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外间又传来了林平的声音,“回姑娘,人已经救上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王嬷嬷忙接道。
林平迟疑了一下,方回道:“只是他们好似都受了不轻的伤,这会子已经厥过去了,要不要打发个人上岸,立即请大夫去?”
王嬷嬷正要答话,却被黛玉摆手止住了,然后转头命雪雁雪鸢:“救人救到底,你姐妹两个瞧瞧他们去吧。”
“是。”二人福了一福,领命去了。
这里王嬷嬷才对黛玉道:“这会子离天亮还早着呢,姑娘再睡一会子罢?”
黛玉浅浅一笑,道:“很不必再睡了,横竖也睡不宁,我还是等着雪雁她们回来,了解了情况,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王嬷嬷待要再劝,就见黛玉已自床头取了一本书,于灯下细细的品读起来,她只得将已到嘴边的劝解话,又咽了回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雪雁雪鸢回来了,黛玉轻轻将书置于矮几上,带着淡淡的急切问道:“怎么样?”
雪雁忙笑道:“都是外伤,并无大碍的,我和雪鸢已经为他们包扎过了,只是他们受伤的时间有些个长,又在水里浸泡了这么些时辰,有点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醒转不过来罢了。”
黛玉微微舒了一口气,旋即又蹙紧了黛眉,“那依你姐妹预测,他们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至多明后日,我们就要继续赶路了,总不能一直带着他们吧?再者,焉知人家要去的地方,是与我们一样的呢?”
“这个…”雪雁迟疑道:“这个我们也说不好。”
王嬷嬷听到这里,不由长叹一声:“我就说不该救他们吧,现在可怎么样呢?”
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了分寸。
半晌,还是黛玉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过会子天一亮,就让平哥带着他们,上岸找个妥善的地方,将他们安置在那里罢,横竖已经包扎过了,想来他们不会再有生命危险,我们也就是再多破费几两银子罢了。”
沉吟了片刻,王嬷嬷和林平媳妇都点头道:“如此甚好。”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多一会儿,东方渐渐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天终于亮了。
令人唤了林平来,黛玉隔着帘子亲自交代:“平哥,劳烦你带着他们,上岸找一家大一些儿,信誉好一些儿的客栈,将他们安置到那里,再多给掌柜的几两银子,让他多关照关照他们。”
她年纪虽小,安排起这些来,却是一板一眼,有条有理的,皆因她那本不是那忸怩闺阁贵妇的奇女子母亲贾敏还在世时,曾不止一次带她逛遍扬州城,沿途还向她讲解了不少俗世生活中的必备知识,所以她倒并不全似其他养在深闺中的大家千金那般四体不分的。
外面林平忙道:“姑娘只管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好,你早去早回吧。”黛玉满意的点了点头,令王嬷嬷取了一百两银子出去交到林平手里,方低头继续看起自己的书来。
不想林平这一去,却直到傍晚时分了,犹不见回来,这可急坏了一船的主仆老少。
儿子有去无回,身为母亲的王嬷嬷较众人更是焦急了几分,然她到底是个经年的老人儿,面对一船人望着自己拿主意的期待目光,还有黛玉含着几分自责的目光,她立时强迫自己镇静了下来。
“姑娘不必着急,大伙儿也不必发愁,想是那混小子在路上看到了什么新鲜的物事,耽搁了也说不定呢?我们再安心的等一会子吧,只不定他立时就回来了呢?”王嬷嬷强笑着安慰众人道。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个弱弱的声音在叫喊:“王大娘——”是林平一个小厮李子的声音。
王嬷嬷面上一喜,一面说着“可不就回来了?我说嘛”,一面掀帘扶了林平媳妇迎了出去。
黛玉心里悬着的大石亦瞬间落了地,也有心情与雪雁雪鸢玩笑了。
主仆三人正玩儿解“九连环”,忽然王嬷嬷婆媳哭哭啼啼进来了,众人见了,都唬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王嬷嬷接过黛玉亲自递过的帕子,擦了一把泪水,才哽吟道:“回来的只有李子一个人,还满头满脸的血,平儿和另一个小厮多子,也不知是还在客栈,还是被官府抓到衙门里去了,呜呜呜…”
几人大惊,忙问道:“却是怎么一回事?”
