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曾一下抬头,张了张嘴:“谢长安,我…”

“我知道,你喜欢吃豆浆油条。对了,再给末末买点粥,他比较喜欢喝鸡丝粥,还是皮蛋瘦肉粥呢…”谢长安一边迈着大步走着,一边皱着眉,仿佛是很认真地在考虑季末到底喜欢哪种口味的粥。

季曾又张了张嘴,这回却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谢长安迈着急促的步子拐过走廊,确定季曾不会看见后,重重地往后一倒,靠在了医院雪白的墙壁上。他伸手掏出一根烟,刚要点燃,动作却又停下。拿着烟放在鼻下闻了闻,苦笑一声,眼中几明几暗。

病房里,季末已经退烧并且苏醒。

季曾摸着儿子额前柔软乌黑的头发,轻声说着,“末末,你这回可真是吓死妈妈了,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点告诉妈妈?”

季末怯怯一笑,糯糯道:“妈妈上班累,末末不想吵醒妈妈。”

季曾心中一动,眼底又涌上一股酸涩,却板着脸佯怒道:“下回可不能这样!生病不是闹着玩,万一末末出了什么事,妈妈该怎么办?”

季末乖巧地点点头,脑袋在季曾胳膊上蹭了蹭,撒着娇。

季曾微微一笑,刚要开口,手机却响了。她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本不想接,可对方却不依不饶。她没办法只好接起来,刚刚接通,那头便响起一个低沉的嗓音,问道:“曾曾,你不在家,现在在哪里?”

她一愣,不明白顾西为何会给她打电话,“我在医院,我儿子生病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儿子?…”顾西在那头低低的,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
第六章
谢长安拎着一大袋早饭回到病房的时候,里面只有季末和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护士。架子上一瓶点滴已经空了,小护士正帮着季末换点滴,听见响动回头一看,见是个相貌英俊的男人,不由就红了脸。

季末已经没有半点病怏怏的模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冲着谢长安直嚷嚷着肚子饿。

谢长安从袋子里拿出一碗粥,打开盖子,舀了一勺,又细心地吹凉,这才递到季末的唇边,嘴里还不忘嘱咐道:“末末,慢点吃,小心烫。”

小护士在旁不由笑着说了一句,“小朋友,你爸爸可真细心。”

季末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继续吃了,嘴里还鼓鼓地含着半口粥,一双眼却是弯成两道月牙,望着谢长安笑得鬼灵精怪。又伸手悄悄拽了把谢长安的衣袖,继而缓缓向上爬,捉住他的小手指,捏了一捏。

谢长安觉得自己的耳垂都在隐隐发烫,却还是故作镇定地说:“末末别闹,快喝粥。”

季末眯着眼睛,咯咯地笑了。

小护士收拾好东西却不走,视线在一大一小两张面孔上逡巡着,忽然又蹦出一句:“哎呀,你们两父子的眼睛长得可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一边看看儿子,一边又看看爸爸,简直有些目不暇接。

而那两双桃花目对视了一眼,一双亮如明镜,另一双却是黑沉沉如深渊。

今天原本是很好的天气,清空万里,艳阳高照,可季曾的心情却始终不能明媚起来。先是季末生病将她吓了个半死,随后是谢长安莫名其妙地来了个告白,而眼下她更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去应付突然出现在医院的顾西。

“我很想知道,曾曾你在这四年里,有没有想过我。”顾西静静地开口。

季曾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前的寸缕阳光,淡淡地说道:“我并没有失忆。”这四年来她的确是不断地想起顾西,想起两人从前的甜蜜,想起两人后来的争吵,以及到最后再也无法牵手继续走的绝望。

只是每想一遍,心里的恨就增多一分。

顾西的整颗心像是在黄连水中沉浮,他的眼中抑制不住地显现出几丝苦涩,几乎是喃喃的语气,轻柔且低沉地说:“曾曾,这四年来,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过你。那时我被爸妈强行送出国,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能逃脱。”

争吵,反抗,绝食,甚至自杀,所有的傻事他都干过。

然而季曾却是用近乎尖锐的声音,讥讽道:“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呆在国外四年,可以心安理得地让秦可可围绕在你身边?”

