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的心中不禁微微一动,忽然就想起了好几年前的那个初夏的中午,自己扑开母亲的房门,冲着她大喊:“我不跟你去澳洲!”的情形…眼前再度浮现出爱米那双狡黠的眼睛。安心似乎隐隐的感觉到了她眼瞳深处所隐藏着的不安——因为自己的生活没有一个健全的框架,所以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警惕。就象她。那是一种只能涌动在心底的,说不出口的苦涩和遗憾。她已经知道在成长的过程中,青春期会是一段多么漫长而艰难的时光——尤其是在得不到母亲的陪伴和温情的指点的时候。
安心知道每个人成长的经历是不同的,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也会不同,但是成长的过程中所经历的那些困惑,应该是一样的吧…,就算口头上不承认又怎样?自己在那个年龄的时候,不也是象刺猬一样,谁的意见也不放在眼里吗?雷洛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的眼神变得很恍惚,象是沉入了回忆中,沉入了某些纠缠不清的思绪里难以自拔。一双亮闪闪的眼睛里也涌动着莫名的伤感…雷洛知道当一个人回忆往事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她。但是,当他的视线小心翼翼的扫向四周时,他尴尬的发现连玻璃柜台后面的两个服务员也开始瞪大眼睛看她了。如果继续放任她这样的举动,似乎…“安小姐?”雷洛轻声的唤她。安心恍若未闻。“安心?”雷洛忍不住推了推她的手臂:“安心,你还好吧?”安心如梦初醒的抬起头,怔怔的说:“恩?我没事。”“没事就好,”雷洛松了口气:“提个建议,仅供你参考:我觉得你就算是想要吸引更多的回头率,也不需要这样没完没了的舔勺子…”安心一愣,慌忙把玻璃勺子从嘴边放了下来。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她慌乱的向周围扫过了一眼,果然旁边的人在偷偷的往他们这边看。“明天我大哥的年假就要到期了。”雷洛收起了笑容,恳切的说:“你可不可以…”
安心举棋不定,她忽然觉得对爱米的事了解的多了,她反而对自己没有信心。
“如果你愿意,”他试探的说:“我可以明天上班之前来接你。”“你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安心的心有点乱了。“好,”雷洛沉吟了一下:“那你可不可以留一个电话给我呢?我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
“我的手机丢了,还没有来得及买新的。”安心不好意思的笑了,实际情况是旧的丢了正中她下怀。只是她看中的手机都太贵了,她舍不得买。正在计划哪天去安哲那里哭哭穷,刺激刺激他的同情心,然后主动买给她…“那我怎么联系你?”雷洛微微皱了皱眉头:“宿舍有电话吗?”安心把宿舍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一边解释说:“后面括号里的306是寝室的房间号,你打过来的时候要告诉总机是三楼…”雷洛答应了一声,然后又问:“那,今晚我打电话给你,好吗?”安心点了点头:“行。如果我考虑的结果是NO,希望你不要生气。”雷洛笑了笑:“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同意。”一阵沉沉的闷雷从头顶滚滚而过。安心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起来去关窗。刚刚插好插销,就听走廊里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喊了起来:“安心接电话!”安心的手僵在了插销上。从窗口望出去,黄昏的天空中已经乌云密布。是去?还是不去?相比较去不去接电话的问题,更加伤脑筋的问题就是:雷洛所提的邀请,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呢?