王嬷嬷却只是啼哭,并不答话。
“雪雁,你先瞧瞧李子的伤势去。”黛玉见王嬷嬷一时半会儿停不住,忙转头吩咐雪雁道。
她忙答应着去了。
这里黛玉才和强忍泪珠的林平媳妇一道,一左一右的安慰起王嬷嬷来。好说歹说,到底劝得她止住了,开始抽抽噎噎的说起事情的经过来。
原来今儿一早,林平及自己的两个小厮,带着昨夜救上来的那两个人上了岸,打听到这里信誉最好的客栈便是“摘星楼”,遂兴冲冲往那里赶去。
却不料,他们在安顿好那两个人,正欲离开之时,隔壁客房却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女子哭闹声和男子打斗惨叫声,还有一个嚣张的男声在大笑。
因隔壁客房是几人离开的必经之路,是以经过那里时,林平有意往里面张望了一眼,登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屋里十数个凶神恶煞男仆打扮模样的人,正按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汉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暴打,而另一边则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穿着打扮却无比贵气的年轻男子,他的脚下,还跪着一个十来岁,正被两个恶仆反剪着双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林平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遇上强抢民女了,当下也来不及多想,便大喝一声“住手!”,跟着抬脚进了屋子。
那恶霸男子及其喽啰们正打得兴起,未料到忽然有人进来管闲事儿,都愣了一愣,方回过神来,旋即便狞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倒敢管起大爷我的事来了?”
在见了那挨打的年轻男子口鼻都血流不止,那老汉更是已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后,林平本已是怒不可遏,这会子又听得行凶之人如此大言不惭,他更是怒上加怒,嘴上自然不会客气:“我不管你是哪门子的爷,横竖今儿这个闲事,我却是管定了!”
“哈哈哈…”恶霸男子及其喽啰闻言都大笑起来,其中一个还指着林平,讥笑道:“告诉不得你,我们大爷就是此地的首富,皇商薛家的大公子,要踩死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今儿你就自认倒霉吧,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林平未料到这恶霸竟这么大的来头,却也未皱一下眉头,而是冷笑道:“我虽奈何你不得,我却不信官府也奈何你不得!”说着喝命小厮李子,“立刻去衙门报官,说这里有人强抢民女,几乎要闹出人命…”
不想他话未说完,人已被兜头来的一拳打倒在地,他立刻感到鼻子和嘴热乎乎的,知道出血了。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便落到了他的身上,他只觉着浑身到处都火辣辣的疼,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一旁他的两个小厮多子和李子,亦比他好不到那里去,都正被人踩在地上暴打。
所幸身体的疼痛,让他的脑子却异常的清醒起来,他立刻想到,若眼下自己不想出办法来自救,只怕他主仆三人,今儿一多半儿会命丧于此了。
急中生智,急中生勇,林平忽然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竟让他挣脱了那几个恶仆的箍制,然后更一鼓作气将按住李子的几个人推到了一边。
那李子打小跟着林平,自然明白此时他的意图,当下也顾不得多看多想,拔腿便往楼下跑去,转眼便消失在了客栈的大门外。
而这里林平经过了才刚那一瞬间的爆发,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掌,很快便又被打倒在地了,只是他心里却不再若才刚那般没有主意,知道自己这顿打不会白挨了。
原来才刚他之所以拼死助李子逃了出去,皆因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厮别的特长没有,就是跑起来特别快,等闲人绝对撵不上他,有他去报官,他和多子也多了一线生机。
果然李子不负他所托,很快便带了官差回来,却不料,那在门口还一脸正气的官差们,在进门见到那恶霸之后,都不约而同变了颜色,变成了谄媚和奉承。
林平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同时脑子也快速的转动起来。
趁着官商相互、狼狈为奸的两拨人马寒暄之际,林平如法炮制,复又助李子再次逃了出去,他方得以逃回船上来,至于林平和多子的吉凶,他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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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官商勾结击鼓鸣冤
听罢王嬷嬷的叙述,黛玉与雪雁雪鸢主仆三人都是义愤填膺,尤其爆碳一般脾气的雪鸢,更是怒道:“这样可恶的恶霸,这样可恶的官差,就该给他们下点全天下最恶毒的毒药才是!”药和毒本是一家,她姐妹二人擅长医术,用毒自然也是一把好手。
话音刚落,雪雁便嗔道,“胡吣什么呢,只怕你连人都靠近不了,还说什么下毒呢?还是消消停停呆在一旁,等姑娘和嬷嬷嫂子们拿主意罢。”
雪鸢不敢再说,只与姐姐一道,满怀期待的看向黛玉。
感受到她姐妹二人的信赖,又见一旁王嬷嬷婆媳只知道哭,拿不出一点子主意来,黛玉的心霎时又酸又暖。是呀,现在自己的家人有了难,她不站出来拿主意,更待何时呢?——对于幼小的黛玉来讲,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全心全意待她的王嬷嬷一家和雪雁姊妹,都是她的亲人!
