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芳华/锦绣权色/复贵荣华 作者:九月轻歌

文案
她一面柔情蜜意,一面暗中筹谋。
他一面百般宠溺,一面筑起藩篱。
亲人、夫君,谁为重。
丽人、权势,何为轻。
凤枭同巢,相爱相争。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云筝 霍天北 ┃ 配角: ┃ 其它:


自妖娆(1)

已经入秋了,天气还是闷热得很。云凝不耐烦地摇着团扇,快步穿过抄手游廊,进到云筝的院落,不等报信的丫鬟回话,径自撩帘而入。
一进门,阵阵凉意袭来。云凝的眉宇舒展开来,满足地透了一口气,在宴息室落座后,见角角落落里都放了冰。她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妒忌。
丫鬟铃兰笑盈盈地过来,曲膝行礼,“大小姐稍等一会儿,二小姐正跟管事对账呢。”
云凝不冷不热地道:“你让她快一点儿,我有事找她。”
铃兰称是。
小丫鬟奉上茶点,云凝喝茶的时候,隐隐听到管事妈妈快速的报着数字,还有云筝噼里啪啦的打算盘声。云筝总是嫌管事珠算的速度慢,索性亲自动手,这一点,与别的当家人正相反。
云筝精于心算珠算,府里无人能及。没有这些本事打底,也轮不到她代替大夫人主持中馈。
那又怎样?——云凝如以往一样宽慰自己,女子这一辈子最重要的还是找个如意郎君,而出嫁之后,最要紧还是会讨夫君欢欣。像她一样琴棋书画女红歌舞皆精通的女子,才能牢牢抓住夫君的心。得不到夫君婆婆的喜欢,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当然,她也明白,对这些一窍不通也不行,偏生没云筝在这方面的天分,只能一点点学了。
云凝喝完了一盏茶,室内的算盘声也停了下来,过了片刻,云筝与管事妈妈说着话走了出来。
云凝抬头看去,目光微凝。
云筝高绾着随云髻,插着金镶紫水晶簪子,穿着艳紫绣金色牡丹上衫,珠灰闪缎百褶裙,房间都因她的美艳显得更加明亮、华丽。
云凝心里又不舒服起来。
云筝衣饰的配色向来大胆出挑,总是别出心裁又能将分寸拿捏得当,惹得很多闺秀争相效仿。有这样一个妹妹比着,云凝的衣饰就显得中规中矩,总是心生沮丧,觉得自己辜负了与云筝同样艳丽妖娆的好容貌,久而久之,便有了几分妒忌。
管事妈妈给云凝草草行了个礼,便拿着账册走了。
云凝愈发没好气。
“找我有事?”云筝优雅落座,语气透着漫不经心,语声微微有些沙哑。
如果要说云筝有什么瑕疵,就是这语声不够清脆甜美。云凝敛起心绪,挂上笑脸,“你每日也只是上午忙一些,下午不是出门就是会客,今日腾出半天来见见七娘吧?”
云筝从铃兰手里接过茶盅,“去准备笔墨纸砚。”吩咐之后才问云凝,“哪个七娘?”
“明知故问。”云凝有些不悦,“自然是七表妹啊。”
“哪个七表妹?”云筝用盖碗拂着茶水浮沫,“是二婶娘家那边的,还是三婶娘家那边的?”
“当然是我娘那边的。”云凝怄火不已,一双凤眼睁得大大的,“三婶娘家那边一堆半大的小子,哪儿有那么多女孩子!”
“哦。”云筝歉然微笑,“七娘要见我么?”
“是啊。”云凝目光微闪,戏谑地笑了起来,“你好好儿看看七娘如何。再者,她对你也是仰慕已久,想看看你左手的字画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般出色。”
云筝笑容中的歉意深了一点,“我没空。字画这些东西,不论是左手右手所作,都不及名家手笔十中之一,还是让她看看名作吧。”
“二妹说的是,我会转告七娘。”云凝笑了笑,“可是,我劝你还是见见她。如今她是我们的表妹,日后是我们的弟媳,你与阿齐一母同胞,就不好奇那是个怎样的人?”
