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不觉晓 / 作者:镜中影


楔子

 

弥留(前世)
这是一间精美到无以伦比的闺房。每一样饰物,每一件器具,都由女主人的丈夫精心搜集,只为博得最爱人儿的嫣然一笑。佳人一笑,总能使男人忘却所有外世喧扰,爱恋且欣喜。可时下,女主人的笑,男人无法再感欣喜,惟有痛,痛彻心扉。
“恺弟,我……”榻上的女人靠在丫头垫起的软枕上,因为病魔缠身,昔日颊间的红润不再,红缎枕上,散泻着她一头被梳理得极为顺整的乌丝,衬得她面色更是透明般的苍白。她瘦骨伶仃的手,此刻正被被床前的男人万般珍惜的捧着。“恺弟,我要走了……”
“不要说,不要!”男人年轻英俊的脸上,被痛苦所扭曲,眸心里的光芒却透着诡异的强烈,“给我时间,再给我一些时间……恋儿,再给我时间……”
“傻瓜。”女人抬指触上男人的眉眼,由于回光返照,她终于有力气最后抚摸自己的丈夫一次,作为这一世姻缘的终结,“生死不由人,我想给,阎王却不肯呐。”
“不,恋儿,你听我说,我已经找来了随尘道长,只要他练成了最后一道符……”
“恺弟……我有话对你说,听我说好不好?”在人生的最后一际,她无法再容忍有别的人横隔在他们之间,她想在这一刻,至少只有他和她。
“恋儿……”男人轻吻落在她指尖,“只要你给我时间,你说什么话,我都听。”
“我们成亲的那夜,洞房之内,对天发过的誓言,你还记得么?”
“记得,我当然记得!”男人锁着心爱女人虽失娇艳却另添病弱美态的娇靥,深情款款,“我们对天发誓,愿生生相恋,世世相守。”
女人掀动在男人进房前特地让丫头上了一层胭脂的薄唇,抱歉地笑,“恐怕,我要失言了。”
“……什么?”
“我们彼此答应过,不管谁先走,都会在阴间等另一个一起转世,可是……我想在来世体验一下只有两个人的情爱,对不起,恺弟,我不能信守那生生世世的约定了……”
男人身体一震,面色一度比榻上的女人更加苍白,“恋儿,你……你还是怪我怨我的,是不是?”
“不。”女人摇着螓首,仍是笑着的,“你对我那么好,那么真,从不曾因为芰荷和芸绣的存在而少爱我一点,我没有怪你怨你,这是真的。”
“不,你嘴上说着不怪不怨,其实还是怪我怨我的!不然,不然你怎会要去爱别人,你怎……”他想装生气,装恼怒的,她最爱他,只要他装气装怒,就会凡事都依着她,她的初吻,就是被他如此骗走的;她的初夜,也是被他如此骗来的。他搅黄了她的三门亲事,让她二十二岁仍然待字闺中,她也没有念他一声,她一向都是最疼他最爱他的……“不管怎样,你答应了我生生世世,我要我们生生世世!”
可是,这一次女人没有依他顺他,“我只是……想要知道只有两个人的爱情是什么样子……我要在阎王面前恳求这样一段姻缘,我真的想知道……恺弟,对不起,就这一回,让我任性这一回,好不好?”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就算你要做皇后我也可以去为你打个天下过来!可是,你怎么可能让我答应让你去爱上别人?不要!不要!不要!如果你要体验两个人……下辈子我只有你一个,好不好?好不好?这一生也是可以的,我马上送她们走,马上!”
“恺弟,不要这么说,就算只是说,也会让她们伤心的,好好对她们,她们是陪伴你一生的人啊……”女人说到此,气力陡然衰竭,油尽灯将枯,她已然看见了立在床头的黑白无常,手持锁魂链,只待她最后一口气尽,“恺弟,要如你的名字一般,永享快乐,珍重自己……”
“不,不,不行!恋儿,你不能走,你还没有答应我,你还没有……”当看到女人美眸将阖,气息将尽时,男人一把将女人抱住,仓厉吼着,“我不要你走,不要!”
一抹绝美笑靥现在女人清靥,纤弱的手指无力垂下。
“不——”男人淬厉的吼声,携着宛若被破心除肝的巨恸,直上云霄。
弥留(今生)
春风醉人的春日,阳光明媚的晴好天气,花团锦簇中,时闻笑声如风过银铃,一双男女依偎其内,道不尽情意绸缪。
