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惊鸿 作者:惊鸿
文案
在若鸿的心目中,药仙谷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只要闭上双眼,就好象又看到了峰峦叠翠之间萦绕不绝的丝丝雾霭,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之中淡淡的药草清香。
一瀑流水沿山而下,在山脚处聚成一汪小小的湖泊。湖岸高处,层层枫林,霜红尽染。
三五间茅舍就坐落在枫林深处,幽径旁两株高大的白樱树,微风拂过,碎花纷纷扬扬。
暗香浮动,盈满衣袖。

若鸿确信自己是被那个小女孩的笑声吵醒的。
在过去几天的昏迷中,她听到过那个女孩的声音,她的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吧,因为那声音脆脆嫩嫩的,对着她说话的语气好象若鸿是她拣回来的流浪狗。
似醒非醒之间,耳边传来隐约的水声,有风拂过山林的呼啸,还有近处鸟儿清脆的鸣叫。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让她觉得陌生,却又奇怪的令人放松。
最先醒来的是眼睛,她看到月白色的床帐,床帐的角落挂着一只半旧的蝴蝶风筝,她想侧过头打量这间屋子,但是微微一侧头的动作却似乎牵扯到了全身的每一寸肌肉,于是,感官也苏醒了过来,若鸿开始感到全身都在撕裂般的疼痛,尤其是她的脸,热辣辣的,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子同时在刺她的皮肤,她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
有人走了过来,惊讶的朝她俯下身:“你醒了?”
这是个矮胖的中年妇人,圆圆的脸上一团和气,头发上包着一块青布手巾。她看到若鸿的眼睛似乎吃了一惊,飞快的转身离开了。
这个妇人,还有这张床,这个蝴蝶风筝,都是若鸿从来见过的东西,昏沉沉的头脑里隐隐意识到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只是她身上疼的太厉害,脑袋也涨痛的嗡嗡直响,让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又有人来到床边了,若鸿迎着目光看到了一张少女甜美的笑脸,她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梳着两条粗黑的长辫子。最令人惊讶的是她的眼睛,那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竟然长着紫色的眼瞳!若鸿震惊地瞪视着她,这一瞬间,她甚至连疼痛都忘记了。
少女却开心的笑了,冲身后摆了摆手,“你快看,我没有骗你吧,她的眼睛真是紫色的!”
少女身旁不知何时凑过来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也许只有十五六岁,眉宇间却带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疏离。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若鸿,淡淡的说:“也许她和你一样,有个牧人族的娘。”
若鸿心里小小的吃了一惊,因为他的话让她想起她的确有个牧人族的娘,只不过她过世很早,若鸿从来也没有见过她。
“你的娘亲真是牧人族的吗?”小女孩不甘心地问:“那你的爹爹呢?你家在哪里?”
“我…”若鸿费力的张口才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更让她恐惧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女孩的问题,她竟然全部都记不得了!
大脑里一些模糊的画面陆续闪现,却快的让她抓不住,头开始涨痛,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颤颤发抖。
少女的脸上露出惊讶恐惧的神情,身体不由自主的向那男子身上靠了过去。
黑暗袭来,若鸿又一次昏迷过去。
“她一直没有吃东西…”这是那个女孩子的声音。

“把药碗端过来,快一点。”这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低低柔柔的,语调很平淡。

再次睁开双眼,屋里黑沉沉的,四周非常安静,凝神细听,只有隐隐约约的流水声和着阵阵虫鸣。
脸上热辣辣的,但是不那么痛了。身体还是软软的,没有力气。而且只要微微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若鸿把目光投向窗外,初夏深邃的夜空静静的俯视着她,忽然一颗灿烂的流星划过,内心深处似乎有个雀跃的声音在欢呼:“快看,流星啊!”
若鸿浑身颤抖,记忆宛如潮水一般瞬间漫上心头,她自以为忘记了的痛苦,却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刻象一支利箭准确的击中了她的心房。
那些她自以为已经忘记了的往事,那些她宁愿忘记了的往事象潮水一般席卷而过,却原来,从来也不曾忘记…

若鸿蹑手蹑脚的走上了书房台阶,一边警惕的猫着腰四下张望。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不耐烦的朝那个小跟屁虫甩过去两个大白眼。她的幼弟,七岁的若云毫不在意的拉着她的衣角,生怕自己被她甩掉。
她猛然收住了脚,毫无防备的若云一头扎到了她的身上。若鸿反手拧住了他的胖脸蛋,另一只手熟练的捂住了他的小嘴,若云正要哭,就听若鸿在他耳边低低说:“要叫以后就别跟着我!”
