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今天换衣服时他背过去的身影——这个男人,总是叫人难以捉摸。前一刻明明感觉他在靠近,下一秒却又完全疏离。如果说自己真的不在乎他对那个吻的态度,那是自欺欺人。
这一颗心,交与不交都是在半空中悬荡,那一个不知分寸的吻,是个预谋的赌注,输了纵然心伤,赢了也依旧忐忑。
日子像水一般流淌,平静无澜。渐渐地,已经不会再错手打坏杯子,已经可以牢记所有酒水的名字和成分,已经不用再需要有个人,站在旁边说,要做什么?看我每种用多少份量。
开始觉得自己像《等待戈多》里的两个流浪汉,明明处在等待的过程中,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在永恒的无望中去寻找未知的希望。只知道,似乎有好几天都没有看见那个人,他像是忽然人间蒸发了一样,又或者只是刻意回避——那个早晨他送她走的时候,她知道了他不用走大门也能进这个赌场。
监控室里,叶听风盯着眼前的屏幕,沉默不语。手按上键盘,那个娇小的身影慢慢放大,直到一张精致的容颜清晰地呈现。
闲下来的时候,她保持完美的站姿,毕恭毕敬的态度,礼貌周到的微笑,但细细一看,就能发现她处在失神的状态,目光没有焦距。
这个小女人比他想象中聪明,他给了她一个定义模糊的机会,她没有放弃,却也没有全然挑露自己的心思,只是留有余地地试探。
他明白,她在等他的回应,可他有足够的耐心跟她耗下去。
这一场游戏,会比他预料中有趣。
他也会等,等她先沉不住气,当然,偶尔也要给点甜头逗弄一下他的小猎物。
“Huan,”Jason唤她,“老板要两杯黑咖啡到经理室,你能帮我送过去吗?”
握着水杯的手轻颤了一下,她微笑点头。
深褐色的液体从coffee machine中流出来,在白瓷杯中荡起一圈圈涟漪,她目不转睛地盯住那水纹,心里也跟着荡漾。
We feel too much, hurt too much, all too soon we die.
But we do have the chance of love.
Why be afraid of tomorrow when today is all we have?
打开手边的玻璃罐,她往杯中加了白色一勺。
轻轻地叩了一下门,她开口:“Raymond,咖啡好了。”
门打开,一道深邃的目光迎面而来。
“谢谢,”她微笑,没有看他的脸,走进去将托盘放在茶几上,端出其中一杯给他。
谈话仍在继续,Raymond是地道的苏格兰音,而他是纯正的伦敦音。
叶听风将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随即沉默了一会。
“怎么了?”Raymond见他忽然不语,有些疑惑。
他摇摇头,面无表情,继续往下讲,目光却看向正欲离开的身影。
退出门的刹那,冷欢嘴边的笑意顿时扩大。
终于挨到下班,她飞快地跑到换衣间打开衣橱。
刚拿起自己的衣服,电话铃又响。
匆匆地翻出电话,她没看号码就放到耳边:“喂?”
“是我。”低沉的声音传来,她有一刻的怔忡。
“谁?”不敢置信地,她又问了一遍,鼻尖忽然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他又重复。
把电话拿开一点,她偷偷深呼吸。
真的是他。下意识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号码的,然后想起他肯定看了员工档案。
“还在吗?”没听到她的回应,声音开始不耐烦。
“有事吗?”她忙问。
“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她一愣,随即笑意漫上嘴边:“我什么时候把手帕和毛衣还给你?”
他冷哼:“你就是为了这点事在我咖啡里放了一勺盐?”
“是。”她无声地笑。
电话那头嗤笑一声,仿佛是讽刺她言不由衷。
“不用给我了,怎么处理随便你。”
电话被干脆地切断,她猝不及防,愕然地听着耳边的忙音,笑容僵在嘴边。
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从刚接到电话的惊喜到现在的沮丧,她来不及反应。浓重的挫败感在身体里漫开,她开始换衣服,动作迟钝,像个机器人一样。
想起了那个绝望的夜晚,她问头一回在她面前红了眼睛的父亲,爸,我还可以幸福吗?
