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女儿为了帮她,竟然要学习这些,女儿的懂事让张氏心里暖暖的有些发酸。自从这次意外,田娘如今懂事的让人心疼。

“哎呦,这不是郑家的,这是去田里了啊。哎呦,啧啧,看咱田娘的小模样,越长越水灵了。”两人往回走,就快到家的时候,一个破锣一样的嗓音在后边响起。

“是徐嫂子,田娘,叫大娘。”张氏侧身站在路旁,笑着迎后面的妇人。

“大娘好。”田娘看着这个红衫绿裤的肥女人,她认得,就是她总是撺掇她娘卖地。

徐婆子属于半个经纪,谁家买房卖房,置办田产什么的,她都掺一脚。田娘的卖地,她自然是有好处拿的,不然那里会那样蹦跶的欢。

“好,这孩子嘴真甜。”她冲着田娘呲牙一乐,一口大黄牙和浓重的口气,让田娘微微侧头。

“郑家的,上次我和你说的,你想好没,人家王管家昨个还来问了的。”她拉着郑氏小说说道。

“那个,我再想想。”张氏有些犹豫,看了田娘一眼。如今除了欠的钱,还有给这个孩子补身子的钱和儿子学费的钱。

“你还想什么,我知道你欠了好几家的钱,别人不急,可我家是急着用钱的。你赶紧的想。”徐婆子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大娘,地我们不卖了。卖了我们家以后怎么办啊。您给我们两天时间,我们一定先还您家的钱就是。”田娘忍着怒气,温和的说道。

“哎呦,郑家的,你家谁说的算啊,如今郑先生没了,可也不能是小毛丫头说了算吧。”徐婆子不满的说道。

“徐嫂子,丫头小,你别介意。我回头再想想。”张氏一脸讨好的笑容,刺激了田娘的眼睛。

“徐嫂子,你再快限我几天,等我手里这幅枕套绣好了,就可以…..”没等张氏说我,就被不客气打断。

“哟,那得多少天哪,这孩子说的我不介意,不介意。她这也不小了,搁别人家都可以嫁人了。那个啥,两天后我去取钱。啊,还有我兄弟家那五百钱,你也准备好了,我一起取。”不等张氏再开口,徐婆子已经一脸不满的哼哼着走了。

当年母亲一定也是这样,卑微而低下的讨好,借贷,然后才不得已回金陵去。那边和这边有什么区别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然后母亲再没了希望了,再后面,就是她知道的。她要想想,要抓紧想想,家里还有什么是可以变通成钱,而不必卖地还债。

张氏叹口气,现在看来,她还真的想想。这地就是不卖,出的东西去了交税,刚刚够吃喝,那里有钱还债和给昌柏交束脩。

还有这丫头的嫁妆,看来还是该回金陵去。他们孤儿寡妇的守着族人,日常都有人照应着,昌柏也可以进族学,还可以省下些费用。

晚上,一家人吃完简单的晚饭,田娘在院子里看张氏绣枕套。看着张氏一边飞针走线,一边给田娘讲解。

然后又找了一块白布给田娘,让她照着做,田娘心里说她会,她很会,却是只能简单的缝一缝。她怕现在绣朵花出来,会吓倒张氏的,毕竟原来的她,这个时候只会补个衣服而已。

昌柏在院子里看书,张氏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停下手里的针,然后看着他们两个说道。

“田娘,昌柏,我们回金陵吧。”

“我听娘和大姐的。那里都行。”昌柏以前回过金陵,不过那时候他小,基本没印象。

“娘,不要,我喜欢这里。这里是家,那里是别人家。”田娘一听,心里咯噔一声。想起梦里的一切,无论真假,她都要远离,想到远离,胸口一阵疼痛,眼睛不由的红了。 

“好了,好了,我们先去看看,回头娘再想想。”张氏安抚的说道。这几天,孩子变化太大,尤其是不能提回金陵的事情。
一提起,她就是激烈反对。没落水的时候,她也这样啊。唉,实在不行,还真的得去道观拜拜。