刹那间,一股与自己年龄和身份所不符合的豪气,在这个仅只七岁不到的小人儿身上,汹涌澎湃的鼓胀起来!
“大家伙儿都不要沮丧了,当务之急,我们先要打听到平哥与多子的下落,他们到底好是不好,才好作下一步营救的打算。”清了清嗓子,黛玉尽量用与平日一般无二的声音道。
黛玉镇静的样子,极大程度的感染了王嬷嬷和林平媳妇,她婆媳二人在见到自己年纪尚小的主子都这般淡定和平静后,竟然顷刻间平静了下来。
忙忙揩去眼角的泪,王嬷嬷起身重重点头,“对,当下我们最该做的,就是打听到平儿的下落,知道他是否平安,只要人平安,其他一切都算不得问题。”
赞同的点了一下头,黛玉细声问道:“嬷嬷,除了平哥和多子,我们的船上,这会子还有几个男仆?”
“回姑娘,除过李子不算,还有四个男仆,只是…,其中有两个做粗活儿的,都是五十开外的老背晦了,而另外两个,又都才十来岁,平日里道三不着两的。”不待婆婆答话,林平媳妇先回道。
闻言黛玉沉吟了片刻,方道:“如此说来,我们真正能派得上用场的,其实一个皆无!”心里不由懊恼起来,当初她就该在父亲挑选陪伴她进京的家人时,随口说上两句的,现在可好,遇上急事了,偏她无可用之人了。
王嬷嬷忙接道:“姑娘是想派他们上岸先打听打听情况去?”
“嗯。”黛玉微微颔了一下首,方蹙紧眉头道:“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惟一能打听到消息的地方,不过摘星楼罢了,只是我担心,万一那恶霸还留有恶仆在那里,我们的人慌里慌张赶去,不小心露了马脚,再赔进去,可怎么样呢?”
众人皆未接话,显然是被问住了。
半晌,王嬷嬷方迟疑道:“要不…,我亲自走一趟?”
“万万不可,”出言阻止的是林平媳妇:“奶奶您年纪大了,怎么能去做此等危险之事呢?依我说,竟让我带两个人去吧。”
“不行。”这回说出拒绝话的是王嬷嬷:“你一个年轻媳妇子,断不能如此抛头露面,还是让我去吧。”
婆媳二人待要再说,黛玉忙打断道:“嬷嬷,嫂子,你们都不要再争了,无论你们那一个去,我都不放心,还是让那几个男仆去吧。”
说完命雪雁去传令,“先去找李子问清楚摘星楼的方向,再让他们四人分成两拨儿,都扮作祖孙,速速赶去那里,一旦打听到平哥的消息,立时赶回来通报,然后我们再商议对策。”分成两拨儿,倘若一拨儿赔了进去,至少,还能有另一拨儿能带回消息来。
屋里几人都是聪明人,不过想了片刻,便都明白过来黛玉的用意,都点头称是。
于是雪雁立即掀帘出去传令了。
少时,她又回来了,笑着与黛玉道:“姑娘,我已打发他们去了,您只放心吧。”
“希望他们能带回好消息罢。”黛玉轻叹一声,转身坐到窗边,开始展望起一望无际的江面来…
约莫两个时辰后,派出去的两拨儿人回来了一拨,带回的却是坏消息:“奴才们到了摘星楼,发现那里围得铁通似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奴才们只能守在门口,欲等着店小二偶尔出来,向他们打听到一点消息。谁曾想老高头儿沉不住气,竟先说漏了嘴,登时便被几个大汉儿按倒,打了个臭死,然后拉了进去。”
“奴才唬得都挪不动腿儿了,正想着先回来报信儿,却不想忽然来了机会,竟让我瞧见一个满班次的小二出来家去,我忙撵上去,好说歹说,到底打听到了平大爷的消息。”
“原来昨儿官差到得摘星楼后,并未过问那恶霸之事,只寒暄了一阵儿,便回衙门去了,留下平大爷和多子,仍在那恶霸手里。而且那恶霸还放了话,说他那里都不去,就留在摘星楼,等待昨儿逃脱的李子回去自投罗网…”
王嬷嬷一面转述着顺利回来那拨儿人侥幸带回来的消息,一面忍泪恨恨道:“想不到那恶霸竟无法无天到这地步了!”
