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师兄你去哪里啊去哪里?”对热闹事向来有超人一等感知能力的麦夕春当即站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师兄后面,“看你的小飞飞欲言又止,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说来听听啊说来听听!”

秋寒月任他一路聒噪跟随,只管埋头赶路,脚下迈步如飞。

“我的娘,那是……那是……”麦夕春突然立住,一脸的瞠目结舌,喉间如同被打了一枚封喉暗器般地,只发得出吱呀怪声,而右手的一根食指颤颤举起,定定指向左前方。

“你做什么怪——”本欲叱他的秋寒月顺着他瞠目及手指的所向,看到了原由,玉雕般的脸上当即起变,身形掠飞过去,迎上那个正东张西望南探北触的人儿。“怎么出来了?”

雪色短衫,桃色缎裤,一根桃色绸带缚在小小腰身,系着薄如蝉翼的雪色纱裙,挽着桃色发带的青丝柔顺披达腰下,烘托出一张粉色桃型小脸,一双灿烂美眸里,波光纯澈……

“都退下!”秋寒月叱喝。

“……是你?”他的厉声,吓住了那些有好奇有惊羡有嫉妒的下人奴婢,也吸引了正对新世界充满好奇与困惑的百灵儿,瞧见自己熟悉的面孔,精美小脸绽出欣喜笑容,扑近来以小手握住了他的衣角,“灵儿认得你!”

“你当然要认得我。”秋寒月长臂揽住细软娇躯,湛深目光把她牢牢罩覆其中,瞬也不瞬,“这世上你不认得谁也要认得我。记得我叫什么?”

“嗯……”百灵儿歪着螓首,“月?”

“乖孩子。”他俯首吻在她光洁额心。

兽的本性,可让她感知到自己是被珍惜着的,百灵儿甜甜娇笑,糯软声道:“你要送我回家么?”

“不要。”

“灵儿要回家啦……”意料外的拒绝,百灵儿噘起嘴儿,光灿灿的美眸内立时盈水汪汪,“灵儿不认得这里……”

“这里将是你的家。”

“灵儿的家?”

“对,你的家。”

“灵儿的家不是这样,灵儿的家在……”

“你喜欢这个家成什么样儿,我便会给你变成什么样儿。”他声音柔得几乎可以挤出水。没有宠人的经验,不代表不会宠人。

“变?”灵儿美眸瞪大,“你和大哥哥一样,会变呶?”

“大哥哥?”他不认为自己喜欢这张小嘴里出来另一个在他之前的出现的男人,眸光一闪。“灵儿喜欢这个家变成什么样子呢?”

“嗯……”她转着灵巧美瞳,“灵儿要吃鸡!还要吃鱼,还要吃好多好多!”

真可爱!秋寒月失笑,“在这个家里,你可以吃任何东西吃到你不想吃。”

“灵儿要尽情睡觉!”

真宝贝!秋寒月啄了啄她圆润的鼻头,“在这个家里,在你睡觉时不会有第二个人打扰你。”至于他,则是惟一的那个。

男人的话外音,灵儿无从晓得,只管尽情说出自己的憧憬,“灵儿要有暖呼呼的太阳晒,灵儿要有毛绒绒的毯子打滚,灵儿要和蝴蝶姐姐玩,灵儿要有热热的水洗泡泡,灵儿还要……”

她每说一样,他的笑就深一分。以她的姿色,想要一个城池一个国家恐怕都会有男人为她取来,她要得却尽是这些星星点点,真是一只可爱的小呆狐。

“在这个家里,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灵儿歪着小脑袋,开始仔细盘算。这个地方,似是很美丽的样子。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很好看的男人。这个男人,是除了大哥哥以外最好看的男人,身上有让灵儿喜欢的味道……

“师兄,看我!看我啊,师兄!四师兄……”麦夕春在一旁又是跳脚又是高喊。“告诉我,这位小美人哪里来的?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

灵儿看他跳得辛苦叫得热闹,感觉好奇又好玩,成串的笑珠由粉红色小嘴淌出,问:“你是谁?灵儿不认得你。”

“……你在问我?在问我么?问我么?”得到小美人注意,麦夕春又惊又喜。“我叫麦夕春,麦是麦田的麦,夕是……”

“命在旦夕’的‘夕’,‘春秋大梦’的‘春’,一个不重要的人,不需要记住。”秋寒月把小家伙抱起,走向自己的观月楼。“不是想要热水沐浴么?我带你去。”

“有泡泡?”灵儿眼睛熠亮。

“对,有泡泡。”秋寒月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鼻头:这小家伙如此稚气娇嫩,不知在狐狸的世界里有几岁?自己会不会有诱拐幼女之嫌?