父亲说,可以,当然可以。
又想起那几句台词。
我们太多愁善感,太容易受伤,甚至生命太过短暂。
但我们都有爱的机会。
今天在我们手中,又为何要惧怕明天?
很想就这么沉沦下去,不去想以后,也不用害怕失去。其实一直试图为自己寻找勇气,可惜那并不是他会提供的东西。
走到车站,回家的那班车还没来,她坐下慢慢等。
讨厌M城的天气,总是下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两百多天阴雨绵绵。
雨点被风吹进候车亭,落在她脸上,一片冰凉。
黑色的Land Rover停了下来,她望了一眼旁边一起等车的人,继续低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本来渐大的雨忽然停了下来,她看见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自己眼前。
视线缓缓上移——黑色西裤,黑色大衣,还有那张线条冷峻的脸,棕色的眼睛。
呼吸,有一瞬的停滞。
他撑着伞站在她面前,将周围的冰冷和雨水隔绝,一个小而温暖的世界牢牢地圈住了她。
“在想什么?”他问,盯着她脸上的水迹。
“刚才想到一句很俗的话。”她轻轻一笑,仔细回想的样子,清亮的眸子望着他,“想不想知道?”
“说。”他开口,目光深沉。
“我能从一千个从我身边经过的人中听出你的脚步,因为那九百九十九个人的脚是踏在地上,只有你的脚步声是踏在我的心上。”
他眸色更深:“骗子。”
她挑眉。
“你刚才明明就没有发现我。”
她狡黠一笑:“刚才根本没有一千个人,你也不是经过。”
他微怔。
然后俯身拉起她:“上车。”
他的手很温暖,热流自指尖传来,一直闯进她心里。

九、碰撞

车内开着空调,冷热交替下冷欢忍不住打了喷嚏,然后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他,鼻头红红的。
他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下回多穿点衣服。”
她微怔,今晚他的温柔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你送我回家?”她问,小心翼翼。
“不然你要去哪?”平静的语气,却又开着让她窘迫的玩笑,“回我房间,还是找家宾馆?”
她语塞,耳根发热,半晌才讷讷道:“什么啊,您老突发善心,我一下适应不了。”
她的称呼让他失笑,随即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怕某个人因为我挂断电话,沮丧至死,夜不成眠。”
“谁沮丧啦!”情绪控制不住,她吼过去,然后才发现自己又上当——他明明说的是“某个人”。
“笨蛋。”他轻骂,随即得意地笑出声,嘴角弯成极为好看的弧度,她突然发现,他笑的时候,眼睛格外明亮。
心里一动,却撞上他深邃的目光,她慌忙转头,看向窗外。
车窗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雾气,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她左手握成拳在玻璃上按了一下,然后用纤细的手指点上五个圆润的小点。
“看,小脚丫。”她笑,向他献宝,眼睛弯成月牙,“你要不要试试?”
“小孩子的把戏。”他瞥了一眼,很不屑地。
她也不生气,只是轻轻笑着,头抵在窗上。透过那只脚丫,她看见前面有一处亮光。
“停下车好吗?我要买点东西,家里没储备了。”她央求,可怜兮兮的。
他看一眼那家Tesco Express,刹住车。
十分钟后,他看见她匆匆忙忙地从超市里奔出来,还差点撞上一个人。
“跑得这么快干什么,冒冒失失的。”他蹙眉,看着她把大包小包安置好,然后坐到座位上。
“我怕你等不及,自己走了,”低柔又有些委屈的声音传来,她雾蒙蒙的黑眸望着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知道怎么下雨天还有这么多人出来买东西。”
他的心里一震,他在她心里的信任度就这么低吗,让她担心他会丢下她一个人?
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递到眼前,他望着她:“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
她拿着纸杯的手往后缩了一下,小脸红了起来:“对不起啊,我没想到这个,我只是想给你买杯东西暖一暖。”
一只大手把杯子从她手中抢过来:“还是我替你喝了吧,你本来就睡不着了。”
她愕然望着他,仔细回味他的话,脸上更加烫起来。
掌心因为咖啡的温度而温暖,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冷哼了一声:“一杯咖啡就打发我,的士司机都比我能赚。”
“那你要什么?”她脱口而出。
你要什么?