云筝似笑非笑,垂眸喝茶,像是没听到一样。
云凝颇觉扫兴。太久了,她没见过云筝七情上脸,从没在人前显露过心绪。越是如此,她就越想把云筝气得暴跳如雷。沉了片刻,她继续添柴加火,“说起来,祖母、我娘都是蒲家人,日后阿齐再娶了七表妹,可就是三代结亲了…”
“紫菀,去看看谁跟着大小姐过来的,提点几句。”云筝和颜悦色地交代着丫鬟,“让她平日留心大小姐的一言一行,有的话跟我说说就算了,若是跟外人也这般有口无心,事情最后又没成,云家与蒲家日后就不用见人了。”
紫菀脆生生称是,转身出门前,瞥过云凝的目光,带着点儿轻蔑。
云凝的一张粉脸已涨得通红,咬了咬唇,开始寻找云筝的错处:“虽说是入秋了,可天气还是炎热得很,你房里用冰,怎么就不知道孝敬长辈?我刚才去过祖母房里了,她老人家热得不行,你难道不知道吗?”
“冰块都是济宁侯府送来的。祖母几年前就说过了,凡是济宁侯府送来的东西,她看都不会看一眼。”云筝好脾气地解释着,“二婶与祖母从来是一条心,这就不需我说了。三婶房里我已经送去了。”
云凝缓了片刻才又找到了新的刺激云筝的话题,语带嘲讽地道:“我倒险些忘了,济宁侯是你的表哥,与你青梅竹马,待你一向不薄。今年他也有二十岁了吧?怎么还没说亲?莫不是…”
云筝轻轻地笑起来,语声柔和地打断了云凝的话:“你这是又想坏谁的名声?或者是未出阁就想做月老了?”
“…”姐妹之间,若是亲近的话,说说嫁娶之事很正常,可若是情分浅薄,少不得落个轻浮的名声。云凝只比云筝大两个月,却是从小到大都不睦,说话也就诸多禁忌。她无话可说,气恼地冷声一声,拂袖而去。
云筝放下茶盅,转去里间,站在花梨木大画案前练字。
过了一阵子,云笛来了。他是成国公府的世子,小名阿齐,今年十四岁。
“姐!”云笛笑着到了画案前,“七表妹要见你,你怎么总是不肯见?”语必,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云筝对面。
云筝问:“我见谁不见谁,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现在你不是该在族学里么?”
“我昨日就跟先生请了一天假。”云笛笑道,“七表妹求过我与大姐好几次了,我也答应她了,今日下午一定让她如愿以偿。姐,算我求你了,千万别让我在她面前食言损了颜面。”
云筝轻勾了唇角,握笔的手略略停顿,“照你这说法,我所学的这些东西,都是用来显摆给别人看的?”
云笛笑得毫无城府,“自然不是。这些对你来说,不过是小把戏,让七表妹开开眼界又何妨?”
“一口一个七表妹,你跟她什么时候这么熟稔的?”云筝放下笔,抬眼看着云笛。
云笛从小丫鬟手里接过茶盅,用盖碗拂着水面上的浮沫,笑道:“过完年,她常来府中,我有时候去大姐那儿请教琴棋书画,偶尔会遇到,就慢慢熟悉…”他不经意地看向云筝,话就说不下去了。
云筝唇边依然含着笑意,目光却已宛若霜雪。
云笛忽然觉得房间太空旷,空旷得让他觉得冷,“姐,我、我做错什么了么?”
“请教大姐琴棋书画?你有这份闲情,把书读好行不行?”
“我用心读书了,琴棋书画是用来陶冶性情的,我又不用考进士…”
云筝像是没听到,“你今年十四了,蒲七小姐与你同岁,你们不懂何为男女大防,是么?”
云笛已经能够确定,自己今天要倒霉了。他放下茶盅,规规矩矩站好,底气不足地道:“可蒲家从祖母那一辈就与我们是姻亲啊,姻亲之间走动得本就频繁。你与表哥这些年不也经常相见么?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你们还…”
云筝也不恼,甚而语气比方才要柔和几分:“我做什么,何时轮到你品头论足了?”