若鸿的表情竟然是十分的严肃,若云一愣之下,连哭也忘记了。就听书房里一个人粗声大气的说:“惊鸿小姐虽然跟着商队跑了好几年,毕竟也是个女孩子,也渐渐年长,总这么抛头露面的,说句讨打的话,怕是不好找婆家呢。”
这人顿了顿,又说:“而且这次去和雪伦族人做生意,西呼伦荒原是必经之路,这两年一直传说那里有流匪,不安全哪。”
沉默片刻,一个沉静的声音轻声问:“师姐怎么看?”
一个清脆的女声说:“我们当家的说的有理,过了新年鸿儿就满十二岁了,是该收收性子,学学持家之道。”
若鸿听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冲过去推开书房门,大声说:“我要跟你们去!”
若云一溜小跑跟进来,学着姐姐的样子挺直了腰身,也大喊一声:“我也要去!”
书房里正在开会的几个人对这两个孩子的突然出现颇有点见怪不怪,父亲原枫披着一件半旧的长衫坐在书案后面。一双眼炯炯有神的来回扫视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他的样子不象商人,倒象个云淡风清,不问世事的读书人。看到两个孩子都是气势汹汹的样子,他的脸上浮现出好笑的表情。
“姑姑你最坏了,”若鸿把矛头指向刚才说话的女子:“你上午明明说要带我,还说到了西呼伦荒原上教我猎狼,哼,背着我就变卦!”
被称呼“姑姑”的女子四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大,一双圆圆的眼睛好象随时都在笑。她是原枫的同门师姐钟翠华。坐在她下首的是他的丈夫乔英,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心思却十分细密。他们夫妇都曾给原家兄妹指点过几手拳脚,因此也算半个师傅。听见若鸿这番话,钟翠华笑道:“小姑奶奶,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若鸿哼了一声,双眼望着父亲:“渭昌、南夜我都去过了,海外的神仙岛、新州、爪洼岛我也都去过了,呼伦国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呢。爹,你就带我去见识见识吧。”
原枫望着女儿,若有所动,神态却十分犹豫。
“爹,”若鸿哀求道:“我穿男装,不会给你们惹麻烦。还有,我懂医药,可以给你们当大夫啊。”
原枫的目光扫过女儿,落在若云身上。若云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也提过参加商队的要求,只一味的看着姐姐着急的样子发笑。
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中午,父亲才派人来传话,让丫鬟们给若鸿收拾东西,三天后跟商队出发。惊喜之余,若鸿也深切的体会到了父亲的为难。毕竟,在这样的时代,又有几个女子能够有机会去见识闺房以外的风景呢?

若鸿靠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瑟瑟发抖。这个听到她惨叫后第一时间赶来的女人把她搂在怀里,温柔的问她:“是做噩梦了?”
若鸿摇摇头,这个女人的声音在昏迷中她曾听到过,她也听到过那女孩子称呼她“木清师傅”。
木清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让若鸿感到莫名的安心,她狂燥的心情也慢慢的安静下来。她想起外面的水声,忍不住问:“我是在山谷里吗?”
梦中的情景袭上心头,身体再度颤抖:“那…离我们遇袭的地点又多远?”
木清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你都想起来了?”
