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花?太俗气。百合?普通……”
“……王爷?”忍不住,她小小地叫了声。
“哎,有了有了,含笑花!你看你,不笑也笑,笑了更俏,可不就是向日嫣然、临风莞尔的含笑花?从今儿起,你就叫含笑如何?”
她小脸上尽是迟疑犯难之色:“王爷……”
“怎么?本王赐名你还敢不买账不成?”
“奴婢不敢,不过……”
“不敢还不谢恩!”
“奴婢谢王爷,不过……您坐的这张凳上……放过染坏的绢……”
“所以?”不详的预感油然滋生,胥睦如坐针毡,犹存一丝侥幸。
“所以,您没感觉您那儿……”她一双大眼朝某处溜溜转了一遭,“有什么不对么?”
不对?太不对了!胥睦跳了起来,反身去盯那张凳子,那当下真个是气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回头狠瞪住她:“你为何不早告知本王?”
后者缩了缩肩,憋了憋嘴儿,讷讷道:“奴婢叫了王爷好几声。”
“你那小猫喵喵叫谁听得清楚?”
“那……”她闭紧了眼,壮起胆子道:“奴婢还有话说!”
“还有什么?”
“王爷要不要奴婢拿匹没染的素绢给您遮一下?”
“遮什么?”
“遮一下王爷的红屁股!”
“……”来自身后某处的凉意,迅即使宁王爷明白自己那处已与那张凳面如出一辙,恨极之下小宫女射了一枚眼刀,“你等着,本王改日再来找你算账!”
话音甫落,他一跃而起,在房顶几个起落后,光鲜亮丽的宁王爷带着光鲜亮丽的“红屁股”,华丽退场。
“阿彩阿彩阿彩!”宁王方去,一直窝在墙角旮旯大气不敢出上一声的阿巧跑了来,脸儿兴奋得彤彤艳艳,“这是宁王爷,是宁王爷哎!”
阿彩探出手在近在咫尺的颊上捏了一把,说:“养得这么嫩,阿巧的出身不太坏罢?”
“啊?”虽然被这不知打哪飞来的话题问得一呆,阿巧犹未忘记心中亟欲一吐为快的澎湃,“阿彩,宁王爷长得真是好看,比戏台上的吕布和罗成还要好看啊,对不对?”
“对对对,但是……”她大眸又弯成两道新月,两只手比划出一个圆圆的结界,“阿巧不觉得宁王爷的红屁股更好看么?”
“……”

第三章 [本章字数:2534 时间:2013-06-13 23:58:03.0]
天都城。紫晟宫。
这座建于天都城至高地的皇家宫苑,以一条横贯东西的栖凤大街为界,将宫苑分为前朝与内庭两区。而内庭,又以一条纵穿南北的天街划隔开来,东为后宫妃嫔寝殿所在,西为林苑池湖游赏欢宴之地。天街前端,楼阁雄浑,飞檐磅礴,最为庄重大气明元殿,为天子寝宫。天街后方,梅林延展,紫竹环立,最为宁静安谧康宁殿,为太后寝宫。
午后小憩初起,康宁殿正殿内檀香袅袅,风透清凉。太后居坐宝椅,面沉如水。
慎太后左手下方,坐着当今宫中位分最高的淑妃。右手下方,则是最蒙皇宠的丽妃。如今宫中没有皇后,六宫事务交由这二妃联手协理,此刻正向太后禀报昨日发生在宫中的一桩恶事。
“这位苗昭媛当真是可怜见的,入宫六年,做了四年的宝林一年的婕妤,好不易怀了龙胎,擢升了昭媛,若能诞下皇子,兴许就能晋为妃位,谁知就因为孕中贪吃,竟生生噎死了,唉,可怜,真是可怜。”淑妃不住地惋惜叹息。
丽妃闲挑蛾眉,道:“淑妃娘娘慈悲心肠,怜苗昭媛无福孕育皇嗣,倒不如您早日怀上龙胎,为大皇子和公主多添几位弟妹做伴。”
淑妃赔笑:“丽妃娘娘又在打趣我不是?你也晓得我因生静儿时难产伤了身子,再难有妊,为大燕绵延圣嗣、为皇上开枝散叶的大任,自是全在丽妃娘娘肩上压着。”
“淑妃娘娘这话……”
“得了。”慎太后挥手冷叱,“你们姐妹两个要说话姑且去寻个地方,哀家刚刚失去了一个孙子,实在没心思听你们这明来暗去的花枪。”
二妃同时立起,屈膝福礼:“臣妾惶恐。”
“厚恤苗昭媛娘家诸事,你们两人斟酌,下去罢。”
“臣妾告退。”
目送着二妃退出殿门,慎太后眉头紧锁,难掩哀痛。
侍立在宝椅左侧的康宁宫掌事宝怜宽慰道:“太后无须伤怀,皇上还年轻,子孙满堂的福气尚在后……”
慎太后乏力低叹:“宝怜你跟了哀家将近二十年,这宫里的事也看了二十年,哀家此刻想的你当是最清楚明白。哀家以为她已经害死了两个有孕的,且这一胎和林美人那胎隔着才三个多月,总该有点收敛,没想这一回竟连精心编排也懒了,居然是噎死的,怎不让哀家哭笑不得?”
