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 作者:景行
【内容简介】
在世界尽头遇见你,如果生命是繁花一场,如果它注定要被风吹散,我也不后悔那刻的绽放。
如果这流动的空气,就是你爱我的重量,那么就让它将我埋葬。
——《在世界尽头遇见你》献给心中有故事的你

如果说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那么她一定是听从了命运的安排,才能在世界尽头和他相遇。
初遇,他说:“我不会错过你这张千娇百媚的脸。”笑容凛冽,不可一世。
她在彷徨中用尽刻意,却身不由己走入这棋局。
再遇,她说:“我能从一千个从我身边经过的人中听出你的脚步,因为那九百九十九个人的脚是踏在地上,只有你的脚步声是踏在我的心上。”
此时的他作茧自缚,迷失在自己亲手布的局中。
本是一晌贪欢,却成一生情劫。
如果相遇在所难免,他想告诉她:“我要你明白,我放下脾气, 放下个性,放下固执,都是因为放不下你。”
一、楔子
凌晨一点。
风从微开的窗户里吹进来,纱帘轻轻飘起。
朦胧的月光泻在床上,笼住被里蜷缩的身影。
他伸手,拨开那几缕轻柔的卷发,一张年轻娇艳的面容跃入眼帘。
她睡得并不安稳,眉间轻蹙。
棕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俯身吻住她的唇。霸道的探索挟着灼人的气息,惊醒了她,她睁开眼,对上熟悉的双瞳,意识尚未清醒,他却紧紧盯着她,托住她的后脑,更深地进占。
许久,他放开她,她大口地喘气,却发现他颀长的身躯再度压了上来,情不自禁地抱住,触手却是灼人的肌肤。
她惊愕于他不同寻常的急躁,刚想开口问,他骤然挺身,将她的惊呼吻住。沉睡的身体尚未彻底被唤起,她蹙眉,艰难地容纳他悍然的动作。渐渐地,他在她身上燃起燎原大火,她无助地几欲落泪,忍不住求饶…他却毫不留情,一次又一次地逼着她沉沦。
激情褪去,她趴在他的胸膛,右手无意识地在那片平滑的肌肤上划着圈。
他拿起床头她的七星,点燃放到唇边,然后皱起眉:“怎么还是抽这个?真难抽。”
她知道他厌恶其中的薄荷味,轻轻一笑。
她喜欢,因为这凉薄的感觉似他。
“你今天,怎么了?”终于忍不住,她缓缓问道。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捉住她调皮的手,放回身侧。
她不解,抬起头,望着他忽然变深的眸色。
“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要随便过来。”冷淡的声音终于响起,回荡着夜色里,格外清晰。
她心里一沉,却还是笑着望着他:“为什么?”
他盯着她的笑容,目光异常严厉:“不要跟我装傻,不要告诉我你没有看过今天的报纸。”
她自嘲地一笑,低下头:“开个玩笑,你怎么就动气了。我明白,不会妨碍你的婚姻大事。”
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忽然觉得室内的空气让她喘不过气来,忽然觉得胸口闷得难受,她坐起身,乍离他的体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只是冷眼望着她,并未作任何举动。
“我要走了,明天还要跟导师汇报论文进度。”她开始穿衣服。
直到她手握上门把,他始终未曾开口挽留。她咬唇,拉开门走了出去。
凌晨的M城,夜色并不深沉,一眼望去,天边是淡黑带着浅红的颜色,苏格兰高地的海拔,让云层显得格外低垂。
风很凉,她环着肩,慢慢地走,街头只剩刚从酒吧狂欢出来的人群,依稀听见有醉鬼嬉笑怒骂,高声歌唱。
黑色甲虫般的的士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响了一下喇叭。
她茫然地转身,然后摇摇头。
这里的夜里,她需要冷静,需要这冰凉的风,吹醒自己昏沉的头脑,吹掉心头那些久久盘绕的纠结…
不是没有预想过这样的结果,但当现实终于来临,才知痛彻心扉。二十四年来的人生,经历过生离死别,经历过冷嘲热讽,以为自己早已足够坚强,却不知,只因他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让她不知所措。
他是她生命里一场恢宏盛宴,华美辉煌,她不小心闯入,便就此迷失,却不知,天下从没有白吃的午餐。绛珠为偿神瑛侍者之情,以泪还恩,泪尽而逝,而她,可也是因为欠他太多么?
若是真的如此,她甘愿赌一把,等到尘埃落定,怨壑填平的那一天,看他是否会愿意为她回眸。那么,为了这个赌注,要她抵上命也值得。