“这真是一个问题——我都快被这厮折磨成女版的哈姆莱特了。”安心苦恼的抱着脑袋躺回了床上。薪水是很诱人没错,但是一想到爱米那副不合作的态度,还有那位终极大BOSS的臭脸,她就欲哭无泪。就在昨天,就在宿舍楼下,他刚刚被她给气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算她假装忘记了这一段不愉快的记忆…如果她真的一口咬定自己失忆了…问题是…谁会信呢?!天啊…她当时为什么不克制一下自己的坏脾气呢?!“安心接电话!”走廊里又大喊一声:“306安心!接电话!”安心无可奈何的答应了一声,慢吞吞的爬出了蚊帐。电话在走廊的另一端,安心穿过静悄悄的走廊,忽然间察觉到了脚步声所激起的空旷回声,不禁就有些毛骨悚然起来。到今天为止,大部分人都已经离校了,很多寝室都黑着灯。原本热热闹闹的宿舍走廊,此时此刻显得格外冷清。一想到两三天之后,这里还会更加冷清,安心的心里就涌动着莫名的惆怅:很象是潜伏在心底里的隐约的惧怕:也许喜好热闹的她,害怕的只是冷清;也许是怕那冷清所渲染出来的孤单和惶恐;又或许,是怕再一次面对自己无家可回的事实…
当雷洛温和的声音传进耳中的时候,安心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唇边不自觉的就浮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雷洛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说:“你等一下。”毫无预料的,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个细细柔柔的少女的声音,略带迟疑的说:“安老师?你…你好,我是爱米。”她停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的样子。这样细柔的嗓音跟安心印象中那个缩在沙发里看热闹的猫眼的女孩子完全对不上号,安心甚至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隐隐的怯意——她这个年龄的少女面对陌生人时,会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拘谨。脑海中再度浮起那猫眼中浮动的狡黠神气,安心一时间只觉得迷惑。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安老师,我哥说你明天会来,我已经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开了头之后,爱米的声音似乎渐渐的松弛下来:“你喜不喜欢蓝色的床单?”“哦?喜欢的…”好久没有人跟她这样谈论过有关家居的话题了。蓝色的床单…,会是怎样的蓝色呢?深蓝色?还是…她的思路好象也随之飘远了…。她摇摇头,听见话筒那边的爱米转头在跟别人说话:“安老师说她喜欢…”然后话筒似乎又落回到了雷洛的手里。“你真的答应爱米了?”雷洛依旧温和的笑,“那我明天一早去接你。”
放下电话,安心的大脑有种断了弦的感觉。这就算同意了?没记错的话,根本就没有人征求过她的同意啊——她什么时候同意了?可是,当她转过身看着眼前冷清的走廊时,心底里却又有那么一点点连也自己不愿承认的雀跃。
一声霹雳般的雷声轰然炸响。安心顿时仓皇失措,捂着耳朵没命的往回跑。刚刚跑进寝室,又一声闷雷在耳边轰然响起。安心不顾一切的扎进蚊帐,拽过毛巾被紧紧的把自己裹了起来。明明是暑热的天气,可是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冷到了极点,冷得她忍不住就要开始发抖了…短促的熄灯铃响过之后,寝室里顿时一片漆黑。蓦然间一道闪电划过,小小的寝室顿时被照得一团雪亮。安心捂着耳朵把头埋进毛巾被里,情不自禁的将身体紧紧的缩了起来。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年幼时所居住的房间。她被午夜的雷声所惊醒,睁开眼的瞬间,有一道刺目的闪电撕开了满眼的漆黑,亮得让人害怕。雷声在耳边隆隆作响,她觉得自己都要被震聋了。她摸索着爬下床去找母亲,黑暗中她只找到了一只拖鞋,明明是夏天,可是光脚踩在地上,却冰凉的彻骨…雷声中隐约的夹杂着哭喊声,却让人听不真切。她怕得几乎要缩起来了。终于摸到了父母的卧房,推开门的一瞬间,一个极耀眼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她骇然的看到在满室的狼籍之间,她的父母正象两只发狂的野兽一般互相撕打。在那极明亮的电光里,她清楚的看到在母亲凌乱的发丝下,一缕鲜红正沿着面颊缓缓的往下流…她印象中那双始终温和的眼睛,竟闪动着愤怒到几近绝望的光,锐利的象刀。却无法穿透他的冰冷——而那样冰冷而乏味的表情,她从未在父亲的脸上看到过…那只光着的脚不但很冷,而且还在隐隐作痛。借着忽明忽暗的闪电,她看到她的脚下是一地的碎瓷,暗色的血从她的脚下正一点一点的沿着浅色的地砖蔓延开来,她怕得连痛也忘记了。直到母亲扑过来抱住她,俯在她的耳边放声大哭…而她却哭不出来,只觉得夜是如此的狰狞…安心眨眼,再眨眼,的的确确有一缕明亮的晨光落在她的蚊帐上…她松了一口气,开始试着舒展开自己的身体——她竟然就这样缩成一团睡了一夜。
她皱着眉头揉着自己酸涨的肩膀,忍不住开始抱怨雷洛,这一定是因为白天的时候听他讲起了爱米的身世。要不是他,她又怎么会想起那些十几年前的旧事?那些已经刻意忘掉了的东西呢?