雪雁雪鸢亦恨恨道:“尤其官府的人还如此护着他,真真没有王法了!要是老爷在这里,一定不会容许此等恶人嚣张的!”
“好了,先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我们前后已经赔进去四个人了,还是快想法子,将人救不出来吧。”黛玉虽然已被眼下的不利处境弄得心乱如麻了,仍强作镇定的安慰众人道。
“可是姑娘,连官府都帮着那恶霸,我们能怎么样呢…”王嬷嬷终于没忍住,老泪纵横的哭起来。
她这一哭,让一直忍着泪水的林平媳妇,亦不由跟着嘤嘤的哭起来,小小船舱里的氛围,越发显得沉重起来。
“既然官差不帮着我们,我们就去衙门击鼓鸣冤,向此地的父母官讨要一个说法。”关键时刻,还是黛玉站了出来,虽然她小小的身子,亦因惊慌而有了些微的颤抖,所幸她还未忘记以往如海向她提起过的这个法子。
对于一干已六神无主了的女眷来讲,此时能有个人拿主意,是多么重要,因此也顾不得去想这主意是不是妥当,当下便不约而同的点头同意了。
片刻过后,主仆几个已换了出门的衣衫,王嬷嬷还命雪雁找了一条丝巾来让黛玉遮住脸,方带着才刚回来那两个个老仆和小厮,急匆匆上了岸。
即便事出突然,王嬷嬷仍未忘记避开不远处贾府的船,她下意识里不愿意让黛玉及大伙儿,与贾府众人与林之孝家的,有哪怕一点儿的牵连,虽则他们名为林家的“亲戚”。
上岸不久,王嬷嬷便命那老仆去雇了一顶轿子来黛玉坐,一行人一领轿方直奔此地的衙门去了。
衙门离几人的出发地不过几条街的距离,所以只用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主仆几人已顺利抵达衙门外。
被王嬷嬷扶着下了轿,首先映入黛玉眼帘的,便是三间朱红大门,门上一匾,上书“应天府衙”四个大字,黛玉方知自己一行是到了应天了。
眼波一转,入目的是一个悬挂于墙上、约莫两米见方的圆形朱红大鼓,显然便是“击鼓鸣冤”所需的“鼓”了,鼓的右侧,还悬着两支手腕儿粗细的鼓槌。
不待黛玉吩咐,王嬷嬷已亲自上前,摘下那两支鼓槌,用尽全身力气的擂起来,众人的耳朵,霎时被“轰隆隆”的鼓声所填满。
俄顷,两个腰挎大刀,一脸倨傲的官差慢腾腾晃了出来。
一见击鼓之人竟是个老婆子,口气更是十分不善:“死老太婆,青天白日的敲什么敲?搅了大爷的清梦,你担待得起吗?”