顾西一皱眉,下意识地伸手攥住季曾的肩,责问道:“你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我,可可并不能与你相提并论。”

季曾冷笑,“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你什么意思?”顾西似乎从她眼中看到了些什么,却没有看清。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季曾渐渐平复了情绪,将顾西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推开,半垂着眼睑继续说道,“顾西,我只想告诉你,四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我和你都不再是从前的自己,或许你该回去好好想一想。”

顾西收回空落落的手,眼神逐渐变得深沉,声音冰冷地刺骨,“曾曾你错了,四年的时间并不代表什么。”他又微微笑着,凑到季曾的耳边,细语呢喃,“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了…曾曾,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在一起的。”

季曾也不后退,任顾西温热的气息拂过自己耳边,却是没了以前心动的感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地说:“顾西,如果你不想让我继续恨你,就不要再对我说这种话,最好是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轰——

她的这一番话,像是一个巨雷在顾西的脑中炸响。他被季曾不冷不热的语气与口中说出的决绝话语触及痛点,胸口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顾西看着眼前表情自然的季曾,恨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恨我?!季曾,你有什么资格恨我?!当初是谁对我有所隐瞒在先?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看见你抱着小孩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恨?!”

季曾垂下的长睫颤了颤,倏地却又笑了,“所以,我才会退位让贤,把你身边的位子空出来留给秦可可啊。”

“季曾!”顾西怒喝一声,引得四周在散步的病人纷纷侧目。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季曾从来都有让他失去理智的本事。片刻后,声音又低了下来,“曾曾,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对可可这么介意。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保证,保证不会再让可可打扰我们之间的生活。”

“那么末末呢?你能把他当作你的亲身儿子一样看待?”季曾的声音仍旧恬静平淡。

顾西沉下脸,却不正面回应,“曾曾,我四年前就说过,我可以接受季末。可是你不信,是你铁了心要跟我分手。”

谈话进行到此处,两人俱是沉默了下来。

顾西想了四年还是没有想明白,那时的季曾为什么会铁了心地让他滚。明明有错的那一方并不是他,明明他到了最后还是选择了原谅。可为什么季曾还要离开,走得义无反顾,扔下了一切,只带走了季末。

“其实你什么也不明白。”从季曾口中轻飘飘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正因为你的愚蠢无知,才会让你一厢情愿地认为末末和谢可可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所在,也让你能那么盲目自信地以为我们之间还能复合。”

“季曾你够了!”顾西的容忍度已经达到极限,他真想掐住季曾的脖子问问,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阳怪气。

“我也觉得我够了…”季曾在眼眶变红的那一刹那转过身,背对着顾西,“我该回去了,末末一个人在病房里没人照看。”

季曾一步一步地走远了,顾西挺拔的身影却仍旧站在那里没有动。季曾,是不是因为看准了我不会做什么小动作,所以才会对我这么肆无忌惮?顾西垂在两旁的手,紧紧握成了拳,骨节灰白,青筋分明。

可你却忘了,你适才刚刚说过的——我和你,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季曾大步大步地朝前走着,到了后来,急促的步伐几乎是变成了一路的小跑。她一刻也不敢停留,慌不择路地跑向季末的病房。却又在离病房几十米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靠在一旁的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此刻才敢放松开来,一下子的松懈却让她觉得脚下一软,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靠着墙壁缓缓下滑。

一只手,恰时地伸过来将她一把扯住。

季曾茫茫然抬眼看去,却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雾气,朦胧地看不清楚。她使劲眨了眨眼,才看清近在咫尺的面孔,是一脸担忧的谢长安。

“曾曾,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谢长安双手紧紧地托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怀。

季曾任由谢长安拖着她走到一旁的长椅前坐下,休息了许久,才觉得混沌的思绪慢慢开始恢复正常。她伸手揉了揉酸涩胀痛的额角,脸上尽是疲惫,“没什么,只不过有点累…你怎么还没走?今天不用去上班?”