“大姐,那里都是郑家的人,怎么就不是家呢。”昌柏有些奇怪的问道。

“小弟,夫子见过不是嗟来之食的典故吧。我们两手空空的回去,靠着族人,寄人篱下,那里比得上我们在这里,靠自己的努力过好日子自在。”田娘耐心的说道。

“嗯,夫子说过这个。不过咱们家,要不我不读书了吧,我可以去做学徒去。”昌柏再一次提出。

“胡说,你就好好读书,你爹死的时候还念念不忘让你后年下场考试呢,你给我消停些。”张氏脸一沉说道。

“可是大姐身子不好,我要帮家里减轻负担。”小小年纪的昌柏一脸严肃的说道。

“那怎么行,我和娘还指着你中状元,给娘挣个诰命夫人呢。你放心的去读书,家里有娘和我。”田娘郑重的对着昌柏说道。

田娘出生那年,因为他爹要上京赶考,张氏日夜悬心丈夫,本就体弱。又赶上田娘母身体不好,可怜张氏又要操劳家事,又要照顾婆母,导致田娘早产。

虽然第二年又有了弟弟,可是因为她生来体弱些,父母对她反倒比弟弟要上心。她又自幼爱读书习字,不像弟弟顽皮淘气,更是得父亲欢心。
“大姐,你身体真的没事?”昌柏还是忧虑的样子让田娘一阵心酸。

“我好的很,你给我乖乖的读书,不要去打柴摸鱼。那些娘和姐姐来想办法,我还等着做状元公的姐姐呢。”

“好,我学习,我一定要中举,让娘和姐姐扬眉吐气。”昌柏小脸一脸光辉,就好像他真的中了状元一样。

“哦,我都差点忘了,这个给你,那天你落水,这挂绳退了色,娘又给你换了一根。”张氏在装针线的笸箩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田娘。

“在娘这里,我还以为它落河里去了。太好了。”田娘看着那枚刻着云纹的玉佩,不由的笑了起来。

“都怪娘,这两天忘了和你说。”张氏一时间有些动摇,看着田娘那样喜欢玉佩,这婚事是不是还得问问。

“娘啊,这个你拿去卖了吧,咱们这样的人家,要这个虚物有什么用。”田娘笑嘻嘻的把玉佩又放到张氏手里。

“大姐,以前我摸一下你都不让,今天你竟然舍得卖了?”昌柏也惊奇的说道。

“那可不行,这可是贵重物件,而且是你和谢家的信物,怎么能卖。”

“娘啊,这个是人家给的见面礼,怎么就变成信物。还有,其实也算是在咱家避雨的报酬吧。不当吃,不当穿的,留着干什么。”奇怪,后来这玉自己给了谁,好像是刚成亲就被谢文磊要了回去。

是了,被他要了去。田娘又扫了一眼,不过一块翡翠玉,有些絮状物,不是最上乘的。按她的眼光,也就值个三十两左右,卖的话,能给十五两都是好的,保不齐只给十两八两的。

那人太小气,这个破东西,也值得他急哄哄的要了去。要知道,他身上的那块至少值一百两。

“不行,我还想留着给你做嫁妆。”张氏坚决的说道。

当初家里值钱的都卖了,后来又卖地,都没打过这个玉佩的主意。一是因为这个婚约,二是田娘喜欢这个。
虽然她不去找谢家,可万一谢家找上门来,那这个婚约就还是要实行的。好歹还有个物件在,不然让人知道了,她郑家成什么人家了,连孩子婆家给的信物都能给卖了。

“哎呀,娘,人家还小呢,我等着弟弟用状元郎的招牌做嫁妆。这个玉看着好像比堂妹那个还要好些,也许能卖个十两八两的。”

“你这孩子,那里听来的这些,钱的事情娘来想法子,你就好生的收着就是。”

田娘看她娘也说不通,也就不再说话,默默的自己想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田娘急啊,她需要钱啊钱啊,钱啊钱。唉,钱从哪里来。
06 当铺行

躺在床上,田娘默默的在心里算计这些天看到的。好比今天,她一路上,在左邻右舍的院外都看到小鸡小鸭大白鹅,肥猪瘦马老黄牛,而这些她们家都没有。

如今家里除了三个人是活物,就再没其他的活物种了,那怕一条看家狗,守家猫都无。在夜色里,田娘咧咧嘴,从前的她,何尝注意过这些。

一梦八年,她努力回忆,依稀记得家里也曾经有过几只鸡鸭鹅,可从父亲生病开始,陆陆续续的杀了,卖了。最后一只鸡在她醒来那天,绑了翅膀送给那个白胡子的老大夫做了诊金。最后一个蛋,被他娘蒸来给她补身子。