“你…”云笛想说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飞快地看了云筝一眼,把话咽了下去,向后退了一步,“我错了。”
云筝端杯啜了口茶,语气清冷:“远在西域的定远侯,十四岁随军征战;身在京城的锦衣卫指挥使,十四岁袭了七品总旗;我们的表哥济宁侯,五岁那年双亲先后离世,十四岁那年顶门立户挑起家业,在秋围中脱颖而出。”
云笛神色茫然。
云筝笑得云淡风轻,眼中嘲讽之色更重,“成国公世子,十四岁了——人比人该死那些话,我就不说了。”
羞惭之下,云笛俊俏的脸腾地红了。
云筝思索片刻,缓声道:“爹爹前几日说过了,你若是犯了错,我可以直接发落。不为此,我也懒得理会你的事。你去耀华寺清修一段时日。”
云笛一听就急了,“你凭什么发落我?!”
云筝眼中多了一份失望,笑容中多了一份嘲弄,“就凭你的学问还不及我这个女流之辈,行不行?”
云笛被她这样的神情、言语刺伤了。
云筝又拿起了笔,客客气气地撵人:“回房收拾东西去,带一名小厮就够了,别的事表哥会给你安排好。”
“我、我…”云笛挠了挠头,鼓起勇气商量道,“我去别院面壁思过不就行了?去别院就带一名小厮一名丫鬟,这样行不行?”
“这样啊,”云筝笑着瞥了他一眼,“要是去别院,你带哪个丫鬟去?”
“你答应了?”云笛双眼一亮,“我去别院,带碧玉一个丫鬟过去就行了。”
云筝抬眼凝视着他,语气依然温和,眼中却闪烁着寒芒,“我只问你,为何把娘给你的金锁、玉佩赏了碧玉?昨日为何差小厮给她买这买那?你待丫鬟这般体贴,怎么就不知道孝敬父母?顾着你的脸面,我才让你去寺里住一段日子,这些话一定要我挑明么?”
云笛垂下头去,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看起来,云筝已经知道他私自将碧玉收房的事情了,怨不得要惩戒他。
“等我送你回房呢?”
“没有,没有。”云笛说着,仓皇转身。
云筝望着他的背影,闭了闭眼。
学坏容易,学好难。
早知道他被人养歪了,却没想到会歪成这样子。


自妖娆(2)

近正午,云府太夫人将云筝唤到房里。
云太夫人从来就不喜云筝,老国公暴病离世后,没了时时规劝她的人,待云筝愈发没个好脸色。此刻,她端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看向云筝时,神色透着挑剔、不悦。
“祖母。”云筝曲膝行礼。
云太夫人也不让她坐,漠声说了云笛的事,问道:“打算怎么处置?”
云筝说了让云笛去寺里的事,又道:“碧玉虽说是二婶送到阿齐房里的,但是这事可大可小,我已命人将碧玉打发出府。”
别有深意的言语,让云太夫人皱了皱眉,冷哼一声,“看你多厉害,持家三年,把我们的世子养成了纨绔子弟。”
这样一个大帽子,云筝可接不起,“阿齐十岁那年就搬去了外院。”
“你倒是记得清楚。”云太夫人冷笑,“手足做了糊涂事,你怎么只知道推卸责任?”
“我跟阿齐没那么深的情分,教导他也不是我的事。”云筝的语气很是漫不经心,好像在说“我跟他不熟”,好像她与云笛并非一母同胞的姐弟。
云太夫人眼皮一跳,目光愈发凌厉,“可你爹爹把他交给你了!”
云筝勾唇浅笑,“爹爹不过是随口一说,我怎敢答应。阿齐一直由您管教着,丫鬟是您帮他选的,西席也是您给他请的。您费心了。”说着恭敬行礼,“我赶着出去一趟,午间就不陪您用膳了。”
云太夫人沉默地盯着云筝看了好一会儿,语气缓和下来:“先别急着走,我有话要问你。”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云筝依言落座。
云太夫人慢悠悠地喝了几口茶,再开口时,语声已很是温和:“有两年了,我与老姐妹坐在一起闲话的时候,总是听说一个后生的事。”
“是么?”云筝兴致缺缺的样子。
云太夫人却对这话题很有兴趣,“我想着,你对那后生应该是很熟悉的。这么多年了,你与自家兄弟姐妹疏离,却与济宁侯常来常往。而济宁侯虽然放荡不羁,对你倒是着实不错。那后生据说是他的远房表弟,人称饶公子,两个人联手赚了大钱,你是知情的吧?”
云筝笑容明艳,“知情如何?不知情又如何?祖母要吩咐什么事?”