“奴婢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前天奉您的命去探望林昭媛,昭媛娘娘还牵着奴婢的手摸了肚子,那可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哪知道……”宝怜眼圈泛红,哽咽难言。
“如今这后宫里一半以上是丽妃的人,她做下的桩桩恶事留不下半点的真凭实据。她的父亲在前朝又是总统六部的尚书令,位高权重。如此下去,这丽妃只会越发的肆无忌惮,宫中除了她再也没有妃嫔能够平安生下皇帝的骨肉,恐怕哀家迟早也要看她的脸色过活。”
“不至于的,有皇上的孝敬在,任丽妃娘娘如何的得意,也不敢欺到太后您的头上。”
慎太后苦笑:“皇帝不是哀家亲生,虽是孝敬,却没有亲近,倘有一日这丽妃真敢做帝前恭敬帝后轻慢的两张脸,哀家难道还要忝着老脸到皇帝面前告状哭诉不成?”
这宫门中的女人,没有一刻不在战斗,不到阖上眼的那时,战斗永不停止。尊贵如太后,也须看这座宫城惟一主人的脸色。
宝怜苦思半晌,灵机一动:“太后何不去与商相商量?他老人家虽然辞官归隐,但家在天都,对这时势世事总是有几分洞悉,或许有解忧的良计。”
“阿弥陀佛!”慎太后喜形于色,“哀家怎忘了商相?你向尚宫局和宫闱局说声,再命太史局看个吉日,哀家欲去相国寺为皇嗣祈福,不求铺张,但求心诚。”
~
嫔妃殒命,帝嗣胎死腹中,太后悲痛难抑,亲往相国寺祈求佛祖庇佑皇家血脉。
“皇孙没能来到世上,母后伤心了罢?”内侍监王顺前来呈禀太后出宫,上元殿御书房内的朝会刚刚作罢,监理门下省的胥允执留下议事,有感而发道。
兆惠帝默然了片刻,道:“你得暇多去陪陪母后。”
“仅臣弟的作陪并不能使母后开怀。”
兆惠帝睐他一眼:“倘若你早日与齐家的女儿完婚,早日生下世子,母后想不开怀都难。”
胥允执浅笑:“皇上将这个担子推给臣弟,是表示还不准备过问么?”
“到目前为止,那还算一把好刀。”
“即使代价昂贵?”
兆惠帝淡哂:“也许。”
“皇上为我大燕皇朝所做的,臣弟自愧不如。”
“一旦你与齐家女儿完婚,左督御史齐道统在前朝的分量水涨船高,甚或能有另样局面打开,朕乐见其成。”
胥允执拱手笑道:“劳皇上挂心,臣弟与齐家女儿订亲,自是为了娶她过门。”
兆惠帝勾唇:“朕这就传太史令为你看个吉日如何?”
“当下还不是最佳时机。”
“何时算?”
“待臣弟这位未来岳父的刚烈棱角饱尝魏大人的打磨,以他为首的‘书生流’领会何谓皇恩浩荡之时。”
兆惠帝沉吟,稍顷颔首道:“你思虑得有理,母后那边朕先替你挡着就是。”
~
慎太后轻车简从,辰时出宫,减省了诸般繁琐只为潜心礼佛,未时离开佛前。归途中,凤辇行过商府故宅。致仕离朝的商相曾是先帝启蒙恩师,太后触景生情,忆起先皇在世光景,命宝怜叩响了老臣府门。
布置古朴的落花轩内,年近七旬风云倦歇的商相以两杯清茶飨客。
“如今魏家势盛,前朝后宫皆是炙手可热,两者相辅相成,荣损互济,自是无隙可趁。”由中书省中书令之位退隐两载,商相虽无意重归庙堂,却仍是耳聪目明。慎太后登门求教,老宰相知无不言。
“若是商相如今仍在朝中,理当如何破这困局?”
