的闭关锁国,与世无争,与人无交往。她生了孩子,除了黄大妈,街坊邻居的竟然没一个人前来贺喜。当然也许人家忌讳她是个寡妇吧,晴岚这样安慰自己。
“嗐,我来吧,你去歇着,这才多少天,可不能累着了。回头我帮你把饭盛出来,你这脸色也不好。你这两天越发瘦了,是该好好的补补了。”黄氏看
着晴岚,心里也叹息,这女子真是命苦。
晴岚笑笑,“大妈,您快炕上坐去。不要理会那个了。我自己都可以的,怎么好总是劳动您。”
黄大妈呵呵笑了笑,“和我客气什么,大家邻居住着。谁家没个难处,搭把手就过去了。”
晴岚把火撤了,然后挪进屋里,从炕角把那包着素布的包袱,拖了出来。
“大妈,您看看这些布能不能卖了。我的情况,您也知道。我如今不缺衣服,只缺钱。”她指着那堆布说道。
黄大妈翻了翻,楞了下,抬头看了晴岚一眼。不过她做的这一行,最是懂规矩的,便是好奇也不会问。不止不会问,还不会外传。
“卖倒是能卖,不过不能原价,只能便宜卖了。你懂得吧,低买高卖,那铺子里继续往出卖不能赔钱不是。还有,这布料挺适合你的,你不留一块做衣服啊。”黄大妈说道。
晴岚自然明白,她笑了,“大妈,这个我懂的。这些布料都不留了,得先把眼前过去。我现在的身子,一时间都做不了什么活。”
黄大妈侧坐在炕沿上,翻看那几块布料,“这几块都是做袍子的料,都是六尺七八寸的样子。这样零碎的布料送到铺子去,也给不了几个钱。看这样好不好,刚好我要做几件素色的袍子。你这几块布我都留下,给你卖价吧,算十文钱一尺,三百钱,你看怎么样。”
晴岚也不懂行情,只觉得老太太不能坑她,就一口答应了。指着那布料,一脸惭愧的说,“大妈别嫌我市侩只认钱,实在是眼前我手头太紧了,不然这些就该孝敬您。要不是您帮着我,这几天我都不知道怎么过,和孩子能不能活着都两说。”
黄大妈笑呵呵的,“可别这样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行情,其实大妈也是占了便宜的。这样的布料要是买,最少也得三百零十钱左右的。”
没想到老太太这样直白,她倒是楞了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你要是送到铺子,他至多给你二百钱都要费很多唇舌的。所以说,咱们娘们算是两将就了。”黄大妈又说道。
“大妈,日后我不会忘记您的恩情的。”不过十文钱的差,黄大妈其实不必要一次买这么多的,晴岚明白这是黄氏在变相帮她。
日子慢慢的过去,转眼晴岚已经在这个时空过了快一个月了。慢慢长日里,她从黄大妈的口里也了解了一下国情。比如此时她身处的时代是陈朝,皇家姓陈,如今是熙帝陈昊临朝当政。
那些国家大事,晴岚不关心。她一个小老百姓,用不着操那个心,那是皇帝的活儿。她现在最关心的自然是钱,如今荷包里,只剩下不足两百钱,大概还够半个月的伙食
钱。她最关心的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以后要以何为生。
绣活她试了,悲剧的她扎的满指头都是眼,却没一丝记忆让她能绣出个图案来。洗衣服倒是可以,累点她不怕,只是那衣服也不是天天都有的。
洗三件一文钱,一天下来,她着实觉得靠洗衣服糊口,养活她自己还行。如今加上暖暖,却有些不靠谱。等暖暖大些能吃东西的时候,就只能饿着一口子了。何况到了冬天,那水都是从远处挑来的,她现在的身板,那里弄得了。所以,此路不太通。
她前世种过地,是在学院的试验田里;经过商,是在淘宝网里;打过工,是在饭店的收银台里。最成功的便是嫁给了个成功的男人。可惜了的,三年没到,她还没好意思放开了享受,便嗝屁朝天了。
如今居在城郊,没地给她做试验田。此处还是冷兵器时空,电都不知道是什么物件,那里来的淘宝给她开店。至于男人,前任是个死鬼,下任还不知道在那里。
照现在看,她孤寡一生最是可能的,谁那么不开眼,娶她一个有拖油瓶的女人。有钱还凑合,看钱的份上,也就忍了那拖油瓶了,只可惜她穷的连裤子都没得当。如此算来,晴岚妹子是身无长处啊。

07大侄子
时值七月,便是火辣辣的太阳已经落山很久了,白天阳光留下的余热,还是让人觉得天地间像个蒸笼。巷子里,晴岚歪歪扭扭的担着扁担,弓着腰,咬牙往家里走。装满水的水桶随着她的摇晃,不时的泼洒出去。