就算是,能放手么?

不能。

“四师兄,四师兄,等等,等等——”

“你如果敢跟过来。”秋寒月回过头,先前那张柔情万斛的俊脸已换成一张阎王面孔,“我会以五里快骑送信给魏怡芳,说你到了飞狐城的地界。”

麦夕春脖子一缩,偃声息语,眼巴巴看着自己梦想中最完美的小美人被大野狼劫走……

八、城主的忍耐

因为出自皇亲贵族,又因为有一副好皮囊,外界径自把秋寒月解读为风流倜傥、处处留情的多情公子,而事实上,这位青年城主在少年时代曾走遍天下,也的确交下了若干红颜知己。二十岁接任城主之后,落拓不羁的岁月亦随之告结,虽因交际仍有涉足青楼妓馆,却少有人能把城主大人拉为入幕之宾。而作为别人争相攀结的对象,秋寒月府里也早有了几房被人作礼相赠的侍妾。至于那些自认为家世足以问鼎城主夫人之位的高官大贾,更是遣媒说纤,络绎难绝,踩矮了城主府邸的门槛。只不过,城主夫人大位一直空悬,尚无佳人入主。

飞狐城人纳闷不解,空虚失望,前飞狐城城主暨现任城主之父秋来风更是郁卒。对于飞狐城人来说,英伟过人的城主不娶,他们就少了一点八卦的乐趣。而对于老城主秋来风讲,儿子一日不婚,含蚀抱孙的美好渴望就一日无望。原本还指望着那些侍妾的肚皮能争点气,好歹他老人家已经预备好了不管庶出正出都要忘情疼爱的高风亮节,但等来等去,动静全无。

如此,怎不让秋来风幽怨?此时,幽怨的秋来风正一嗟三叹,行走在自家府内秋花盛放、景致如画的后园中,手拈着一绺长髯,腹腔中除了懊丧就是加倍懊丧。唉,南家四代单传,只盼人丁兴旺呐。

“我来这府里两三年,还没见公子带回来什么人呢。”

“别说你,我在这府里都快十年了,也不见公子如此宝贝一个人过。”

“你见过那小姑娘的模样没?脸粉粉的,嘴嫩嫩的,眼水水的,看一眼,能把人的魂勾走似的。”

“你也见着了?像是桃花瓣挤出汁来,又和雪和在一起,揉出来的那么一个人儿……”

“请问,几位在谈什么?”侧耳倾听了有一阵子的人上前,不耻下问。

“唉呀,能谈什么?”被拍打到肩膀者极不耐烦,一挥胳膊道,“还不就是城主大人昨天带回来的小美人……老城主?”

高谈阔论中的三五男丁当即惶恐失色。

“有哪一位能告诉我这府里可发生了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么?”秋来风和善问道。

这个时候,置身书房处理公务文书的秋寒月也正处于微微沮丧之中。

想他秋寒月是谁啊?一代风流侠少,堂堂飞狐城主,多少江湖侠女的偶像,几多闺中女儿的梦中情郎。他从不会自命风流主动招惹女人,但也绝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但昨天一夜,他就做了这样一位曾令他不齿的圣人。

小家伙喜欢玩“泡泡”……洗澡。小家伙喜欢洗澡,他府邸正好建在飞狐城热脉之上,有天然温泉一处,可任她洗个过瘾,玩个痛快。可是,小家伙是真的没有男女之防,还是不把他当成男人来看?

雪玉似的身子上,只挂着一个雪缎兜儿,在温泉池里玩得恁是尽兴,他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火焰焚身,但下了水去,抱着那个软软娇躯,对上她纯如稚子的圆大眸儿时,热血犹在,火焰犹燃,可就是被一股子罪恶感折磨着,不敢将这道极品美味吞吃进腹……窝囊啊,想他秋寒月何时有过这样窝囊的时刻?

更甚者还在后面。

泡过温泉后,小家伙玉般肌肤透着粉红色泽,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在他铺了墨紫色床褥的大床上滚来滚去,笑声清脆如铃,娇媚姿态却能让圣人失仪。而他又抱着她睡了一夜。

只是抱着,什么也没有做。

窝囊,很窝囊,万分窝囊,万分万分万分……窝囊!