谢长安眼中白光一闪,说:“我请假了。”

季曾揉着额角的手一顿,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了句:“其实末末也没什么要紧的…”

谢长安没有说话,却伸手握住了季曾的手掌。季曾一惊,挣了挣,却没办法甩开,慢慢地便也不动了。扇形的长睫微微垂着,一颤一颤的,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然而嘴唇却倔强地抿着,惹人怜爱。

“刚才是不是顾西来找你?”谢长安试探着问道。

季曾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只在嘴角扯出一丝轻轻的淡淡的笑,“是啊,他来找我…真是可笑,笑死人了,他居然还想着要跟我复合。难道他没听过一句话么,好马不吃回头草。”

反正怎么也是回不去了,倒不如拒绝地干脆点。

谢长安没能从她平静地语气里听出些什么,因而也猜不到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却直觉地感到季曾的情绪很乱,脸上的淡然似乎是她装出来的假象而已。不由心中一酸,实在是不想见到她为别的男人伤心难过。

“喂喂喂,你做什么摆出一脸便秘的表情。”季曾无意间抬眼看见谢长安脸上的神色,顿时大呼小叫。

谢长安也不羞恼,干脆地一把抓住季曾的另一只手,将她双手都执起在自己胸前,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深沉模样,饱含情绪地说道:“曾曾,见你难过,我实在是比你更加难过。我知道顾西曾经辜负了你,让你不再相信世间有爱情存在。可曾曾,你千万不能对男人绝望,你要知道,世上还有一个我!”

“可是就连你,也无法让我不对男人绝望。”季曾忍着笑,故作认真地与谢长安对望,“一个介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物种,说出的话怎会有信服力?”

谢长安仔细一琢磨,顿时气得嗷嗷叫,“好啊!你居然骂我是变态!”

季曾睁着一双大眼无比纯真地望着他,一脸无辜道:“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承认的。”见谢长安又要开口,立刻接着说,“哎哎哎,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啊!”

谢长安一听,只得愤愤地闭上了嘴。

季曾不由地笑了笑,见他一双桃花目似嗔非嗔地盯着她,眼里的火光几乎要将她灼伤,季曾有些抗不住地开口:“我说你别…”

“曾曾?…”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一个温厚的声音轻轻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季曾闻声望过去,视线触及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面上促狭的笑意后,立刻惊得一把甩开了谢长安的手,蹭一下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周…周叔叔…”

谢长安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也跟着站了起来。
第七章
中年男子面上挂着和蔼的笑意,步伐稳健地朝季曾与谢长安走来,“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没想到真的是你。曾曾,我们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说着,又将目光移至紧跟着季曾的谢长安,略略带着几分调侃,“看来是有了大帅哥就忘了我这个老头子喽!”

季曾登时腾得红了脸,羞赧道:“周叔叔你误会了,他是我的邻居。”

“周叔叔你好,我叫谢长安。”谢长安伸出手去与中年男子握了握,偷偷瞪了眼季曾,对于季曾刚才对自己的定位十分不满。

“呵呵,你好。”中年男子睿智的目光细细打量了谢长安一番,笑着又说,“长安,长安,长始安乐,倒是个好名字。”

见着谢长安笑了一笑又要打开话匣子,她赶紧扯开话去,问道:“周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参加一个研讨会,待会开完会就要走。”中年男子笑着回答了一句,又想到了什么,一皱眉,反问季曾,“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曾回答道:“末末发烧了,我送他来看医生。”

“发烧了?严不严重?怎么这么不当心。”中年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说话的口吻里满含责备。等他说完才发现眼前的季曾已是一脸局促与愧疚,便又说,“曾曾,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讲。”

谢长安立刻识趣道:“我先回病房去看看末末。”

季曾跟着中年男子走到一处僻静的拐角,两人相对着沉默了片刻,季曾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周叔叔,我妈的病最近怎么样,还有没有发病?”