同样的话题又诡异地重现,两人都是一愣。
她想起那天的情景,忽然坐立不安。
车厢很安静,只听见外面的雨点砸下来,发出沙沙的声音。旁边不时有车子经过,灯光投射过来,又慢慢消失。
他的脸沉浸在光影交错里,看不出什么表情。
“总是习惯等公车吗?”他突然开口。
“呃?”她疑惑地看向他,不懂他的意思。
“你会一直坐在那等,因为你知道,公车在这一站一定会停,只需等待它就会来到你的面前,可如果有一天车晚点或者突然取消了呢?同样的目的地,有时候可以尝试打车,就算你不确定拦到的是不是一辆空车,至少你尝试过了,世界上很多东西不会白白在那里等你,需要自己去争取。”
她怔住。
心跳忽然加速——他在提醒她什么?
嘴唇张了张,她想说些什么,他却已迅速地发动车子,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
车速很快,然后在路口突然转向。
她看着头顶闪过的M9路牌,想提醒他方向错了,他们正往高速公路上行驶,却发现他的神色异常严峻。
“趴下!”疑惑间他忽然暴喝,将她的身体按下,两声短促的闷响炸在耳边,她侧首,发现他那侧的车窗俨然多出两个小孔,周围的玻璃呈放射性的裂纹。
脑中闯入的猜测让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却发现他狠狠地一转方向盘,将车子往旁边一辆车撞去。
刺耳的摩擦声中,车身的颠簸让她反胃,只能无力地趴在他膝上,才发现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她不知道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状况,也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知道,此刻她心里只有他,只依赖他,也只担心他。
不知煎熬了多久,他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她抬起头,看见车后有隐隐的火光。
“没事了。”他低声开口,脸上有汗水的痕迹。
“你…有没有受伤?”她坐起身,着急地检视他,在发现他右臂有一片血迹时,蓦地红了眼眶。
“只是擦伤。”他盯着她,声音有些沙哑。
他知道她害怕,碰上这种事,就是寻常男人也惊恐。方才她伏在他腿上时,他能感觉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她追问事情缘由,她却提也未提,开口第一句,是问他有没有受伤。
“为什么哭?”他问,看着她噙着泪水,双手颤抖地拿纸巾。
她摇头,眼泪纷然落下:“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好难过…”
他抿紧唇,挡住她试图替他止血的动作:“坐好,回去再处理。”
渐渐浓重的夜色,将叶听风的神情映得更加深沉。
是他大意了,以为换辆车就可以掩人耳目,看来,今晚赌场怕也是一直有人候着——在心中作下判断,他踩下油门。
车子在一条并不大的街道停了下来,他穿上大衣遮住受伤的右臂,冷欢跟着他下了车,看着眼前的建筑——很平常的白领公寓,也并不是在最繁华的商业区,难道这是他另一个住处吗?
保安刷卡开了大厅的门,她又跟着他上了电梯,然后进了七楼的一套公寓。
出于专业敏感,她一进屋就打量了一下大致情况,大约一百二十平米的大小,线条简洁,色调冷硬,像是他的风格。
“你的房子?”她问。
“嗯,”他应了一下,打开客厅里的一个柜子,翻出纱布,剪刀,镊子等等一系列处理伤口的工具。
她接过来,和他一起在沙发坐下。
他脱下衬衫,赤裸上半身有清晰的肌肉线条,却不是贲张的那种,所以看起来很养眼——她脸一红,视线自动转到他的右臂。
虽然是擦伤,但伤口也有点深,最严重的地方看起来血肉模糊,她拿着酒精棉的手微颤,每擦一下,都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就好像擦在自己的伤口上一样。
他不疼吗?怎么一声不吭的——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与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她呼吸一乱,垂下眼睫,有些不自然地没话找话:“你的眼珠,为什么是棕色的?”