王嬷嬷跟在贾敏身边三十余载,什么样高贵的人物、什么样盛大的场面没见过?自然不会自毁身份,跟这两个粗鄙的衙役一般见识,是以只淡淡的回了一句:“击鼓,自然是为了能面见青天大大爷,当面诉说冤屈。二位官爷的职责,应该不是在这里与我老婆子说嘴,而是该进内堂回报大老爷吧?”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那两个衙役恼羞成怒,嘴里不干不净的就要动手,却被一声轻轻柔柔却不怒而威的“慢着!”所喝止住了。
偏头一看,二人都呆立在了当场,就见黛玉站在那里,高贵得就像天仙下凡,通身的气派更是令人不敢直视,尤其面纱外的那双眼睛,更是圣洁得如庙宇里的观世音菩萨一般,而此时,那双圣洁的眼睛里,还有一丝淡淡的警告和威严。
两名衙役站在这个才到自己腰间高度的小女孩儿,却觉得自己卑微萎缩到了尘埃里,更为自己才刚竟在她面前口出恶言而羞愧不止,也不待黛玉再次发话,二人便兔子般跑了进去。
不多一会儿,就听得里面传来了伴随着棍杖在地上碰触的整齐而拖长了的“升——堂——”,“威——武——”之声。
然后随着一声“带击鼓之人上堂——”,黛玉一行被才刚那两名衙役,客气而恭谨的引了进去,那态度与才刚的飞扬跋扈,简直判若两人。
就见台几上“明镜高悬”匾额下的长案前,正端坐着一个身着湖蓝锦鸡图案官服、头戴同色系花翎顶珠的中年男子,黛玉认得这是正七品府尹的打扮,显然次人便是应天府的府尹了。
出乎黛玉意料的是,这应天府府尹,竟然算得上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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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师徒之谊全赖权势
且说黛玉及王嬷嬷一干人等进得应天府公堂来,就见端坐在台几上的那位府尹大人,竟然是一位故人。
“贾夫子,原来是您啊!”那雪鸢本就年幼,又素来心直口快的,因事发突然,以致王嬷嬷甚至来不及交代她,就听她脆声喊了出来。
原来这位府尹大人,不是别个,竟是一年多以前,曾在林府坐过馆,教授过黛玉几个月功课的西宾贾雨村。
当时贾敏犹还健在,故黛玉与其弟弄玉的课程,均未由如海来传授,偏贾敏府里事情又极多,并不能专心的教导她姐弟二人,是以如海方为一双儿女聘了曾中过进士的贾雨村作西席。
不想只相处了几月,这贾雨村贪酷奸猾的个性便渐渐表露了出来,如海心里厌其为人,遂寻了一个由头,将他打发了。而当日黛玉姐弟跟随他读书时,雪雁雪鸢均是伴读,所以认得他。
“大胆丫头,见了本官,不但不下跪行礼,还在这里胡乱攀亲,真真好没道理!”事隔一年有余,雪鸢的样貌虽不至于变化了十分,到底身量长高了一些儿,故贾雨村未能认出她来,当下便拉下脸子呵斥道。
雪鸢未料到曾与黛玉,与自己姐妹称得上有几月师徒之谊的贾雨村会如此咄咄逼人,一时竟愣了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关键时刻,还是王嬷嬷站出来为她解了围,“贾大人,她小人儿家家的不懂事儿,您可别跟她一般见识才好。只是,她却也不是胡乱攀亲,您与我家姑娘,确确是有过师徒之谊的。”
台几上贾雨村见王嬷嬷衣着谈吐皆不俗,又见旁边黛玉一身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高贵典雅气息,实属生平之所未见,心里不由暗自忖度起来,自三年前大比之年高中进士以前,自己一直在寒窗苦读,并未于那一处私塾,或是那一户人家授过课、坐过馆,那么,才刚那妇人所说的“师徒之谊”,就该是在自己中了进士以后的事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忆起一年多以前,自己因被奸人陷害丢官革职时,曾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家坐过馆的事。这么说来,台下那位主子姑娘模样、蒙着面纱的小女子,就是那位极有权势、圣眷颇浓的林大人的千金,自己曾经的学生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贾雨村的态度登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独笑得一脸谦和,口里说着“瞧本官这急性,真真是活打了嘴了,竟然连自己曾经的学生都能够忘记!”之类的客气话儿,还起身走下台几,亲切的看向黛玉道,“姑娘怎么有空到应天来逛逛?令尊令堂一向身上好?”
黛玉见他前傲后倨,心内当即十分不喜,奈何眼下还指望着他去搭救得林平几个,说不得强忍不耐,淡声道:“家父甚好,不劳贾大人挂记。今儿小女子前来,实在是有冤要伸,还请贾大人在听完小女子的叙述后,能尽快派人去搭救小女子的家人。”
“姑娘有何冤伸?还请一一道来,本官一定为您做主!”贾雨村忙接道,才刚他方忆起这林家不独自家在江南一带颇有权势,还与京里尊崇的宁、荣二国公府是姻亲——而眼下他这个应天府府尹的官职,还是自己厚着脸皮,巴巴找上荣国府,认了同宗,方靠荣府那位身为工部员外郎的二老爷谋的缺,实在是值得巴结的好对象,是以言谈行动间,便有了几分与自己身份不相符合的巴结和讨好,然他自己却并未意识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