“见过饶公子的人都说,他五官生得极是精致,便是你这艳若桃李的妙龄女子见了,也只能与他平分秋色。”云太夫人语声缓慢,细细打量着云筝的容颜,“济宁侯做什么事都会带上你,他与饶公子赚了大钱,也不会落下你。你替你娘主持中馈三年多了,从不曾捞过一星半点儿的油水,可平日里出手却很是阔绰。今日也与我交个底吧,私底下存了多少银子了?”
在一旁服侍的丫鬟听得一头雾水。起先还以为太夫人要亲自张罗二小姐的婚事,可听完这一席话,老人家更在意的似乎是二小姐手里有多少银子。

云筝神色愈发放松,笑容愈发璀璨,语声愈发柔和:“祖母到底想说什么?”
云太夫人似是被她情绪感染,竟对她露出了罕见的慈祥笑脸,“你闲时也帮你三叔打理庶务,外院、各房有多少银子,你定然一清二楚。仅凭里里外外那点儿银子,最多支撑两年的嚼用,你六哥、大姐、弟弟的婚事想要办得风风光光,根本不可能。”
居然睁着眼扯谎哭穷。云筝但笑不语。
云太夫人语声笃定:“济宁侯与饶公子这三年,起码联手赚了百万两银子。”
还是不肯把话挑明。云筝有些无聊地看着青瓷花瓶里的兰花。
“你六哥已到娶妻的年纪,你和凝儿也都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不为这三年孝期,你们也不会到此时还未嫁娶。说起来,你祖父在世时最疼爱的就是你了。”
云筝的指尖轻轻叩击座椅扶手。
“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云家儿女手里的钱财,没有云家是赚不到的。如果有谁藏了私心,手里有大笔银子却不肯交出来,那么,我只能像是打发下人一样把她遣出府去了。”云太夫人语声顿了顿,唤着云筝的小名笑问,“阿娆,我说的在不在理?”
云筝素手抬起,食指关节轻轻挠了挠额角,笑容无害,“在理么?您觉得呢?”
云太夫人的笑容敛去,“我问你呢。”
云筝不喜绕着弯子说话:“祖母有话还是说明白为好。我这半天都在核对账目,这会儿脑子转的慢。”
云太夫人知道云筝最善打太极或是装聋作哑,也就将话挑明:“我的意思,是要你把手里的银子拿出来,缓解家中窘迫的情形。你若是连这点孝心都没有——”她又笑了,笑得阴沉。
“祖母多虑了,府中还没到拮据的境地。”云筝语声流利地报账给云太夫人听,“库里还有七万三千六百多两银子,放在银楼的五万两随时可以拿回,这些只是公中的。二叔、三叔在外都有田产铺子,去年年景不错,就算是只收租子,也有不少进项。您放心,六哥、大姐的婚事都能办得风光体面,至于阿齐的婚事,是我爹娘的事,您不必担心。”她很是宽慰地笑了笑,“勋贵之家,大抵也就是这情形了,甚至于,大多数门第还不如我们家。”
“好,不说他们,也不说这些。”云太夫人索性快刀斩乱麻,“我只问你,你手里的钱财,交不交出来?”
云筝哑然失笑,“您听谁胡说的?我哪儿来的大笔钱财?”
睁眼说瞎话!云太夫人腹诽着,冷哼一声,“你也不小了,日后不可再抛头露面四处走动。我正给你张罗婚事呢,出嫁之前,老老实实在家学做针线。”
云筝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云太夫人继续用婚事这话题施压:“你表哥是个浪荡子,自幼没有父母管教,虽有侯爵,却是寻常人家避之不及的。可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你又与他自来亲厚,思来想去,倒觉得你们两个很是般配。”
“按理说,没有哪个长辈会说这种话,我就更没道理与长辈说这种事了。可您既然与我提起,我也就说两句。”云筝一双大大的杏眼静静看住云太夫人,似是寒星一般,光华流转,却泛着凉意,“就算您能做主将我许配给表哥,也要看他肯不肯娶。寻常人家对他避之不及?我可没看出来。我们与萧家是姻亲,您这样说他不大妥当吧?”
济宁侯萧让不行,云太夫人不以为意,说起另一个人选:“锦衣卫指挥使让人两次上门提亲了,都说他风采袭人,气度绝佳…”
云筝笑着站起身来,“这种事真不该与我说,您做主就是。”
“你给我坐下!”云太夫人沉声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云筝和声询问:“钱财我没有,婚事您做主,还有什么事?”