若鸿艰难的点头,眼泪在黑暗里无声的滑落:“我都看到了,我看到那些蒙面人杀了姑姑,还有…”
木清拍拍她的肩,“别哭,我会送你回家的。”
若鸿泪汪汪的看着她,夜色里她的脸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想也不想的,若鸿说:“让我留下吧,我没有亲人了。”
商队遇袭,是在返回北苏国的路上。当时他们已经平安无事的穿过了凶险的西呼伦荒原,进入了呼伦国与北苏国交界处的呼伦山脉。
若鸿是被钟翠华推醒的。她不由分说将若鸿夹在胳膊底下,右手挥着长刀就冲出了帐篷。有几处帐篷已经起火了,借着熊熊火光,若鸿看到营地一片混乱,蒙面的黑衣人和商队的护卫已经厮杀起来。风里混合了人的喊声,刀剑相击的声音和牲口的嘶鸣,让若鸿觉得好象一觉起来竟掉进了沸腾的油锅里。
钟翠华夹着若鸿,左闪右躲的来到父亲的帐篷外。若鸿第一眼看到父亲的时候就确切的知道他已经去世了。
原枫的上半身靠在帐篷外的枯树下,一道醒目的刀伤从颈部一直延伸到了腹部。
钟翠华把若鸿放在原枫的身边,她用颤抖的手从原枫脖颈上取下一块玉佩给若鸿戴上。
若鸿只是望着父亲已经灰白的脸,一动也不能动。
钟翠华扳过她的脸,逼着她和自己的双眼对视:“听着孩子,我们遭人暗算了。你爹还有你姑父都已经没有命了,你若能活着,一定要去牧人草原找你的外公呼和秦,要回原家得等你长大。还有,玉佩是原家的信物,只要你还有命,原家就还是你的。”
若鸿觉得自己从冰冷的水底一点点浮出水面,浑身冰冷彻骨,头脑也混沌一团。
钟翠华急切的说完这番话,也不管若鸿听懂了没有,按着她给原枫的尸首磕了三个头,然后一把拎起她往山崖边冲过去。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迎了过来,钟翠华已经受了伤,又抱着个孩子,一交手就落在了下风。三两招一过,就听当一声响,手中的长刀竟然脱手而去。钟翠华放下若鸿,将她护在身后,一步一步往山崖的方向退。
其中一个黑衣人冷笑两声,说:“把玉符交出来。”
钟翠华沉声问:“你们怎么会知道玉符?”
黑衣人不耐烦的止住了同伴:“怎么那么多废话,杀了她们慢慢搜!”
钟翠华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嘴里说:“好,给你们。”
一扬手,只听啪一声炸响,眼前立刻漫起一团浓烟。钟翠华拉起若鸿的手向山崖边狂奔而去,等她们赶到崖边时,若鸿看到黑衣人已经追了过来。
若鸿直到这时才感到恐惧,她扑进钟翠华怀里紧紧搂住她的脖子,钟翠华用力回抱她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她推落山崖。
落崖前的一刻,若鸿看到黑衣人在钟翠华的身后高高的扬起刀,然后刀落下,钟翠华一声不响的扑倒在地。
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片金黄的落叶穿窗而入,轻轻落在若鸿的案头。
“原来已经到秋天了,”若鸿拿起落叶,不知不觉发出一声叹息。原家的商队出发的时候还是初春时节,花园里的碧桃花才刚刚结出骨朵…
若鸿摇摇头,在内心提醒自己:“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若鸿,”书案对面的木清师傅唤了她一声,象没有看见她脸上复杂的表情似的将几张药方推到她面前:“你帮我把这几张药方多抄写几篇,过几天右山的茶农们要来取。”
若鸿能体会到这种看似不经意的举动背后,其实包含着这个冷静女人无言的关心。自从她表示要留在药仙谷,她和木清的关系就悄悄的发生了改变。很多事木清都会理直气壮的交给她去做,而她也非常乐意接受她的这种改变。她一边抄写药方,一边暗暗思索:木清师傅真是很奇怪的人,她不是出家人,却象个出家人似的隐居在人迹罕至的山谷里,她说没有亲戚朋友,却总有人给她送来各种生活用品。她不过三四十岁,其他这个年龄的女人都在干什么呢?若鸿想起原家的姨太太,也就是若云的生母,每天睡到很晚起床,丫鬟们服侍她梳洗打扮,然后检查检查管家的报帐,下午在花园里转悠转悠,约几个妯娌一起打打牌,隔三岔五请裁缝和珠宝商上门置办衣服首饰。不知道木清师傅过起这样的日子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里,若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木清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若鸿,良久,唇边浮起一个好看的笑容:“你这孩子真是奇怪的很,刚才还泪汪汪的,又笑了。你还没有告诉我昨天那一株抓魂草你是从哪里采来的?”