商相捻须摇首:“老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说再多也是纸上谈兵。”
慎太后愁肠百结:“难道哀家只能眼看着魏氏祸害皇家血脉,草菅他人性命?”
商相不无讶异:“魏家女儿行事是如此周密的么?英明如太后也握不住一点把柄?”
“哀家不是没有把柄,是缺乏治罪的凭据。细究因由,惟有说哀家当初一时大意,小看了丽妃,待发觉时,整个后宫已成她一人天下,再找不出能够和她分庭抗礼的人。如果仅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恃强斗狠,哀家或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心里想得是更大的前程,为此不惜将有孕妃嫔铲除殆尽,祸害皇族骨肉。仅哀家知道的她已害了三个,暗地里谁知又害下多少条人命?”
商相蹙眉道:“太后一针见血,当下最大的弊害,是后宫缺少一位能够制衡丽妃的娘娘。”
“谁说不是?”慎太后喟然长叹,“淑妃虽然是诸妃的首位,但胆小懦弱,不得皇帝欢心,无法寄予重望,其他人更是难成气候,一个个都如待宰的羔羊,听凭丽妃杀剐存留。”
“嗯……”商相沉默了下去。
慎太后遂不再多加赘述,缓饮清茶,平静心气,等待智囊老臣指点迷津。
“以毒攻毒如何?”商相忽道。
慎太后一喜:“怎么说?”
“薄家的女儿。”
“……什么?”应当是听错了罢?
“薄家的女儿。”商相冁然,“放眼大燕皇朝,论及整治后宫的手段,还有谁比得过薄家女儿?”

第四章 [本章字数:2148 时间:2013-03-27 22:00:42.0]
宁王爷撇下的那句狠话,阿彩着实提心吊担了几天,但日子太忙,时间太少,几天过去,那位王爷连同他的“红屁股”便一并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依然是一只辛勤忙碌的小蜜蜂,为人跑腿,替人作工。
“阿彩,你去东市去问这几味药材,若有只需要记着铺号,在这个糖人摊前等我,我去西市看看。”香汗淋淋地锦然仰首看了看日头,道
今日是尚食局司药司唤她帮忙。仍然是因为天子不来,紫晟宫那方的内宫局没有拨银子入行宫账,行宫的药材供应出现了断链。但夏季多疫易感,轻忽不得,尚食局尚食领司药到行宫的内宫局坐了三日,强要了些银子回来,司药锦然出宫采购应付时疫的亟需药材。
带着最好使唤的阿彩,在尚宁城的药材市走了半日,锦然越发感觉需要添备的太多,而她们囊中羞涩。
谁能想到呢,就算是帝王的宫殿,也分三六九等。
“阿彩记着多问几处,记清哪家的价钱最低,货色最好,明白么?”
阿彩应了,两人各奔前程。她走没几步,突有一声在她脑后炸开:“含笑小宫女,本王来也!”
她一僵。
“本王方才还在想哪日进宫找你清算,这会儿你倒自己撞上门来。”
“奴婢……”有事要做。
“得,本王这会儿身边正缺人伺候,随本王来。”对方真真王爷作派,话抛了,掉头即走。
她只有小跑跟上。
但见得宁王爷径直迈进尚宁城最大的茶楼,走上二楼的常年雅间,四平八稳地落座,吩咐道:“给爷将茶斟了,将干果剥了,将……”
她迟迟未动,小脸上的犯难之色显而易见。
“你那是什么脸色?赶紧着!”
她怯怯声道:“奴婢……奴婢有话要禀。”
“哪有这么多话说?先将活做完!”
“奴婢遵命,左右这回奴婢已经大声提醒过王爷了。”
胥睦骤然记起前车之鉴,狐疑地眯了眸:“你想说什么?”
“容奴婢先将茶给王爷斟了……”
“先将话说了!”
