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兴叔在我面前蹲了下来,十分小心的问我:“孩子,他们是你家里人么?”
我望着他坦诚的双眼,心里涌起一股暖暖的感动。这一家人虽然只跟我相处了短短几天,可是真要这么离开了,感觉还真是有点怪怪的。
胖大妈在一旁笑微微的说:“这位爷,这确实是我家的三小姐。错不了的。”
来兴叔还是很认真的等着我的回答,我想了想,老老实实的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来兴叔叹了口气,站起身对胖大妈身旁的男人说:“这孩子受了惊吓,昏睡了好些日子才醒。只怕是伤着了脑子。如果她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希望你们发个善心再把这孩子送回来。”
看上去气势很凌厉的那个男人怔怔的看着来兴叔,良久,象回过神来似的冲着他抱拳行了个礼,很诚挚的说:“在下宝福,是新上任的礼部侍郎记文则记大人府上的管家。这的的确确是我家的三小姐舞潮。”
来兴叔还是一副半信半疑,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记舞潮的家未必就是我的家,可是虎子的家却肯定不是我的家。我除了跟他们走,看来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更何况,宝福是个有功夫的人,不论我想不想走,此刻恐怕都由不得我了。
我用力的在虎子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小声说:“有机会来看我,我再接着教你啊。”虎子只是怔怔的看着我,大概被离愁冲昏了头,连我捏他的小脸也忘了生气。
一直走出好远了,还看见山脊上有个小小的黑影冲着我们的方向一跳一跳的,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马车上了官道,我才发现原来山下已经是一派秋天的景色了。
隔着马车的竹帘子,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官道两侧漫山遍野的枫树林,在秋天明媚的阳光下红黄交错,好象一片正在燃烧的壮丽火海,引得我不时发出一两声赞叹。
马车里,坐在我对面的胖大妈,也就是福嫂看着我一脸夸张的表情,笑嘻嘻的说:“也难怪,你们哥几个都出生在西边,还真是没有见过东部的景色。”
我反问她:“什么叫西边?”
她笑着摇头:“就是咱们以前住的那个地方呀,外面有沙漠,有山。”她看我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接着说:“就是西平府啊。老爷被贬到西平当了十年的芝麻官,这下好了,总算回来了。”说着,十分感慨的叹了口气。
我点点头,大概是明白一点了。这个福嫂和宝福应该算是忠仆一类的角色,忠心耿耿的跟着自己的主人到西部的荒蛮之地一起过了十年苦日子。现在朝廷又想起了记文则这么一号人物,下了圣旨又把他招回了中京,安插在礼部做个小小的侍郎。
只是想不明白,记舞潮的父亲不过是个文官,怎么会收服了宝福这样有功夫的人心甘情愿的给自己做管家?
应该不是简单的人,我对他还真是起很好奇。
正想着,马车微微一晃停了下来。宝福的声音在外面低沉的响了起来:“林子里有个小酒栈,将就着用点东西。前面再要找打尖的地方,恐怕就得到河家集了。”
福嫂答应了一声,自己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把我抱了下来。我就这么被她抱来抱去的,还真是特别不习惯,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每次她伸手来抱我,我都感觉没有法子躲开。她是不是也会功夫呢?
我疑惑的打量她:高高胖胖的身材,圆圆的脸总是笑眯眯的。一双明亮的圆眼睛,笑起来特别有神。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美人吧。
就这么一愣神,马车上那个一直打盹的小丫头,叫迎雪的。也被她给抱了下来,迷迷糊糊的过来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还在揉眼睛。这可真是个小丫头,让我支使这么个瘦小的丫头来伺候我,这事我还真做不出来。
宝福已经先进那小酒栈去打点了,福嫂在马车上收拾我们的细软。我被迎雪拉着站在马车下面看风景。
酒栈虽然不大,环境却是说不出的清幽,官道两侧已经停了不少马车,还有一些赶车的马夫或是仆从打扮的人直接就坐在路边休息。闹哄哄的也挺热闹。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小的黑色人影十分迅速的朝我身上撞了过来。我一惊,这么风景如画的地方竟然也有摸腰包的?