二、起舞

穿过冰蓝色的长廊,头顶一盏盏璀璨的水晶灯将透明的玻璃地板照得格外闪亮,冷欢驻足,蹲下看着脚下游泳的鱼,这个Windy Casino,梦幻得不似人间,就连脚底下,也是让人叹为观止的奇景。
有人从她身边经过,似乎是看了她一下,她并未抬头,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晚上九点,因为不是周末,在这个六点商店就会关门的城市,此刻街上的人格外得少。只有这赌场前的音乐喷泉,不知疲倦地轻轻鸣奏,变幻的水柱在霓虹的照耀下,绽出金色的水花。
熟悉的琴声入耳,她微微一怔。
肖邦的Nocturne,升C小调,记忆里的悲凉,曾是她的最爱。
惊惧,不安,苍凉,如月光下深沉的大海,将一切都吞噬。
想起年少时父亲听到她弹这首曲子时,总是要皱眉的,然后说,我的欢欢,不该弹这样的曲子。
名欢,惟愿一生无忧,可却记不清是哪个夜晚,疯狂地弹这首曲子,直到天明。
有点冷,她点燃一根烟,让那一点星火温暖自己。
“能借个火吗?”低沉的声音自一旁传来,标准的伦敦腔,让听惯了苏格兰音的耳朵觉得格外舒服。
她一愣,望进一双子夜般深沉的眸里。黑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眼前的男人一手插在口袋里,也静静地望着她。
脑海中忽然想起小时候漫画里看到的Lucifer,她不禁失笑,为这个荒诞的想法而自嘲。
抬起头看见他疑惑的目光,才想起他说的话,于是解下胸前的链子,递到他手上。
他掂着链子,看着手中晃动的金色圆珠,微微眯起眼。
Vivienne Westwood限量的Orb Lighter,发售时他自杂志上看到过,如今价格已炒翻数倍,但即使原价,也不是谁都能下手。
她并没有意外看见他眼里那丝惊讶,无声一笑。
接过他还来的火机,她戴回胸前,然后下巴冲赌场点了点:“你也在这里工作?”
他微微颔首,表情平淡。
交谈结束,两人各自坐在喷泉旁边,安静地抽烟,忧伤的曲子仍在继续,盘旋在夜空下。
“跳支舞如何?”冷欢忽然望着他,目光闪烁。
他有一刻地怔忡地看着她雀跃的笑颜,然后站起来,微微欠身,伸出右手,动作极为优雅,竟看呆了她。
魔魅的琴音缠绕在耳边,她的手放在他的背上,他的手环在她的腰上,彼此空出来的手轻轻地交握。
有人经过,好奇地看着相拥的他们,当事人却不以为意,依然踩着轻缓的舞步,远远望去,像对依偎取暖的情侣。
凑近了,才发现他的眼睛是棕色的,发色也是同样的深棕,不同于一般华裔的立体五官,大概是个混血。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神色却有些深沉。
“看够了么?”有些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否满意你所看到的?”
话音挟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冷欢双颊一烫,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一阵激越的铃声响起,她掏出及时救命的电话,向他歉意地一笑,转过身说话。
“是我,”顾言诺的声音传来,“你今天去Windy Casino面试了?结果如何?”
“刚出来,他们决定用我了。”
“我还是觉得那地方有些复杂,你要小心。”好友显然有些担忧。
“我明白,比起其它地方,这边的兼职时薪高很多,反正我也只是在吧台做酒水,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边似乎是松了口气,继而开起玩笑:“全苏格兰最大的赌场,是钓凯子的好地方,就你这张千娇百媚的情妇脸,绝对老少皆宜,大小通吃,没准一去就把自己的Boss给拿下了!”
“顾、言、诺!你无聊!”冷欢咬牙,最恨人家拿她的相貌说笑,狐媚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谁是情妇脸?Boss你个头,开这么大的赌场,不是刀疤脸就是糟老头,你有兴趣你来!”
那边传来一阵爆笑,她忍无可忍,立即按掉电话。
深吸一口气,她换上最完美的笑容,转过身:“今晚谢谢你…”
笑容僵在唇边,诺大的广场,只剩下她一个人,那个男人竟不知何时离开了。
喷泉的舞蹈已换了节奏,轻快的圆舞曲,让她恍惚觉得,刚才的相遇是梦一场。
摇摇头,忽视心里浮上的那丝怅然,她转身朝公车站走去。