“你妈的病情最近很稳定,你放心。只是你爸,老得更厉害了,没事的时候就端着把椅子坐在阳台上看外边。曾曾,你爸他其实很挂念你。”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幽幽道,“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你爸妈,你也该回去看看。”

季曾的手指使劲扭着自己的衣角,眼眶酸酸胀胀,“周叔叔,我明白的。可是我怕…我怕我妈见到我会犯病。我真的受不了看见我爸妈这么难受的样子,都是我的错…我不敢去见他们,我也没脸去见他们。”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想不开?曾曾,对于你爸妈来说,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你都这么大了,也该懂事了。周叔叔也不多说什么,你抽空回去看看你爸妈,周叔叔相信,他们一定一定会很开心。”

季曾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地慢慢地点了下头。

走到病房外边,就听见关雎在里头大呼小叫的。季曾一愣,想了一想,这才记起自己凌晨的时候给她发过一条短信报备行踪。压下眼里缓缓上升的雾气,她轻轻吁出一口闷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正好看见关雎抱着季末,正心肝宝贝地叫着:“我的乖儿子,干妈的亲亲宝贝,你妈怎么也不好好照顾你,让你生病了呢?不如你以后就跟了干妈,做干妈的亲儿子好不好?干妈保证天天给你买玩具,一天一个还不带重样儿的。”

季曾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走到病床前一拍关雎圆圆的臀部,佯怒道:“好啊你,一见我不在就撺掇我儿子跟我断绝关系啊!”

关雎嚎声一顿,扭过脸冲季曾谄媚道:“哪能啊,曾曾,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季曾撇开脸,这才看见病房里除了谢长安之外还有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五官生得十分硬朗,眉宇间英气逼人。她稍一动心思就猜到这人定是关雎目前的对象,便歪着脸笑嘻嘻地问关雎,“怎么不介绍介绍这位帅哥?”

男人不待关雎开口,就自发上前说道:“你好,我叫刑风,是关雎的男人。我知道你叫季曾,是关雎最好的朋友。”

季曾冲刑风点点头,继续歪着脸调侃关雎,“哦——你的男人。”

就连半坐着的季末也站到了床上,兴奋地边拍手边蹦跶,扯着嫩嫩的嗓子喊:“干爸爸!干爸爸!”

刑风听他这么喊,一点也不害羞,反倒是爽朗一笑,十分地开心。几步上前,大掌一捞,就一把抱起了季末扛到了肩上,忽忽地转了几个圈之后,又作势要将他抛起来,逗得季末一边尖叫,一边又咯咯直笑。

谢长安在一旁看得眼红,直直地盯着,一眨也不眨的。

关雎半掩着嘴声音清脆地笑着,朝谢长安那方向努了努嘴,暧昧道:“我说曾曾啊,这末末生病,可是大半夜的事情。你说你半夜睡醒我也就信了,可你家芳邻…做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专等着你家出事好表现表现呐。还是说…你们两个,本来就凑在一起…哎哟——”

季曾没等关雎说完,就伸手在关雎腰间狠狠拧了一把,红着脸一瞪眼,“你可别胡说,只不过是凑巧而已。”

关雎嘴里胡乱地应着,可看着季曾的眼神里头明显装满了不相信。

一边的谢长安只顾着看季末跟刑风两人玩耍,并没有听见关雎与季曾的一番话。不过他也幸好没有听见,不然非得被季曾气得血染黄浦江不可。

季末的病好得很快,只三两天就又生龙活虎的了。季末一痊愈,季曾的生活就回到了正轨。不过因为季曾请了几天的假,手头的事情便又堆了一大叠,她常常忙到没有时间接送季末上下学。而对于此情状,谢长安同志毅然伸出了友谊的大手。

季曾正忙得焦头烂额,对于谢长安的提议一口就答应了。

谢长安虽然面上很是正经,其实心里头早就窃喜不已。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击败敌人,就必须不畏艰险深入敌部探查一番,而后再作出详尽的策略方案,如此一来,他就可以老婆儿子两手抓。

实乃一箭双雕之策!