那些她以为已经忘记了东西,原来…始终都记得。她记得还没有等她的脚伤痊愈,母亲就带着她离开了家。从那以后,她没有再见过父亲。尽管每年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收到从不同的城市寄来的礼物…她想,父亲也是爱着她的吧,否则,又怎么会把她的生日记得那么清楚?可是每当她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心里都会格外的难过。真的爱吗?如果爱,为什么从来也不曾看望过她呢?

第六章
齐诺正要把球传给自己的队友,身后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旁边看:“喊了半天了,是不是找你的?”球场外,他的室友石一林正冲着他的方向使劲的摆手,好象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齐诺连忙把球传给了队友,一边举着T恤的袖子擦汗,一边匆匆跑了过去。石一林买的是下午的车票,以他素来临时抱佛脚的习性,现在应该在宿舍里收拾行李才对,怎么会有空跑到这里来?
“行李收拾完了?”他问。石一林的手里还举着一杯没喝完的豆浆,看见他过来,直截了当的问他:“你那天去跟铁延一起吃饭的时候,到底见到安心了没有?”齐诺的眼神微微一黯,举起袖子又擦了擦汗,却什么也没说。石一林的小圆眼睛里浮现出同情和不解的神气,半真半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儿,你该不是认真的吧?”齐诺扭头去看球场,半长不长的头发被汗水湿透,一缕一缕的粘在散发着健康光泽的麦色的皮肤上。浓眉大眼的齐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着阳光般灿烂的气息。偏偏眼神飘忽不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石一林等不到答案,自己先叹了口气:“我有个八卦要来跟你汇报的,如果你如果已经不在意了,那我还是不说的好…”齐诺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问:“你看见她了?”石一林却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喝手里的豆浆。齐诺不耐烦的问他:“你这是早饭还是午饭?”
石一林呛了一口,连连咳嗽:“你也知道我是穷人,从经济学的角度考虑,当然要把早饭午饭合在一起吃喽。”齐诺轻轻一拳捶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耐烦的催促:“要是不说我就接着去踢球了。”
“别,别,”石一林拦住了他:“我陪书娜吃完早饭回来的时候,在女生宿舍楼下看见安心了。她被一个男的给接走了。”齐诺的眉毛拧了起来:“哪个系的?”石一林摇摇头:“不象是咱们院的。安心下楼的时候拿着行李呢。”他将手里的纸杯揉成一团,远远的扔进了垃圾箱里。回过头,看到齐诺又在烦躁的擦汗了。从他的身上很微妙的散发出一丝丝暴躁的气息。石一林满脸同情的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哥们儿,放宽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况安心也就是一小草级别。他们系的校花可是江圆圆。跟江校花一比,安心一天到晚总嘻嘻哈哈的,显得一点气质也没有…”齐诺不耐烦的拍开他的手:“赶紧滚回去收拾行李,唠唠叨叨的——你属唐僧啊?”也不等他说话,匆匆丢下一句:“中午我给你饯行,你和书娜选地点!”就转身跑回了球场。
石一林知道他家境好,也不跟他客气。只是望着他的背影,撇着嘴角摇了摇头:“一大好青年,就这么抛弃了高尚的追求,陷入了情网——安心她究竟有什么好?”回想起那天在图书馆门外见到她的情形,隐约记得她笑起来的时候,表情特别生动…怎么就让他一见钟情了呢?石一林靠着运动场旁边的旗杆,满心的不解。从安心的外表就不难看出那丫头要么就是没有恋爱细胞,要么就是这一部分细胞还处于冬眠状态。齐诺凡事认真的个性他再清楚不过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哥们儿去碰这么个大钉子。齐诺的身影在远处运动场上跑来跑去,还是一脸明朗的笑容,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希望什么都没有变,石一林默默的想。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过,电梯停在了十二楼。电梯门一打开,一个穿着紧身T恤的半大女孩子正笑吟吟的站在走廊里。看到他们出来,她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浅笑,乖乖的一低头,喊了一声:“安老师!”她柔顺的短发轻轻拂过细瓷一般的脸颊,抬头的瞬间,猫一般的圆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却仍是一副乖乖女的形象,伸手去接雷洛手中的旅行袋和琴盒:“哥,你去忙吧,我来就好。”
雷洛笑了笑,“那我就去忙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安心道了谢,看着雷洛转身进了电梯,这才深吸一口气,回过身静静的注视着爱米。
爱米冷不防被她这样看,微微流露出无措的样子,喊了一声:“安老师?”