“小日儿,小日儿,小日儿……”笑声的主人两只素白的手儿交叉在在一个健壮的颈子上,清秀的小脸对着眼前天神般俊美的面容,歪头又晃脑,“小日儿,你只爱我对不对?心中只有我对不对?”
“对。”男人无奈地却宠溺万分地应声,双手小心托着她纤薄的身子,“你一天要问几次才够?”
“甜蜜的话多少都不够嘛。”女人甜蜜的笑,灵巧的眸里满满是男人的影,“谁让你那么闷,总要人家问了才肯说。”
男人俯头在她额上轻轻一碰,本意是为了惩罚,也只是作作样儿,这小人儿,如玻璃般的娇弱,他不敢稍稍用力。“因为你总是问我,我才会总是等着你来问。”
女人噘起嘴儿,“人家会问是因为你不说,现在还要罪过赖到人家头上?你也不想想,这些话对人家来说有多珍贵?我说不定那一天就走了,总要……”
“不许这么说!”男人极尽纵容的笑纹当即敛起,声厉色紧,“我生气了!”
“不要生气嘛……好了好了,是眠儿错了,眠儿说错话了,小日儿不生眠儿的气……”女人凑了小嘴,讨好地亲着男人的颊,直到把那可以让自己目眩神迷的笑颜重新亲出来,又让男人在唇间浅浅尝够甘甜方作罢。
“眠儿,永远和我在一起,知道么?如果你敢走开,我会生气,很生气。”
“但是……”
“不可以说但是。”
霸道的小日儿。“那小日儿生气了,会不理眠儿么?会去睬别的女人么?”
“如果眠儿不想让你的小日儿有机会去睬别的女人,就牢牢守着我,看着我,不准离开我。”
“可是……”
“也不可以说可是。”
“可是……”
“眠儿,我生气了。”
“哎呀呀,人家想说可是人家想听小日儿说不管眠儿怎么样,小日儿都会只爱眠儿一个嘛。虽然我不会那么过分啦,因为我是随时会……”男人倏然阴郁的眸色让她很不争气地咽下那个字符,然后在心底作以补充。真是的,人总是要走那条路啊,人家只是会比别人走得早一点,小日儿总是想不开。“我不想在眠儿不在的时候,小日儿还是一个人。可是,小日儿,在有我的时候,你要只有我一个哦。”
“想让我永远只有你一个,你要就永远陪着我,永远,答应我,眠儿,是永远。”男人的眸逼着她的,执意要从她的小嘴里听到那个珍贵承诺。
永远呐……小日儿真是,明知道她……唉。
“眠儿,我在等。”男人很有耐心地说。
“……好。”女人弯了唇瓣,娇娇笑着,“小眠儿的一生会永远陪着小日儿。”
“你还要答应,我们要同年同月同日……”
“不行不行!”她怎么能咒小日儿,她的身子她明白啊,她从小就准备着那天的到来,但小日儿要活得长长久久,要有一大群的孩子,要被人围着叫爹爹……至于,那个要叫他相公的人,原谅她,她小心眼,不想想她太多。
“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你已经厌倦我了么?”男人黯然神伤。
狡猾的小日儿,明知她最看不得他这样儿,偏偏他总要用这样儿来诓她,道她是没有脾气的么?“哼,小日儿,我也生气了!”
男人右边眉毛挑起,“是么?”
“……”看不起她喔?面人也有脾气的好不好?“我真的很生气,很生气!”
“是么?”
“当然是!”她梗直了小脖子,瞪大了圆圆的眸子,尽量让气势足了,然后高声,“我生气……呃?”
怎么……怎么突然……不会,不要,她想和小日儿多守一时,一时就好,不要……
“眠儿?”男儿声线骤紧,迅即又放缓,“眠儿,眠儿,不要怕,来,跟着我,慢慢吸气,吐气,来……”
……没有用了……不行了,这一回是真的不行了……女人眷恋着望着自己的丈夫,说不出话,泪无声流下,不想离开他,不想离开他啊……可是,索魂的鬼差已经等在一边了,她要走了。
“眠儿,呼吸啊,喘气,拼命地喘也没有关系,只要喘气,眠儿,我求求你!”
男人在求她。这个如明珠般耀眼如美玉般璀璨如日阳般灿烂的男人,在求她,可是,对不住了,小日儿……
“眠儿,你这个小骗子,我才许了我永远,就要食言么?我会生气,很生气……眠儿……”
锁链将上身,她要启程,阴间路已开,招魂歌已来……
“眠儿……”女子娇躯软下,男人抱着她跪倒在地,双目内没有一滴泪迹,奋张的嘴是为了叱责她的失信食言,但汹涌喷出来的,却是一口鲜血……滚烫的液体落在女子已如死灰般的面上,也穿过了她刚刚穿躯而出的魂魄,洒上那方碧草如茵……

