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的对话在我耳中全都成了阵阵杂乱的嗡鸣。
我只是一遍一遍的想着,杨子要打我,他要打我!我想到那个冬天寄出的红色围巾,又想到无数熬夜加班后独自吞咽泡面的夜晚,还有更远的以前,我圈着他的手臂,走在学校的湖边一遍一遍的与他进行“杨子老公”“夕夕老婆”的傻气对话。
现在的这一巴掌……
多么荒唐,多么荒谬!
他敢打我,他居然在做出那些事之后还敢打我!
怒气卷夹着委屈,我霎时有些失了理智。
我一把揪住杨子的领带,将他从与那个男人愈发升级的争论中扯出来。
这个动作过于霸气,骇得那两人均是一怔。
杨子诧异的看着我,一时也忘了要将我的手从他领带上拿掉。
“你想打我?”我泛红的眼睛酸涩不已,却还固执的将他死死盯住,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你他妈居然敢打我!”我抡起包,从侧面直击他的脑门。
拼尽全力砸在他脑袋上,直接将没有防备的杨子砸了个侧空翻。
我平时有个习惯,出门时总爱带一堆东西,钥匙、钱包、雨伞、手机、笔记本、卫生纸等等,这一包东西重量着实不轻。他被砸得滚在地上,捂着太阳穴,不可置信的望我。
周遭瞬间死静。
我只觉那一下还没有让我出够气,现在看见他这副面容怎么看怎们生厌。我一边骂道:“你他妈是到国外太久,找了新女友就忘了我吧,你忘了我,也忘了我的脾气。我何夕就他妈看起来是个任人欺负的货?”一边抡了包对他砸去,趁他被打得头晕之时冲上前去作势要踩他的‘弟弟’。
身后一个宽阔的臂膀立时将我架住。他身上的味道让我感觉有些熟悉,但是此时气疯了的我已经没精力去搭理这些了,吵闹着要废了他。
程晨在里面估计是听到了动静,出来一看,吓得面色青白。招呼了一伙人出来将我拦住,另一伙人则将杨子拉了出去。
场面一时混乱。
我在众人的阻拦下仍是拖下高跟鞋狠狠的冲杨子的背影砸去,高声喝骂道:“他妈的别让姐再看见你,见你一次我就把你‘弟弟’当烤肠穿一次。他妈的给你割了贱卖!买一送一!全场一折!”
所有的人听得一脸黑线,程晨连忙捂住我的嘴。
据说自那以后,在场的人,看见所有的烤肠皆退避三舍绕道而走。

  3.女中豪杰

  告别了一脸担忧的程晨他们,我独自打了个车本想直接回家,但是在经过公园的时候不知为何,我鬼使神差的让司机停了下来。剩下的路想独自安静的走回去。
半夜的马路寂静得可怜,路灯下偶尔有几只飞蛾在缠绵的飞舞。
脚上的高跟鞋砸给了杨子一只,我穿着另一只鞋走得坎坷。没走一会儿,脚后跟实在疼得受不了。我寻了个路边的长椅子坐下,脱下了鞋慢慢揉着脚跟。
揉着揉着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滴在脚踝上,然后越落越多。这泪水落得毫无准备,更让我无法收拾。
最后我索性缩在长椅上,抱着膝盖哽咽哭泣。
马路的那头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我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哭得正伤心。轮胎与沥青路摩擦的声音在前方放缓,我肿着眼盱了缓缓开过来的那车一眼,是一辆豪华的越野,想来定是车主觉得我半夜三经的在路边哭得诡异,一时的好奇的来瞅瞅究竟。
我将身子往路灯投下的树影之中躲了躲。
像是见了鬼,那车加速离开。
我又自顾自的哭得尽兴。
不一会儿,眼角有红光一闪,我抬头,竟是那辆越野又倒着车退了回来。
我抹了一把泪,只觉得这车主有病。车停在路边,身型修长的男子自驾驶座上下了来,我还没看清他的面容,他便将车锁了,车灯一暗,我更是看不清他的模样,他快步迈了几步,沿着上公园的小路进去了。
我往路边望了望,有一个厕所的标识。当时便明了,这货是尿憋急了。
我现在虽然伤心,但是理智还是有的,我想,大半夜的一个女子独自坐在街边长椅上哭得这么尽兴,有碍风化不说,也确实危险了点。当下理了理头发,提了包准备要继续往家里走。
我这方还没起身,那边公园小道上走下来两个痞气的流氓。他们似乎喝了酒,走路歪歪倒倒很不规矩。我紧了紧衣领,打算等他们走了之后再离开。
流氓甲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起来的时候后脑勺磕到了越野车的后视灯上,力道大得越野的报警都被磕响了。
他捂着脑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使劲拍了拍车窗:“你这妞还真野!他妈的叫什么叫,老子还没上呢!叫什么叫!”