安心已经想了一路,此刻面对着她一反常态的乖巧,忽然又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只是刚才她那一笑,到底让她有些不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毕竟,先礼后兵比较符合她的原则。“爱米,”她竭力做出冷静自持的神情,凝视着她说:“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觉得有些话,在进你家之前说清楚会比较好。”爱米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很礼貌的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你不愿意陌生人管束你,这我一开始就知道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之所以接受这份短工,最主要的原因,是每到放假我也无家可回。我和你一样,父母很早就分开了。我母亲在澳洲,我父亲不知道在哪里。”爱米看着她,眼神里渐渐浮起了一丝少有的认真。“我希望在一起做伴的这段时间我们能够互相信任。你自己也知道,这里有许多有名的博物馆、游乐场之类的地方,一个人去是没有什么意思的。”爱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如果愿意接受我做你的暑期老师,我希望你是真心的接受我——至少真心的来试着接受我。你同意么?” 安心满怀希望的凝视着她。爱米似乎有过一刹那的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安心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这小妞别没完没了的拿她找乐子,一切事情都好说:“那我们先来订个计划,你每天几点起床?”
“七点到十二点不等。”爱米很干脆的回答。“那以后这样,每天七点起床,下楼慢跑半小时然后上来洗澡吃早饭,”安心想了想:“九点至十一点做作业,第一个小时自己做,把遇到的问题汇总在一起,第二个小时我来解答…”
“做作业哪里用那么长时间啊?”爱米开始抗议。“你可是八年级的学生了,”安心好心好意的提醒她:“你是希望我陪着你做完作业就好,还是希望我费心费力的多安排一些对你有帮助的练习——你自己选择。”看到她犹豫的表情,安心笑眯眯的补充说:“前一种对你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不过我舒服。”爱米叹了口气:“好,听你的。”“十一点至十一点半自由活动,十一点半至十二点我们一起做午饭,你午睡么?”
爱米摇了摇头。“每天午饭后,我们稍微休息休息,然后去附近的游泳馆游泳一小时…”
爱米惊叫了起来:“我不会水…”“哦?”安心再度眯起了眼睛:“你是愿意让我现在教会你游泳?还是宁愿选择一辈子不会水?我可是很好的教练哦。不过随你选好了,后一种我比较省事。想必你也知道,有很多人都喜欢游泳——毛主席还曾经连续三次横渡长江。你再想想夏天的时候沙滩上那些穿着比基尼,身材火辣辣的女郎——你若是不会游泳,就永远也不知道其中的乐趣哦。”爱米的小脸上明显的流露出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先试试,”安心诱导她:“实在不喜欢再取消,怎么样?”爱米终于点了点头。“两点到下午五点,我们可以去博物馆或者是植物园,总之,你在地图上看到的那些想去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去看看。怎么样?”爱米又惊又喜:“你不是在骗我的吧?”“当然不是,”安心也随之一笑:“因为很多地方我也是一直想去,可是没有机会。现在,我们可以搭伴去啊。”爱米灿然一笑,随即又流露出一点点担忧的神色:“安老师,你会开车吗?”
安心哼了一声,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弹:“大小姐,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又便宜又安全的交通工具叫做——公交车的吗?”爱米开门的时候,指了指旁边的房门说:“这一户是我二哥家。”“他们住隔壁?”安心有点意外。爱米点了点头,不屑的撇了撇嘴:“那两个家伙,见了面就掐架,不见面又总往一起凑。而且买房子那一段时间,斧头帮的生意还没有火起来,二哥很潦倒,如果住得太远,到大哥家蹭饭会很不方便。”安心忍不住笑了。居然有人因为这个原因选择居住的地点?雷洛这人还真是很有创意。
大门推开,迎面是一间宽敞的大厅,粗粗看去,除了几盆高大的绿植,就只有黑白两种颜色。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照在白色的地板上,沙发和家具都是黑色,看上去十分的简洁明朗。
“我住客房,”爱米说:“你住书房。”爱米提着旅行袋示意安心进来:“大哥会暂时搬到二哥那里去住。所以这里就只住我们俩个!对了,你会不会煮饭?”安心苦笑了起来:“我从小学五年纪就开始煮饭给自己吃,你说我会不会?”