 


一 鬼眠

 

 

 

问:鬼用得着睡觉么?
答:用,至少她这只小鬼就用。
“阿六,又在偷懒?”
哇哇咧,她说过一万次了,她不叫阿六!就算她是一只鬼,也给她取一个说得过去的鬼名好不好?阿六,阿六,她不记得哪辈子里有行六过,哪来的这莫名其名的两个字就冠到她的脑袋顶上?
“阿六!”拍上她脑袋顶的,是一只巨掌,“你这只小鬼,当本判官是摆设是不是?本判官来了,你还敢在这里大摇大摆的睡觉?”
她哪里有大摇大摆?明明是偷偷摸摸嘛。不情不愿地举起小脑袋,眼睛很捧场地张开半条缝儿,“判官大人,我困了。”
“你困了?你困了就能睡么?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本判官又是你的什么人?”
“我是一只小鬼,你是欠我这只小鬼东西的判官啊。”瞧他说得不清不楚,不明究里的还以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暧昧牵扯哩,她不要,她的眼光可是很高的。
“你——”一如每一次,这个话题总能让这位红衣判官结舌。照理,他可以动用职权,把这只贪睡又聒噪的小鬼打进十八层地狱,可是……偏偏她几生几世未做一件恶事,功德簿上世世有名,已累下福报无数。如果把这么一只纯善的魂魄都要打进十八层地狱里的话,那岂不更给世上恶人口实,让那些人更有借口肆意猖獗?地府可是尘世一切善恶因果的报偿处,连这一处都黑白不分的话,哪里还有公道可遁?
“判官大人,我的一魂两魄什么时候回来?”他不走,她也不能睡,索性就问。
“快了!”
“半年前您也是这么说的,半年的半年前您也是这么说的,半年的半年的半……”
“你再罗嗦,我让你下辈子投胎做个哑巴!”
“那也要您把我的一魂两魄拿回来再说啊。”
“……你要睡就睡,哪来这么多话?”红衣判官拂袖而去。
“判官大人,您慢走,不送哦。”她很快乐的招罢手,双手坐垫,趴上桌子就睡。睡起觉来,做鬼都快乐,嘻。
“眠儿……”
怎么又来了?!别吵别吵,她要睡觉啦!
“你要睡到何时呢?”
很久很久就对了,别打扰她!
“你已经了睡了快两年了,还不够么?”
两年?她刚趴不久,哪有这么长远的时间?这人识不识数啊?
“眠儿,我的好眠儿,宝贝眠儿,醒过来好不好?”
嗤,当她是小孩不成?两句好话就能让她醒过来?她要睡睡睡睡……
“眠儿,前些日子我去一趟柳州,签下了黄家那笔谈了好几年的造船生意,所以有些天没能陪着你,怪我么?”
不怪不怪不怪,你有些天有些月有些年不来都没有关系,只要别打扰她睡觉。
“眠儿,快醒过来,我快撑不住了,我真的要撑不住了……”
撑不住就别撑嘛,又没有人要你撑。
“眠儿,眠儿,我真的撑不住了,也不想撑了……”
这就对了,不要撑了,快点去找一个暖暖软软的人抱一抱,孩子嘛生一生,快快活活过日子。
“既然你不肯醒过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什么?不行不行不行!她啊啊啊叫着跳起来,差点就打翻了简陋木案上的那盏油灯。但,叫了半晌,跳了半晌,而后环顾只有自己一个……鬼的斗室,确定:她“做梦”了,“又”做那梦了……唉,有些日子没有做这样的梦,还以为他已经放弃,还以为过不多久自己就能快快乐乐重新做人……那个人,怎么如此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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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哥呢?”元芳菲叫住过路的一个下人,问。