我一把甩脱了迎雪的手,侧身让开了他的这一撞,顺手拉住他的手腕向后用力一掰。这小子疼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不过他反应倒是很快,身体一边扭动,另外一只手也用力的想要抓我。我一脚踹在他的腿弯里,想把他踹倒。但是没想到我现在穿得是裙子,这么一踹反而把自己给绊着了。心里一急,只能顺势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腰,跟他一起倒在地上。这小子身手算是灵活的,只是实战经验太少,一摔倒在地,就什么后招都没有了,乖乖的由着我把他的两只手拧在一起。
没有手铐,只能一把扯下这小贼的腰带将他捆个结实。
拽着这小贼一站起身,才发现我们周围竟然围了一大圈人,人人都带着稀奇古怪的表情在打量我。这情景看着倒有三分眼熟,记得原来我们埋伏在街头围堵那些交易毒品的毒贩子的时候,类似的画面也经常上演。
我看看自己,再看看小贼,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来是个跟虎子差不多大的孩子,黑黑瘦瘦的,大概我绑得太用力了,这小子泪汪汪的都快哭了。
“你看中我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我没好气的问他:“你跟我要还不行吗?你小小年纪,干嘛使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这小子眼泪噼里啪啦的就掉了下来。他一哭,我也没招了。回头看看迎雪,这小丫头正在人堆里瞅着我愣神呢。我招手把她叫了过来问她:“我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迎雪愣了一会儿,低下头在我腰上摸索着摘下了一个缀着银珠子的小荷包。
我拿着小荷包问那个小贼:“你要这个干什么?”
小贼低着头不吭声。
我冷笑了两声:“不吭声是吧?你是……”我及时的收口了,把后边半句“你是哪个学校的?”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改口问他:“你不说我就把你送官,让官老爷把你下到大牢里。”
我实在不知道他们这里的官员都应该怎么称呼,该不会也叫“衙门”?但是官老爷这个称呼他应该是能听懂的。
这个孩子果然露出畏惧的表情。
“迎雪?”我装模做样的喊迎雪:“去店里问问要报官怎么走?”
这个黑孩子急了,往前蹭了一步:“我说……我说……”说着也顾不上人多,抽着鼻子说:“我爷爷病了。”
咦?还是个孝顺孩子呢。我的心好象有点软了:“家里没有别的人了?”
黑小子摇摇头。
“是真的么?”我有点半信半疑,碰着个小偷就是孝子,我的运气就这么好?
人群里一个半大小子说:“是真的,他跟他爷就住我家隔壁。他爷是真的病了。”
我扭头看看迎雪,她也正满脸同情的看着这个孩子,我叹了口气,解开了他的腰带。把手里那个小荷包塞到了他的手里:“我没有别的什么值钱玩意了,这个就送你好了。”
黑小子大概没有想到我这么痛快就放了他,愣了一下才转过身慢慢走开了。
主角走了,看戏的人自然也就散了。迎雪拉着我的手十分的兴奋,唧唧喳喳的问我抓住黑小子使的叫什么招数。我忽然发现宝福和福嫂正站在酒栈的台阶上看着我,宝福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而福嫂却象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两只眼睛直放光。
我是不是露出了破绽,让他们发现我不是他们的小姐了?
就在这时候,店里的伙计已经迎了出来,刚才的一幕他自然也看见了,犹豫了半天还是冲着我说:“那个小混混,整天在这里骗人,这位小小姐又上他的当了。”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不甘心的反驳他:“不会吧?旁边也有人说了,他爷爷的确是病了。”
伙计摇着头说:“他们俩本来就是一伙的,当然要帮着他说话喽。”他一边给我们斟上热茶,一边说:“那两个泼皮一个叫大黑,一个叫小黑。我们这里谁都认得的,只是哄你们这些赶路的人。”他大概看出我面色不善,赶紧改口说:“不过,小小姐心慈手软,就当是做善事吧。好人自然有好报。”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冲出去揪出这个小泼皮好好教训他一顿。可是一转念又有点泄气,既然是有名的泼皮,此时自然早就去得远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竟然被个小孩子给骗了。
正咬牙切齿呢,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我一抬头,正好对上了福嫂那一双亮闪闪的圆眼睛。我忍不住问她:“你的眼睛这么亮,你到底有几岁?”