我听得捂脸长叹。只想让这两个流氓快些走掉。
另一个比他清醒一点的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哥……哥们,醉迷糊了吧!什么妞?这……这是辆车!越野的!豪车!”
那人一听,更是不服:“豪他妹,多了不起!老子摩托车一样能泡妞,今天带东东,明天带西西!”
夕夕?我耳朵一竖。
“左拥右抱!两个女人一起草!哈哈!”
这话如同一根刺,挑痛了我心中最酸涩的部分。我平日里听到这样的话顶多就是冷冷一笑,偏偏是今天……
我抬眼望向那两个昏暗的人影,他们笑得猖狂,似乎同时拥有两个女人是件很自豪的事。
“哥们走走,咱们再找地方喝去。”
“不行,老子看不过去,豪车,老子让你们开豪车。”说着在路边捡了块石头,作势望车上划去。
我顺手捡起拖下来的高跟鞋,带着些不顾一切的气势狠狠执了过去。鞋跟恰好戳到了那人的脖子,流氓痛得哎哎叫了几声,酒醒了三分,怒火也冲上来了三分。
“奶奶的,是哪个龟孙子砸的!”
听到这声喝骂我心中有些惧,但是那流氓已经看见了我,红着一双眼瞪我。我知道,此时表现得越是害怕他们便会越发以为我好欺负。当即光这一双脚,站起身来,厉声回敬:“砸你个龟孙子的。”
“哟,原来是个妞!”旁边的人怪笑了两声,向我走过来。我心道不妙,脸上却挂出了个轻蔑的笑,“你胆敢在靠近我一步试试,我老公刚才上去了,估计一会儿便会下来,你们敢得罪他,以后还想在A市混?”
稍微清醒一点的那个流氓见我威胁不像假的,心生退意:“哥们,这家伙看来不好惹,咱们要不……”
“惹!老子就是要惹,妈的有钱有权高人一等是不是,老子今天就弄死你,大不了赔你一条命!”
我心道不妙,这人酒劲上头,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转身便想跑,他却三两步跨上来一手拽住了我的头发。他醉了酒手劲却极大,我怕得发抖,却没摸到什么东西可以砸他的。
我一心急,亮了指甲,转身便对他的脸一阵乱抓乱挠。他脸被我挖出了血痕,连连痛呼,拽着我的头发将我生生扔了出去。
我摔坐在地上,一阵头晕眼花。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个黑影已走到我身前:“臭女表子!”那流氓一声喝骂,抬脚便要踹我。我护住头缩成一团。
但是预计的疼痛却没有降临。那流氓不知被谁狠狠一拽,重心不稳,往后踉跄了两步,摔到在地。
有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身前,他的脊梁挺直,路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我的身上,如此的逆光让我觉得这个男人的背影巍峨如山,安全感十足。
这种时候,有个人来帮忙,总是会让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傻傻的望着他,只觉得这个背影有着陌生的熟悉。而他的声音更是比背影更让我熟悉三分。
似乎……好像……方才杨子要对我动手的时候,也是这个声音阻拦了……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余警官么?是我,我在兴武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唔,两个流氓。好,请你尽快,麻烦了。”
那两人一听他报警,登时有些慌了,相互拉扯着急急忙忙逃走。
我长舒了口气。摸了摸被拽得生疼的头皮,挣扎着想起身。一只修长得十分有气概的手伸到我面前。我怔了怔,随即毫不客气的抓住。
他掌心温暖得令我心底一热。
他一使力,我站了起来。先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才抬头看他:“谢……”后面的话被我吞在了肚子里,换做一句极是诧异的:
“怎么是你!”