“大爷他……在醒春园。”下人迟疑作答,毫不意外地看见三小姐变了脸色。
又是醒春园!一趟远门回来,不去探望双亲,不去看望弟妹,却独独跑去醒春园……这个大哥,何时才不让他们再为他担心?
“大哥!”醒春园四围绕守着只对大哥忠心耿耿的侍卫,她这个三小姐也进不去,在园外站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瞧见大哥的影儿。
“有事?”元慕阳转过脸,玉面俊美如雕,也淡漠如雕。
“大哥,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知道下面的话会让大哥不悦,可是,这个人是养大了他们的大哥,他们敬他爱他,不忍看他如此折磨自己下去。
“大嫂已经死了两年了,您为何始终不能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您这样折磨的不止是您自个儿,还有咱们全家人,大哥……”
“不要说了。”
“您不知道,爹和娘多为您忧心,二哥和我还有慕朝又有多担心,我们每个人都盼着过去那个爽朗自信的大哥回来……”
“不要说了!”
“您不止是大嫂的夫君,还是爹和娘的儿子,我们的大哥,您怎能只顾大嫂……”
“我说,不要说了!”元慕阳倏然止步,回身时面目沉凝,虽不见风暴,但就是让人知道他已然动怒。
“大哥……”被一向疼爱自己而自己又敬爱有加的大哥如此喝叱,元芳菲委屈不胜,美眸潋潋生泪。
“我自认为,对爹娘,对你们,从来没有失却该尽的责任,你们如果仍有不满,请多担待。”
这是什么话?大哥居然把他们只看成了责任?他们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啊,是他血脉相连的至亲啊。
“大哥,莫说大嫂已经死了,就算她仍然活着,她也只是一个外姓人!您为了她,就不把我们放在心上了么?而且她现在已经死了,您宁肯每年花时间陪她的尸体,花大价钱侍候那个活死人,也不把……”
“芳菲,我不想打你。”元慕阳平静地说。
元芳菲骤然收语,掩唇泣泪:这个人,真的不是自己的大哥了,真的不是了!
直待元慕阳行远,元芳菲方放声哭了出来,大哥竟会用那样嫌恶的眼光看她,那个疼爱自己的大哥不见了,不见了……
她肩头,落上一只大掌,来者温声劝道:“芳菲,不要哭了。”
“二哥……”元芳菲泪眼迷朦,“大哥他……”
“我都看到了。”元慕世叹息,“自从大嫂死后,大哥的确越来越古怪了。”
“我好想以前的大哥,大嫂她……走就走了,怎么会把那样的大哥也带走……这一刻,我真的有点讨厌大嫂……”
“其实,让以前的大哥回来,也不是没有法子的。”元慕世沉吟着,说。
“什么法子?”元慕菲泪串顿止,急问。
“就是……”元慕世向四周巡了一眼,把妹子拉到僻静处,压低声道,“把大嫂真正送走。”