至于其他的猪马牛倒是他家从没有过的。

自己家的地,每年都是一季的小麦,一季的稻米。今年父亲重病,需要钱,大部分的好地都卖掉了。剩下的这四亩地的小麦,家里有事,到母亲想起的时候,已经荒了。如今虽然在崔家的帮忙下载上了稻米,可是却因为肥料不够,以至于长势不好。现在急需再扬一次肥料,这是母亲白日里说的。

园子里种了些蔬菜,可是由于弟弟日日都要打柴读书,她因为身体不好又只顾着习字学文。母亲那里一个人那里忙的过来,结果疏于照顾,长的也都蔫蔫的。

田娘叹口气,现在她急需钱啊。有了钱,她可以买几只小鸡小鸭养着。她看到崔家的猪圈,虽然味道难闻,可是那膘肥体壮的大肥猪,据说出栏可以卖一两银子呢。从前她只知道吃肉,却是不知道猪是这样长大的。

要知道她家的四亩地,一年出产去了吃用,估计连半两也剩不下。
有了钱,她也可以买两只小猪养着,过了年也可以卖些钱,至少够了弟弟的学费。她问过崔大娘,猪吃的比较杂,什么都成,剩饭菜,山上田间的野菜煮成糊状撒上把稻糠也就够了。

想着想着田娘睡了,第二天一早上,她照常送走了昌柏。张氏收拾了一下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蓝布白花的褂子。

“你赵大伯家的儿子娶媳妇,娘要过去帮忙。田娘,你好好的在家,中午自己弄点吃的,下午娘就回来了。”

“好的,娘。只是娘怎么带着这木簪子,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不戴银簪子啊。”田娘一直有些奇怪。

这几天,她见母亲总是穿那样一件蓝白花的褪了色的大衫。记忆里,母亲是个爱美爱干净的人,她恍惚记得,母亲当年有好几件素净的纺绸衣服。她记得就是爹去的前一年,娘还添了一件新衣服。以前到了夏季,走亲戚参加喜事的时候,母亲都会穿的。

“你这孩子,如今你爹的孝期还没过呢,娘自然该这样,素净些。”张氏有些不自然的说了句,然后又叮嘱田娘几句才出了院门。

乖巧着答应的田娘,仔细的看了她娘的头脸,母亲不止是头上的银簪换成了木簪子,连耳朵上常年带着的银丁香也没了。
又想想自家的情况,她不由的心酸。当年她也问过,母亲也这样回答,那时候的她竟然就信以为真了。

现在的她明白,十有□是卖掉了。想起母亲的衣着,田娘匆匆的来到母亲的房间,看着母亲床头的樟木衣箱四格大衣箱,她犹豫一下,还是伸手打开了。
看着里面的情形,田娘忍不住眼泪就下来了。原来满满的四季衣裳,还有母亲每年都会拿出来晾一晾的,她最珍视的大红嫁衣,都没了。就剩下一些麻布衣服了,连过冬的棉衣都没了。

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拿去当掉了。毕竟父亲过世,地里没了进项,家里本就空虚,还要支付弟弟的学费和家里的生活费。这半年,娇弱的母亲,支撑的是何等的艰难。难怪母亲要离开,这样的家到了冬天,要如何支撑。

从前她秉承大家女儿的清高性子,足不出户的原则,从不屑于和那些左邻右舍打交道,也从不过问家里的境况,对这些几乎都看不见。母亲卖地也好,回老家也好,她都没想过什么,只是跟着母亲走就是。

如今觉得自己那时候的坚持很可笑,可怜。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还当什么大家女子催眠自己,只是为了那个未曾谋面的男子。
想起那个清雅如玉的男子,她的心口骤然作痛,愤懑难平。可是如今最要紧的如何变现银子,如何及时还债,如何保住自己的家园。至于那个男人,就让他随风去吧。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那个梦里前世,那个人固然可恨,可是自己做的也未必就好。看到母亲对自己无私的宠爱,看到弟弟为了家,小小年纪就去打柴,过去的她怎么就没看到这些。田娘暗暗发誓,这一生,无论如何她要保全娘亲和弟弟,远离那个爱表妹的男人。

田娘匆匆的关上母亲的衣箱,然后自己收拾了下自己,拿上那块玉佩出了家门。崔家村就在淮安城的城郊,距离城门不过四五里地。她爷爷当年是嫌城里吵闹,才选了崔家村安家,觉得进城也方便,乡村又安静。