419先生……
我从没想过我还会第二次遇见他,更没想过,我再次遇见他竟会是这么个狼狈的模样。
他斜着眼打量了我一番,冷冷一笑:“果然是女中豪杰,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能看见你与人打架。”
听他这话,难不成刚才我与杨子打架他也看见了?
我心下一琢磨,突然想到方才在我气得失去理智时,好像,貌似,似乎是有个男人拉住了我……呃……我看他这副表情心中更是确定了这个想法。
还真是有缘啊,我暗自撇了撇嘴。
女中豪杰?我干笑,不,我向来是胆小的,只不过在我人生最彪悍的时候,偏偏都叫你撞见了。
他松开了我的手,独自走向那辆豪车,一手摁下钥匙,车灯闪了两闪,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低头瞅瞅自己灰溜溜的样子,光着一双脚,比灰姑娘还像卖火柴的小女孩。越野车灯又闪了闪,却没开走。我可怜巴巴的将车望了一会儿,接着又可怜巴巴的捡起了那只已经脏兮兮的鞋,思考着要不要穿上。
适时,419先生摁下了我这方的车窗,对我冷冷丢了两个字:
“上车。”
我怔愣了一番,他等得不耐烦的皱了眉。我连忙将鞋一扔,迫不及待的开了车门上了车,生怕犹豫一下他就后悔将我扔下去。
他斜眼打量了我几眼,微微一哂带着些许嘲讽:“去哪儿?”
此时我已经没精力去搭理他轻蔑的表情,指了路便靠在座椅上怔怔的将前进的路盯着。他或许本就是个寡言的男人,对我更是没有言语。这车坐得一路沉默。
等车到了我家楼下,我开门下车,回过头去礼貌的与他道了声:“谢谢,再见。”
他冷淡的嗓音自车内传出:“我向来不喜欢同一个女人在我面前出现太多次。”言罢,打了方向盘,利落的甩了我一脸尾气,扬长而去。
我暗自捏了捏拳头……你当我是有多希望碰见你么?
而此时,疲惫袭上心头,我怏怏的叹了口气,今天实在是搞得我身心俱疲,完全没精力去与这个男人计较什么了。垂头丧气的上了楼,开门,脱鞋,洗完澡后将自己扔在床上,捂着脑袋,一片空白的睡去。
安睡之后,梦中似乎一直有一个宽阔而温暖的胸膛,一如那夜一样任我依靠。

  4.你真的有了?

  生活就是在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中飞速前进。转眼间两个月又过去了。
杨子自那天之后再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中,他还算是有点骨气,带着那个女人,如我所愿的滚出了我的圈子。
可是天下就没有能一直平淡下去的日子。
11月的某天,下班时分我自公司走出,发现外面竟下起了雨。雨下得不小,飘飘洒洒,落得满世界都是。这本不算一件什么大事,但在不久的将来,却变成了一个阻碍我的一个巨大障碍。
我接到程晨的一个电话,本以为是她仅剩的一点小女人心理发作了,想在雨天叫我出去玩玩,没想到……
“夕……夕夕,救命。”
我怔了一下,嘲笑道:“装什么呢,以为我还小,好哄啊?丫能让我去救你?你家沈熙然呢?”
“出,出差了……”手机那边传来的声音是惧怕中夹带着恐慌的颤抖,说到这里又夹杂了走投无路的哭腔,“夕夕,我怕……救我。”
程晨会哭?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正色道:“怎么了?你现在在哪?”
“家里的阳台,下雨……滑到了,肚子,肚子好痛,有血出来……”
程晨语无伦次,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得冷静道:“你现在先打120,然后把哪个医院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
“打了,爱和医院……夕夕,是孩子,孩子!”