 

 

 

 

 

 


二 鬼话

 

 

 

“把大嫂真正送走?如何把大嫂真正送走?二哥是说……”元芳菲突地意会二哥言外之意,丕然色变,“不行,如果我们动了大嫂的身体,大哥他……你不记得,上一回有个丫头被差点打死又给赶了出去?听说她不小心让烛火烧了大嫂的衣衫。虽然大哥不会像对待下人一般对咱们,可大哥生起气还是很可怕的……”
“我们不需要去动大嫂的身体。”元慕世低下头,窃窃耳语。
元芳菲愈听美眸睁得越大,“这……这……可行么?”
“自然可行。”
“可那些事毕竟只从书上见过,谁知道真假……”
“真与假咱们都要试一试不是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们的大哥。”
“对!”说到大哥,元芳菲面上迟疑登时不见,眸光坚定无畏起来,“为了大哥,我们总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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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在地府,一个小笔吏能做什么?
答:睡觉,很尽情的睡觉……睡不成时,就要废话,很努力的废话。
“阿六,这本淮阳县的功恶薄你还没有抄录完?”
真是,这位判官大人到底活了几千岁了啊,又唠叨又罗嗦,真是个标准的老头子,再默默抗议一次:她不叫阿六!睁开惺忪睡眼,含糊不清地道:“我总要给自己留时间睡觉嘛。”
“你忘了你是一个笔吏么?抄录誊写才是你的本职!”红衣判官怒叱。
“我是一个笔吏没错,可是是一个不在名不在册的小小小小笔吏,白白劳作拿不到一点的工钱,判官大人您根本体会不到做一只黑户鬼的辛苦,呜呜呜……”
“你……”红衣判官头顶冒烟,肺腑生火,按捺着性子道,“本判官不是每月都从自己囊中取薪资给你?”
“判官大人,您高高在上,根本不知道做一只小鬼有多不易,您说这地府里,哪一处的打点不需要用钱?您给我的那些只能是杯水车薪。您也知道,我死前的那世根本没人烧钱给我,就因为我的一魂一魄都还……”
“行了,你少镇日净拿那些说嘴。本判官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前世的一魂一魄即将回来。”
“真的?”她有些讶异:“他”终于放手了?
“至于上前世的一魄,待前世魂魄尽归之后,定也不是难事。”
“真的?”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又惹得红衣判官恼怒攒眉,“本判官的话当然丁是丁,卯是卯!你当本判官是你么?镇日一堆的废话!”
“判官大人,话不能这么说,民有怨言,居上位者不该听而不闻,应当追宗溯源,辨别来因,此方不枉……”
“你再如此多话,待你的一魂两魄归位,本判官定让你下辈子做一世的哑巴!”
“您这是在威胁?判官大人,您是高高在上的判官,竟然会屈尊来威胁一只小鬼,您实在是劳苦功高……”
“……你睡你的觉罢!”在被这只罗里巴嗦的小鬼气“活”之前,红衣判官拂衣而去。
“我本来就是要睡觉啊。”对着判官大人离去的方向,她做了个名副其实的鬼脸,把姿势恢复到判官大人来之前,睡觉去也。
“眠儿,眠儿……”
我的娘哩,又来了,走啦走啦!
“……这几天是谁在侍候夫人?是谁?!”
哇咧,这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么?
“我说过,每日为夫人按捏全身一次,擦澡一次,换衣一次,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以为你们多拿比外面那些人几倍的薪资是为了什么?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哇咧咧,这个人是谁?她……一定不认得!
“眠儿,是我昨日疏忽了,没察到这些下人们犯懒,我马上为你净身换衣,你生我的气么?乖眠儿,小日儿马上为你洗洗干净好不好?”
娘哩,这个,这个,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