“你骗得了别人,还能骗过我么?不把钱财交出来,你休想再出门胡闹。出不了门,有多少钱财也是枉然。”
“是谁手头拮据了?”云筝似是无意地瞥了一眼内室,“说起来,二婶怎么还没过来陪您用膳?是没来还是早就来了?”
“你别给我东拉西扯!”云太夫人的手重重落在炕桌上,“你就给我交个底,那饶公子是不是你?你这三年赚的银子是不是都给你表哥了?!”
“祖母这是在说什么?您没事吧?”云筝很担心地看着云太夫人,“要不要我派人去请太医来给您看看?”
在屋里服侍的丫鬟听了这话,也有些怀疑云太夫人有些神志不清了——二小姐怎么可能是什么饶公子?有的却也暗自嘀咕,若是二小姐扮成少年郎,怕也很是俊俏吧?
云太夫人看着云筝,觉得头疼不已。这死丫头嘴硬,今日看起来是不可能认账了。她不耐烦地挥一挥手,“给我滚!”
云筝从容转身,到了门外吩咐铃兰:“去外院叫人备车。”
铃兰脆生生称是。
云太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听得一清二楚,转身去室内禀明,云太夫人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刚说了不准她出门!到时给我把人拦下,关到柴房里!这个不孝的东西!”
丫鬟期期艾艾的,不敢应声。
二夫人蒲氏从内室走出来,面色灰败,没精打采的,她低声劝道:“娘,还是别在明面上与阿娆生出罅隙才好。她主持中馈这么久了,里里外外的下人都被她拿捏得服服帖帖,怎么会有人听您的话,又有哪个敢动她?与其强来,倒不如委婉行事。”
云太夫人深深吸进一口气,又喝了几口茶,情绪才略有缓和,“母女两个都是这么招人恨!”
这么多年了,云太夫人与大夫人萧氏始终有心结。
萧氏进门第一年小产了,将养六年后才怀了云筝,后来又添了云笛。成国公这么多年只守着萧氏一个,膝下也只有这一双儿女。只为这子嗣不旺一条,云太夫人就已经很是不悦,再加上萧氏看似随和柔弱实则很有主见,婆媳两个屡屡意见不合,矛盾一再加深,直到了相看生厌的地步。
云筝小时候性情顽劣,比男孩子还能闯祸。老国公对这个孙女又是喜欢又是头疼,索性让三老爷带着她习武,原本是想磨一磨她的性子,却没想到,她资质竟比几个男孩子还好。三老爷教着欢喜,对她花的心血反倒是几个孩子里面最多的,习武同时给她启蒙,教她功课。
云太夫人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再加上萧氏的缘故,看到云筝时,总是透着几分嫌弃。但是对自幼饱读诗书的云凝又不同,一向慈爱宽容,可见是对人不对事。
这前提下,云筝对云太夫人也就亲不起来,祖孙两个能逐步加深的只有矛盾,而非情分。
此刻,蒲氏思忖后建议道:“阿娆这条道怕是走不通了,不如从大嫂那边下手。我们去大嫂面前说说阿娆的婚事,名声不好的诸如济宁侯、安国公膝下子嗣、锦衣卫指挥使之流,大嫂一定不会同意,少不得着急上火,这样一来,阿娆为了避免大嫂病情加重,想来就会用钱财消灾了。”
“釜底抽薪。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云太夫人转头吩咐丫鬟,“派人暗中跟着二小姐,看她又要去哪儿鬼混。”
丫鬟称是,转头抹了抹额头的汗:太夫人是有多憎恶二小姐?便是没有外人在场,鬼混这种话也是能随口说出的?

自妖娆(3)

下午,云太夫人的火气层层暴涨。先是与蒲氏一同去了萧氏居住的正房,却没能见到人。云筝加派了一批孔武有力的婆子守在正房周围,婆子们说大夫人需要静养,除了国公爷、三老爷、三夫人和二小姐,谁也不见。云太夫人总不能放下婆婆的架子硬闯儿媳的院门大吵大闹,话说回来,也闯不进去,只得打道回房。
回房后等着下人回禀云筝去了何处,人却是有去无回。
云太夫人气得周身发抖,从来没想过,云筝居然敢公然与她叫板。