三、心跳

“1 Peach schnapps,2 Smirnoff ice.”
冷欢看着眼前不断变换的荧屏,有些手忙脚乱地从冰箱里拿出相应的酒瓶,放在吧台上的托盘上。
额头冒出一层薄汗,才刚喘口气,新的order又过来,她盯着那行字有些傻眼。
“不会吗?刚才不是做给你看了?怎么记性这么差!”一旁的吧台同事Grace轻蔑地看着她,有意刁难。
冷欢咬唇,决定放下自尊求助,却看见她居然擦身而过,目不斜视地往洗手间走去。
冷欢愠怒——这个该死的鬼妹,简直侮辱她自己的名字!排挤新人也不用这样吧,就算爱因斯坦也没法把这么多酒的做法看一遍就全部记住。
心里骂归骂着,她还是站在那手足无措,今天本来客人就多,再拖下去怕是要来催的,她仔细回想还是不确定具体的配酒成分,瞥到外场的服务生已投来狐疑的目光,她更加着急,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她不想这么快就失去。
“要做什么?”富有磁性的声音忽然传来,她愕然地望着眼前的人,嘴里不由回答:“Long Vodka.”
是昨晚遇见的那个男人,仍是一身黑色,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
“Vodka, Lime, Angostura Bitters, Tonic Water, Ice,”他报着需要的材料,“看我每种用多少份量。”
她点头,看着那双修长的手优雅地在杯瓶之间穿梭,动作顺畅,一气呵成。
“Coffee Lover's,”他瞥了一眼下面的酒名,“Vodka, Absinthe, Franjelico, Ice.”
“Ernest Dowson有诗说,Absinthe makes the tart grow fonder(苦艾酒让妓女也变得多情),Absinthe含有毒化学物质侧柏酮,会让人产生幻觉,梵高的疯狂就是个例子。”
他一边说,一边做,姿势从容潇洒,他的脸离她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一点点吹动她垂落鬓边的发丝。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很安心很温暖的感觉。
“这份工作,你要学的还很多,用心一点,你会发现很多趣味。”
她有些感激地点头,继续做剩下的饮料。
“等等,”他忽然叫住她,递来一方丝帕,“把手包扎一下。”
她一愣,这才发现右手食指划破一个小口,血丝沁出洁白的肌肤,格外显眼。
“谢谢,”她接过丝帕,有些不好意思,“可能刚才开瓶时弄的,太忙了。”
“总是忍气吞声也不行,若是别人给了你一个耳光,你至少也该回她一掌。”棕眸望着她,里面不像有开玩笑的成分。
她摇头苦笑:“我不想失去这个工作,我需要钱。”冲动过一次,也就够了。
“你要钱?”他嘲弄地一笑,“然后去花几千镑或者几万人民币去买一个Orb Lighter,还是一个Chanel手袋?”
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轻蔑,刺痛了她的眼。
“如果你并不了解一个人,请不要随便评判她。”俏颜因为生气而涨红,眼梢微扬的明眸,开始闪着冷光。
她生气的样子,还真是该死的好看。
他抱肩,邪魅一笑:“是谁说要忍气吞声的?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我看,你还是放弃这份工作吧,直接去找老板,或许他不会错过这张难得的情妇脸。”
“你!”她气结——他果然听见了那晚她和顾言诺的谈话。
“请你给我离开,我要工作了!”她动怒,丝毫不在意自己过河拆桥。
“你疯了吗?”Grace惊讶的尖叫从他身后传来,“你怎么这么对老板说话?”
老板,她在说谁?
冷欢一下愣在原地,像被雷劈到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笑得清淡的男人,她发誓,就算布什宣布本拉登成为美国国防部长也不会让她如此刻这般震惊。
“我想你一定很遗憾,我不是刀疤脸,也不是糟老头。”他笑得风轻云淡,但眼里,却是满满的促狭与嘲弄。
很好,很好!她的运气好得应该去买张乐透——冷欢望着他,几乎要握碎手中的杯子,心中有股强烈的冲动,想把杯中的Bailey泼他个满脸香浓。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换上一个甜得腻人的笑容,狠狠地在他臂上拧了一记:“讨厌啦,工作的时候不是不应该打情骂俏吗?你再想我,也不要这样啊。”
她豁出去了,要么就立刻被炒,要么就大摇大摆地留下,谁怕谁?她冷欢是这么好惹的人么?
然后她看见,Grace的嘴巴,张大得可以塞下一个威士忌酒瓶。
男人却还是面无表情,只是紧紧地盯着她,眼里却渐渐酿起风暴。
他忽然一笑,目光深沉:“要我走,总得给点安慰吧。”
在她怔忡间,他欺身向前,攫住了她的唇,霸道地探入,辗转挑逗,灼热的气息,顿时铺天盖地,狠狠地淹没了她。
她竟一下反应不过来,说不清是因为震惊还是陌生的无助感,等到回神,他却已消失在眼前。
只剩Grace,站在一旁又妒又畏地看着她。
站在洗脸池前,冷欢把手上的丝帕解下来。
深咖的颜色,光滑柔软,握在手里像掬着流动的水一样。她这才看清丝帕右下角那个浅浅的Logo——Hermes,难怪质地这么好,那个奢侈的骚包男人,居然就这么扔给她包扎手指头。
她叹口气,决定把它洗干净,绝对不能这么暴殄天物。
无意中抬头,看见镜中自己的脸,忽然想起他说的话——我看,你还是放弃这份工作吧,直接去找老板,或许他不会错过这张难得的情妇脸。
脸忽然染上了一层红晕,她微惊,慌乱地低下头。
专心对付手中的丝帕,唇上却传来温热的错觉,她呼吸一窒,平稳了许久的心跳,突然开始急促起来。