而季曾完全没有料想到谢长安心里正打着鬼主意,对于他多次的帮忙觉得十分感激并且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这天她终于忙完了手头的活,待一下班就直冲菜场,打算下厨犒劳犒劳谢长安。

不多久,被蒙在鼓里的当事人拉着季末的手回家,刚打开房门,他吸了吸鼻子,疑惑地看着季末道:“末末,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季末蹬掉脚上的鞋,一溜烟地跑到厨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往里头张望一眼,然后又噔噔噔地跑到谢长安面前,神秘兮兮地说道:“长安叔叔,是妈妈在做菜,妈妈好久没做菜给末末吃了。”

“你妈妈还会做菜?”谢长安越过季末的头顶朝厨房看去,顿时双眼一亮,“曾曾,你还会做菜啊?”

季曾正围着围裙举着勺子站在厨房门口,尴尬地咳了一声,说:“唔,做的不好…谢长安,你今晚就在我家吃吧。”

谢长安哪能放过这么个好机会,嘴里却还在客套,“不会太麻烦你吧?”

季曾好笑地睨了他一眼,说:“不过是多一副碗筷而已,大不了吃了饭你洗碗筷。”说完,她一转身就回到厨房里去了,还将房门给关上。谢长安看着紧闭的厨房门傻傻愣愣的,也不知道自己嘴边一直挂着笑。

“长安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妈妈呀?”正在谢长安出神的时候,蓦地季末凑到他耳边这么轻轻地说了一句。

谢长安一把将季末抱到自己腿上,笑了笑,说:“是啊…可是长安叔叔不知道你妈妈到底喜不喜欢长安叔叔。”

季末一撅小嘴,忽闪忽闪着墨黑圆亮的眼睛,“长安叔叔你别担心,女孩子害羞,如果妈妈说不喜欢你,那肯定就是喜欢你。”

谢长安一乐,接着逗他,“那你妈妈要是说喜欢我,岂不是心里其实是不喜欢我?”

“哎呀,长安叔叔你真笨!”季末急得直拍谢长安的胳膊,“妈妈要是说喜欢你,那就是喜欢你呀,她好端端的骗你做什么!”

谢长安:“…”

厨房里传出刺啦刺啦的炒菜声,客厅里小季末正捧着照相本给谢长安讲从前的事情。这个,是妈妈玩雪的时候摔了一跤;这个,是妈妈头一回做饭的时候炒的荷包蛋,黑乎乎的;这个,是他得了三好学生,老师给他和妈妈拍的合照…

谢长安认真地听季末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的往下讲,等他讲得口干舌燥的时候适时递去一杯水。季末咕嘟咕嘟地喝着,谢长安就趁着这一刻,问道:“末末,怎么没有你婴儿时候的照片?长安叔叔想看看末末刚生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季末歪着脑袋想了想,又摇摇头,说:“妈妈说我小时候不喜欢照相,一看见照相机就哭,一直到三岁以后才好一点。”

谢长安摸摸季末的脑袋点了点头,没有再往下问。

等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吃完了饭,季末乖乖地回房去写作业,季曾正在厨房洗碗,不妨一双捋起袖子的手也伸了进来。她被唬了一跳,抬头一看,才发现是笑眯眯的谢长安,重重拍了下他的手背,没好气道:“你做什么!”

谢长安摸着红通通的手背可怜兮兮道:“帮你洗碗啊。”

季末一撇嘴,顾自继续洗碗没有理他。谢长安在厨房里转来转去,不一会又蹭到季曾身边,恬着脸笑道:“曾曾,你做的菜真好吃,我的胃都已经被你紧紧抓牢了。”言下之意,我这人,也已经在你手心了。

“我才不要这么恶心的东西。”季曾故作嫌恶,却已经忍不住笑了。

谢长安步步紧追,“曾曾,咱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我喜欢你,你也不讨厌我,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试试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