若鸿不在意的笑了笑:“从飞星瀑旁边的山路往里走,还有一个更大的瀑布呢,你出谷的时候我就上那里去看书。抓魂草就长在山崖上,明天我再去采些来。”
木清轻轻蹙起眉头:“你怎么会认识抓魂草?”
若鸿轻声说:“我们家里有自己的医馆,我从小爱看医书,跟商队出门的时候谁要有什么不舒服都是我给开药呢。”
木清笑了笑,“再调教你几年,这药仙两个字恐怕就要给你了。”
若鸿笑而不答,她知道木清是已经把她当成徒弟看待了。在醒来的最初,她曾经猜测无双与她是师徒关系,后来才知道那个紫色眼瞳的少女仅仅是个来药仙谷治病的小病号。她也想过离开,但是姑姑说过现在还不能回原家,她又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牧人族,再说与其去寻找全然陌生的亲戚,倒不如待在这个小山谷里来的自在,反正她会帮木清采草药,会帮忙配制各种药丸药膏。还可以帮她写药方,她去市镇卖草药买东西的时候,她还是个提东西的好帮手,勉强也算用劳力养活自己。
“明天我要去镇上给东升药铺送药,”木清一边往背篓里放各种瓶瓶罐罐和扎成一束一束的草药,一边头也不抬的说:“你和我同去吧,得找何记布店的大娘给你和无双做一些过冬的衣服了,一入冬谷里就冷了。”
若鸿的头脑里最先浮现出的画面是原家温暖的大厅:几个旺旺的火盆令大厅每个角落都暖意融融。和锦记胖胖的老板娘拿着软尺一边给她和弟弟量身,一边笑容可掬的跟父亲恭维他的两位继承人是多么的相貌出众,体态非凡。父亲则端坐在一旁,手里端着茶杯笑咪咪的看着眼前的热闹。
曾经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却不曾想过会失去的这么突然。

东生药铺就坐落在清水镇最繁华的一条街上,算得上镇里最大的药铺了,木清师傅进去送药的时候,若鸿就坐在药铺门口的台阶上等她。
秋天暖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空气里流动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若鸿从小就不喜欢桂花,但是父亲很喜欢,书房的后窗外的园圃里就种着两株茂密的桂树,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钟翠华都会带着丫鬟摘桂花,她会用桂花做好吃的桂花糕和桂花糖,那些香甜的美味是她和若云都十分喜爱的。
若鸿摇摇头,不能再想了。她把目光投向街道两侧热闹的店铺和市集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清水镇虽然小,却是呼伦和北苏两国交通往来的必经之地,商业也是十分发达,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不少是相貌怪异的外族人。
“闪开!闪开!”嗓音浑厚的男声大声呼呵。
若鸿随声看去,一队高头大马正沿街道缓缓走过来,马上之人都是身材彪悍的大汉,看见他们若鸿本能的感觉到他们不是普通商队,倒更象是一队训练有素的骑兵。他们似乎要把自己装扮成普通商人的样子,但是过于整齐有序的行列还是使他们看上去大异常人。
若鸿好奇的打量着这些人,忽然看到队伍中间一匹黑色骏马上竟然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子。这孩子虽然也长着一副雄赳赳的身板,怎奈跟其他骑士相比还是太过矮小,这使得他的样子看上去多少有点滑稽。若鸿不禁笑了起来。
那男孩子正好在马上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若鸿脸上,先是呆了一呆,随即象是明白了她笑容之中的戏谑之意,脸上露出气恼的表情。这男孩子就象阳光下一棵挺拔青翠的松树,浑身都散发着阳光灿烂的气息。小麦色的皮肤,浓浓的剑眉,一双又大又长的眼睛清亮的象冬天夜空里的星星。紧紧抿起的嘴角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气,好象全天下的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似的。
若鸿随即发现这个男孩子骑的马竟然是马队里最好的一匹,马身高大骏美,全身上下毛色黑亮,马鞍上竟然还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宝石。想来这个半大孩子不是贵族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吧。
男孩子的表情起初是恼怒她的戏谑,也瞪着眼睛回视她,等到若鸿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马身上时,他的凌厉眼刀落空,反倒有些失意了。
若鸿看到那个男孩子翻身下马,大踏步的朝她走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他要抓药。于是,当他停在她面前,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紧盯着她看的时候,她好心的提醒他:“这里是镇上最大的药铺。出门要用的药他们这里都能买到。”
男孩子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直到若鸿快要被他看毛了的时候,才听见他说:“你是牧人族的?”