田娘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口。站在淮安城城门入口处,田娘看看脚下黄土压实的官道,又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进出城门的车马人等。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的感到自己存在的真实,那一切都过去了,无论是梦还是前世。

看着眼前热闹的街市,田娘一时有些茫然。时隔八年,这个本就不熟悉的府城,如今更是陌生。稳稳心神,田娘看了看,选了第一个看到当铺就走了进去。

“掌柜的,我要当东西。”田娘站在高高的柜台前面,惦着脚才能看到柜台里面的胖掌柜的。

“什么东西,拿来看看。”胖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线的老掌柜,放下手里的算盘,抬头看向柜台外面的田娘。

“给您。”田娘从荷包里掏出那块玉佩递了上去。

“活当死当?”胖掌柜漫不经心的问道。

“活当多少钱,死当多少钱?”田娘仰头,可惜个子比较矮,看不到柜台里的老掌柜的脸。

“你这个成色不好,活当五百文,死当一千文。”胖掌柜的掂了一下那块玉佩说道。

“不当了,您还我吧。”田娘脸一沉,这是欺负她人小,不懂货呢。

“哟,姑娘,这么个破烂下脚料,你还想多少呢,我这都是多给,你上别人家看看,能不能比咱家的高些。”胖掌柜睁开那一线眼睛撇了田娘一眼。

“这可不是下脚料,小女子虽然不是行家。可也知道它虽然不是上等的翡翠,可是这绿色,这水头,那也是上好的了。我家这是急着用钱,要不也不会出手的。”田娘拿过那块玉佩,脆声声的说道。

“哎呦,你这小姑娘,要你说那得多少?”胖掌柜的一撇嘴问道。他看田娘的衣着,就知道是这乡下的。他就不信这小姑娘还能说出天价。

“这是翠丝种翡翠,这样的品质,我不多要,死当,二十两。”田娘恍惚记得当年婆婆好像曾经说过,这个玉佩就叫翠丝种翡翠。

“走吧,走吧,你懂什么是翠丝种,破烂下脚料,赶紧去别人家吧。”胖掌柜的挥手不耐烦的说道。

田娘也不多言,转身往外走。她还是不够成熟,怎么没想到,这样的东西,当铺怎么会给高价。也许首饰店可能会更好些,可惜当年没好好的逛逛这淮安城,不知道首饰店都在那条街。她不想废话,她得赶紧出手,然后赶在下午回去,不然张氏回家见不到她该着急了。

“等等,徐掌柜的,你让她拿过来我看看,可否真是翠丝种。”一个清郎温润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哎,大少爷,那个乡下丫头胡说,那里来的什么翠丝种。”徐掌柜颠颠的过去给掀帘子。

一个一身冰蓝绢丝外袍内衬白色绢丝中衣的少年,他没理徐掌柜的话,直接打开柜门,出来站在厅堂里。田娘听见声音自然停了下来,她回头看去有些惊讶。这个人,她是认得的,虽然此时和彼时的长相还有区分。

原来这是他家的当铺,也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父亲是个奇葩。作为公主的儿子,不入仕,反倒跑去经商做买卖,生意据说做的很大。她想起,刚刚在门外确是看到一个尹字。
乍然间遇到和那个人相关的人,一时间田娘内心翻江倒海,她想就此转身。

尹承宗,昌平公主的孙子,安平侯的侄子,天元十四年的状元,谢文磊国子监的同窗。那年状元打马游街时候,她正好去了谢家的店里看帐,路上见到过这位年少的状元郎。要是没记错,他比自己大两岁,今年十四岁吧。

她能记住这位,还是因为这个状元喜爱农林养殖,中了状元不去做翰林,而是直接提出到工部去做了个小吏。他祖母父亲自然是不肯,当年闹得满城风雨。最后他还是拧着去了工部,苏文苑还拉着她说过,这个人是个怪胎。

“这位小姐,能给看看你的玉佩吗?”尹承宗温和的看着田娘。

他不明白,她那一脸他乡遇故知的表情因何而来。他只是在后面读书读的烦了,就偷着溜过来。觉得这个乡下女孩挺有趣,就出来看看。

“这个大爷您看,这真的是翠丝种。”田娘递上那块玉佩。

“嗯,这个的确是,不过到底有些絮状物,不是最纯净的。”尹承宗看着手里的玉佩。

“大少爷,您赶紧回去读书吧,不然老爷回来又生气,搞不好就把你送回京城去了。”后面又跑出了个小书童,苦着脸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这位小姐,你这玉佩要多少钱?”尹承宗制止了小书童,然后温和的问向田娘。