闷热的天气,束缚的长衣长裤,让晴岚汗如雨下。她甩了下头发,试图把汗珠子甩掉。晴岚一手把着扁担杆,一手扶着水桶梁,无法擦汗,只能任由汗水顺着头发淌到脸上脖子上,甚至溜达到她的眼睛里。
她不敢停下来擦汗,这些日子下来,她总算是掌握了挑水的正确姿势。只是力气有限,两大桶水她担着很吃力。现在腿都在打颤,要是停下来,她怕自己没勇气再担起这个扁担。
黄大妈劝她每次担大半桶,晴岚不肯。离水井那么远,来回要小半个时辰,只担一桶水,她实在是不甘心。尤其是暖暖要留在家里,她实在也是不放心。
总算是看到自己的小院了,晴岚抿了抿嘴,把流到嘴边的汗珠子,舔到嘴里。咸涩的滋味,让她眼神黯淡了下。她提了口气,稳住颤抖的腿,继续前行。
总算是把水倒进那半截子缸里,她来不及抹汗,就冲到屋里。看那小娃还在安稳的睡,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抹了把汗,顺势倒在炕上,舒展了下四肢。
正在梦里啃猪手的晴岚,忽然觉得谁在给她脸上泼水,清凌凌的感觉,让她不得不放下没啃完的猪手,倒出手去擦脸。擦了还有,她烦躁的骂了句,却被一阵孩子的哭喊吓了一跳。
睁眼去看,那盘子酱猪手早没了影子。,暖暖凄惨的哭声让她骇然的发现,孩子的手正被她抓在手里,那白嫩的手背上,还有她清晰的牙印。
晴岚脸刷的红了,她到底要多馋肉啊,把孩子的手当猪手啃。
她抱起哭的满脸是泪的孩子,“宝贝,不哭,不哭,妈妈错了,错了啊,怎么咬我们暖暖的小手呢。唉,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咦,那里来的水?”
清凉的风,轰隆隆的雷,亮晃晃的闪电,原来外面下雨了。来这个世界一个多月了,倒不是第一次下雨了,不过这次却是头一回这么大。看着四处漏雨的房顶,晴岚连叹气都不会了。
阴天,外面彻底黑天了。灯油很贵,她买不起。实在着急的时候,学邻居们用菜油或者找些树油子来点。她家就是菜油也是有限的,平时没事是不点灯。入乡随俗,现在她习惯了黑天就睡。
摸黑,她给孩子找个不漏的地方放下,然后熟练的去灶房找出各种盆罐,放到炕上各个漏水点。地上的她就顾不上了,一是没工具,二是反正是土地,漏就漏了吧,就当是消尘了。
仰面朝天的
躺着,伸手习惯的拍着小孩子。听着房顶滴滴答答的水声,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一个月过后,她早就放弃了回去的心思。
那边的骨头估计早就变成飞灰了,她想。听着暖暖叽叽咯咯的发音,她心里熨帖些。还好,老天待她不薄了,扔在这里虽然惨点,可是给了她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
暖暖很乖,便是饿也只是小声的哭。平时不睡就睁着他那黑亮亮的眼睛看着她笑。一个月过后,她已经默认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儿子,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摸到暖暖的小布单子湿漉漉的,她抱怨了句,“又尿了,你啥时候能不尿床呢。儿子啊,咱们不是有钱人,没有尿不湿给你用啊。”
只盖着一个布单子没包裹的孩子,伸胳膊撂腿玩的欢实,那里懂得晴岚那些话。他只是时不时的依依呀呀的叫着附和她,偶尔伸手挠自己或者晴岚一下。
说到尿布,晴岚猛地想起,白天洗的尿布还在院子里,听那哗哗的雨水声音,“哎呀,你的尿布!”躺着的她蹭的窜了起来,冲出去。
下雨的晚上,外面黑沉沉的,为了省些灯油,这里人都睡的早。尿布和包被都搭在院门上,她必须拿进来,燃火烤干了,不然小家伙晚上就没有换的了。
晴岚披着草编的蓑衣出去,试探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雨中朝院门摸去。刚抓到尿布,就被一个声音吓的定在那里。
“大妈,能让在下进去避会雨吗?”