若鸿摇摇头。
“骗人!”男孩子撇撇嘴:“不是牧人族的,你怎么会有紫色的眼睛?”
若鸿被他的语气激怒了,白了他一眼起身要进药铺。
男孩子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怎么不说话?”
若鸿甩开他的手,“我眼睛什么颜色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男孩子脸色一沉,“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若鸿不甘示弱,一扬下巴说:“说了又怎么样?你以为带着帮手我原若鸿就怕了你了?”
男孩子扑哧一笑,用一种好玩的神气看着她发怒的样子,“真要和你打架还用帮手?”
若鸿瞪圆了眼睛怒视这个放肆的小鬼,以她多年跟街坊间小孩子们打架斗殴的经验,这样的目光是有杀伤力的。只可惜,好象对这个小鬼没有什么效果。因为他的脸笑嘻嘻的凑过来,捧住她的脸换了个朝阳光的方向,嘴里还啧啧称赞:“好景致,一生气真的变成深紫色了,你还真是好玩啊。”
若鸿挣扎不动,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男孩子疼的呲了下牙,却反而笑了:“你比我身边的那些家伙好玩多了。”
下一秒钟,若鸿被一只大手拉过一边,她抬起头,看到木清师傅蹙着眉头打量那个男孩子身后的骑队,看到那个男孩子不死心的朝她们这边走过来,木清拽着她的手低声说:“走吧。”
男孩子在身后大喊:“喂!你别走啊!”
但是木清的动作很快,若鸿只来得及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她看到那男孩子一脸急切的朝她们这边跑过来,他身后的骑士也纷纷下马,但是他的动作太慢,很快就被市集上的人潮淹没了。

“无双!”若鸿举着冰糖葫芦一头冲进无双的房间,下一秒,张着大嘴硬生生收住了脚步。
无双的病床前,一个浅色衣衫的男子回过身,微蹙着眉头,很不高兴的上下打量她两眼,然后回头对无双说:“我先去见见木清师傅再回来陪你。”
说完起身一言不发的从若鸿身边走了出去。这个男子若鸿刚刚苏醒的时候曾经见过他一次。印象丝毫也没有改变,还是冷冷的,谁都欠他银子似的。
“没礼貌!”心里想着,嘴上忍不住就嘟哝了出来。
病床上的无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生气了,子煜他从小就是这副德行。”她从靠枕上吃力的挺起身,双眼亮闪闪的盯着若鸿手里的冰糖葫芦:“给我的?”
若鸿坐到她身边,把冰糖葫芦递给她。无双卧床已经有两个月了,若鸿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病,只是看到木清每天要配很多希奇古怪的药给她服下.这些药对无双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她还是一天比一天瘦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只有两只眼睛还那么清亮,象水里泡着的两块紫色的宝石。
“真好吃!”无双小心的咬了一口,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眼神迅速的黯淡下来:“以前在家的时候,他们从来也不让我吃这些东西。”
“为什么?”若鸿很奇怪,她记得每年元宵灯会的时候,父亲都带着他们姐弟出门看灯,跟他们一起坐在路边的摊子上吃云吞。每一次都大包小包的带回去好多零食。
无双摇摇头:“我在家住的时间很少,也许是看我身体不好,怕我闹毛病把。”
若鸿对这种说法呲之以鼻:“我爹爹说过,只有心情舒畅,身体才会好。我八岁就开始跟爹爹的商队去南夜国做生意,路上什么没有吃过?有时候断了粮,还刨过野菜根吃呢,你看我身体还不是好好的?”
无双羡慕的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我真羡慕你,你爹爹什么都让你做,还带你去过那么多地方。”
“那有什么?”若鸿笑了:“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等你什么样的风土人情都见过了,你心里就不会那么憋闷了。”
无双微微仰起头,无限憧憬的说:“我最想去渭昌国,我听说渭昌国靠海,有很多海外的商人在那里做生意,什么样的人都有,还有红头发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