人果然是天性里就亲近水的。安心再一次对这个说法有了深刻的体会。从战战兢兢下水到眉飞色舞的跟着比划,爱米一共也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然后就长久的泡在水中不肯出来,直到筋疲力尽的被安心拖回家。然后懒懒的往沙发上一趴,等着安心给她做晚饭。
“我真的成你的老妈子了。”安心一边在冰箱里翻来翻去,一边抱怨说:“我妈都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呢。”“客气了,安心姐,”爱米的称呼已经自动从安老师转变为安心姐,语气也亲近了不少:“哪有你这么青春貌美的老妈子啊?”除了当老妈子似乎也没有别的出路——总不能虐待未成年人。“你还是跟我学学做饭吧,”安心又拿出一副循循善诱的口吻:“自己做的饭总是最好吃,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不用再担心饿肚子。而且,以后还可以把自己的手艺拿到婆家去显摆显摆,以此证明自己是个好媳妇——跟你说这个好象早了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学会烹饪对自己有很多好处就是了。怎么样?”爱米艰难的从沙发上仰起了脖子:“安心姐,如果你一定要加上一门烹饪课我也没意见,不过能不能过两天再加啊?我现在全身上下都动不了了。”说到这里,她的大眼珠子忽然一转,露出很警觉的神情来:“你该不是对面试那天的事怀恨在心,成心要公报私仇的吧?”安心哈哈大笑:“才知道啊,明天一早爬起来跟我去跑步,你就知道什么是公报私仇了!”
“我算知道了,要得罪人的时候,果然是得挑挑人的。”爱米哀叹一声又倒回了沙发上。


第七章
雷洛的脑袋从厨房门口探进来,笑嘻嘻的问:“在做什么?”安心示意他看案板上切了一半的西红柿,解释说:“煮面。”雷洛还没有说什么,沙发上的爱米发出了一声哀号:“怎么还吃面啊?安心姐,你中午不就做的面条吗?”“中午做的是青菜面,晚上做的是西红柿面。”安心理直气壮的说:“从营养学的角度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且,我还会加点鸡蛋进去哦。”爱米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万分艰难的晃到了雷洛的身边,挂在他的身上一起往厨房里看,安心已经切好了一个西红柿,正在小心翼翼的摘香菜。“安心姐,”爱米半信半疑的问她:“你刚才慷慨激昂的跟我讲了一大通烹饪课的好处,你自己该不是只会煮面吧?”安心斜了她一眼,竟然难得的有些脸红起来。圆圆的眼睛万分恳切的望着爱米说:“爱米你要相信我,正因为我只会煮面,所以才深深的体会到了一条至理名言,那真是说得一点没错:会做饭人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雷洛嗤的一笑。爱米却发愁的问她:“可是你只会煮面,怎么给我上烹饪课?”
安心再斜她一眼:“你不知道有很多教人做菜的书吗?我们明天就出去买几本回来慢慢研究。不就是做饭么?世界上既然有那么多人会做饭,可见它的难度一定是有限的。再说了,就算学不会做满汉全席,能教会你煮面,也是你的进步啊。”雷洛笑着摇摇头:“冰箱里好象还有虾仁,我去找找。”安心迟疑的问他:“煮面条可以放虾仁吗?”雷洛反问她:“不能吗?”安心很诚实的回答:“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放过。”雷洛学着爱米的样子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回来能蹭一顿现成的呢。看样子,我也就是个下厨的命。”安心顿时又惊又喜:“你会做饭?”“红烧排骨、三色鱼丸、西芹百合、葱爆牛柳、凉拌金针菇,”雷洛哼了一声,斜一眼满面惊艳的安心:“晚饭四菜一汤,怎么样?”安心将双手交握在胸口,两只圆眼睛已经闪成了桃心状:“雷洛,你绝对是我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