“哥哥,月哥哥,你在哪里?”

他蓦地站起来,迎向这个甜蜜糯软的声音,“灵儿,你怎么找得到这里?”

昨夜,他只在天色将亮着实困乏时眯了一个时辰。今晨卯时醒来,小家伙打着呼儿睡得正香。他盯着那张精美小脸端看良久,在那个粉馥馥的香腮上亲了一记,轻微起身,放了纱帐,吩咐丫环好好侍候,遂出外练剑。晨起练剑是他既有习惯不假,今日却额外多了一些“发泄”意味。之后,冷水冲浴,换了衣衫,到书房处理昨日送抵的公务。本想着待辰时早膳时再去唤她起床,小家伙竟自己跑了过来。

“灵儿闻得到哥哥身上的味道!”

哥哥,他苦笑。实在不清楚自己哪里像一个哥哥,有大好的一个名字给她,她不去叫,偏爱以“哥哥”称他,大不了在他坚持时,“哥哥”前面加上一个“月”字。他想,这大概也是他无法依着兽性下口开食的原因,有谁能下得去口“摧残”妹妹呢?但,明明这小家伙才是一只小兽。

“什么味道?哥哥身上会有味道?”好罢,他承认,从小家伙的这张粉樱色的小嘴里叫出来,“哥哥”还是蛮动听的,直让他心尖发痒,胸口酥麻……受用。

“嗯。”灵儿将绑了桃色和雪色缎带的小脑袋直往他胸口钻磨,散在脑后的缎发洒了他满身满心,“哥哥身上有好闻的味道,灵儿喜欢。”

“我的灵儿是一只小狗不成?”他双手扣着小家伙的腋下将人儿举高,低头以脸蹭着她的,感受那细致的触感,口里对一旁的敬飞道。“吩咐厨间,把早膳送到这里来。”

“是。”敬飞黑着半边脸,尽跑腿之职。

敬飞爱童自以为自己是为主子担忧,却殊不知他这副脸色,早已经被府内诸位家丁丫环竞相解读成了一个失宠者的郁郁寡欢。毕竟,在小美人来之前,敬飞小僮可是城主最心爱的“小飞飞”,如今,光景不再,招人同情呐。

“喜欢吃什么,尽管吃,我批完了这些公文,就带你去骑马。”早膳到齐,秋寒月把怀里的小家伙放到圈椅上,看着她楚腰纤细的样儿在宽大椅上愈发娇小,低头怜爱万分地偎了偎她的嫩颊,“厨房做了鸡腿,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他是不是该张贴榜文,招募一些做鸡的厨间高手进府?

“灵儿要吃鸡,灵儿也要骑马!”以前随大哥哥和姐姐们下山,就见过有人骑在马上,有趣又得意的样子,她那时要骑,大哥哥准她长大以后才行。月哥哥这时就要带她去骑,哥哥很好,比大哥哥……还要好!她喜欢哥哥。

九、前任城主的口水

春花开在万物复苏之时,新生萌动,是以烂漫而招摇。秋花开在严寒到来之前,作为万物凋零前的最后一次展放盛宴,虽恣意却厚重。菊花淡雅有致,桂花贵气逼人,月季艳丽吐芳,木芙蓉一日三变,妖娆多姿……

而这些,俱比不上盛开在其内的一朵绝世无双花。

“我的佛爷,那就是寒月带回来的小美人?”秋来风瞠目问着。

“可不就是,伯父。”从外面奔波一天回来的麦夕春搭茬,目光在瞅见夕阳下在花间扑着蝴蝶那个雪衣雪裙的小美人时,疲意一扫而空。“知道眼光一向高得可以的寒月为什么把小美人带回来了罢?”

“知道,知道,太知道了!”秋来风并没注意到来者是谁,只是拍拍对方肩膀,大有同为男人的心有戚焉之意。

“等您见过您儿子望着这小美人时的眼光,您会更不敢相信自信的眼睛,您儿子呢,那个昔日在江湖上也曾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呢,看这小美人时能让人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下三层然后再甘愿扒下一层皮去,那真真的是……”

“哥哥,哥哥!”灵儿在花间玩着一头细汗,回首向在树下竹制长椅上握卷闲读的男人,“为什么这里有蝴蝶姐姐,山上就没有了?”