福嫂哈哈大笑,说:“我比你娘还要大两三岁呢。”
我苦笑了一声,本想问她我娘有多大,忍了忍还是没有问。
福嫂看着我,忍不住又摇了摇头:“你在西平府的时候,天天跟着府上的侍卫舞枪弄棒的,我们一直以为你是小孩子胡闹,没想到还真是学了两下子。”说着,颇为骄傲的抚了抚我的发辨,说:“再大两岁,让宝叔也指点指点你。”
我立刻双眼一亮,舞潮原来就喜好这些吗?看来我们之间终于找到了一点相通之处了。我的目光落在宝福身上,两只眼睛忍不住开始飕飕冒光,古代的小说里都有这种高人,说不准宝福真就是一个呢,真是越看越象。
看到我两眼冒光,宝福立刻不自在的避开我的视线,讪笑了两声说:“舞潮小姐是官家千金,天天学这些怎么行。”
我心里暗笑了一声,脸上很配合的露出了一点失望的表情。舞潮不是还小吗?我有的是时间,不是说只要功夫深,铁杵都能磨成绣花针吗?
不过,被福嫂这么一打岔,宝福眼睛里那最初涌起的一点点疑虑也彻底的消散了。我能感觉出来,这个胖胖的女人是真心的喜欢着舞潮,她特意说出舞潮跟侍卫学拳脚的事,与其说是在夸奖舞潮,不如说是在提醒宝福吧。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不由的对这个记府的管家嫂子生出了几分由衷的亲近。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复虚掷芳华、网格8、帆帆:谢谢鲜花,争取天天更新!
回复小猫:大队长原先是女的吗?我晕死!
第一章就说啦:女主八岁以后没穿过裙子。如果是男生,八岁之前也不会穿裙子的吧?
回复Irene:让女主小一点,是表示开始新生活的意思。而且,她是个警察,到了异世界要做本行,当然需要点准备时间喽。
偏爱女主,多给她一点准备时间。
第4章 第四章
正在行驶的马车忽然停住了,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从帘子外面透进来的光线已经灰蒙蒙的了。看样子,太阳已经落山了。
一扭头,看到身边的小丫头迎雪也醒了,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在我们对面的福嫂却拉开了车门,正探头向外看。
“怎么了?”我疑惑的问。
迎雪摇摇头。福嫂却一闪身跳下了马车。
我好奇的把头探出去,马车前面好象有人在唧唧呱呱的说话。里面有个童音倒好象在哪里听过一样,正搜肠刮肚的回忆呢,福嫂已经过来了。她的神色是少有的凝重。
“我们不能往前走了。”她字斟句酌的说:“沿小路,进山。等过了夜再绕回官道。”
她的神态让我的心里也不由得一紧,忍不住问:“为什么?”
福嫂皱起了眉头,说:“你中午放了的那个孩子,来报信,说前面官道上有土匪。”
是那两个小泼皮?我心里立刻拱起一团火:“他们已经骗了咱们一次,没准是看咱们好骗,又来骗咱们呢!”
福嫂还没有说话,旁边的那个小黑影已经挤了过来,很着急的说:“是真的,我和大黑亲眼看见的。我们就是看见了他们才偷偷的溜回来,刚好又遇见了你们,我……”
就是那个骗我的小泼皮!
福嫂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显得格外低沉:“小姐,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家宝福已经去前面探路了。再等等。”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侧耳倾听,只有夜风掠过山谷的嗡嗡声,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怎么刚才就没发现呢,这还真是个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黑色的人影轻烟一般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一开口,语气里就透出一丝慎重的味道:“是埋伏着人。都是寻常身手,但是人多。如果硬闯,恐怕伤了这两个丫头。”
福嫂转头问小黑:“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栖身的地方?”
小黑和大黑嘀嘀咕咕了一通,大黑说:“离这里走小路,半里地外有个崖洞。”
宝福跟干脆的说:“前面带路。”
大黑小黑也许是终于得到了我们的信任,显得有点兴奋。很高兴的到前面带路去了。我和迎雪坐在马车里都沉默不语。迎雪恐怕是有点吓着了,冰凉的小手紧紧拉着我的衣角,我拍拍她的手,心里想的却是:这个时代,治安这么不好么?