我面色发白的挂了电话,快步跑上大街想拦个出租车,然而下雨天大家都抢着要坐车,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辆空车,当真是又气又急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拔下来揪在手里,吓死司机,然后自己抢个车开走。
我一边给沈熙然打电话,一边往医院狂奔。
每当电话那头传来“您所拨打的用户……”这样的声音时,我想杀人的冲动就越发强烈。
程晨所要去的医院离我这里极远,光凭我的脚程,跑到深夜能不能到都是个问题。我找了个公交站,看好路线,焦急的等车。却不知那班公交是出了车祸还是怎么的,等了许久也没来。正在心急如焚之时,一道黑色的车影划过我面前。
我记得这辆车,那天晚上是我在流氓的手下保住了它没被划伤。
前方红绿灯一闪,越野如我所愿的停下。我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飞奔入车流当中。全然不管身后杂乱的喇叭与喝骂的声音。
“啪啪!”我隐约看见贴了变色窗纸里的那个男人正在打电话。我使劲的拍着车窗,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车窗落下,车内的暖气扑面而来,随着暖气而来的还有他比雨滴更清冷的声音:“小姐,我们认识?”
“认识认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也顾不上是不是把妆抹花了,急道,“一夜情的那个,撕钱的那个,和男人打架的那个!”
说完这话,旁边一起等红绿灯的车的车窗们几乎下来了一半,露出一张张好奇的脸望着这边。
男人眉头一皱,嘴角一撇,极是嫌弃的转过头去,直接动手关窗。
我忙用手摁住窗户大叫:“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我用手臂卡住窗户,让他关不上去。里面的男人对着手机讲了几句,挂了电话。又盯着我道:“小姐,我说过……”
“不喜欢同一个女人出现在你世界太多次是吧?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今天真的很急,我保证!我保证从此以后再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当中!真的!看见你就绕道走!”我竖三指对天发誓,唯恐他不信我。
“我希望你现在就消失。”
我正色道:“先生,这真的是人命关天的事。”
“请消失。”
他冷淡的说完,前方绿灯已亮,立时便要开车离开。
我呆了一会儿,暗自呢喃道:“娘XX,豁出去了。”
我闪身跑到他的车前,双手一张,拦住越野豪车,一脸坚定的望着挡风玻璃里的男人。他挑了挑眉,似乎对于有人敢这样与他作对感到好奇。
我在心里先把自己唾弃了一番,然后腿一盘,坐在湿淋淋的马路上,当街嚎啕而哭:“我有了啊!我有了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就是不顾着大的,管管小的行不行啊!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周遭安静的一瞬,马上又哄闹起来。
所幸这个男人应当是个爱面子的男人,我没嚎多久,他一脸黑青的从车上下来,将我拖了上去,一踩油门,飞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我吹着暖气,淡定的擦了擦挤出来的眼泪和一身凉凉的雨水道:“谢谢,爱和医院。”
却不想他听到这话,猛的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他皱紧眉头转过来看我,不可置信道:“你真的有了?”
雨刷自顾自的摆着,摇晃出单一的节奏。
我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他的心思,想来他一定是误会了我方才的那番作为。我想既然现在我要他送我去医院,让他误会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于是便点头正色道:“是的,真有了。”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我。
“所以带我去医院吧,快点。”
他只有那一瞬间的怔愣,很快便镇定了下来,道:“市医近点……”
我打断他的话:“不不,爱和有我认识的医生,恩,所以先去那里吧,谢谢。”
接下来便是一路无话。
我作死的给沈熙然打电话,但是却没有一个接了。想捏死他的冲动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终于是到了医院,我草草的给他留了一句:“对不起,有了这话是骗你的,万分感谢你送我过来。”也不管他是否听明白了,转身便火急火燎的往医院大厅里跑。
彼时,天色已经黑了大半,医院中的人相较于白天少了许多。我奔到服务台前,着急的问:“护士小姐,刚才有没有一个女人送来抢救?应该是孩子那个……”
我没说出来,但护士已经领会了我的意思:“有的,名字叫程晨,现在正在联系她的家人朋友过来缴费,然后才能进行手术,您……”
“救人救人!我这就去缴费,先让医生救人!”