名曰看书,实则大半精神都在小家伙身上的男人掀起俊丽眸子,笑道:“飞狐城地处北地,如今是秋时,在山上气侯更冷,你的蝴蝶姐姐畏寒,躲起来了。这里地下有热脉,即使在冬日,你的蝴蝶姐姐也会飞出来与雪花共舞。”这份得天独厚,由于从他生下时就拥有,过往并不觉得有甚稀奇,但今天拿来向小家伙献宝,不由得开始在心底颇有诚意地感谢起上天的这份眷宠。

“真好,真好,灵儿也怕冷,灵儿和蝴蝶姐姐一样,也喜欢这里!”灵儿欢喜跳跃,如一只雪色蝶儿般在花中飞舞。“蝴蝶姐姐,蝴蝶姐姐,到灵儿的手上来!”

她闪着娇媚大眸,张开粉嫩掌心,娇软呼唤。

狐狸属走兽,蝴蝶属飞禽,虽种类有别,语言却并非不能相通,小狐狸释出善意,蝴蝶们纷至沓来,落在她手上肩上。有蝶儿把她头顶的桃色丝带打成的结儿当成了一朵含苞欲放的桃花,俏落上去;有蝶儿喜她那两副粉色香腮,欲附落其上;更有蝶儿偏爱她樱色唇瓣,欲撷蜜采芳……一时间,一个雪色小人儿,在霞光万道中,在花团锦族里,被七彩缤飞的蝴蝶包围。这副景,震撼了园内的所有人。

秋寒月也被震撼了,呆愣了有半刻之久。忽然间,身形掠起,惊飞了大片蝴蝶,将她抢回自己怀里,牢牢抱住。“灵儿……”

方才,他怎如此害怕?害怕他只是血肉之躯,害怕他也有掌握不了的事物,害怕他可能会失去这这只小呆狐……这怎么回事?喜欢她,怜爱她,他知道。可是,她怎就一下子在他心中有了那样的重量?这种感觉来得太快太突然,让他不知所措,很不知所措。

“哥哥,痛呀……”灵儿小脸苦苦皱起。

“痛?”他一怔,旋即发觉自己勒在小家伙腰间的双臂力道收紧,迅速收起力道,以长指揉着小家伙腰身,“哪里痛?这里么?还是这里?”

“……嘻,哥哥,痒啦,嘻嘻……哈哈哈……”被触碰了身上痒痒肉,灵儿左躲右藏,笑倒在秋寒月怀里。而秋寒月乐本是为了止痛的无心之举,见她如此可人样儿,索性专心讨好,呵起她的痒来。

整个园子里,登时盈满了灵儿风过银铃般的笑声,直至漫延至整座城主府邸。

至于昔日城主,今日城主之父秋来风,以及城主之友麦夕春,早已化作两尊泥胎,且是两尊被惊呆了吓呆了震呆了并眦着眼珠流着口水的泥胎……

在他们看来,那个表面上风流俊俏实质里阴阳怪气的现任城主,疯了。

最纯真的娇媚与最娇媚的纯真,不染尘埃的灵气与稚憨,尽在灵儿身上体现。男子见之,自然是会惊艳会怜惜。女子见之,泰半人纵然不能喜欢的,也无法厌恶对着她,宛若看到了自己最无邪最快乐的幼时岁月。有谁会去厌恶自己的童年呢?

而这种沦陷,就连秋寒月的三房侍妾也未能幸免。

话说这三位美人,俱是一些达官豪贾或为巴结或为攀交城主的“厚礼”。既为厚礼,当然要拿得出手,并能为自己要达成的目的增加筹码,是以,侍妾们人人生得比花生娇,比玉生香,都是千里挑一的佳人。按理说,自古钟鼎富贵之家的宅门里,必定躲不过一种千百年来的困扰——妻妾之争。但,秋寒月这三房侍妾却相处融洽。

并非城主大人驭妾有道,也谈不到妾室们的容人之量。而是,三个人先后被一顶小轿送进城主府后,秋寒月为三位美人拨了院子,派了丫头,在最初,下榻处都是依次轮值,从不偏颇。但凡每月的衣物饰品,过年过节的赏赐,也从无厚此薄彼之举,不偏不倚到连世上最亏心者也挑不出一点诟病。而到现在,他似乎已然忘了自己家中还有这三房侍妾。女人们的争,大多来自男人,当男人给不了女人理由时,女人们又何必自寻苦头?