适应了黑暗的她,此时看到了一个黑影靠在她的院门外面。晴岚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这不会是什么江洋大盗什么的吧,她要是不答应,会不会一怒跳起来给她一刀?
那人仿佛听到了她的心语,声音嘶哑的解释道,“我是路过这里,不知怎的走不动了,又赶上大雨,大妈可行个方便吗?”
大妈,晴岚被他一口一个大妈叫的不好意思了,人家当自己长辈,自己要是不应该多冷血。随着她又生气,就算是天黑点,她那里看着像三四十的人了。
本想不理会,可回头走了一步,她又迟疑了。握着尿布,她想了想,这人要是总靠在她家院门上,她一个寡妇,被人看到反倒麻烦。
“如果不嫌弃我那屋里正在下小雨,大侄子就进去避会雨,喝口热水吧。”晴岚说着,拉着蓑衣便往屋里走。
“那在下多谢了。”
她感觉那人好像楞了下,心里才舒服点。躲着雨点的袭击,她心里嘀咕,“叫我大妈怎么能白叫,哼。”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晴岚的肠子都悔青了好几次了。这一夜间,她已经痛骂自己第一百零一遍,到底是哪根筋抽错了,非
得去取那尿布。
没有用的咱家儿子就拿衣服包着,再不济用那破褥子垫着也就是了。
最最关键的是,她是哪根筋转轴了,放了这样的生物进来。她本来不是个善心人呐,为了句大妈,就真的得了个便宜大侄子。这回,她是赚大发了。
看着躺在暖暖旁边的那个男子,晴岚欲哭无泪。到底她啥时候又捡回来早就丢了的良心,让她一时昏头,没让高烧的他睡在灶间的湿地上,而是挪到她和暖暖的炕上来的。
滴滴答答的水声,让她没时间再继续自我批评。披上褪色的蓝色大衫,她拢拢头发,用那灰糊糊的包布继续包上。
她先把那人的包裹和湿衣服都拢到一起,放在他身边。捞起被漏雨弄湿的被子放到炕边,准备一会拿出去晒。然后又把那些接水的盆子和罐子都挪到炕边,然后下地开始打扫被雨水肆虐后的小草房。
打开已经修补了的窗户,霎时,湿润润的风从窗户吹进来,散去些屋子的阴暗潮热。外面晴朗朗的蓝天白云,被雨水洗刷过的树木越发的显得青翠欲滴。晴岚看着那些,心情稍好了些。
站了一会儿,开始收拾屋子。这炕上唯一不漏的地方被暖暖占据,便是那个男人睡的地方,也是有些漏的,只是很少。
晴岚看那男子,一身灰白的中衣,经过一夜高体温,早就蒸干了。昨晚那菜油太少,只点了几分钟,她就熄灭了。那时候,灯光太暗,她没看清此人的容貌。如今看那面容,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