话虽这样说,可是当收费的小姐告诉我:“您的卡上余额不足。”时,我真的连死的心都有了。
我道:“小姐,钱不是问题,能不能先让医生救着人,之后我们一定会把少的钱补上的。这是我的身份证,可以做抵押。”
她冰冷而机械的答道:“对不起,医院的规定是这样,我们无法做主。”
我没有办法,只得继续拨打沈熙然的电话,而那边还是重复的女声回答,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电话里的这个机械的女声。我又气又急,眼眶红了一圈一圈,还不敢哭出来。
“多少?”柜台中的小姐与另一个人答起话来。
我咬着食指关节,意图找其他的朋友借钱。突然一张纸条递到我面前。
我抬头望去,那个男人依旧冷漠,他盯着我,什么都没说。
我鼻头酸了酸,也知道此时容不得我矫情,接过缴完费的单子道:“谢谢,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就跑着给医生拿了过去。
当程晨被推入手术室后,我在外面靠着墙壁蹲下,感觉有些寒凉,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但是现在还有事情没解决,我又给沈熙然打了个电话,依旧没人接听。
此时我连生他的气也不想了,找另外的朋友把钱借好了,便下去找那个男人。
可是,当我到处找那人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出了医院,也没再看见他的车。我想这个男人是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了吧。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就入不了眼,自然不会和我计较。
我叹了口气,可是这次欠的可不是钱,而是人情啊!
我正纠结时,手中的电话一阵震动,我拿出来一看,好嘛,小混蛋终于看知道姐姐打过他电话了。我冷冷扯了扯嘴角,接了电话,沈熙然的声音很急:“喂,夕夕,我现在有事,你先别打,我待会儿回你。”
“待会儿?程晨的事也要待会儿?”
“唔,现在真的很忙,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电话那头嘈杂一片,我知道他是真的在忙。但是想到程晨一身是血的样子,我胸中的怒火就忍不噌噌住往上冒。
“行,待会儿,你老婆流产了知道吗?她满身是血的被人从家里抬到医院,痛了多久才进了手术室。”我道,“待会儿?你连你老婆尸体冷僵了都不会知道!作死的忙去吧你!”
我挂了电话,直接关机,也让这个男人尝尝害怕恐惧的感觉。
又处理完一些琐碎的事,我走到手术室外,坐在椅子上枯等。这时双手才有时间开始颤抖。
流产……流产……
我想到程晨在电话中的无助与害怕,还有沈熙然急着挂电话的迫切,顿时有些感叹。
女人这种生物在感情中,是否就注定要悲惨一些?

  5.咱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沈熙然找到医院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晚上十一点左右。
程晨已经睡了,打着点滴,脸上没有一点人色。而沈熙然的脸色竟比程晨还要难看三分。他傻傻的望着程晨,不敢伸手去碰她。
我默默的扫了他一眼,把病床边的位置让给了他,提了外套悄悄退了出去。
关门的那一霎那,我看见这个素来高傲的公子哥埋头在程晨床边,泣不成声。
什么是爱情?如果说沈熙然此时的眼泪全是心疼而非忏悔,我觉得,他对程晨或许真的是爱情。
因为心疼是在乎,而忏悔却是为了自己赎罪。
照顾了程晨一天一夜,我身子疲乏得受不了。回家后草草洗了个澡便一头栽在床上。我本以为这会是非常香甜的一个觉,怎奈何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当时明明没看他几眼,而现在脑子里竟全是那个男人的身影,握在方向盘上修长有力的手指,低沉优雅如大提琴的声音,想着他的手指曾经滑过我的背脊,他的唇曾扫过的眉心,那一夜的回忆又断断续续的涌了上来。
我翻身下床灌了一自己一大杯凉水。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出息啊!缺男人缺到你这个地步了!
我左思右想了一通,最后把原因总结为是欠人家东西难免良心不安。然而我连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去还他钱。
我烦躁的把水杯往桌上一放。管他娘的,反正人情也是程晨和沈熙然欠的,关我毛事,改天让沈熙然自己找人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