但是, 这一日不同。

几天前,三个人正当喝茶赏菊,手底下的丫头们打外面跑来,个个都是一脸如丧考妣的沉重,指手划脚地叽喳一气,只为一桩事实:城主带回来了一个小美人儿,住在观月楼,和城主同寝同食,被宠得如珠如宝。

这事,她们不能说不关心。秋寒月毕竟是她们当下的男人,自家男人带了女人回来,而且重视的异乎寻常,怎可能无动于衷?

她们来找百灵儿,当然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为人作妾,除了以色侍人,还要懂得斤两,识得高低,若那位小娇客当真如下人们所述被城主捧在手心里疼,她们哪敢招惹?来了,就是为了看一眼——好奇嘛,想看一眼以自己三人的美色都迷不倒的城主大人所疼爱的,究竟是怎样的国色无双?自然,如果那人儿看着好欺负,能趁机酸上两句刻薄上三言五语也无不可,须知日子无聊了,也须找些事来做。

然后,她们在百花亭内见到了百灵儿。一度,她们还以为那是一只从花朵中钻出来的花之精灵。

十、灵儿的娇赖

“奴婢给三位夫人请安。”被指派来专门侍奉灵儿的丫头茗翠老远就见着了这三位,作为人家的丫头,有责任保护自己的主子不受外来欺侮,可是,可是……她人单势孤呀,这到厨间拿果品点心的春芽怎还不回来?

“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我们姐妹们要说说话。”已至双十芳华在三人中年纪最长的如烟道。

“……是。”茗翠偷觑一眼自己的新任小主子,后者一手握笔,一手捋袖,正全副认真地练字,全然不知“危机”将至……唉,这可怎么办是好?

“你就是新来的妹妹么?”三人围着石桌坐下,盯看那尊埋着头的小人儿。小娇客的年纪之幼出乎了她们的意料,比及她们每个人所具备的不同风情,这小娇客只是个娃儿嘛,城主何时有了这样的兴趣?

“唔……”灵儿仰起精致绝美的小脸,对眼前不知何时多了几位漂亮姐姐的情形有些茫然。“咦,你们是谁?”

三个人被这无双颜色惊得俱自一怔,又面面相顾,有点明白人家何以被城主专宠了。

“我们是谁,你没有听到过么?”行二的问柳问,语音在不自觉间放到温柔。

灵儿摇了摇小脑袋,别在头上一根样式简洁却质地极佳的金步摇碰上了耳间同色同持的耳铛,叮当作响。“哥哥没有说。”

“哥哥?”年纪最小正是十八妙龄的拂香挑起柳眉,“哥哥是谁?你还有家人同来这里?”

“哥哥就是……”灵儿歪着小脑袋,“这个家里最好看也最疼灵儿的人啊。”

城主?“哥哥”是城主?三人再次互视:敢情城主大人有恋妹癖不成?三个人依次向小娇客说了名字,见人家小脸还是一迳的懵懂,确定:城主在她面前,对她们三个的存在压根是提也没提。

“你在练字?”问柳在三个人最是多才多艺,凑首了看了一眼小娇客写在纸上的字,圆圆胖胖,稚气十足,也可爱十足,不由笑出声来,“这是你写的么?”

“是灵儿写的!”灵儿献宝般地将自己写完了数张大字奉上,笑得开心,编贝似的小牙闪闪亮亮。“哥哥说,他有事要出去,等灵儿写完这册子上的字,就回来了,灵儿要快点写完。”

“城主要你抄《史记》?”如烟翻看了一眼书册的名录,“他要把你培养成才女还是要你去考女状元?”

“我看,是城主走得时候这位小娇客不放人,城主无奈,就顺手拿了本书过来。”问柳瞧见小娇客光洁小额上染了一点墨色,忍不住抽出帕子为她擦拭。

她拭得轻柔,灵儿被擦得舒服,忍不住眯了眸儿,效仿着山猫姐姐咪呜有声,且还要再接再励的讨赏,“灵儿腕好酸,姐姐也给揉揉好不好?”

问柳一怔,随即抿嘴发笑,拿过她的小腕,小心地揉揉搓搓,只怕一个不慎,把她嫩若婴儿般的肌肤捏着一汪水来。“既然腕子酸,就不要写了嘛。”

“不行,灵儿不写,哥哥不回来。”想起还有任务要完成,灵儿忙不迭要抽回腕儿。

问柳摁着不放,“不是告诉了你他是糊弄你的么?城主只是出去谈事,天黑前肯定要回来的,这里是他的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