“奴婢今儿出宫前,才涮过十几个夜壶。”
顶级品质的铁观音,以尚宁城外上阳山顶的泉水泡就,此际由处尊养优的尊口呈直线状喷出,淋淋漓漓浇湿了桌上的蜜饯干果。
“你你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宫女,看本王怎么治你?”宁王爷手指颤指着她,两只流彩溢波的桃花眼瞪若铜铃,败坏了一身的明丽风流。
~
“你说得这是真的?是真的罢?宁王爷真的写信给了本城最大的药材商,以成本价格卖我们这批亟需的药材?”回宫的一路,锦然问了又问,叹了又叹,疑了又疑。
无怪她如此,连阿彩自己也不能信,被染了红屁股又被夜壶恶心了的胥睦竟然愿意帮这个忙。那人乍看纨绔,实地更似一个缺少玩伴的孩子。他屡屡进出行宫,便是为给他富贵闲逸的生活添点趣味……白话言之:便是吃饱撑得。
“阿彩,阿彩,你在想什么?怎不应声?”发觉她神情有些恍惚,锦然花容失色,“难道你方才是诓我的?压根没有宁王爷援手这件事?”
“当然……”她顽皮掀了掀嘴角,“有。”
锦然长吁了口气,拍拍受惊匪小的胸口,对她又笑又骂了一阵后,好奇问:“我怎么不晓得阿彩与宁王是熟识的?”
阿彩眨了眨眼,酒窝漩起坏笑,悄声道:“其实,宁王有时候真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锦然大惑不解:宁王爷皎若玉树,风流倜傥,哪里像只猫?
~
翌日,本城最大的药材商送货上门,价钱低得令锦然咋舌不已。
宫中事向来是以一传百,大小宫女们听说了药材的来历,追着阿彩讨问与宁王“交好”的由来,她躲避不及,只得大说故事,编纂了不下十个与宁王相识的版本,引发得行宫内刮起一阵“偶遇风”。进宫赏玩的宁王,一时在荷塘边见得扶柳观花的俏佳人,一时在假山畔瞥遇掩胸低喘的病西子,或者,突然间花枝摇曳,娇憨活泼的少女打林中追打嬉闹,不慎冲撞王驾……
胥睦火大了,雷霆万钧地闯到司设处扯走始作俑者,强押出宫。
阿彩极识时务,安分守己地蜷伏在行驶平稳的豪奢车轿角落内,一路噤若寒蝉。岂料宁王爷白牙闪闪,好不得意:“含笑小宫女,本王演得像罢?”
她兀自眨眸,懵懂以对。
“脑袋坏了?”咚,咚,咚。胥睦拿指节敲了敲小宫女的额头,倾耳听着声音。
阿彩顿时恍然:敢情自己荣幸擢升为宁王爷的新玩具了?
“禀王爷,奴婢既然出宫,可否顺道去探望一眼家人?”玩具也当力争人权。
“你还有家人?”
“禀王爷,奴婢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胥睦嗤之以鼻:“保不齐就是。”
兹事体大,阿彩义正词严:“奴婢对天发誓奴婢不是。”
“你说话也非尚宁口音,在尚宁城又哪来的亲人?”
“请问王爷……”她决定大胆推理,小心求证,“如果奴婢不回答这个问题,王爷会将奴婢满门抄折么?”
胥睦目光如同看一只怪物:“你当本王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不成,抄人满门?你怎不说诛人九族?”
阿彩松一口气:“那就好。”
“说清楚。”
“奴婢选择不回答王爷的问题。”
“……”胥睦盯着那截细润的脖子,计算着掐断它的力道。
小宫女全无负担地趴在窗前赏街景,突然跳起道:“呀呀,王爷,那就是奴婢家人所在的巷子,奴婢只下去看一眼,请王爷恩准!”
胥睦闭目养神。
“王爷……”
“不准。”
“奴婢告退。”她推开前门一跃而下,奔进小巷。
“停车!站住!”胥睦随后紧跟,一个箭步追上,伸手将小宫女后脖领薅住,“本王说不杀你,你便有恃无恐了?敢问小宫女是在欺软怕硬么?”
阿彩两足悬空,几经挣扎无果,吱吱呀呀如一只小老鼠般地叫道:“欺软怕硬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胥睦恶笑森森,“仗势欺人也是人之常情,敢违抗本王,本王罚你将整座行宫的马桶刷上一整年。倘若你觉得不够,就在这条僻静巷子里将你大卸八块如何?”
小宫女两只小脚徒劳地踩了几下空气,终告安分,乖声道:“王爷吩咐。”

第五章 [本章字数:3138 时间:2013-03-11 13:22:51.0]
“小妹?”小巷第三户人家的木门吱嘎打开,探出一道纤纤柔柔的影儿,一道轻轻柔柔的嗓儿,“你在做什么?”