“我母亲是英国人,我父亲是七十年代的台湾留学生,”低沉的声音淡然口口,“确切来说,是个软弱书呆的年轻学生,在我母亲离开他以后,他崩溃,吸毒,穷困潦倒,最后死在街头。我从七岁开始变成一个孤儿,学会乞讨,学会用拳头从别的孩子手里抢到那一点点食物…直到遇上我干爹,一个从五三年就在华人黑帮里闯荡的人物,他教我怎样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存,在我终于变得强大的时候,又送我去读书…所以,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来得并不单纯,也并不容易,刚才你看见的,只是一部分而已。”
结束自己的陈述,他在她眼里看见预料中的惊愕,然而那抹惊愕迅速被一层泪雾取代,她抬头一笑,眼中晶莹闪烁:“抽烟么?分散精力不会那么疼,我要包扎了。”
他怔住。
她却径自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抽出一根放在他手上,然后从领口掂起胸前的链子。
他抓住她的手,那颗金色的圆珠又滑落下去,在她心口重重地敲了一下。
“害怕吗?”他问,声音冷硬。
“怕。”她专注地看着他格外阴沉的棕眸,“我在怕…自己为什么明知道应该害怕应该退缩却还是一味地沉沦?”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她眼里雾气渐浓,手上包扎的动作却始终未停,仿佛这是一种可以分担她情绪的方式,“前面是一片黑暗,我不知道走下去会遇到什么,但还是控制不了自己,一步步地往前。”
话音消逝的时候,她低头整理桌上的东西,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也没有勇气听他说话,站起身,觉得双腿酸软,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在她迈开步子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被猛地拽向沙发,迎接她的,是一个悍然而粗暴的吻。

十、愤怒

这一个吻,是全然强烈的掠夺,霸道地吞噬了她的声音,她的喘息。惊惶间,她慌乱地退后,他却逼得更紧,直到将她的身子抵进沙发深处,无路可逃。
欲望如夜晚的大海,渐渐苏醒,漾起波澜。
微凉的大掌放肆地抚上她细嫩的肌肤,略糙的厚茧滑过她的柔滑,燃起一道又一道的火焰,烧得她颤栗不已。
陌生的情潮挟着几欲灭顶的气势颠覆着她的身心,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沙发,她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溢出。
他看见了她无助的眸光,却并没有就此留情,下一刻她衬衫上脆弱的纽扣四下飞散,他唇齿抵在她的颈动脉上,轻轻地吮咬,疼痛与迷醉交织,她像等待沉沦的祭品,惶恐而不安。灼热的烙印一路向下,烫上了柔软的胸前,她骤然抽息,嫣红绽放如羞涩的花朵。
在他昂然的体魄欺上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地哭喊出声:“听风…”
第一回,她唤他的名字,那样娇弱而无助。
深沉的棕眸盯着她满是泪痕的容颜,他额上沁出一层薄汗。
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她为他不知所措,为他迷醉,为他沉沦,而这样的欲望在今夜变得格外强烈,他知道她在求他,对于即将发生的事她也还有一些害怕,但这些,都无法阻碍他掠夺的决心,更何况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轻易收手。
望着她的目光忽然强硬,他封住她的唇,残忍地闯入她柔软的身体。
错愕的泪水顿时决堤,她痛得弓起身子,全身僵硬,指尖深深地陷进沙发里。
他却依然不肯放过她,捉住了她的手紧紧扣住,一次又一次地撞击,逼迫,她如风口浪尖上的小舟,一次次地被抛向空中,又被浪花无情地卷下,浮沉在浩瀚的大海里,渐渐地被倾覆,被吞没。
身体里让她无法承受的温度,随着他强悍的动作逐渐累积,颤栗的欢愉如绚丽的烟花,终于在她体内绽放。他却毫不留情,在她敏感的身体里更残酷地肆虐,直到她哭喊着与他一起迎接极致的疯狂。
“我是谁?”情潮未歇的那刻,她听见他在耳边问,那低沉的声音仿佛已在心底回荡三生三世。
“听风…”她脆弱地轻泣,意识逐渐涣散。
睁开眼,她身子还酸疼得厉害,全身都像快要散架。
眼前是一张冷峻的容颜,即使在睡梦里,他脸上的线条也没有柔和一点。现在想起来,和他为数不多的那几次玩笑已属十分难得,很多时候,他即使是笑,也是极为冷淡的。
害怕吗?