摸着黑也不知走了多远,小黑的声音在前面喊:“就是这里了。”
福嫂却不让我们下车,我和迎雪听见外面有簌簌的响声,从窗帘往外看,周围黑糊糊的,只有头顶现出一抹亮色。我们应该是在崖底吧。他们几个似乎点起了火把,隐约看得出崖下有个山洞。
“小姐……会不会有……”迎雪怯怯的问我。
我伸手捏捏她粉嫩的小脸蛋,忍不住笑了:“这里离官道不远,不会有野兽的。那些野兽聪明着呢,才不会这么轻易的送上门来让我们烤熟了当晚饭。”
迎雪还在哆嗦。直到福嫂回来把我们抱下了马车。
果然是个山洞。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生起了一堆旺火,宝福和大黑小黑围坐在火堆旁边低声说话。靠近火堆的地方已经堆起了厚厚的一层枯枝干草,上面简单的铺着马车上的薄毯子。不用说,这一定是我和迎雪的床铺了。
看见我们进来,小黑和大黑都抬起头,小黑还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借着火光仔细打量这两个孩子,还都是眉清目秀的,就是身上穿得太破旧。
“你们没有家吗?”我好奇的问,这个问题我中午就想问了。
大黑小黑都摇摇头,大黑用一根树枝拨拉着火堆,淡淡的说:“前年清河发大水,清河下游淹了六个镇。我爹娘就是那个时候没了的。地也没了。小黑他家也差不多,本来一同逃命出来的还有个妹子,后来也跑散了,到现在也没有找着。”
宝福也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你们俩有多大了?”我再问,同时心里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大黑抬起黑亮的眼睛飞快的瞟了我一眼,大概是看出我没有什么恶意,于是很痛快的说:“我已经九岁了,小黑七岁。”
七岁?这倒是让我小小的意外了一下。这小子虽然瘦弱,个子却不比我矮多少。
我想了想:“你们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小黑大黑都愣住了。宝福和福嫂对视了一眼,宝福眼睛里是一副诧异好笑的表情,而福嫂却笑嘻嘻的,好象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迎雪不用看我也知道,又要感动的哭了。 
“我们家不宽裕,但是多你们两个人也还养得活,”我想了想,这么小的两个孩子再混两三年,恐怕真要变成货真价实的蛊惑仔了。
“可是……”小黑犹豫的瞟了一眼大黑,然后勇敢的跟我对视:“我还要找我妹子呢。”
他的眼睛透亮透亮的,让我的鼻子忽然就有点发酸:“你得过得好一点才成啊,要不找到了她,难道带着她一起骗人吗?”
小黑的脸一红,头也重重的垂了下去。
大黑犹犹豫豫的问我:“我们若是呆得不开心,想走呢?”
我忍不住笑了:“那你就走好了。你们又不是卖身到我家里了。”
大黑和小黑互相交换了一个目光,然后大黑重重的一点头:“行。我们跟你走,给你家里当长工也好,打杂也好,总好过在这里混日子。”说着,咧嘴一笑:“反正中京我们都没有去过呢。”
宝福也笑了:“到了中京记大人府上,可得老老实实的,再不许这么顽皮了。”
看到他们两个都没有反对我的决定,我心里还真是挺高兴的,来到这个世界,我头一次有了那么一点当家做主人的权威感。
有了大黑小黑做伴,一路上热闹多了。连迎雪都好象开朗了不少。
九月底的一天中午,我们的马车在穿过了一片刚刚收割完的农田之后,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中京高大的城楼。
我们这些从未见过中京的人自然兴奋得一塌糊涂,宝福福嫂这两个与中京阔别十年之久的成年人也激动得眼眶发红,连拉车的两匹马也好象感应到了我们急切的心情,跑得格外起劲。
中京高高的城墙,气势雄伟的飞檐,城门外衣甲鲜明的守卫都让我对这个闻名已久的大都市产生了一点点类似于敬畏的心情,我记得小时侯老爸第一次带我到北京,我就是这样激动得心脏砰砰直跳。
中京的街道很宽,路面上都铺着干净平整的石板,街道两侧店铺林立,行人擦肩接踵,十分热闹。我甚至还看到了曾经在古文化街上见识过的几种杂耍,着实让我兴奋了一阵子。
就在我眼花缭乱之际,马车停了。从卷开的车窗望出去,我们的车正停在一个大户人家的正门外。半新半旧的大宅子看上去颇有几分豪门大户的气势,白墙红瓦,朱红大门,门楣上一块簇新的牌匾,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两个大字:“记府”。
我顿时反应过来:记舞潮的家到了!