“嘿嘿嘿。”阿彩致以干笑,“三姐看我像在做什么?”
“玩杂耍唱戏么?”
杂耍唱戏?胥睦以一张恶脸回过身去:“谁说……”
不管是皇族子弟的身分,还是一地藩王的尊荣,都足以使宁王爷身置百花丛中,真可谓咫尺之内花团锦簇,三里之内花开胜锦,方圆百里百花盛开……但当眼前忽现倾世之花,他还是被惊艳了。所谓佳荣曜秋菊,花茂春松,所谓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原来世上有人绝美至斯,即使穿了一件不甚合体的烟色旧衣,仍美得不似凡尘人物。
“你……你离我姐姐远点!”阿彩拼命争取到自由,脚踏实地后立时化身一只为保护幼鸡抖起了全身羽毛的小母鸡,闪身将姐姐掩到身后,弯眉成了立眉,圆眸瞠得更圆,咄咄瞪紧面前一只超大花蝴蝶。
原来生气的含笑花是这个模样呢。无奈美人在场,不能失了风度,宁王爷强自忍下与小宫女唇枪舌剑的冲动,温尔笑道:“这话怎么说的?含笑小宫女拿本王当什么登徒子了不成?”
“含笑?”美人讶异轻呼,“你叫她含笑?”
“比阿彩好听不是么?”面对美人,宁王任何时候都能够维持良好气质。
“曾经不止一个人说她像含笑花,却少有人这么叫过她。”
“别人又叫姑娘你什么呢?”
“我?”美人波笼烟纱般的美瞳轻盈一转,“你叫我的妹妹为含笑,不如也给我取个名字罢。”
被美人赏识,宁王笑得风流明媚,笑得云开月明,顿时间才思如泉涌,脱口道:“姑娘貌若天仙,就叫仙仙如何?”
“呕——”小宫女立刻冲到墙角干吐。
宁王爷痛咬牙根:如果不是美人在场,他定要掐断那截可恶的脖子!
“我叫阿红。”美人道。
“……阿……红?”宁王爷的面部肌肉好生扭曲,任他舌粲莲花,实在没有办法昧着良心盛赞这个名字别致不俗。
“起开,起开!”阿彩翘脚站到姐姐面前,挡住了宁王爷的视线,“我配了预防夏时时疫的药,方子和钱都已经交给李嫂,你们都得按时服用,尤其是你,身子弱,免疫力也弱,不可以有一时的疏忽,晓得罢?”
美人点头:“晓得,你给的药我都按时服了,从没有疏忽过。”
“以后听见外面有动静莫轻易走出门来,李嫂你也要看住姐姐。”
美人身后的妇人应声:“今儿个也是听见外面像是你的声音才开了门,平日里小姐哪是个愿意出去的?”
阿彩触摸着姐姐臂膀:“你身上这身衣裳旧了,我手里有匹料子,改日为你做件夏衣。还有,须记得……”
胥睦不由啧啧称奇。
姐姐对妹妹言听计从,妹妹对姐姐保护过度,这对关系颠倒的姐妹显然颇有故事,不可错过。
“记住,乖乖吃药,好好吃饭。”阿彩将姐姐推进门里,拉住门环将门阖得严丝合缝,回过头一双眸圆溜溜瞪紧眼前男子,“色狼退散!”
胥睦失笑:“你们姐妹还真是截然不同。”
“我自然没有姐姐生得美丽。”
“你的脸上颈上甚至手上皆涂了使肤色暗沉哑淡的药粉,你还染淡了发色和眉色,一个打杂的小宫女的相貌不能太过出挑,你在隐藏自己不是么?”
阿彩瞠眸不语。
胥睦兴致盎然:“怎么,是不是突然觉得本王高深莫测?”
她颔首:“的确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什么?说来听听。”
“王爷今天的打扮实在像极了……”
“如何?如何?”胥睦得意洋洋,张开双臂,原地旋了个圈,感觉不是一般的良好。
今日的宁王爷极尽张扬之能事,白缎面的袍上满绣大朵大朵恣意怒放的牡丹,腰间的红玉束带垂下三色丝线打就的络子,络尾系绕的七彩晶玉绚烂夺目,直与镶嵌在靴头的宝石各领风骚。从头到脚的华丽明艳,亮闪闪逼晃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