脑海中又浮现他昨晚问的话。
其实一直有想过,三十二岁的年纪能拥有一家如此规模的赌场,要么是富家二世祖,要么背景绝不单纯。但在知道他过去的瞬间,她还是有些惊讶,惊讶于这样傲然出色的一个人,会有那么不堪的身世,心在那一刻,突然无法抑制地疼。
伸出手,她忍不住轻抚他的眉目。一双深不见底的棕眸,总是轻易地就看得她心慌意乱,微微扎手的胡渣,缠绵的时候会刺痛她的脸颊…视线随着右手的动作落在他的薄唇上,她脸不由一烫。
还是忍不住,小心地凑上去,即将得逞的那一刻,一只有力的大掌扣住她的后脑,逼着她与他唇舌绞缠。
“睡美人的戏码,搞错对象可要受罚。”他浅笑,目光促狭。
“为什么不说话?”他挑眉,看着不语的她。
“谢谢。”她低声开口。
“嗯?”
“谢谢你要了我。”
他怔忡地看着她,笑意从眼里褪尽,闪过的是一丝狼狈。
“听风?”她疑惑。
只是一瞬,他的双眸又盈满笑意,快得让她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然而他突然将她抱住,手劲紧得她无法呼吸。
“还疼吗?”他问,下巴摩挲着她的发,声音有一点沙哑。
她窘迫,将发烫的脸埋在他胸前,用迷迷糊糊的声音抱怨:“现在问也晚了。”
他失笑,胸膛颤抖。
她越发难为情:“不跟你说了,我去做早餐。”
“好。”他放开她,饶了她一回。
厨房里设施都很齐全,冷欢用昨晚买的材料做了窝蛋牛肉粥,Tesco不比中国超市,只有那种长米,没法熬得像中国米粥那般软糯,但总算味道还可以。盛了两碗放到托盘里,她端着走向卧室。
门开着,他似乎在和人讲电话,有笑语传来。
“柳大小姐终于舍得过来啦,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跟着入耳的,是他爽朗的笑声,冷欢的步子顿时停住——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笑得这么开怀这么放松。
“等你到了再聚吧,我特别怀念当初在大学遇到你的日子。我很想你,若依。”温和动听的声音传来,她的心慢慢地凉下去。
就在他们缠绵一夜的床上,他对另外一个女人诉说想念之情,用那么低柔的声音,笑得那么开心。短短几句话,有名有姓,时间地点俱全,让她自欺那个女人是他妹妹的可能都没有。
我很想你,若依。
托盘边缘的手蓦地抓紧,指尖泛白——他从来没有说过他想她。
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像一个傻瓜。
“做好了?”他丢开电话,边穿衣服边微笑地看着她。
“嗯,”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语气生硬,“我刚想起学校还有些事情,我先走了。”
她要找一个地方独自静一静,此刻她根本无法面对他。
他盯着她,目光转冷,显然不信她拙劣的借口:“今天是周六,英国人什么时候这么勤劳了?”
她语塞。
过了许久,她幽幽开口:“昨晚,我很开心,真的谢谢你…就这样吧。”
她鼓起勇气望着她,逼着自己朝他洒脱一笑。
“什么意思?”他冷笑,“你干脆说合作愉快,欢迎下次光临好了。”
他的讽刺顿时让她红了双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喜欢你没错,但我不希望因此给你造成什么负担。”
这个男人,不是那些和她年纪相仿的男生,他的世界对她而言太过复杂,她需要让自己试着退一步,才不至于陷得深,跌得痛。
他因她的话怒火中烧,深眸狠狠地瞪住她——本以为她已全身心地信任他,谁知她竟这么快就退了回去,还想和他撇得一干二净。是他太高估自己还是太低估她了?很好,她执意如此,他就陪她玩,他就不信她这颗心能藏到什么时候!
“你以为你会给我造成什么负担?”他蓦地开口,声音冷酷至极,“如果我要找一夜情,你甚至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大方,自己的第一次都让我随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