福嫂拉着我进大门的时候,几个佣人红着眼圈上来给“三小姐”请安。
一路上,我已经从福嫂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记大人一家在进京的路上遇到了土匪。那个叫小环的丫鬟护着记舞潮逃跑,结果就跟家人跑散了。而宝福夫妇是特意被记老爷留下来寻找记舞潮的。说实话,这让我真的有点意外,记老爷对这个偏房生的女儿似乎还是满重视的。古时候的人不都是重男轻女的么?
进了这个院子,我的眼睛还真有点忙不过来了。估计当年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时候,就是我这感觉吧。庭院十分宽敞,种植了很多叶片呈扇形的高大树木,其间点缀着小桥流水,景色十分清幽。转过了“静心堂”,就是到了后院了,庭院的风格也随之一变。前面庭院里高大的树木被一个连一个的花圃所取代,现出几分细致柔和的风韵。
虽然已经到了深秋,花园里仍然繁花似锦,几处假山玲珑别致,池塘边甚至还有一架秋千……
福嫂用力的拉了我一把。
我一回头,就看见远远的迎出来一群翠翠红红,一个个都兴奋得两眼直冒光,不用猜也知道这些就是记府的女眷了,问题是……哪一个是舞潮的娘?
当我被一双颤抖的手臂用力搂进怀里的时候,听着头顶传来的抽泣声,忍不住松了口气,不用再费心去猜了,这个一定是。
其实,我好歹也是二十来岁的人了,被一个年岁相差不多的同性这么抓在怀里还真是有点难受,但是她哭得这么伤心,让我身不由己的就想起了我妈。我那个几乎没有什么印象的老妈。忽然间又觉得,是不是老天看我死得太可怜,所以特意补偿我一下,让我重新以一个孩子的身份体会被母亲疼爱的滋味呢?
想到这里,我的眼圈也红了。
当搂着我的两条手臂松开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舞潮的母亲,梅氏。她是个很柔弱的女人,眉目秀丽,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楚楚动人。
她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颊,刚说了句:“娘不好,让你吃苦了。”眼泪又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看着她哭,不知怎么的,我的眼泪也掉下来了。就这么一句话,让我立刻就喜欢上了她。我反手搂住了她的脖颈,闻着她身上传来的细细的甜香,心里忽然觉得很温暖。
搂了我一会儿,她忽然轻轻的推开了我,柔声说:“潮儿,还没给大娘磕头呢……”
一个浅色的身影在我面前蹲了下来,这是个年龄比梅氏要大几岁的少妇,浓眉大眼,看着倒也和气。她拉着我的手上下看了看,笑微微的说:“平安回来就好,这孩子日后必然是个有福的。”
在我看过的古装电视剧里,大老婆一般都是欺负小老婆的,但是看她们的样子倒是一派和气。这让我多少有点不太适应。
张氏的身边又挤过来一个清秀的女孩子,我的手由她母亲手里转移到了她的手里。这个自然就是张氏的女儿,舞潮的二姐记舞秀。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连笑起来都透着矜持文雅:“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我天天都摘一大把你喜欢的紫瑛放在你房间里……”说了这么两句,她的眼圈竟然红了。
漂亮的小姑娘哭起来还真是有种梨花带雨的美感,我忍不住伸手拭去了她的泪珠。手还没有缩回来呢,身边又挤过来一个人,这是个男孩子,个子要比我和舞秀都高些,眉清目秀的,是个未成年的小帅哥。他一挤进来立刻伸手拧了拧我的鼻子,“你可回来了。你不在都没有人陪我爬房顶,顶没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