四、太阳

她在躲他。
他看着那个每回见到他走过就蹲下去假装在冰箱摸索的人,有些忍俊不禁。
冷欢低着头,心里不停诅咒。
他不是老板吗?办公室没位置,还是VIP房没地方待了?非得在外场晃来晃去,跟个看场打手似的。那双眼睛还老是有意无意地瞟过来,搞得她心慌意乱。
Ok,她承认,那个吻让她现在一看到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她成功地留下了,但这境况简直想让她心里堵得想放声尖叫,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连内急都忍得那么辛苦。
叹了口气,放弃自己的生理作战,她硬着头皮急急地往洗手间奔去。
一出来,宽阔的胸膛挡在面前,入眼是熟悉的黑色。
“借过。”她咬牙,就知道这男人不会放过她。
他不说话,笑着看着她,眼里是得逞的奸诈。
他的笑容让她极度不爽,于是闪向一边,准备硬闯。
“嗨,太阳小姐!”一个华裔男子用中文打招呼,看着她一脸笑意,“你现在在这里上班吗?”
她的脑袋轰地一声——什么时候她这么出名了?于是讷讷地点点头,看那人往门外走去。
“太阳小姐?”某人挑眉,用中文念出这个奇特的称呼。他的中文有些生硬,但听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她不语,理智告诉她现在不应该跟他纠缠下去。
健臂撑在右侧的墙上,他挡住她的去路,用英语问道:“为什么他叫你太阳小姐?”
她估算着从他身边逃脱的可能,发现概率为零,于是选择告诉他答案。
“我之前在一家中餐馆上班,老板是个色鬼佬,好几次骚扰我,后来我就炒了他,”她看着他期待下文的眼神,叹了口气,“临走那天,我当场笑着大声对他说——日你。很多吃饭的中国人和员工都笑了,那鬼佬问我说了什么,我说,Sun you,他不明白,我就好心解释那是太阳与你同在的意思。”
听完,他有些困惑地望着她:“‘日你’是什么意思?”他虽然觉得这个词听起来有些熟悉,但很好笑吗?
她朝天翻个大白眼——果然,他的反应不如当日那些中国人那么激烈,这个“杂种”,是没法理解中华语言文化的博大精深的。
他依然很诚恳地等待她的答案,她亦难以想象他一脸严肃地跑到赌场华人下属面前,问“日你”是什么意思,心里一阵急躁,开口道:“就是Fuck you!”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静得恐怖,无数个脑袋转向他们,黑头发,蓝眼睛,应有尽有。冷欢僵住,背后的冷汗一点点沁出来——她刚才的声音很大吗?
他望着她,渐渐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他几乎要拍掌叫好——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第二次在他的地盘公然毁坏他的形象。
她望着那双眸色骤然变深的眼睛,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却有一种死到临头的惶恐。
他看着她,缓缓绽放一个优美而又残忍的笑容。这一笑,让所有的人都竖起耳朵等待他的下文。
然后她听见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宝贝,你就这么想要吗?”