“少爷,这个玉佩市价要买少了三十两,您是拿不下的。我家是急用钱,才不得已拿出来的。二十两才能解决问题,不然当不当都于事无补。”田娘知道这快玉佩最多能当十两,可是看他的样子,由不得翻了一番。

“丫头,你这是讹诈呢啊,我们这是当铺,你那破东西,怎么值那些?”胖掌柜的再也坐不住了。腆着大肚子颤颤的走了出来。

“徐叔,这玉佩挺好啊,的确是翠丝种,二十两不贵吧。”尹承宗挑起他又大又圆的凤眼看着徐掌柜的一眼。

“少爷,咱们是当铺,都是十当一,都想这位,咱们都不用做这行了。”胖掌柜苦着脸说道。他还想加一两拿下呢,结果被自家这位爷给搅合了。

尹承宗看了看一身白底蓝花的旧布衣的田娘,“你这个玉佩是你所有吗?你可做得了主?”

“是,这本是父亲故人所送,如今父亲故去,家里因为急需用钱不得已。我娘她觉得愧对父亲,不好进来,在那边等我呢。”田娘犹豫了一下说道。

田娘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的确十二岁的她看起来太单薄,比自己的弟弟矮半头不说,如今和这个少年一比,她也不过刚刚到了他的肩头。是有点让人无法相信。

“是这样啊。那个这个我自买了好了。燕文,给她二十两。”

“不行了啊,少爷,那个价太高了。”胖掌柜的看着那小书童掏钱,肉疼的说道。

“走我自己的账,徐叔您就别心疼了。”尹承宗有些好笑的说道。

“多谢这位少爷。”田娘不想废话。

那一世她打听过这个玉佩的价值,知道就是去首饰店,也不过就是这个价了。多也多不多少,她现在太小,搞不好人家再以为她是偷来的就坏了。

田娘走后,燕文哭着脸跟在尹承宗的身后。“少爷,咱可就那二十两了,你要买的花这回可没着落了。”

“嗯,放心,我也是觉得这个玉佩有些眼熟,好像看谁带过,才买的。钱的事情,回头我去找姨妈就是。”尹承宗看着手里的玉佩说道。

田娘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现在一手拎着刚刚在肉铺割得二斤肉,另一只手隐在袖子里,握着荷包。要知道这里面装的可是她全部的家当了,十九两银子,外加九百多文钱。

她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觉得浑身轻松。她娘终于可以不用卖地了,她们可以保住自己的田了,弟弟也可以安心的读书了,她相信只要自己多想多动脑,日子还是会过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悲催的我最近真是,不说了。昨晚太晚了,刚刚一整理,我又删掉很多,干脆把两章合成一章,大家看吧。尹家少爷出场了,那个啥,后面会交代他为何在这里的。
07打牙祭

田娘到家的时候,张氏还没回来。田娘把银子藏好,然后提着肉去了灶间,她决定做她拿手的红烧肉给昌柏和张氏打牙祭。

放下肉,兴匆匆的去找做饭的材料。空荡荡的灶间里,本就没几个坛罐。她很快就都看过了,看完后,田娘都叹不出气来,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想卖青苗地了。

不大的米瓮里还有不到一瓢的粳米,倒是旁边的米缸里还有大约四五斤的糙米面。油罐里根本没有油,盐也不过一小把了。倒是腌菜还有三四罐子。

谢家再不济,倒是从没让她操心过米缸的问题。她到底没有生活经验,只想着给弟弟买肉,却忘了生活中必须的柴米油盐。

自家的那些地都不是上等的,四亩地连苗估计也不会超过四十两。她记得当年母亲带着他们离开的时候,手里还是有十几两银子的。

去了金陵,自家没有祖屋,只能依附在堂伯父家。由于没有进项,又要打点些人情送昌柏去族学读书,那些钱很快就用完了。后来母亲重病,才会无钱医治,然后…。

田娘晃了下头,不去想那些,那些都是梦。如今有了这笔钱,至少地不会卖了。有了地有了收入,他们就不会去金陵投亲,母亲自然也不会生病,弟弟更不会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