她发誓,这一瞬间她仿佛觉得头顶有无数乌鸦飞过,她甚至听见全身血液冲向脑门的声音,她肯定此时她脖子上顶的一个是king size的大番茄。
欲哭无泪,生不如死大概就是如此了。
“Huan,你的胸牌做好了。”同事Janson从走廊另一头过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的人见好戏收场,也开始继续自己的事情。
“谢谢。”冷欢感激地接过他递来的金色精致名牌,别在胸前——连她这个小小的兼职也有一个专制的胸牌,这个Windy Casino不是一般的讲究。
Huan Leng.
对面的男人看着她的胸牌,忽然用中文问:“你的名字怎么写?”
“冰冷的冷,欢乐的欢。”她也用中文回答。
他的脸色忽然一变,带上几分冷意。
“为什么…叫冷欢?”他低语,似是疑问。
她以为他在问名字的由来:“名欢,惟愿一生无忧。”
这是父亲的期盼,却不知,亦是极大的讽刺。
他沉默点头,转身离开。
他忽然冷漠的态度让她有些困惑,心口却说不出来的闷堵。
“你叫什么?”她忍不住叫住正要远离的身影。
“叶听风。听见的听,风雨的风。”名字用中文说出,声音好听却冷淡,而他,始终不曾回头。
冷欢纳闷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又什么时候惹到他了?
生活在充实和忙碌中继续,冷欢读的是建筑设计,课程有些多,但好在分布均匀,所以也有闲暇时间空出来打工。
趁上洗手间的时候,掏出电话看短信,是顾言诺发来的。
“今晚九点,La Tasca.”
今天是顾言诺生日,她是不能不去的,看看手表,她决定去请假。
站在经理室前,她敲敲门,居然有些紧张——曾经看到过他有时会进这里。
“请进。”爽朗的声音响起。
“Raymond,”冷欢看着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的金发中年男人,心里忽然有点失落。
“什么事,Huan?”Raymond抬头看她,温和地笑着。
“我能提前两小时下班吗?今天是我最好朋友的生日。”
“当然可以,今晚也不会很忙,”他笑着说,“替我祝你朋友生日快乐!”
“谢谢!”冷欢开心地颔首,她很喜欢这个爽快和气的老外,他的性格与那个阴晴不定的家伙截然不同,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对眼共事的。
走出赌场,她看了下手表,八点二十,正好来得及赶到言诺他们那。
经过喷泉的时候,听见了熟悉的音乐声,她的脚步忽然一滞。忍不住回头望向那天坐过的长椅——没有人在。
好像,有很多天没有看见他了。
叶听风。听见的听,风雨的风。
忽然想起那天,他轻轻念出自己的名字,声音清淡。
一阵夜风吹过,她闭上眼,听见风声从耳边掠过,苍凉,绵远。
听风,听风。
寒意袭来,她蓦然一颤,裹紧大衣,思绪清醒了几分。
她怎么会在这样的夜里,想起他。

五、眼泪

La Tasca是一家西班牙餐厅,菜的地道在M市是出了名的。冷欢和顾言诺都爱极了那里的海鲜饭和各式马德里风味的甜点,只是吃一顿有些小贵,所以并不常去,这回言诺选了这个地方庆祝生日,正对冷欢的胃口。
推开门,轻快的音乐声扑面而来,夹着阵阵欢声笑语。精致的灯饰将室内照得繁华锦簇,又微带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